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逼人


    “咦?那是什麽聲音?”


    磯川警官在毫無預防的情況下突然聽到這麽一聲槍聲,不由得彈跳起來。


    不過感到大吃一驚的並非隻有磯川警官一人,在場其他四人也都驚訝地往槍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聽起來好象是槍聲……”


    廣瀨警官低聲說道。


    “還是車胎爆胎的聲音?在這樣的小島上,應該不會有槍聲吧?”


    負責記錄的藤田刑警說出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那個聲音是從隱亡穀的方向傳來的。”


    三津木五郎皺起眉頭說:


    金田一耕助聞言,立即轉臉看著三津木五郎問道:


    “你知道‘隱亡穀’?”


    “是啊!”


    “你聽誰提起那個地方的?”


    “就是駐守人員——山崎先生告訴我的嘛!他還說那個地方堪稱天下一大奇景。”


    “那麽你去過那裏了嗎?”


    “不,我沒去過,隻從小磯後麵的山丘往下看過那個地方,山崎先生說那裏十分危險,叫我不要隨便進去。”


    “為什麽?”


    “因為有一隻叫阿修羅的野狗經常在那附近出沒,所以山崎先生說如果不想被咬死,千萬別靠近山穀。我是個相當珍惜生命的人,當然不會跟自己的生命過不去!”


    三津木五郎照例露出他迷人的虎牙說道。


    “這樣啊……對了,廣瀨警官。”


    金田一耕助轉向廣瀨警官說。


    “剛才的槍聲象是吉太郎開槍射死阿修羅所發出的聲音。”


    接著,金田一耕助把昨天下午在機動船裏聽到的對話簡他說了一遍。


    廣瀨警官聽完之後,立刻皺起眉頭。


    “這麽說,吉太郎完全不配合警方辦案,私自離開神社嘍?”


    “我想對他而言,警方的命令還不如‘錨屋’老板的一句話來得重要!更何況,他平常就是大膳先生最得力的左右手,當然會遵照大膳先生的命令完成任務。”


    這時候,吉太郎接二連三發出的槍聲再度傳到刑部神社內,原本相當鎮定的金田一耕助在聽到這麽密集的槍聲之後,臉色不禁為之一沉。這時刑部大膳和村長隨即從社務所後麵衝出來。


    “金田一先生,吉太郎、吉太郎他……”


    刑部大膳說話時,整個下巴顫抖不已。


    “吉太郎大概已經把那條野狗解決掉了。”


    金田一耕助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說。


    “可是,那是連續好幾聲槍聲那!吉太郎平時很少這樣開槍的……金田一先生,吉太郎會不會碰上突然狀況,想借著槍聲向我們求救呢?因為阿修羅是一條非常凶猛的野狗啊!”


    刑部大膳說話的同時,遠處依舊不斷傳來好幾聲槍聲,於是眾人決定一起出去看看。


    不料當他們打開社務所的玻璃拉門時,卻發現鬆藏、阿信、阿謙和阿一全都擠在門外,就連荒木定吉也在人群之中,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夜未眠和被密集槍聲嚇到的表情。


    “警官,那些槍聲一定是阿吉發出的,他怎麽可能隨隨便便開槍呢?”


    大家都知道這座小島上隻有吉太郎擁用槍支,因此這下子全都將矛頭指向吉太郎。


    “金田一先生,怎麽辦?”


    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廣瀨警官不禁露出一副苦瓜臉。


    “我想,不如派一些人去山穀那邊看看吧!嗯,就請這些人去察看一下如何?”


    “這麽做是很好,可是那裏不是有野狗出沒嗎?”


    “那麽就請警員們陪同他們前往,警員身上都有佩槍,萬一碰上突發狀況,應該可以製得住野狗。”


    “嗯……可是這麽一來就得捕殺阿修羅那條野狗了。”


    “大膳先生,您有什麽意見?”


    金田一耕助回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刑部大膳。


    “沒關係,就捕殺阿修羅吧!反正島民們一直對如何處置阿修羅的事感到非常頭痛,現在能一並解決掉它倒也是件好事。對了,村長,我要和大家一起去看看,你呢?”


    就這樣,一群人很快便組成一支救難隊,前往山穀援救吉太郎。


    等到援救吉太郎的人群離開後,刑部神社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


    這時,廣瀨警官也恢複原有的冷靜,他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半。


    “警官,我們還要繼續偵訊下去嗎?”


