岱氏雖然是殷氏王孫分支後裔,現在沒落到如此地步,依照殷氏之規,早已經不能修煉種種祖上傳下的殷氏秘術。


    小小鄉宰氏族,以殘缺版本的《熾劍》為丹田通脈之術,可修煉與《熾劍》相輔相成的《三訣》,不可修煉殷氏的大夫級法門《星火六擊》。一旦被發現違製,或是被其他氏族舉報,岱氏便是謀逆之罪,舉族皆可誅。


    “岱司徒,我知道你們岱氏是天子王孫後裔,和其他的天子分支氏族相比,為何你們岱氏的氏族劍術,內中多出了這許多陰毒?”


    在殷水流的有意測試裏,有岱填這個出賣族人的岱鄉司徒幫忙,先是五人入室,繼而是七人,最後是九人。


    與狼牙卒的地脈戰陣截然不同,無論是最初的五人,還是中間的七人,又或是最後的九人,岱氏的地脈結陣神在而形散,以《熾劍》為基的戰陣,內中雖有火焰之勢,卻奇怪地呈現出大片大片的駁雜之景,給殷水流的湖景幻相鎮壓得頃刻崩塌。


    “一百多年前,狄戎氏族南下商殷,為禍北鄙時,我岱氏險些被狄戎滅族,氏族傳承法門因此失傳了許多訣要,現在的氏族法門,並不完全算是天子準許我們修煉的士族級秘術。”


    岱填對這種質疑並不感到奇怪,和其他的殷氏分支後人比較起來,他們的岱氏的劍術確實迥然不同。


    他此時跪在地上,與他一同在腐屍蟲下貪生畏死的岱氏地脈大宗隻有四人,其他人寧死不屈,全部給殷水流一一屠戮在室。岱氏雖然實力遠勝於望氏,損失如此多的大宗地脈,也不亞於人斷一臂。


    “望閣員和我說過,一百多年前,如果不是你們岱氏接連湧現出許多天資過人的族人,在狄戎匪流麵前苦苦支撐,隻怕你們岱氏當真要亡族了。岱司徒可否為我解解惑,一百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你們岱氏的習武之才如同井噴,不僅擋住了滅族之危,更讓你們的氏族劍術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狼牙卒從外麵進來,將所有的屍首搬出室外。


    包括岱填在內的所有岱氏大宗都不認識麵前的鬼麵人是誰了,殷水流卻還記得他們,當日把他逼入死地的北鄙氏族聯軍,岱氏便是其一。這些北鄙氏族和邑宰大夫竇氏一樣,他如果不死在複仇的路上,遲早會拿他們舉族祭奠亡靈,包括出賣靈魂的岱填五人在內。


    “時過境遷,這種族內秘聞,我所知不多,我伯兄作為族長,或許能夠在族載裏,知道一些事情始末。”


    岱填隻有一個哥哥,那便是岱鄉鄉宰岱豐,這是一個天脈武人。


    說到哥哥岱豐,岱填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雖然是岱豐嫡親的弟弟,但是岱豐為人喜怒無常,如果知道是他在望鄉致以這麽多地脈族人慘死,會毫無猶豫地將他一劍殺死。


    殷水流又問了幾個問題,皆和岱氏的機要秘聞相關,岱填一一回答不出,其他四人也是如此,正當他們惶恐不安時,殷水流沒有半點為難他們的意思:“這些問題,你們既然一一不知,那我過幾日去問岱鄉宰便是了。”


    岱填大是愕然,旋即顫聲問道:“你要去岱鄉?”


    殷水流點頭道:“由你領路。”


    岱填險些眼前一黑,就要暈倒在地,殷水流揮揮手,讓望見將他攙扶起來:“還要勞煩岱司徒一件事情,你帶來的一旅岱氏卒實在是太多了。在邑中未防人多口雜,給他們知道岱司徒的事情,岱司徒需要讓你帶來的假脈前去幫忙開鑿壺口之路,如此也好讓你我早些啟程,外出壺口前去岱鄉。”


    岱填驚嚇過度,以他的地脈修為,望見隻要鬆開手,他便能直接軟到在地,偏生殷水流仿若從九幽之地而來的聲音一直在傳來:“至於岱司徒帶來的人脈,他們便不需要再回岱鄉了。左右你我都要向你伯兄解釋,為何會少了這麽多岱氏大宗地脈回去,把這些人脈也一同加上去會穩妥些。”


    一個名叫岱突的大宗地脈大驚失色地道:“你早對我岱氏有所圖謀?”


