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對等而又不對等的廝殺。


    在場的狼牙卒四十人不到,一大半披甲加強了防禦力,卻受製於負重,致以殺傷力大損,而集裏人脈國人還六十餘人,假脈國人三百餘人,合計能戰之人四百餘人,幾乎十倍於狼牙卒。


    “束手就擒者活,負隅頑抗者死!”


    當頭衝殺而去的王刺七人,勢如猛虎下山,臨山城鎧甲完全無視對方的青銅劍,即便不通棒術,手中的狼牙棒也銳不可擋,哪會畏懼對方人多,隨在七人之後的狼牙卒沒有幾人能用狼牙棒,以結陣之術感知袍澤脈力,將《背水》幻象化作一團,手持青銅劍在戰陣裏奮力殺敵。


    “殺賊!”


    集裏大宗幾無退路,給盜首屠戮八個修為最高者,再給賊副一棒打死老朽不堪的集叟,失去了主心骨的集裏人脈國人群龍無首,知曉亡族在即,人人紅了眼眶,奈何他們修的是國人級武道法門,人脈族人不通結陣之術,在如狼似虎的狼牙卒麵前節節敗退,完全抵抗不住狼牙卒結陣成相,將幻象合一,壓製住他們的脈感之威。


    戰局優劣,從一開始便顯露無疑。


    想以人多優勢困殺狼牙族的集裏族人每被狼牙棒打中一人,必死得血肉模糊。


    他們假脈族人雖眾,武技不能通過脈感之術得到幻象加成,全憑蠻力和青銅利器傷敵。這種化繁為簡的技藝,最合戰場之道,對陣其他人脈卒或許能逞武勇悍力,但是麵對狼牙卒的臨山城鎧甲,哪有半點殺傷力可言,尤其他們假脈修為大多三、四重,僅僅相當人脈四、五十道左右,怎堪狼牙卒一擊。


    “這是結陣之術,不可力敵也!”


    “賊將之棒不能擋!”


    “其甲太固,兵刃戳中了要害,也不能傷之!”


    殷水流上前打殺了幾個集裏大宗便歸劍入鞘,集裏族人顯然少於兩軍廝殺的經驗,臨陣廝殺時種種大失士氣的言語頻頻,隻差沒有喊出直接投降之語,讓他的洗劍之舉索然無味。


    冉大夫卻是殺得忘乎所以,手中的狼牙棒在他的地脈修為支撐下,和集裏的假脈國人一樣,完全不講章法,也不圖幻象壓製,趁隙便打殺一人。


    主世界的一對一和戰場廝殺截然不同。


    如王刺這樣的地脈巔峰武卒,雖若沒有袍澤在側結陣成相,光憑他一人之力,幻象之威頂多能夠壓製十餘人,謂之為十人敵,敵方倘若人數再多,他脈感之術隻要削不去對方的幻象之威,以他地脈巔峰的修為,也會被人脈卒組成的結陣之相壓製得苦不堪言,致以戰鬥力大損。


    “主上……”


    身後傳來衛子夫怯怯的聲音,向他遞過來一塊巾帕。


    殷水流隨手接過,瞥去她一眼,隨口道:“怕就躲到你仲兄後麵去。”


    衛子夫輕應了聲,卻沒有挪動腳步,殷水流也不去管他,見冉赴持棒回來守在他身旁,將汙血的巾帕丟過去。


    廝殺還在繼續。


    殷水流遠在戰局之外,看得略略蹙眉。


    這並非是因為狼牙卒當中的人脈卒們不堪重負,致以殺傷力不足,而是以如此戰場結陣之術去對付集裏人脈國人,再加之臨山城鎧甲和狼牙棒之利,戰局卻並沒有在他料想當中的時間內結束,實是因為為首的王刺等人缺乏狼牙棒法的緣故。


    狼牙棒逞凶連殺數十餘人過後,知曉了狼牙棒之威的集裏族人已懂得了暫避鋒芒之法,竟能和狼牙卒們一時纏鬥不下,將敗亡的時間一拖再拖。


    殷水流麵色沉凝。


    臨山城的狼牙棒法和本方世界的武技大不同,講究棒出法隨。


    此法非脈力,而是彼方世界的天地元氣之妙,不能借鑒,高深者出招完全沒有痕跡而言,融入天地,得證天人合一,可引發種種遠勝過脈感之術的實質殺著。


    “仔細看。”


    殷水流沒去多搭理戰事,想著曆練世界哪種棒法可以融入本方世界的脈感之術裏。


    他這句話是對衛青所說。


    “唯!”


