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身形一閃,就到了大山底部的洞穴,隨即展開隱身術,靠於岩壁,等那十幾人追過去,他悄悄尾隨在後,將最後一人攝入大陣當中。


    自身隨後而入,隻見無心正調動劍氣攻殺,修羅女亦在旁協助。


    自打柳旭強行煉化陣靈,使其境界跌落之後,無心隻能依靠陣法的威力對敵,再也不複彈指間攻殺謝滂的威能。


    隻見那位麻子臉的道人,在兩人夾攻下,以一件銅鏡護住周身,修羅女每每斬擊過去,劍光都被掌中銅鏡反射,雖然看似狼狽,卻一時無虞。


    柳旭對無心說道:“你就剩這點能耐?這麽一個凝煞的麻子老道都拿不下?”


    無心苦著小臉回道:“老爺,您當我是上古仙陣啊,小的隻是仿造的而已,況且您看那九盞燈籠,已經滅了七盞,威能十不存一。”


    柳旭抬頭一看,果見如此,九道河灣高塔頂端的燈籠,隻餘兩盞在風中搖曳,其餘黯淡無光。


    “那你何時能把它們全部點亮?”柳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要是光憑我一人,得數千年吧!”無心訕訕說道,見柳旭麵色嚴厲,連忙討好道:“隻要您不停祭煉,數年內就能再亮一盞。”


    柳旭長歎一聲,不再言語,心中苦笑,“本以為可以憑此大殺四方,沒想到卻跌落的如此之狠,真是可惜了。”不免有些焦躁。


    驀然神魂一震,散發出一股清涼之氣,“我這是怎麽了?居然開始牽掛外物,荀師屢次教導,修為方是根本,看來最近數次鬥法,生出驕矜之心。罷了,也是一種手段,與自身相互配合,也還不錯。”


    柳旭那日受心魔攻伐,神魂大有進益,此刻自主發出警示,使其逃過一劫。


    自省一番之後,一聲長嘯,纏絲手呼的一掌,拍向麻臉道人。


    那人早已發現柳旭,時刻做出防備,見手掌襲來,大袖飄動間,呼呼的煞氣吹過。


    麻臉道士煞氣寬博,纏絲手卻是力聚而凝,隻聽得嗤嗤聲響,兩股力道相互激蕩,似有無數雲氣流轉,雙雙湮滅。


    隻聽他高呼道:“道友住手,你我無甚大仇,不如罷手言和?”


    柳旭默不作聲,隻是反複運練纏絲手,心中暗罵無恥,“呸!剛才追的歡,現在看敵不過,就又來求和,一點修道人的骨氣都無,正好借你修煉一番纏絲手!”


    本來是無心與修羅女圍攻麻臉,柳旭這一插手,且要修煉法術,那二人自覺礙手礙腳,自然而然的退下,如師父教導弟子一般,在旁凝神觀看。


    柳旭也不用其他手段,隻是一味以纏絲手應對,隻當他遇險之時,修羅女才身劍合一,攻敵所必救。


    麻臉老道氣得哇哇怪叫,大聲咒罵,卻始終奈何不得,隻能緊守心神,不漏破綻。


    鬥了一個多時辰,真氣運使的越發順暢,拳、掌、指、彈,纏絲手也是越發靈活,如指臂使,驀地心念一動,呼的一拳打出。


    這一招名曰苦海回頭,是幼時學過的羅漢拳中的招數,柳旭隻是隨心所發。


    此刻以纏絲手打出,虛空中元氣震蕩,剛中有柔,柔中有剛,房屋般的纏絲手開始緩緩縮小,直至如成年人的拳頭,沙包般大,轟隆隆一聲,凝結成型。


    柳旭實在未想到這般變化,福至性靈,隨即又打出一招上山伏虎,噗嗤一聲,結結實實打中了麻臉胸口。


    隻見他口吐數十兩鮮血,胸骨也斷了數根,慘呼著跌落與地。


    趁他病要他命,柳旭直接以法力將那銅鏡拿住,見它掙紮不休,口中喝道:“斬了他。”


    那道人沒了法器護身,且身受重傷,不幾下,就被修羅女削成碎片。


    柳旭哈哈大笑,拿著銅鏡感應,發現裏麵有二十餘層禁製,當下扔給無心:“你花些時間把它祭煉,對敵時也多一種變化。”


    修羅女盈盈一拜,口呼主人。


    柳旭居高臨下望去,一覽無遺,知曉她是故意如此,笑罵道:“好了,收起你的媚態,日後你就叫做瑤兒,等你何時把這河水凝練如一,我就帶你去外界見識一番。”


    打點完無心二人,心中尋思:“這一番鬥法,過了兩個多時辰,不知玉師姐那邊如何?想必那些人尋不到我,應該已經放棄,還是出去探查一番。”