    殷水流揮手打去,劍鞘抽在岱突身上,將他打得哐當倒地:“早前就說過了,你們四人隻能附和,不能隨意出聲質疑。若是再有下次,岱司徒會相當為難,因為我會讓他親自為你送行。”


    岱填顫著聲音對其他四人道:“你們不要再隨意說話。”


    四人被帶去監視,隻有岱填一人出去發布命令,他帶來的五百族人裏,假脈卒占據多數,和望氏假脈比較起來,岱氏假脈修煉的是殷氏的假脈之術,修到假脈十重,身體的強橫程度幾乎不遜於異世凶獸。


    “如果是贏姓的假脈,又或是蠻姓、姒姓的假脈,即便隻是假脈七、八重,此時我優先需要除掉的便是他們,而不是能結成百人戰陣的人脈,以我當前的修為,隻怕也受不住這些假脈一拳打來身上。”


    走出室外前,殷水流腳步微頓。


    他望著地上殘留的血跡,把鬼麵朝向一直不說話的女約道:“你為何在我殺人時,一直閉著眼睛,你若是連這點和你紅妝相襯的紅都看不了,我怎麽放心把你嫁到岱氏去。”


    女約咬牙不語,隻有睫毛在顫,等到腳步聲漸去漸遠,她把眼睛睜開,房裏哪裏還有殷水流的身影。


    ◇


    岱氏假脈奉命出外,無論是吃住,都在壺口。


    等到邑門合上,留在邑中的岱氏人脈很快便發現,他們陷入到了重圍裏,殷水流徐徐從賊卒當中走出,在岱氏人脈的戒備裏,將夕照劍的鋒芒顯露而出,和逐一擊敗滿奎賊人不同,此次他要以一敵陣。


    狼牙卒太少,而撲火卒太弱,至於盜首卒不過是烏合之眾,作為搶人搶糧搶資源的大盜首,他如果連區區岱氏的人脈戰陣都承受不住,三、兩年之內都不要去想著奪回封邑了,因為撲火卒的成長不會短短一年半載便能達到他的要求。


    “他這是要以一敵陣?”


    藏身在人群裏的岱填有些懷疑是否他眼睛出錯了,便是竇氏的天脈之巔在這裏,也不敢以一人之力,對陣他岱氏如此多人數的人脈戰陣。


    “彩!”


    喝彩聲忽然大作,將岱氏人脈的種種聲音壓製而去。


    商殷世界的所謂戰陣,並非是地球位麵的陣法,而是以相同的法門為基,釋放出彼此的武技幻相,由領陣之人衝殺在前,將所有幻相之威聚集一處向敵方施壓。


    這種戰陣不是簡單的一加一,重中之重是領陣人的感應之術,有天資出眾者,如殷水流昔日門下的家司馬白起,可領萬人陣,不會將感應而來的十成威力削弱到七、八成,甚至於三、四成,又如王刺,領十人、百人陣的能力最佳,可把十成戰陣威力感應出十足十。


    如果不是現在的兩湖之景,縱使殷水流仍然是昔日的天脈之巔,他也不會輕言與百人以上的戰陣交鋒,因為彼此幻相相殺的第一合,他一旦驅散不去對方的戰陣之威,便會給戰陣壓製得幻景叢生,不啻於眼瞎耳聾,感官全部受限,便是手中劍術再厲害,也會給戰陣困殺在陣中。


    “驅!”


    脈知為根,兩陰衍湖為基,源源不斷的丹田通脈之力便如普照而至的陽光,岱氏人脈領陣人鎮壓而至的所有幻象全部散去。


    單論丹田消耗,昔日的天脈之巔,也不及他現在地脈十一的兩陰衍湖。


    一劍殺死一人,幻象又叢生。


    戰陣之威再來,殷水流在商殷世界多年,與百人戰陣交手還是首次,這種感覺便如人眼忽明忽瞎,最為考研武人的感官應變,岱氏人脈的戰陣之威在鎮壓他,他的一湖之景也在鎮壓對麵,要破除此陣,便是在戰陣的重重保護中,找到這個領陣人。


    其他人在攻,獨他在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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