    集裏的鄙隸之民在廝殺開始便四散逃去,殷水流也不去理會,自有守在外圍的狼牙卒們會將他們驅趕回來。


    衛子夫瞧著戰局血腥可怕,尤其是狼牙棒下去,必要濺得一人血肉橫飛,怯怯地低著螓首,隻是不時會抬起來看去殷水流的側麵一眼,衛青則不同,縱使殷水流沒有叮囑,他也看得目不眨眼,沉浸在雙方血腥相殺的武技裏。


    “不是讓你看技,而是看陣。賊刺善小陣而不善大陣,我本有一名仆人善百人陣,甚至千人陣、萬人陣都能從容領之。你武道入門之後,若有天資可領大陣,或許日後你可代我指揮戰局。”


    殷水流話聲剛落,給打得鼻青臉腫的冉赴詫異非常的瞥了衛青一眼。


    能領大陣者,必為將,能領萬人陣者,當世名將也。


    君上竟如此看好這公子無殤之後!


    “把棒給我。”


    接過冉赴遞過來的狼牙棒,殷水流想起在一個難度世界三位麵曾經翻閱過的《盤龍棒法》。


    棒有鉤棒、抓子棒、狼牙棒、杵棒、杆棒、大棒、夾鏈棒七種,《盤龍棒法》由棍衍化而出,可適應於這七種中的任何一種,在那個難度世界三位麵,任務人物的一手《盤龍棒法》赫赫有名,威震整個位麵。


    把眼睛合上。


    殷水流脈知入一,不需揮棒試驗,由內推演《盤龍棒法》足矣。


    這種推演,絕不遜於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是獨屬於殷水流的武技進階之道。


    “呔!”


    王刺領陣指揮,《背水》訣要幻化的幻象如潮水般洶湧澎湃,最後再拍岸般打去,集裏人脈國人苦苦支撐之勢全數崩潰。


    戰局自此結束,王刺一把打爛麵前人的頭顱,忽地腳步微頓,和所有狼牙卒回首而望。


    君上在篝火旁持棒朝前打出。


    這一棒別說有脈感之術的狼牙卒人,便是衛子夫和衛青都能聽到一聲龍吟,接著眼前微微閃爍有鱗甲,一爪龍足從狼牙棒尖憑空生出景象。


    眾人看得呆在當場時,殷水流一口鮮血噴出,所有景象頓時消去。


    “主上……”


    冉赴駭得魂飛魄散。


    殷水流朝他揮手,將口角的血跡抹去,又一棒打出時,這次仍是爪出小半,龍吟有聲。


    將狼牙棒丟回給冉赴,隻是兩棒,殷水流的丹田內息便萎靡不堪,再不能給予體內百脈以通脈之力。


    不行。


    雖然早有所料,但是殷水流仍然搖頭不已,這並非是他第一次修煉異世功法。


    異世的《盤龍棒法》除非經過本方世界宗師級人物大修特修,不然和本方世界的脈力融合為一,絕非他這個階段可以駕馭,實因這《盤龍棒法》融入脈感之術在本方世界施放出來,內息消耗居然大如斯,他連半招都打不出,偏生威力也不見得有多麽恐怖如斯。


    讓雍烹回去準備吃食,待這裏事畢,殷水流回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入食滋補消耗。


    這是這方世界沒有一絲一毫天地元氣的局限性。


    一損一補。


    不止是他,廝殺過後的狼牙卒也是同理,都需以補滋損。


    殷水流揮手示意,狼牙卒將殘而不死的集裏族人一一戳殺在地,尤其是對殷水流全無作用的集裏假脈族人,王刺問一聲投誠與否,也不等他們多加考慮,拿棒一把打殺了。


    “惡賊,爾等不得好死……”


    “吾願從之……”


    集裏人脈國人不甘亡族受辱,戰敗之後自盡者多,或自刎或撞死,縱使狼牙卒有意留手不殺,最後也隻餘下十七人沒死。


    在狼牙卒屠戮而起的鮮血飛濺裏,集裏人脈國人中隻有兩人明顯節操不足,餘者皆不肯屈從,張口咒罵不斷,給狼牙卒摁著一頓好打,一一捆綁在地。


    “你們兩人叫何名?”


