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孩子是用來討債的。


    先前,鳳景南對這話沒有太深刻的認識。


    可,自從明湛去了帝都又做了皇帝,鳳景南認真以為,明湛不僅是來討債的,他絕對是來催命的。


    如今想要探聽帝都的消息,再容易不過。


    連雲貴就開始發行過期盜版的皇家報刊,而且銷量極好。雲貴人民頗以為榮,他們總會有街頭巷尾、茶寮飯館兒的大聲討論著皇家報刊上的事,七嘴八舌的說道一通,最後集體感歎,“皇帝陛下可是咱們鎮南王府的世子殿下,瞧瞧,皇帝陛下多麽英明啊。”神色中透出極大的滿足。


    還會有經商販賣允許入境的西藏人得意洋洋來一句,“皇帝陛下也是我們西藏人的駙馬喲!”總而言之,雖然皇帝陛下在帝都做著皇帝,但是皇帝陛下與雲貴百姓是有斬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呢。


    雲貴百姓也以帝都人請他們的世子殿下去做皇帝而津津樂道。


    鳳景南也是人,雖然自個兒不是皇帝,不過,現在做皇帝的是自己的親兒子。


    每想到此處,鳳景南也會有幾分竊喜。


    鎮南王府雖遠在雲貴,不過,鎮南王府對於帝都向來有幾分自己的監控手段。


    明湛登基後,亦是如此。


    就是鳳景乾,也希望能多知道一些關於帝都的消息。


    這個時候,明湛發行皇家報刊簡直是再體貼不過的刊物兒。


    也正是因此,鳳家兄弟沒事兒的時候常在一處唧咕明湛詭異的執政手段,隻能用詭異這倆字兒來形容了。


    先不說明湛對於女人的寬容,這是小節,尚無足輕重。


    鳳家兄弟擔心的另有其事。


    鳳景乾是實實在在做過皇帝的人,鳳景南也是正兒八經的土皇帝,都是掌權的人,自然知道當權者若想改製有多麽困難。


    鹽課不必提,這件事早在鳳景乾退位前大家就有心理準備。


    可有關武比與建天津港的事,把鳳家兄弟給地震的失眠了半個月。這可不是小事,以鳳景乾的經驗,凡改製之事:


    首先,與朝臣商議。


    其次,朝臣們需要長時間的討論,使計劃臻致完美。


    其三,要選出改製的執行人。


    最後,改製開始。


    這四件事下來,沒有三年,開不了頭兒。


    武比不算大事,在銀錢投資上極少,而且朝廷完全掌控,快點兒慢點兒的,哪裏不好,想改就改,有的是時間。


    可,天津港這樣的大事,真猶如平地驚雷。人們聲響未聞,明湛就已經挽袖子幹了。


    一個港口,要多少錢?鳳家兄弟並沒有太準確的估算,可鳳景南有親自體會的是,他就是打算拓寬一個滇池的出水口,也得幾年積攢,數年之功。


    明湛這不是要修個堤挖幾條渠,一個大港口的建設,更需要填山倒海的銀錢投入。


    可國庫裏有多少銀子,鳳景乾比鳳景南清楚。


    鳳景乾對鳳景南道,“要是明湛想跟你借銀子,你可別小氣。”


    “我沒錢。”鳳景南心道,他的銀子也不是白給的,再說,他都有用處,哪裏有銀子支援明湛。那又不是一星兒半點兒就夠的。


    鳳景乾給鳳景南這樣幹脆的拒絕險些噎死。


    鳳景南反問,“這得多少銀子,就是把我庫裏的銀子都給他,也不一定能夠。讓他自個兒想銀子去吧,先前屁都不放一個,這麽大的膽子,不用理會。”


    “真不知道明湛這膽子是怎麽長的。”鳳景乾感歎一聲,“他以前還真是低調的很呢。”以往鳳景乾就知道明湛膽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說句老實話,鳳景乾欣賞明湛就欣賞這一點兒,做皇帝的人,自然要有魄力。


    如今看來,明湛這魄力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的大。這隨便一施展,就能把這哥兒倆嚇的失眠。


    鳳景南越發火大,“媽的,天大的事,也不說來封信通知一聲。咱們隻當不知道,給他操這閑心做甚?”


    鳳景乾低咳一聲,麵上頗是尷尬,“那個,明湛倒是跟我提過一回。”


    鳳景南大為詫異,鳳景乾賠笑解釋,“就一封信,我還沒來得及給你看呢。”


    若是鳳景南有心髒病,估計得給氣到西天與佛祖報道。鳳景南當即認為自己受到雙重背判,大吼一聲,“你不用給我看!”甩袖子就要走。


    鳳景乾忙攔住自己的兄弟,笑道,“哪裏值得生這樣大的氣呢。也不是成心瞞你,這不是怕你看了不高興麽?”


    鳳景南也沒太擺架子,既然他哥把信交給他,他也就坐下把信看了,信中明湛問了問關於南方世族的事,天津港的事就提了一句,“我想建一座港口”。


    其他不外乎些雞毛蒜皮的話,就這樣,鳳景南看的也挺火大,甩著兩張爬滿明湛爛狗肉的字的紙頭,問鳳景乾,“就這破爛玩藝兒,也值得藏著掖著?”一個是他嫡親的兄長,一個是他嫡親的兒子,倆人合著夥兒的私通信件,簡直豈有此理?鳳景南心裏憋火。


    “不值得不值得。”鳳景南見他兄弟都快刺激瘋了,連聲應著,“就昨天剛來的信。”


    “前頭沒有?”


