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芸牽馬徐行,走到了莊東靠山的一家門首,道:“就是這家姓張的獵戶,雖然家道寒微,但卻極是好客,上次我曾在這裏住過一日!”


    說話之間,舉手輕輕敲門。


    不久,隻聽一串腳步聲走了出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內應道:“是誰?”


    項小芸不由怔了一怔,眉頭微鎖道:“我姓項,是上次……”


    話未說完,門已打了開來。


    項小芸不由又怔了一怔,道:“這裏不是住的張家老伯麽,他……”


    原來開門的也是一個半百老者,但卻不是那項小芸所認識的張老伯。


    那老者麵色青白不定,道:“張老頭早搬家了,小老兒姓齊……”


    項小芸困惑地道:“好端端的,他們為什麽忽然搬了呢?”


    齊老兒微微一笑道:“因為他的女兒嫁了,近來山間又獵不到什麽野獸,所以他就收拾收拾,去依女兒為牛去了。”


    項小芸噢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那齊老兒目光轉動了一下,道:“兩位找那張老頭有什麽事麽?”


    項小芸盯了他一眼,道:“他那女兒住在何處?”


    齊老兒眨眨眼睛道:“在山陰的黃姑屯,離這裏七八十裏呢!”


    項小芸失望地微喟一聲道:“打擾了!”


    說著轉身欲走。


    齊老兒忽然叫住道:“兩位慢走!”


    項小芸收步道:“老丈有什麽話說?”


    齊老兒笑道:“小老兒與張老頭也是四五十年的老友,兩位如果有事,就說與小老兒也是一樣……”


    微微一頓,又道:“天色已經入夜,兩位想必是錯過了宿處,想借宿的吧!”


    項小芸連忙笑道:“不錯,如果不太打擾的話,想麻煩老丈一夜!”


    暗中卻以傳音入密向虞大剛道:“這老家夥有些古怪,咱們不妨留住一夜,看看他是否會搗鬼!”


    虞大剛的傳音入密之言立刻傳了過來道:“芸妹也太多心了,小兄留神一些也就是了!”


    隻見那齊老兒滿麵堆笑的道:“好說,好說,在家千日好,出外時時難,兩位快請進來吧,小老兒雖然不養牲口,但草料還是有的……”


    說著就來牽馬。


    項小芸一笑道:“此馬非同凡種,悍而不馴,還是讓我來吧!”


    但那齊姓老兒說話之間,已經湊到馬前,隻見烏騅寶馬突然一聲長嘶,前蹄高舉撲了下來。


    這一著驚險之至,項小芸急忙飛身抄住了馬韁,把馬穩了下來。


    然而項小芸與虞大剛卻不由同時怔了一怔。


    因為那齊老兒的動作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倘若他果真是一位農家之人,這烏騅寶馬的長嘶前撲,縱然傷不到他,也會把他嚇得屁滾尿流,摔倒於地。


    然而這齊老兒卻完全相反,隻見他早已晃身出去了一丈多遠。


    虞大剛悄以傳音入密道:“倒是我輕估了他,看來身手還不弱呢!”


    項小芸冷然一笑,拍拍馬頭道:“你怎的這樣不識好歹,齊老丈好心收留咱們過夜,你發什麽脾氣!”


    拉住馬韁,向內走去。


    這裏項小芸曾來住過,輕車熟路,拉馬直入後院。


    院中隻有三間草房,倒是已經點起了燈燭。


    齊老兒肅客入內,泡上了一壺香茗。


    項小芸嗅吸了一下,笑道:“齊老丈倒是一位晶茗的高手,這茶葉隻怕不是小鎮甸上所能買得到的吧!”


    齊老兒呐呐了一陣,強笑道:“不錯,這是去年隔壁黃老哥去杭城時特地帶回來的西湖龍井!”


    項小芸不在意地一笑道:“這就難怪了!”


    齊老兒滿臉堆笑地道:“兩位既是錯過宿處,相必還不曾用飯,小老兒替兩位弄些吃的去!”


    項小芸笑道:“這樣打擾,實在心有不安!”


    齊老兒連聲笑道:“哪裏,哪裏……”


    口中在說,人已走了出去。


    虞大剛轉目四顧,隻見室中陳設簡陋,並沒有什麽值得注意之處,忍不住喃喃地道:“這倒怪了!”


