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連著沙丘,道旁比馬車高一點兒的樹木順著官道一直延伸向遠方,馬車粼粼,穿過黃泥鋪就的道路,緩緩馳進城門,比起貧靈城殘破的城牆,灰靈城無疑顯得體麵得多,至少,環繞著整個城市的牆體沒有缺口——雖然低矮不超過兩米。


    最後掃了一眼城外沙丘上頑強生長的青草,玄月放下窗簾,“沒有田地可供耕作,普通生靈以什麽為生?空氣中靈氣稀薄,灰靈城的修士怎麽修煉?”


    “普通生靈為修士服務,修士為他們提供衣食,至於修煉,不隻是貧靈城、灰靈城靈氣稀薄,整個真靈界除卻一些有主的山川,每一個城市都麵臨著同樣的窘境。”


    撫弄著手中的一枚靈玉,感受著其中的充沛純淨的靈力,宋元量頭也沒抬:“你倒大方,如此高等級的靈玉,足夠提供給一個煉氣期修士一月的修煉所需,居然直接就給了下麵的奴仆。”


    玄月看一眼宋元量手中的靈玉,“在蒼界,這不過是品質略好的靈玉,何至於此?難道真靈界的玉礦都掘盡了?”


    “你也說了,那是在蒼界!”宋元量順手將靈玉放進袖中,抬眸看向玄月,誘惑道:“如果你有靈晶支付,我可以為你提供一條重要信息。”


    玄月看了一眼宋元量:“你不用試探我,有話就說,至於靈晶……”


    宋元量緊盯著玄月,玄月垂下眼皮:“我的儲物袋裏沒有。”


    宋元量歎息一聲,懶洋洋閉上眼:“算你用靈玉買的吧……灰靈城最大的家族是方氏,權力最大的組織是‘天德會’,天德會會主現年一千四百歲,熱衷於收集一切天資卓絕的修士——不惜一切手段。”


    “你的意思是我很可能成為天德會的目標?”


    “不可很可能。”宋元量輕笑:“而是一定。”


    睜開眼,宋元量認真看著玄月:“讓我看看,在一個滿是惡意的世界裏,你如何保持自身的純淨。”


    玄月端坐不語,隻是輕撫著手心的金月。


    ……


    一個連綿兩三裏,有十幾輛馬車的車隊,在灰靈城城北最大的客棧悅來樓門前緩緩停了下來。


    一個身著紅黑綢大褲,腰係紅帶的大漢自第一輛馬車的車轅上跳下馬車,快步走進悅來樓。


    “掌櫃的,可有獨立小院?”


    客人上門,滿臉和氣笑容的掌櫃從櫃台後快步走出:“貴客來了,不知要多大的小院?”


    “廢話不必多說,我家主人還在外麵等著呢,某隻問你,至樂院是否已住人……”大漢一邊說話,機警的目光便已將大堂裏的情況收入了眼中:“若空著,我們便租下了。”


    掌櫃一聽,“既是老客至,老朽這便著人引貴客入住。”


    說著,便將手中一枚銅角匙遞給身旁一個衣著整潔的小二:“小寶,去為貴客開門,看看客人有什麽需要,就趕緊去辦。”


    名叫小寶的小二連聲應是,便隨大漢走至大門處,引著車隊進了悅來樓,進入悅來樓內占地麵積最大的至樂院。


    馬車隊緩緩馳進至樂院,一輛輛依次停靠在院前的空地上,那紅帶大漢搶步至第一輛馬車前,打開車簾:“主人,到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自馬上跳了下來。


    小寶正要趨身前去服侍,卻被後麵十幾輛馬車裏跳出的幾十號人嚴嚴實實擋在了外麵,小寶抬起手,張嘴正要說話,卻被那從車上下來的人奪去了全部的注意力,連自己的職責都忘在了腦後。


    精美不知名的布料上繡著一頭展翅欲飛的金鳳,金鳳的眼不知是以何寶珠綴就,活靈活現,似乎下一秒鍾就會活過來一般。


    華美的鳳袍輕輕搖曳,麵罩輕紗的女子已落在了地上,點塵不驚。


    “汪九,把跟來的人都安排好,有事可向禦將軍求助,若無要事,便不要打擾我。”