    血流得演武場滿是,殷水流踱步走到失去作戰能力的集裏族人麵前,其他逃散四處的數千鄙隸之民也被重新驅回演武場。


    “小人叫集單,族弟叫集雙。”


    兩個惶恐不安的集裏人脈國人年齡都不足三十,讓殷水流略有些失望,他本想讓狼牙卒留下兩三個集裏老邁國人,奈何看到的都是寧願自刎而死的屍體。


    此方世界受商禮教化千年,尤其是商殷國民,不屈者多矣。


    也罷。


    殷水流將這兩個貪圖性命的集奸任命為集氏新族長,將刑殘招呼近前,在血腥味裏指著集裏剩餘的人脈國人道:“對他們用法外刑,具體用刑之術,等會我會著人給你,務必讓他們能盡早為我所用。”


    刑殘而今叫賊殘,臉上表情常年如一,十足的死人臉,是還活著的三個狼牙卒前十甲之一,一直掌刑獄之事,為家大尉之職,尤為喜歡將死人人體逐一解剖,並以之為樂。在殷邑時,被假仁假義的殷水流得知他這殘忍嗜好,險些將他當眾打死。


    “諾。”


    賊殘領命,表情罕見的微微一呆。


    君上在殷邑時,屢次批評他掌刑過重,今次怎會準許他用國法不容的法外刑?


    而且君上還是親授之!


    殷水流不去理會賊殘的疑惑,讓兩個集奸一同前去幫忙,並寬言安慰道:“明日我還需要你們幫忙,今夜便辛苦你們了。待事成之後,我會著人給你們安排酣睡之所。”


    兩個集奸知道這是盜首以集治集的手段,逼迫著讓他們兩人在族人麵前作惡,將有可能的退路全部堵死,卻哪敢不答應。


    殷水流移步往旁邊的集裏國人婦孺走去。


    在商殷,乃至於大部分列國,除非氏女終身不嫁,不然家傳之技,縱是再得寵的嫡女也不可能得授,和鄙隸之民一樣被剝去享用精米的資格,殷水流的姊妹縱為天子之女,也隻能修煉殷氏之外的其他武技,尤其女子十月懷孕,丹田通脈之力和胎兒息息相連,不通秘術者,臨盤便大損,致以修為大退,白耗許多資源的投入。


    這是此方世界的重男輕女,唯有幾個列國例外。


    比如諸侯國中的子宋,女子地位和男子平等,子姓人不止同姓可婚,更不禁族內婚約,叔父娶侄女,堂兄納堂妹,對於子姓人而言,這是血脈得以純粹傳承的內婚製,沒有任何忌諱可言。


    “你是如何找的氏女,此女便甚美。”


    亦步亦趨跟著君上的冉大夫看著君上腳步微頓,拿著夕照劍鞘挑起一名氏女的下顎,上下打量幾眼,對他淡淡道。


    “啊?”


    鼻青臉腫的冉大夫有些懵然。


    這名集氏淑女他不需去左看右看,也知其姿俏麗,因為這正是他最初挑選,卻被君上趕出室的那幾個集氏女之一。不過對比而今的衛子夫而已,這名集氏淑女便大大不如了。


    “主上,仆人這便安排她去沐浴等候……”


    冉大夫慣於沒有節操可言,在一旁的衛子夫則咬著唇角,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集氏淑女此時慘然跪在地上的模樣。


    除了比她年長些,致以身段兒分明些,也沒甚出彩的。


    啪。


    冉大夫又挨打了。


    殷水流拿劍鞘指著一眾婦孺道:“皆編為奴,關押一室,你一一登記在冊,不從者,皆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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