    項小芸也皺眉道:“是啊,若說他是神武門的爪牙,潛伏在這山莊之中有什麽作用,若說是專為咱們而來,那就更不可思議了,他怎知道咱們來住宿,又怎知咱們會住這一家,這豈不是難解之迷……”


    不久。


    隻見齊老兒舉步而人,手中捧著一個紅漆托盤,其中盛著烤熟的野味、麥餅、小米幹飯。


    虞大剛、項小芸連忙雙雙起身道:“太叨擾了!”


    齊老兒含笑道:“不成敬意。實在不成敬意,兩位隨便用些勉強充饑吧!”


    項小芸投住了虞大剛一眼,兩人互相會意,當下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齊老兒目光微轉,笑道:“小老兒幾乎忘記,還沒替馬兒弄草料呢,兩位隨意食用,小老兒去去就來……”


    車轉身子向外走去。


    待至他背影去遠,虞大剛一笑道:“這食物之中分明有著毒藥,芸妹打算如何迫毒呢?”


    項小芸一笑道:“大不了聚在胸膈之下,回頭再設法慢慢迫了出來!”


    虞大剛微微一笑,探手入懷,掏出了兩顆鮮紅的藥丸,遞了一顆給項小芸,一顆自己服了下去。


    項小芸困惑地道:“這藥是可以解毒的麽?”


    虞大剛頷首道:“此藥是家師新近煉製的紅參靈丹,專解百毒,隻要中毒不深,都可救活,咱們服上一顆,就可以安心大嚼了!”


    項小芸欣然一笑,也將那藥丸服了下去。


    於是,兩人大吃大喝,三日來的疲勞饑渴,一時俱消。


    當兩人吃完之後,方見齊老兒一步步地走了回來,一見兩人吃喝淨盡,麵露欣然之色,收去杯盤,陪坐聊天。


    項小芸、虞大剛故意找些話題閑扯,齊老兒則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一麵在窺探兩人的神色。


    然而兩人精神煥發,毫無醉意倦容。


    齊老兒如坐針氈,愈來愈是不安,最後竟喃喃地道:“怪事,真是怪事……”


    虞大剛笑問道:“什麽怪事?”


    項小芸也笑道:“一定是什麽妖怪狐仙的故事,長夜無聊,齊老丈就說出來聽聽吧!”


    齊老兒大吃一驚,呐呐地強笑道:“不!不……我是說……張老頭一去半年,怎麽沒帶個信來!”


    項小芸緊盯著道:“方才記得齊老丈好像說過張老伯是去年走的,怎麽才隻半年多呢?”


    齊老兒又是一驚道:“噢……他……他半年前回來過一次!”


    項小芸—笑道:“這就是了……”


    眸光一轉,問道:“齊老丈就是一個人住在這裏麽?”


    齊老兒不自然的連聲道:“就是老朽一人,就是老朽一人!……”


    虞大剛接口道:“老丈一人孤居,不知以何為生?”


    齊老兒歎口氣道:“靠著幾畝薄田,勉強渡日而已!”


    “我們無端叨擾,浪費了老丈不少酒食,理應留些銀兩,以表微意!”


    齊老兒雙手連搖道:“不!不!小老兒雖窮,但這點酒食還招待得起……”


    項小芸則冷哼一聲道:“齊老丈不收也是不成,我們總不能白吃你的!……”


    突然右臂一振,向他肩頭抓來!


    然而,事實卻大出意外,隻見齊老兒就地一滾,竟在間不容發之中避開了項小芸的五指。


    項小芸一抓未著,冷哼一聲,疾進五尺,右臂原式不變,仍向他肩頭之上抓去。


    同時,虞大剛身形晃動,輕輕踢出一腳。


    不論那獵戶是什麽人物所改扮,又那裏當得住這兩大高手的夾攻,但聽吭的一聲,已被虞大剛一腳踢到了胯骨之上,項小芸的五指也牢牢的將他的肩頭鎖骨抓實。


    項小芸生具霸王神勇,雖是纖指用力不大,但也將那人捏得半身痛如刀割,冷汗涔涔而下。


    虞大剛輕笑一聲,道:“芸妹,不必這樣折磨他,要他坦白招供。”


    項小芸依言五指一鬆,冷厲地道:“這家夥實在狡猾得很。”


    她既未點他的穴道,也不對他加以束縛,實際上那人根本沒有逃跑餘地,因為有虞大剛守在門口,項小芸堵在裏麵,無異於已成籠中之鳥。


    齊老兒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黯然一歎,就地坐了下去。


    項小芸柳眉倒豎,厲聲叱道:“我們與你究竟有何怨何仇,要你在飯菜裏下上毒藥?”