    清澈悅耳的輕語,如潺潺溪流,滌蕩了小寶一日的疲累——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僅僅是聲音,便能讓人忘俗,小寶眯著眼,看著那道身影愣愣發呆。


    等小寶回過神來時,那鳳袍女子的身影已消失在院中,唯有幾十個神情肅殺的漢子自馬車上不停地向下搬動著行李,小寶重重的了個哆嗦,臉上五官全皺在了一起——完了,居然對著客人出神,回去一定會被掌櫃罵。


    玄月沒管宋元量與禦寇等人,自找了一間房走了進去,合上門。


    看著在麵前合上的門,宋元量摸了摸鼻子,回過身,便對上了站在不遠處的禦寇的目光。


    宋元量溫文一笑:“夜了,將軍請便。”說著,推開玄月左邊的房間走了進去。


    看著宋元量合上的房門,禦寇唇角露出一絲笑意,雖然不明白太古純靈為什麽允許這個宋元量一路跟隨,不過,小小的百川幫,他還沒看在眼中。


    這樣想著,禦寇便走進了右首的房間——身負重任,他自不能離太古純靈太遠。


    ……


    灰靈城,天德會會所


    紅光滿麵的會長坐在一個灰撲撲的蒲團上,緊張地看向身前趴伏的青年。


    “如此說來,那太古純靈果然來了我灰靈城?”


    “是。”趴伏在地的青年頭也沒敢抬:“他們剛剛已入住悅來樓至樂院,不過,護衛軍領軍禦寇將軍也在車隊中,會主若要得到那太古純靈,隻怕有些棘手。”


    會長仰天大笑:“棘手,高級靈體不易得,哪一次又不棘手?隻要請得長老出手,一個禦寇,不會是障礙。”


    會長自蒲團上站起身,走到不遠處的一張書桌上,將手放在桌上一個晶瑩的仙人雕像上。


    雕像睜開眼,一股巨大的吸力傳出,如鯨吸長川,會長體內的靈力被吸出,沒入雕像體內。


    直到透明的雕像完全化作灰色,才停止了吸收,紅光滿麵的會長已是麵色慘白,滿頭大汗。


    吸了一口氣,將雕像壓入桌麵,直至其完全沒入桌中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會長這才長吐一口氣,慢慢走回原位,跌坐在蒲團之上。


    “我已通知長老,想必他們很快就會前來,你現在下去帶著會中的人手在悅來樓外埋伏,等長老們將那太古純靈擄出,好為長老們斷後。”


    “是。”青年領命,快步退了出去。


    “聽說太古純靈體內靈氣純淨充沛,任何生靈皆可吸收”空蕩的會所內,會長闔目低語:“多麽完美的靈氣源,隻有粗莽的凶靈,才會隻想著一次性吃下去……”


    ……


    玄月將小小的金月捧在手心,盤腿坐在榻上閉目調息,房間裏,一座巨大的宮殿虛影顯現在虛空,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這是縮小了無數倍的雪霧宮虛影,此時,雪霧宮虛懸在一人一獸頭頂,無數的神秘氣息自宮殿中向下傾泄,源源不斷地湧向玄月,被她全部吸收後又盡數導入手中金月的體內,修複著他過度損耗的心神。


    兩個時辰後,玄月睜開眼,看向手心,金月的體形已漲大了一圈。


    玄月滿意地將金月放在膝間,抬手撫過腰間香囊,自裏麵取出一枚石珠——神罰之地,她得到的石珠,卻一直沒機會使用,如今,在沒有任何靈器可用的靈界,倒要憑借這枚神秘的石珠來禦敵了。


    想了想,玄月閉上眼,運轉神力,將一尊寶塔自識海中放出——鎮魔塔,來自自家師傅鳳儀宮主。


    伸手輕撫衣上的金鳳,玄月輕笑,這便是律則金冊誓言所形成的約束與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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