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書,悟悟道,修修行,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在夕陽之下,顧子麟與白墨軒、王智方相互告別,這兩個家夥似乎受了點他的刺激,一改之前的頹勢,瘋狂刻苦學習。顧子麟倒也為他們倆感到高興,就算隻是個秀才功名,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有許多好處。


    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隻見對麵的街道上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迎麵走來,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嘴角掛著兩撇胡子。手中拿著一把布幡,幡麵上寫著“嶗山道士曾士丞”七個大字。


    顧子麟心頭一跳,看到“嶗山道士”這幾個字就不得不想起玄青觀的孫易玄,因為他和這個曾士丞同出一脈,正是嶗山。以顧子麟敏銳的六識,也明顯能夠感覺到這道士的目光不停在自己身上掃過。


    顧子麟若無其事的順著街道走過,此時的他並不想招惹太多麻煩,特別是還不太看得清這個曾士丞的深淺。


    誰知兩人剛好錯身而過,曾士丞卻一把拉住顧子麟道:“這位公子,我看你身上陰氣纏身,家中必有妖孽。可否借一步說話,待貧道與你辨明辨明?”


    顧子麟心中一動,能看得見鬼氣,說明這個曾士丞還是有些本事的,不過看不穿我的神道道行,說明這眼力也十分有限。隻是不知道這人的目的是什麽,與孫易玄是否有關係?


    如此一想,顧子麟倒是決定先試探一下曾士丞,正色道:“我看你這牛鼻子道士就是胡說八道,我堂堂儒門君子,謹言慎行,吾日三省吾身,怎會招惹妖邪?況且我家就住在城隍廟中,難道城隍神也是妖孽?”


    曾士丞被一頓搶白,臉色一變,緊接著匆忙揪住顧子麟的領口:“莫非你就是城隍廟中姓顧的書生?”


    顧子麟一把拍掉曾士丞的手,佯怒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就是顧子麟,難不成見我戳穿了你,想要報複不成?”街道上的行人一見這邊起了爭執,立馬就圍攏了過來。


    曾士丞一見人群越聚越多,臉色變了幾變,冷聲道:“希望你還能記得玄青觀內發生的事情,不過記不住也沒關係,貧道會讓你記起來的!”


    沒頭沒腦的放了一句狠話,曾士丞徑直推開人群,大步離開,將顧子麟直接撂在當場。圍觀人群見沒熱鬧可看,也都各自散去。隻有顧子麟心沉了下來,因果這東西沾上了果然麻煩,不過也什麽好怕的。是該找個機會去玄青觀看看了,這件事他獨眼道人也休想置身事外,顧子麟當然不是個吃虧的主,獨自抗著曾士丞的怒火。對他來說,如果曾士丞願意和解當然最好,倘若硬要找茬,那也隻好夥同獨眼道人將他送去見孫易玄了。


    顧子麟也沒有在大街上久留,但是回到城隍廟卻發現院子裏仍舊是空空蕩蕩,仍然不見阮心竹和柳小妤的身影。這一下子他是真的緊張起來了,腦子一炸,莫非和曾士丞有關?


    顧子麟連忙去找青麵鬼問明情況,然而青麵鬼也說一整天都沒見到兩女回來,不過給城南宋玉叔家院落的位置告訴了他。青麵鬼還自告奮勇要同他一同去,不過被顧子麟拒絕了。


    得了具體位置,顧子麟不敢稍有猶豫,快馬加鞭往城南趕,很快就來到了青麵鬼所說的宅院。


    這座宅院確實很破敗,遠遠看去,牆頭瓦片之間都是叢生的雜草。大門上雖然也貼著門神畫,但是斑駁的已經分不清樣子,從門縫中往院子裏一看,也都是叢生的雜草,看起來很少有人居住。這倒是和宋玉叔說他們一家剛剛搬來相符合,隻是阮心竹和柳小妤她們倆會在哪兒呢?


    “噠噠噠”一陣馬蹄輕響,一個身著官差服飾的青年人從馬背上跳下來,看著顧子麟警惕的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我家門口鬼鬼祟祟?”


    顧子麟回頭拱拱手道:“我想你就是宋玉叔吧?”


    宋玉叔也回了一禮,點頭道:“正是,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顧子麟掏出一張符紙道:“在下顧子麟,廟祝聽聞早晨公子在神像前的禱告,特意差我送一張驅邪的符咒來。”


    “原來是這樣,多謝廟祝掛礙了!”宋玉叔將馬匹拴在院外的樹上,再折身將院門推開,邀請顧子麟進去。不過他也十分警醒,旁敲側擊的問道:“我看公子的模樣像是個書生,怎麽會在城隍廟做事?”畢竟沒有多少讀書人是相信神鬼的,就連他都不相信,不過他的老母親卻對神靈堅信不疑,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到城隍廟為母親祈福禱告。


    顧子麟道:“我確實是書院的學生,不過借宿在城隍廟中,又無錢財支付租子,隻好利用閑暇的時間幫他們做點事情了。”


    聽了顧子麟合情合理的解釋,宋玉叔也就深信不疑,剛剛走到院中,就衝著屋子裏喊道:“娘,孩兒回來了!”看得出來,他確確實實是少有的孝子。


    顧子麟無暇感慨他的品行,反而是極力的打量院中的一切陳設,雖然雜亂了些,但是沒有打鬥的痕跡。這反倒是讓他更加疑惑起來,好端端的兩個人還能去哪兒呢?