    齊老兒雙目一閉,咬牙叫道:“殺剝留存,隨便你們就是了,還問什麽?”


    虞大剛冷冷地道:“以你的行為來說,死有餘辜,但我們與你素不相識,沒有要你加害的理由,想必定然另有指使之人吧。”


    齊老兒麵色一連數變,咬牙道:“既然失手被擒,老夫就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探手一掌,就向自己天靈之上拍去。


    但項小芸早已提防到他會自盡一死,不待他手掌揚起,早已振臂出指,點中了他的左右肩井穴。


    齊老兒左右肩井穴被閉,雙手下垂,形同廢人,喟然叫歎,緊緊閉起雙目,又複一語不發。


    虞大剛一笑道:“皇甫老魔複出江湖未久,神武門也不過剛剛創立,但控製屬下爪牙的本領倒是不容忽視。”


    殊料齊老兒搖搖頭道:“你們弄錯了,我並不是神武門的屬下。”


    虞大剛與項小芸不由俱皆為之一怔。


    項小芸冷然一笑道:“這倒奇了,如你不是神武門的屬下,為何要謀害我們?虞大哥,記憶之中,這人你是否認得?”


    不待虞大剛回答,齊老兒嘶聲接道:“我根本不認得你們,不過,我有一位朋友,卻識得你紅粉霸王項小芸!”


    項小芸沉聲道:“快說,你那朋友是誰?”


    齊老兒答非所問的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夫答應我那朋友要了你們兩人的性命,既然不曾做到,隻有一死以報知己,老夫是不會說出我那朋友姓名來的了。”


    項小芸沉聲厲喝道:“隻要你不死,我就有辦法要你說得出來,你可要試試看麽?”


    齊老兒咬牙道:“老夫硬是不說,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麽辦法能使老夫說得出來。”


    項小芸冷笑道:“就算你真是銅打鐵鑄的漢子,我也有辦法叫你跪下求饒。”


    右臂一振,出指點去。


    虞大剛輕輕伸手一攔,道:“芸妹,依我看來,還是算了吧。”


    項小芸住手哼道:“這又奇了,為什麽你要袒護他?”


    虞大剛輕歎一聲道:“眼下咱們著重的是皇甫老魔,他既與皇甫老魔無關,拋開不問,也算少惹閑事,此外,這老兒為友賣命,寧肯受酷刑,也不肯說出他那朋友的姓名,可以算得是夠義氣的血性漢子,這種人殺之不祥。”


    項小芸微微一笑道:“你倒是頗有菩薩心腸,隻怕他卻不會承你這份人情。”


    齊老兒嘿然無語,目光卻骨碌四轉,望了項小芸與虞大剛一眼,似有感激之意,又像有狡猾之情。


    項小芸皺皺眉道:“好吧,我可以不問你那朋友是誰,但我卻要知道住在這裏的張老頭怎麽樣了,是否已經被你殺害了?”


    齊老兒搖搖頭道:“張老頭確然去了他的女兒家,隻不過並非遠在百裏之外,而是距此隻有三裏的胡家莊。”


    項小芸冷凝地道:“你怎會住到這裏來,又怎知道我會經過此處?”


    齊老兒呐呐地道:“這事要追溯到項姑娘上次在這裏借宿之時,那時我那位朋友正巧在這附近,見項姑娘投宿在張老頭家,遂在暗中偵查,因見你與張老頭相處得很好,算定你日後如果經過此處,必然還會再來。”


    項小芸冷笑道:“這是長線放遠鷂的辦法,你們算定了我必然想不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不會加以防備是麽?你與你那朋友不敢正麵與我為敵,卻用這種卑鄙的方法,也實在太厚顏無恥了。”


    齊老兒顧自說下去道:“那朋友對我曾有救命之恩,當時老夫就想出了這一辦法,偽裝獵戶,混入此莊,第二步與張老頭假意結交,和他結為異姓兄弟,正巧碰上了他的女兒出閣,老夫送了他一份厚禮,張老兒除了女兒外,孤苦無依。


    老夫一力勸他與女兒同住,他也欣然接受了老夫的意見,並且把他這房子借與老夫居住,於是,老夫備好毒藥,就專等項姑娘前來。”


    項小芸揮手打斷他的話道:“不必說下去了,你走吧。”


    齊老兒站起身來,有些懷疑地道:“項姑娘……真的放老夫走了麽?”