    “嗯,就照你的意思做吧!我在一邊旁聽。”


    平日的磯川警官是個自我鞭策甚嚴的人,絕對不可能把問題丟給屬下自行處理;然而今天卻顯得漫不經心,這種情況看在金田一耕助的眼裏,下禁感到十分疑惑。


    就連磯川警官也察覺到磯川警官有些不對勁,不過他還是依照磯川警官的意思說:


    “好的,那我們就繼續偵訊下去吧!”


    說完,他的視線轉向三津木五郎。


    “三津木,你曾經和這位警官提過的兩個地址,一個是你的住家——神戶市垂水區瑞丘,另一個地址則是三新證券的總公司,這些資料應該都沒有問題吧?”


    “你們盡管派人去調查,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三津木五郎露齒笑著。


    “嗯,這個部分我們已經通知兵庫縣的縣警協助調查,聽說他們已經見過三新證券的新田穰一先生,以及你家的女傭人——淺野,所以你說的應該沒有問題。可是……”


    廣瀨警官說到這裏,刻意停頓一會兒,重新注視著三津木五郎的臉。


    “我唯一不敢肯定的是,現在坐在我麵前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三津木五郎。”


    從廣瀨警官問話的語氣中,可以發現他對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身分相當懷疑,可是三津木五郎毫不在意他的反應。


    “關於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我的確是如假包換的三津木五郎,而且我隨時可以和新田叔叔、淺野阿姨見麵對質,他們可以證明我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三津木五郎。”


    “是嗎?”


    說到這兒,廣瀨警官又停了下來。


    接著他拿出一支香煙,啪的一聲把香煙點著,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煙充塞在整個胸腔內。


    廣瀨警官之所以這麽做,主要是為了讓三津木五郎感到焦慮。他這樣做果然有效,三津木五郎立刻一臉不安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而且感到不安的除了三津木五郎之外,磯川警官也覺得有些不好受。


    磯川警官從過去的經驗中知道,每當廣瀨警官表現出這樣的態度時,就表示他手中握有相當重要的王牌,可是他卻不明白那張王牌是什麽。


    廣瀨警官似乎想讓對方更焦慮,隻見他一臉悠哉地深深吸了一口煙,過了半晌,才抬起頭對著空中慢慢吐出煙圈,然後迸出一句:


    “三津木,你什麽時候把頭發剪短了?還有,你為什麽連胡子也剃掉?”


    “咦?”


    三津木五郎登時有些不知所措。


    “根據新田先生和淺野的說法,你上個月底離開神戶時還是一副嬉皮的模樣,頭發留得很長,胡子也從來不剃……你是在什麽時候。基於什麽理由要把頭發剪短?而且還把胡子剃掉了?”


    另一樁命案


    這個一針見血的問題確實刺中三津木五郎最脆弱的部分,磯川警官這時終於回過神來,睜著一雙大眼睛凝視著三津木五郎。


    金田一耕助雖然也留意三津木五郎的表情,不過他更在意磯川警官的反應;他把拿在手上的鉛筆放在筆記本上,全神貫注在看著磯川警官。


    “這種事有必要向各位解釋嗎?因為我覺得留長發和胡子非常不方便,因此就把它們都剃了嘛!”


    “是嗎?就隻是為了這麽單純的理由?”


    廣瀨警官不懷好意地眨了眨眼睛說:


    “那麽,我再請問你一件事。你知道下津井這個地方嗎?”


    “當然知道,我就是從那裏搭船來這座小島的。”


    “這麽說來,你應該也知道下津井住著一個叫淺井春的婦人吧!”


    “淺井春?她是個什麽樣的婦人?我沒聽說過呀!”


    三津木五郎故意歪著頭,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少跟我裝蒜!”


    廣瀨警官突然出人意料地大喝一聲,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淺井春在下津井做女巫,你在六月十五日下午兩點曾經去拜訪過她,不是嗎?”


    麵對廣瀨警官嚴厲的質問,三津木五郎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即又恢複原有的鎮靜,開朗地笑著說:


    “您別開玩笑了,像我這樣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麽會對那些求神問卜的事感興趣呢!再說……”


    三津木五郎停了一會兒,繼續說:


    “這件事跟昨天晚上發生的命案有關嗎?我以為今天的偵訊隻是針對昨天晚上發生的命案,所以才坐在這裏接受詢問,假如你想問一些女巫、求神問卜或偏科學文明的問題,我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挺直腰杆,語氣強硬他說道。


    廣瀨警官被三津木五郎一陣搶白之後,竟顯得有些理虧。


    不過,他仍強自振作精神問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讓你知道淺井春和這次命案究竟有什麽關聯。你在六月十五日下午兩點鍾左右去拜訪淺井春,而且離開淺井春家的時候情緒顯得相當激動……我想,當時你一定是從淺井春那兒聽到一些重大的訊息。譬如關於刑部島的的事情……”


    “哦!那個叫淺井春的婦人有這麽說嗎?”