    鳳景乾哪裏能認,堅決道,“絕對沒有。”


    鳳景南抓了抓下巴,鳳景乾死活不承認,他也不能怎麽著。不過當天晚上,鳳景南寫了封信,臭罵了明湛一通。


    明湛接著就給鳳景南回信了,而且,他把給鳳景南的回信發表在皇家報刊上。


    明湛的文采是舉世皆知的不咋地,不過,礙於他這要命的身份。舉凡有他的文章刊印,銷售量絕對能達到一個天文數字。


    鳳景南看的津津有味兒。


    明湛寫道:


    人都說父親如山,那麽我的父親簡直是一位令人巍峨仰止的巨峰。


    嘖嘖,這小子真是長進不小啊。鳳景南看第一句話,唇角就不自覺的蕩漾起來。


    當然,我指的並不僅僅是父親的地位。拋去名利地位,父親亦是一位世所罕見的美男子。


    雖然十分嫉妒,也得承認這一事實。


    他武功高強,行動間英武過人,氣派非常。


    小時候,我常常會因為沒有繼承父親的高大英俊而暗暗生氣,幸而男大十八變,如今再照鏡子,也覺得形容尚可,不算辱沒祖宗。


    對這一觀點,鳳景南也表示同意。明湛小時候的確不好看,又胖又醜,如今瞧著倒也有幾分可愛。當然,做他兒子,醜一些不算什麽,關鍵明湛還這樣的有本事。可惜,配了個妖孽,好好的兒子,硬給糟蹋了。


    少時,我與父親的關係並不算好。


    我們常常會因為對同一件事持有異議而爭吵,父親氣不過時,我就會時不時的挨上幾腳幾巴掌。如今我不時會聽到某些大臣親切的稱呼自己的兒子為“犬子”“孽畜”,看來,天下父親皆一樣。


    我的父親也未曾因為他與眾不同的地位,在教育方麵免俗。


    以前,我常會因為挨揍氣憤,想著有理講理,君子動口不動手。可是,如果按我的理論,恐怕天底下所有做父親的都不能稱之為君子了。


    這樣的話,當著父親的麵,自然是不敢說的。哪怕現在,我寫在這裏,怕是父親看了,也會再罵幾聲“混帳東西”的。


    鳳景南笑著搖頭,罵一句“混帳東西,猜的倒準”。


    父皇與父親不一樣,父皇很理解我,我有心事往往是去跟父皇講。與父親吵架之後,也會與父皇抱怨。


    父皇時常笑歎,說我與父親脾氣肖似。


    我嘴上不說,心中則不服,我這等好脾氣,哪裏與父親相似了?


    有一回,我偷聽父皇與父親說話,父皇勸父親對我溫柔些,父親對著父皇一頓抱怨,大致是說我脾氣壞嘴巴壞之類的。


    我十分驚訝,原來我在父親心中的形象,與父親在我心中的形象是完全一致的。


    此時,我方認同父皇的話,我與父親雖然容貌並不相似,或許,脾氣真有一二相同之處吧。


    正是因為相似,所以才時時爭吵。


    說來也怪,情人之間有句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與父親卻是“一日不吵,如隔三秋”。自從父親回了雲貴,久未見麵,也再無一人能與我吵上一場,我竟然非常懷念與父親吵架的感覺。


    唉,父親真是個怪人。


    鳳景南看到這一句,罵了一萬句“放屁”,若是明湛在跟前兒,鳳景南真得賞他兩腳!切,不知道誰是怪胎呢!吵架這一節,讓鳳景南看的牙根兒癢,下麵的話,他就格外的喜歡了。


    父親雖然很怪,不過,父親給予我的教導讓我受益終身。而且,隨著我年紀漸長,我也漸漸明白了父親對我的愛惜與苦心。


    遺憾的是,我是這樣的內向而害羞,這許多年,我竟然沒有當麵對父親說一聲:


    我愛你,父親。


    鳳景南險些沒吐出來。


    鳳景乾得扭過頭去笑一陣,才好跟弟弟說話,“唉喲,這虧得明湛內向害羞呢,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鳳景乾又是一陣笑。


    鳳景南瞪他哥一眼,心道:這肯定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鳳景乾笑問,“景南,明湛沒親過你吧?”


    親兄弟,鳳景南自然知道他哥要炫耀啥,鳳景南合起皇家報刊,一臉不稀罕的樣子,“這有啥,下次咱們去帝都,保管叫明湛親我個十回八回。”


    “這怎麽一樣?”鳳景乾對於弟弟的強盜思維簡直是難以理解。


    “有什麽不一樣。”


    鳳景乾笑了笑,他可不是被明湛三五句好話,一封肉麻兮兮的文章就弄的不知東南西北的人。明湛向來是無利不早起,這麽不計前嫌的來拍景南的馬屁,哼,這小子定是有所圖謀。


    作者有話要說:爬起來小更一章~心肝兒們湊合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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