    項小芸不耐的道:“憑我項小芸三字,難道還會騙你麽?”


    齊老兒拱手一揖,道聲多謝,立刻轉身就走。


    虞大剛早已閃開門口,任由齊老兒離去,並不攔阻,齊老兒有如漏網之魚,喪家之犬,一經踏出房門,登時飛步而行。


    然而,他並沒順利的離開這座茅舍,就當他甫將跑出院門之時,卻忽然慘叫一聲,摔倒於地。


    項小芸、虞大剛訝然一驚,兩人急如箭射,相繼出屋,隻見齊老兒橫躺大門之內,胸前插了一柄匕首,直沒入柄,已然氣絕身死。


    同時,隻聽一陣格吱格吱之聲由大門外傳了進來,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叫道:“項姑娘,久違了,還記得老朽麽?”


    項小芸不免又是一怔,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來者竟是日月魔翁金振明,隻見他右腿僵直,步履之間不停格吱做響,想是他斷於皇甫老魔手下的右腿已經裝上義肢。


    項小芸大喜道:“原來是金老莊主,聽說……”


    日月魔翁苦笑一聲道:“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


    轉向虞大剛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虎皮裙虞壯士了,久仰大名,今日方得一見。”


    虞大剛連忙還禮道:“在下也已久仰金老莊主大名,這姓齊的老兒,是金老莊主……”


    金振明應聲接道:“是老朽出手殺了他的。”


    虞大剛眉宇微鎖,閉口不語,神色之間,卻顯然的有些頗不為然。


    項小芸則微微一笑道:“金老莊主既出手殺死了他,想必是……”


    金振明又接過道:“實不相瞞,老朽已經到此多時,對方才的事都已聽得清清楚楚,項姑娘可知道這老兒所說的朋友是誰麽?”


    項小芸搖搖頭道:“金老莊主想必是知道的了。”


    金振明頷首道:“就是塞外人熊梁一塵,至於被老夫所殺的這老兒則是八臂太歲齊三達,一向橫行塞北,與梁一塵狼狽為奸。”


    虞大剛慨然道:“原來如此,這倒是殺之亦不為過。”


    金振明接口道:“但老夫之所以對他痛下殺手,原因並不在此。”


    項小芸忙道:“金老莊主請道其詳。”


    金振明沉凝的道:“這八臂太歲齊三達不但已經入了神武門,而且也是由涼山至泰山途中預布的爪牙之一,一來他是為梁一塵報一耳之仇,二來也是替皇甫老魔效忠,放他而去,正好將項姑娘與虞壯士的行蹤動向泄露給神武門。”


    虞大剛連忙拱手道:“多虧金老莊主及時趕到,否則倒又漏網了一名奸狡之徒。”


    項小芸接口道:“金老莊主怎會也來到此處的?”


    金振明神秘地一笑,道:“老夫自在嶗山遭遇一場大劫之後,表麵上心灰意懶,覓地隱居,實則老夫無時無刻不在為複仇打算。”


    項小芸望望消瘦憔悴了不少的金振明,忽然滋生出了一種惻隱之念,當下忍不住接口道:“金老莊主想必已經胸有成竹了?”


    金振明歎口氣,道:“皇甫老魔乃是玄昊真人後世傳人,武功通玄,蕩魔重任自是在於項姑娘與虞壯士肩頭之上,老夫不過做了幾件應做之事而已。”


    目光一轉,徐徐又道:“兩位可知道那皇甫老魔也曾在暗中廣振爪牙搜求那‘日月雙珠’麽?”


    “日月雙珠?”


    項小芸不自然地一笑,心中對日月魔翁金振明又升起了一種鄙視之念,當他身敗名裂,友死己傷之餘,難道還念念不忘於那樁武林至寶麽?


    金振明白是看得出項小芸之意,當下爽然一笑道:“老夫所以提到日月雙珠,並非仍垂涎於那一宗武林至寶,而是據我所知,皇甫老魔也不是有貪得之心。”


    項小芸奇道:“既無貪得之心,他又何必派人搜求這樁物件?”