    “子麟,你怎麽來了?”柳小妤正好聽見院子裏的呼喊聲,就從屋裏走了出來,誰知剛好見到顧子麟,頓時就開心的喊道。阮心竹更是飛撲到顧子麟身邊,如果不是為了完成任務,她才不願意在這個地方多待。


    顧子麟看著兩人都沒有事,心頭大喜,懸了半天的心也終於可以放下去,不過一絲笑容很快被他掩蓋了下去,看著阮心竹伸來的雙手也故意不接,嚴肅的道:“怎麽來了?我看某兩個人怕是忘記家在哪兒了!”


    柳小妤當然明白他為何生氣,麵上的可憐兮兮掩飾著內心的一絲喜悅,輕移蓮步,來到顧子麟身旁柔柔的道:“子麟,我們錯了,請你原諒我們吧!”


    顧子麟拉著兩人的柔弱無骨的手,不過麵色依舊冷峻:“那你說說,你們那裏錯了?”


    柳小妤仰著頭想了想,裝作十分認真的樣子道:“我們不該不告訴你我們做什麽去了,隻是早上的時候你還在修煉,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啊!”


    “嘿!你們倆還有理了,是不是?”顧子麟的嚴肅也裝不下去了,阮心竹也跟著開心的笑了起來,但是他的擔心卻不是裝的。今天隻是虛驚一場,當然最好不過了,他日若是真的出點事,又怎麽開心的起來?


    通過柳小妤的解釋知道,原來她們發現宋玉叔的母親確實是被鬼氣所傷,才變得渾渾噩噩說胡話。她們早上過來就將宋玉叔的母親治好了,但是院子裏的鬼物不除,這種治療也是治標不治本,所以柳小妤和阮心竹就決定留下來,等晚上鬼物現身的時候,將厲鬼一舉擒下再返回城隍廟。


    宋玉叔不知道為什麽自家院子會多出兩個姑娘,但是他更擔心的是自己母親的安危,連忙跑進屋子裏,卻發現母親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宋玉叔當然是高興不已,又從母親口中得知是柳小妤和阮心竹倆救的,心頭更是對兩人充滿了感激。


    “玉叔,你過來,娘有話跟你說!”


    宋玉叔望著自己的母親直招手,當然不敢怠慢,連忙俯身問道:“娘,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老太太滿臉堆著笑容,神秘兮兮的道:“兒子啊,你見著那個黑衣服的姑娘沒有?”


    宋玉叔疑惑不解:“見著了,怎麽了?”


    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敲了一下宋玉叔的腦袋,唉聲歎氣道:“你當真是個榆木腦袋,你說說你都多大年紀了?娘這要是一閉眼,隻怕是連孫子的麵都見不到了,九泉之下怎麽去見宋家的列祖列宗噢!”


    宋玉叔也是滿臉無奈:“娘,這事又急不來的,你跟兒子發牢騷有什麽用嘛!”


    “怎麽沒用?你跟娘說心裏話,你覺得那黑衣姑娘怎麽樣?”


    “好!”宋玉叔老老實實的答道,他剛才雖然急著自己母親的安危,但是對柳小妤還是匆匆一瞥,模樣當然已經刻在胸中。


    “人家姑娘長得又標致,心眼兒又好,當然好了!實話跟你說吧,娘就想她做咱宋家的兒媳婦兒!”


    宋玉叔是支支吾吾不能吭聲,他連人家姑娘姓甚名誰都知道,就算有心也沒法保媒拉纖啊!


    屋外,柳小妤麵色緋紅,一堵牆壁當然擋不住他們的耳力。不過聽著宋玉叔母子的對話,她是既害羞又自豪,特意瞥了顧子麟一眼,那模樣分明就是說:“你準備怎麽樣?本姑娘也不是沒人要!”


    顧子麟要是再猜不明白她的心思,那就是真傻子了,輕輕在柳小妤手心一捏,小聲說道:“快躲躲!”


    柳小妤卻不為所動,雙眼盯緊顧子麟道:“躲什麽躲?”


    顧子麟趕緊拉著兩人撤到院外,口中說道:“再不躲,我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


    柳小妤撇著嘴:“虧你還是讀書人,說話真難聽!”然而心中的喜悅已經填滿了胸膛,她有著自己的堅強也有著自己的柔弱,但她並不是那種特別有誌向的女人。她和大多數的女性一樣,隻想遇到一個對的人,做他煮熟的鴨子罷了!本以為自己會永遠孤苦伶仃的陷在柳林村,然而因為眼前的這個人脫離了苦海,見到了很多一生也不可能見識到的東西,月色朦朧,隻願此時此刻天長地久!


    柳小妤看著顧子麟的側臉胡思亂想,忽然被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驚醒,頓時羞赫不已,一頭如鴕鳥般紮進顧子麟的懷中。


    顧子麟此時也是心中狂跳,兩世為人,卻還是第一次攬著女子的身子。心中緊張的不行,不過他還是努力的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柳小妤微涼的脊背如綢緞一般順滑,就像今夜柔美的月光一樣,顧子麟不過輕輕一撫,似乎連整隻手掌都要融化。


    好在有阮心竹小蘿莉在場,阻止了他們繼續沒羞沒躁下去,原來不知何時,院子裏已經響起了“撲簌簌”的聲音。柳小妤趕忙從顧子麟懷中逃開,幾人趴在門縫往裏一看,隻見院子裏有個老太婆,身體很矮、駝著背,滿頭雪白的頭發,挽著一個二尺長的發髻,正圍著院子慢慢走著。弓著個身子一步一探,好像是水田裏麵的鷺鷥,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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