    “住口!”


    廣瀨警官大喝一聲。


    “你早就知道淺井春在六月十九日晚上遭人殺害的事情,所以才決定剪掉長發、剃掉胡子,然後才來到這座小島!”


    三津木五郎沉默不語,過了半晌才露出爽朗的笑容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殺了那個叫淺井春的婦人,可是你有什麽證據呢?難道淺井春在遭人殺害之前曾經對誰說是我殺了她嗎?”


    廣瀨警官萬萬沒想到三津木五郎會以這種說詞為自己辯解,他在挨了一記悶棍之後,旋即緊閉雙唇,不發一語。


    三津木五郎一看到廣瀨警官的態度有些轉變,立刻得理不讓人他說道:


    “這些全是你們憑空臆測出來的結論,對不對?很抱歉,對於任何猜測或妄想的問題,我都無法作答。”


    聞言,廣瀨警官氣得滿臉通紅,可是坐在沙發上的磯川警官卻仍一句話也不說,他這種舉動讓金田一耕助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當廣瀨警官和磯川警官都沉默不語的時候,金田一耕助隻好伸出援手。


    “主任,我可以提出一些問題嗎?”


    “當然可以,你請問。”


    廣瀨警官正感到臉上無光,一聽到金田一耕助適時提出這樣的建議,當然二話不說地把這個燙手山芋交出去。


    隻是他不知道這個一頭亂發、自稱是偵探的家夥手中究竟握有什麽樣的王牌。


    反而是坐在椅子上的三津木五郎麵對金田一耕助準備發問的局麵,隨即調整好自己的坐姿,一副提高警戒的樣子。


    “那麽三津木……我要開始問了。”


    “好的,您想問我什麽事?”


    “你曾經說過你生於昭和二十年,那麽正確的日期是幾月幾日?”


    “我的出生日期也跟這件命案有關嗎?”


    “沒關係,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回答,反正隻要通知兵庫縣的縣警,我們自然會知道這件事。”


    “哈哈!又把兵庫縣的縣警搬出來了……算了,不勞你們費神,我這就告訴你吧!我是昭和二十年六月二十八日出生的,對了,你會不會認為我的生日對這一帶的居民來說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日子?”


    “為什麽?”


    “因為……離這裏不遠的岡山市就是在這一天被美軍的原子彈炸得麵目全非。”


    “原來如此。那麽,你是在什麽地方出生的?”


    “兵庫縣的山崎。說得正確一點,應該是穴粟郡的山崎,那裏是我父親生長的故鄉。”


    “可是根據你自己的說法,令尊是個職業軍人,長期在前線衝鋒陷陣,直到大戰結束才卸下軍職。那麽,令堂又是在什麽時候懷你的呢?”


    “怎麽?這回變成我母親的貞操有問題啦?”


    三津木五郎雖然言詞尖銳,但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一旁的廣瀨警官滿臉狐疑地看著金田一耕助和三津木五郎,猜不出這兩人的話題接下來會朝哪一方麵發展。


    這時,磯川警官仍然一言不發地聽著他們兩人的問答。


    “你不想回答也無所謂,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很失禮的問題。”


    “我可沒說我不想回答哦!”


    三津木五郎笑著說: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我的父親名叫三津木秀吉,原本是在東京的參謀本部工作,一直到昭和十九年年底發生戰爭,才被派到前線作戰,在那之前,我父親一直和母親貞子住在東京,所以我母親懷了我也沒有什麽好驚訝的,不是嗎?”


    “原來如此。可是,你說你是在父親四十二歲的時候生下來的,而且還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是的,這有什麽不對嗎?”


    “不,我隻是在想,令堂居然還在最危險的時刻懷了你。”


    金田一耕助語帶嘲諷他說著,但隨即又露齒一笑,改口說:


    “對不起,失禮了,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提出這麽無禮的問題嗎?”


    “不知道,您為什麽會問這些問題呢?”


    這回三津木五郎說話的口氣變得十分認真。


    “因為……”


    金田一耕助一邊看著他,一邊不懷好意地笑著。


    “昨天……不,應該說是前天,當越智先生到達小磯碼頭的時候,你曾經跑到越智先生的轎車旁邊,對著他叫:‘爸爸’。”


    金田一耕助一說出這句話,現場不隻是三津木五郎,就連一直保持沉默的磯川警官也忍不住驚叫一聲:


    “金田一先生,你剛才說三津木五郎對著越智先生叫‘爸爸’?”