    剛剛遁出大陣,轟隆隆巨響,湖底汙泥翻滾,這座屹立數萬年的大山,終於經受不住法力激蕩,徹底崩塌。


    為了保險起見,他又潛藏淤泥裏一個時辰,四周靜悄悄,空無一人,這才覺得徹底安全,方才冒出頭來。


    “剛才看你用那水霧樣的法器,令我想到一位故人,不知你識不識得。”柳旭剛剛從碎石中鑽出,林靜軒倏忽而至,麵漏戲謔之色。


    自打大運河一役,已過去將近一年,柳旭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大周皇室顧及顏麵,並未聲張,玄機道宗也下了封口令,喧囂一時的太白傳承之事,漸漸隱入地下。


    林靜軒卻始終覺得柳旭沒死,一直在留意,直到剛才看他使出水雲紗,方才恍然大悟。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此人居然隱藏在玄機道宗內部,嘿嘿,該是我的,就是我的,還奪什麽琉璃金,太白傳承更加重要。”


    等她追到洞穴入口,卻失去了柳旭的氣息,正心有不甘,苦苦守候之際,他卻又現身出來,心中興奮。


    “功夫不負有心人啊,玉寒霜和那幾個傻瓜不知打到哪裏去了,現在四周無人,正是殺人奪寶的好時機,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林靜軒大喜大悲之下,也犯了愚蠢的錯誤,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留給了柳旭一線生機。


    “此女修為高深,與玉師姐不遑多讓,既然漏了陷兒,就算求爺爺告奶奶,她也不會放過我,那就隻能作過一場。”當下放出九曲黃河大陣,與這湖水融為一體,將林靜軒困入。


    隻聽無心哀嚎道:“老爺,你還有完沒完,這叫我怎麽弄?”


    柳旭低聲安慰:“沒辦法,這老賊婆可是一派宗主,與玉師姐修為相當,我可不想死在她手裏。”


    林靜軒遙遙看著柳旭,見他和一個小和尚交頭接耳,雖然相距不遠,卻給人一種咫尺天涯之感。


    以神識仔細感應,湖水中散發出一股莫名氣機,且被一道飄忽的劍意鎖定,知曉八成陷入了陣法之內。


    “難道那小和尚就是陣法之靈,這小子可真受老天眷顧,不僅得了太白傳承,現又有陣法相佐,真是運道加身,萬萬留不得此人,若等他成長起來,哪還有我立錐之地。”


    此女藝成以來,身經百戰,千難萬險一劍斬之,從未一敗,且將一個小小宗門發展壯大,可見心智之堅韌。此刻麵對柳旭,居然生出一股懼意,勢要將其消滅在萌芽狀態。


    林靜軒主意已定,拋開所有雜念,口吐飛劍,向柳旭斬殺過去。


    柳旭有大陣護持,等那飛劍到了近前,力道以經去了九成。


    展開新出爐的羅漢拳,纏絲手猶如一塊潔白的玉石,圍繞柳旭上下翻飛,叮叮當當亂響,堪堪抵住飛劍襲殺。


    林靜軒久攻不下,直接將飛劍收回,滿頭青絲一甩,全部轉變成銀白之色,化成無數道細微的劍絲,細密,溫柔,且淩厲,將湖水切割成無數碎塊,形成一條真空地帶,向柳旭纏繞過去。


    這是林靜軒的本命飛劍,是她終極的手段,也是百戰不敗的秘訣,平日裏根本不會動用,此刻用出來,就是為了一擊必殺。


    ‘嘣蹦嘣’脆響連成一片,一根發絲穿透層層空間,破開九曲大陣的種種防禦,透出森森劍意,到了柳旭鼻尖。


    ‘阿嚏’柳旭感覺鼻子發麻,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噴嚏,劍丸從鼻孔飛出,‘叮’的一聲,與那發絲溫柔相接,鼻孔噴出兩道鮮血,險險擋下一擊。


    趁這一刹那的間隙,修羅女瑤兒閃過,直接被那發絲刨為兩半,卻將發絲斬下一寸,再也攻擊不到柳旭。


    兩片身軀扭動,轉眼又合在一處,融入湖水,伺機而動。


    林靜軒默默看著柳旭,竟微微笑了起來,仿佛一朵薔薇,孤獨,美麗。


    溫柔的撫摸銀發,似是自言自語:“多少年了啊,你陪我闖過多少艱險,斬殺多少強敵,沒想到卻被小癟三斷去一截……”


    柳旭看她似乎陷入回憶,立刻指揮無心,一座高塔顯現,當頭落下,欲將她暫時封印。


    兩盞燈籠,兩座高塔,是無心能動用的手段,其中之一封印著冰潔仙子,現在動用另一座,可以說是最後的底牌。


    林靜軒猛的抬頭,滿頭銀發根根倒立,沙沙聲中,將高塔淩空拖住,又分出數縷,依然攻殺柳旭。


    這縷發絲含著決絕之意,欲要破開一切阻礙,纏絲手剛一出現,立刻被攪碎成元氣,修羅女再次被劃為兩段,無心勉力祭出剛得到銅鏡,直接被洞穿。


    一息之間,又到了柳旭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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