    金振明目光四外一轉,放低了聲音道:“皇甫老魔四肢肌肉潰爛,其所以不死,乃因在玄昊洞離宮之中療養數十年之故,日月雙珠為至陽極陰之物,正好成了他的克星,因為離宮之火,僅為五行之火,難與驕陽烈火相提並論,日月雙珠不但具有驕陽烈火,且具有月宮玄陰,施之於常人固然無損,但施之於靠五行溫火將重傷的肢體愈合之人,則激烈刺激之下,必可使他金創迸發,化為血水。”


    項小芸恍然道:“金莊主說得極是,但不知日月雙珠怎樣施用,才能有這種效果。”


    金振明忙道:“要用水火交融,陰陽相通之法,那就是把日月雙珠裝於一個瓷罐之內,罐中注滿無根水,然後密封起來,澆以黃蠟,則日珠之驕陽烈火可使罐中之水頃刻而幹,但月珠的玄陰冰魄卻抵消了日珠的功能,一陰一陽在十二個時辰之後就可發揮到極致,一旦外麵的瓷罐破裂,則十丈方圓之內必然俱被至陽極陰的力道所籠罩,到那時,就算皇甫老魔藉離宮之火已把他的斷肢練成了鐵打銅鑄,也難逃化為血水之厄……皇甫老魔深知這一點,所以他才密派得力爪牙,盡力要將日月雙珠找到。”


    項小芸頓足道:“可惜當在氤氳教時,不曾想到這日月雙珠會在今日有這樣大的用處,隻怕沉埋地底,不容易再得到了。”


    金振明哈哈一笑道:“巧就巧在這一點上,老夫的至友六指抓魂婁萬傑已將它找到了。”


    項小芸欣然道:“這……是真的麽?”


    金振明壓低了聲音道;“這是何等大事,老夫豈會與項姑娘取笑,婁萬傑到過被焚之後的氤氳教,發覺距氤氳教半裏之外的一處草叢之中,夜放毫光,結果居然是日月雙珠。”


    項小芸大奇道:“按說日月雙珠必已深埋氤氳教廢墟之中,不料卻在半裏外的草叢中發現,這不能不算異數,也許明珠奇寶不甘久埋廢墟吧?”


    金振明一笑道:“也許是皇甫老魔天命該絕,才會發生的事吧。”


    慨然一歎,又道:“可惜日月雙珠經過這樣一用之後會光華盡斂,功能俱失,成為兩顆毫無用處的凡珠了。”


    項小芸笑道:“果然能如金老莊主所說,將皇甫老魔鏟除,則這兩顆明珠,也算為江湖武林盡了最大的功用,雖然毫光盡斂,也將永垂不朽了。”


    眸光轉動,聲音低低地問道:“那婁大俠與這兩顆明珠現在何處?”


    金振明神秘的笑笑道:“恕老夫賣個關子,為了免使神武門發覺,婁萬傑現在匿居在一處最為隱秘的所在,但隨時隨地,都可出而降魔。”


    項小芸道:“有關皇甫老魔與神武門的動態,金老莊主是否已知?”


    金振明頷首道:“皇甫老魔帶領著大批手下,已由涼山趕去泰山,欲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聚集在泰山的群雄一網打盡,挾往嶗山,宣布他已為武林尊主。”


    項小芸又道:“關於他已將昆侖、武當、峨嵋三派俱皆臣服之事,金老莊主也聽說過了麽?”


    金振明頷首一歎道:“魔勢日益猖獗,如不速予消滅,不知江湖武林將被蹂躪成什麽樣子。”


    項小芸慨然道:“不瞞金老莊主說,為了消弭神武門,除皇甫老魔,小芸等旅途奔波,曾經遠走長白,夜訪巫山,並且在洞庭、涼山等地幾經波折,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克製皇甫老魔之人。”


    金振明接著道:“項姑娘必是說的淩磊了。”


    項小芸一笑道:“看來這些消息你都已經聽過了。”


    金振明笑笑道:“那是老夫由丐門弟子中獲知的消息,項姑娘與虞壯士等人匡正滌邪的凜然正氣,實使我金振明欽仰無已。”


    話鋒微頓,又道:“不知項姑娘與虞壯士,預定何處為殲魔之所?”


    項小芸皺眉道:“這倒要看事態演變的情形,不過,想來總不外泰山或是嶗山兩地。”


    金振明頷首道:“以項姑娘虞壯土以及那位淩大俠之能,必可使皇甫老魔及早授首,但老夫與敝友婁萬傑也將準備一效死力。”


    項小芸慨然道:“項小芸先代武林同道向金老莊主致敬,金老莊主還沒說出是如何來得這樣巧法,也在此時來到這小小山莊中的呢?”