    “是的,警官,很抱歉,因為昨天晚上發生那件命案,所以至今我都還來不及跟你提起這件事。”


    “那麽越智先生有沒有什麽表示?”


    “我還沒有機會問他這個問題,不過他的心中似乎有譜。他一回到位於地藏平的住家後,便立刻差人調查三津木五郎的事。對了,三津木,關於這一點,你有什麽解釋?”


    雖然金田一耕助提出如此尖銳的問題,但是三津木五郎卻早已經準備好答案了。


    隻見他露出不大友善的笑容,態度沉著地回答:


    “越智先生是這麽說的嗎?我想他一定是聽錯了。”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我當時隻不過是在叫他罷了。”


    “是嗎?三津木,即使當時我們沒有站在你身邊,聽不到你說了些什麽,不過我們知道那時候你的情緒相當激動,怎麽可能隻是單純地叫喚越智先生的名字而已。”


    “因為越智先生是個英雄,而我這個人從小就很崇拜英雄嘛!您想想看,越智先生曾經被島民扔石頭趕出刑部島,照理說,他對這座小島應該隻有恨、沒有愛……


    如今他卻出錢出力在這座島上翻修神社、興建高爾夫球場,想讓這座小島再度回複昔日繁華的風貌,他這些舉動在我們年輕人的眼中看來,簡直就是現代英雄嘛!所以當我看到他本人的時候,心裏當然會十分激動。


    其實當時我是想告訴他,今後在興建刑部島的時候,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會效勞的。”


    三津木五郎這番話說得非常好聽,卻仍無法說服金田一耕助,隻見他猛抓著自己的一頭亂發,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至於磯川警官不知道為了什麽原因,竟一臉氣憤他說:


    “喂!年輕人,你最好別把我們當猴子耍!”


    就在這時,鬆藏突然一臉慌張地從社務所外麵衝進來。


    “金田一先生!”


    他大叫一聲之後,隨即朝社務所裏麵看了一眼,然後壓低嗓門說:


    “‘錨屋’的老板請你立刻趕去隱亡穀一趟,還有,請這裏的兩位警官也一塊兒去。”


    “鬆藏……是不是吉太郎發生什麽事了?”


    “不,吉太郎沒事,不過卻發現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究竟是什麽事情?”


    “是……阿修羅那條瘋狗咬死人了!”


    “什麽?阿修羅咬死人……”


    金田一耕助一行人從藥師岩的舞台往下看去,隻見兩百公尺遠的山穀裏擠滿了人潮。


    (看來那裏應該就是命案現場。)


    金田一耕助心中想著。


    等他們好不容易橫越過藥師岩的舞台,來到一塊岩石上,負責帶路的鬆藏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麵一塊岩石說。


    “金田一先生,你看這個!”


    金田一耕助一看見岩石上麵的東西,立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那是一條大狗橫躺在血跡斑斑的岩石上麵,鮮紅的內髒從割破的肚子裏流出來。


    “這是阿吉幹的,那家夥雖然不怎麽討人喜歡,卻相當有膽量,這種事換作是我,根本下不了手……哎呀!真惡心!”


    鬆藏一麵說,一麵露出惡心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和磯川警官也不由得將視線從那頭野狗的屍體上移開,繼續快步向前走。


    但是接下來映人他們眼簾的東西,卻不容許他們把視線移開。


    “什麽?死者是片帆……”


    金田一耕助幾乎是驚叫出聲,而旁邊的刑部大膳則一臉沉痛地點點頭。


    “請問……她真的是被野狗咬死的嗎?”


    “唉!八成是吧!我想她大概是為了避人耳目,才故意選這麽偏僻的小路走,沒想到卻……”


    村長——刑部辰馬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指著放在真帆腳下的一個大塑膠皮箱說:


    “她的皮箱就滾落在地藏阪的那條小路上,剛剛才被人撿到。”


    “這麽說來,她是在抱著這個皮箱跑向碼頭的時候,不幸遭到野狗阿修羅的襲擊嘍!”


    金田一耕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就在這時,一直蹲在片帆屍體旁邊驗屍的木下醫生突然放聲大叫道:


    “喂!廣瀨,你的工作又多了一項。”


    “為什麽?”


    廣瀨警官不解地反問道。


    “因為這個女孩並不是被野狗咬死的,她是被人勒死的……總而言之,這是一具被勒死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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