    金振明麵色微微一紅,道:“實不相瞞,老夫乃是追蹤塞北人熊梁一塵而來。”


    項小芸微微一笑道:“金老莊主已經吃下一隻熊耳,難道還想進一步再吃熊心麽?”


    虞大剛插口道:“塞北人熊現在何處?”


    金振明從容一笑道:“老夫追蹤塞北人熊梁一塵已有數日,對他與齊三達定計加害兩位之事,也早已十分清楚,那塞北人熊梁一塵料定齊三達必會將兩位輕易的弄入彀中,所以當兩位一來投宿之後,已經趕到三陽鎮上沽酒去了。”


    虞大剛一笑道:“去鎮上沽酒,想必是準備慶功的了?”


    金振明接道:“不但準備慶功,而且聽說還將要用兩位的人心下酒呢?”


    項小芸噗嗤一笑,道:“隻怕吃不到我們的心,反而會搭上一顆熊心進入了金老莊主的腹中。”


    接著又麵色一肅道:“那塞北人熊此刻是否快要回來了?


    此地是否尚有其他的神武門爪牙潛伏?”


    金振明一笑道:“這倒不勞兩位擔心,那塞北人熊梁一塵絕對料不到會有這一變化,至於此莊四外,不但沒有神武門的爪牙,倒有老夫的四名小徒分別守在四方?隻要梁一塵進入三裏之內,立刻就會有訊息傳來。”


    項小芸皺眉道:“令徒如發訊息,雖可使金老莊主知道梁一塵已經歸來,但豈非也使梁一塵有所警惕?”


    金振明笑道:“這一點老夫早已想到了,故而事先與小徒已經有所約定,隻要發覺梁一塵歸來,就發出一串蛙鳴之聲。”


    項小芸爽然一笑道:“蛙鳴?這倒虧金老莊主想得出來,大約梁一塵的大劫之期到了!”


    連虞大剛忍不住為之微微一笑。


    金振明得意的道:“齊三達用毒欲圖害死兩位,老朽也想了一個用毒使梁一塵就逮的辦法……”


    項小芸笑道:“薑是老的辣,大約金老莊主早已胸有成竹了!”


    金振明嘻嘻一笑,伸手抓起麵前齊三達的屍體,道:“那梁一塵回來之後,第一步的動作該是怎樣?”


    項小芸微微一笑,忖思著道:“依我推測,他回來之後,必會先窺探一下,及見沒有動靜,就會呼叫齊三達之名……”


    金振明拊掌道:“項姑娘猜得不錯。”


    欣然一笑,又接下去問道:“倘若梁一塵呼叫數聲,不見齊三達應聲,又將如何?”


    項小芸皺眉道:“這可能有兩種反應,第一,他可能知道是出了事故,為著安全起見,立刻拔步逃走,第二,他會懷疑莫決,走進去看看。”


    金振明笑道:“不錯,但依老夫看來,那梁一塵不會這樣輕易離去,不論就任何人而言,如果不探查個水落石出,也不會甘心離去。”


    項小芸一笑道:“金老莊主說得有理,以我項小芸而論,那也是非要進來看個究竟不可。”


    金振明欣然道:“這就行了,試想那梁一塵當窺探、呼叫俱都不見反應之後,必然會進入院中一探,當他進入院中之後,可以看到正房房門大開,他這位甘心為他效命的齊三達會伏在桌案之上,形同睡去。


    梁一塵見到這種情景,必會再度呼叫齊三達,一個死人自然不會有任何反應,那時梁一塵必會運功戒備,大著膽子進入房中,當他進入房中不見有任何埋伏之人後,很自然的就會去扳齊三達的身子。”


    得意地一笑,住口不語。


    項小芸道:“以後呢?”


    金振明笑道:“以後梁一塵中毒倒地,那就看項姑娘虞壯士要怎樣收拾他了。”


    項小芸恍然道:“你是說將毒藥布在齊三達的身上?”


    金振明頷首道:“隻須布在他的肩頭之上也就夠了,因為任何人去扳人動作,必是要去扳肩頭,老夫獲得了種‘飛虻散’,隻要略一沾碰,就會中毒而倒的。”


    項小芸大喜道:“依照時間推算,大約那頭人熊快要回來了,咱們快些準備吧。”


    金振明並不怠慢,即刻將齊三達的屍體拉入房中,使他背向門口,伏坐在桌案之前,在他肩頭上小心縮翼的布下了一層淡青色的藥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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