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之中果然是處處充滿驚險,時時需要小心,顧子麟不過是微微分神,黑臉幫主瞬間就抓住機會,一道烈焰襲燒過來。窯神與顧子麟相差無幾,都是神道修行上的雛鳥,戰鬥方式和手段可謂是簡單的令人發指。


    不過窯神也有不同之處,他成形於土窯之中,終日受烈火煆燒,先天就學會了一些控火的手段。雖然並無高深的法術加持,但是在他積蓄多年的香火之力下,這種烈焰也非常人所能承受。土窯其實就相當於簡易版的高爐,可以煆燒金鐵,可以將鉛塊化成釉麵,這種溫度當然遠勝於尋常木柴燒起的火。


    第一次由於距離太遠,顧子麟根本沒有體會到烈焰中蘊藏的威力,這一次他與黑臉幫主距離不過一丈,橘紅色的火舌與他麵部不過一尺。耳中聽著空氣燃燒爆裂的聲音,鼻子聞著毛發燒焦的味道,眼睛更是被灼熱的氣息刺得生疼,嘴巴倒吸一口熾烈的熱氣,仿佛是赤身跳入熊熊燃燒的土窯之中。


    顧子麟臉色大變,瘋狂向後翻滾,以圖拉開與火舌的距離。一身儒衣沾滿泥土,頭巾也掉落在一旁,渾身都被冷汗浸透,顯得狼狽不堪。顧子麟定了定心神,一雙眼眸警惕的鎖定黑臉幫主,這等熾烈而狂躁的火焰,已經讓他有些捉襟見肘了。


    顧子麟連續後退,黑臉幫主當然是步步逼近,本來隻是一個瘦弱的黑臉老頭兒,如今卻是須發皆張,麵色如煮熟的蝦米,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暴虐的氣息。


    阮心竹見顧子麟險象環生,又欲出手相助,不過卻被勸阻了下來。四分律降魔咒威力不凡,其消耗必然也不會小,顧子麟並不想她透支法力,再者真正的技巧總是在驚險的戰鬥中磨練出來的,他也不能老是將自己置身於小女孩的保護之下。


    “你是逃不掉的!”黑臉幫主一陣暴烈如金屬雜聲的狂笑,雙掌也凝聚著烈焰向顧子麟拍過來。


    顧子麟繼續控製著步伐,飄然後退,張揚一笑:“逃?我為什麽要逃?好像你的身體支撐不了太久吧!”由於窯神不會法術,隻能透過軀體來施展自己的火焰天賦,但是一個瘦弱的老頭子的身體怎麽可能頂得住這樣的損耗?就算窯神以黑臉幫主的性命為代價,很快也會到油盡燈枯的地步。所以顧子麟要做的並不是逃,而是拖時間,拖到黑臉幫主的身體扛不住,他不戰而勝。


    被窯神控製的黑臉幫主見自身最大的缺陷被看穿,頓時怒不可遏,煞氣衝霄,更加瘋狂的激發自身的血氣與神力,火焰從周身騰騰燃起,霎時間就燒成一個火人。他當然不是玩火自焚,如顧子麟所言,拖下去他是必敗的結局。為了敗中求勝,他必須畢其功於一役,反正肉身於他無益,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換一個人罷了。


    見黑臉幫主完全是流氓拚命的架勢,顧子麟更難招架,隻能將桃木劍收起來,專心的躲避近身的每一次攻擊。拳掌相撞,一聲巨響,顧子麟的雙腳在幹硬的地麵拖出長長的兩道痕跡,一雙拳頭更是痛入骨髓,隱隱還能聞到熟肉的香味。


    顧子麟甩著被燒得通紅的雙手,阮心竹再也忍不住了,故技重施,揮起木樁敲向黑臉幫主。


    誰知黑臉幫主怡然不懼,雙臂展開,完全毫無防備的迎向當頭一棒。但是木樁還未落到黑臉幫主的身上,立時就被火焰包裹起來,在“滋滋”的響聲中,很快就燒成一節通紅的木炭。


    顧子麟一把將阮心竹推開,再次迎向黑臉幫主,雖然隻是一瞬間的喘息,他卻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殺敵辦法。


    “死!”黑臉幫主一聲厲喝,不過已經很難聽出是人聲了,神力再一次爆發,以更快的速度向顧子麟撲來。包裹著烈焰的拳頭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轟出,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擊,當然也是最致命的一擊。


    顧子麟最終還是拿出來符籙,這張未能建功的“陽平治都功印”,隻有它才能對被窯神附身的黑臉幫主造成致命威脅。當然直接拿它對黑臉幫主使用是沒有任何效果的,要想建功則需要一個極佳的契機,沒錯!就是現在!


    顧子麟以極快的速度將符籙拋出,不過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黑臉幫主,而是仍在了自己的頭頂。神力瞬間激發,一張碩大的印綬在半空顯出恢弘的樣貌,轟然下落!


    正在全力撲向顧子麟的黑臉幫主眼中露出震驚之色,此時的他根本無從借力轉向,隻能將自己的身體送在綬印之下。沒錯,這就是顧子麟刻意精心準備的一擊,將自身作為誘餌,在時間與速度的精密計算下,黑臉幫主當然逃不掉被大印砸進地麵的結局。


    “轟隆!”一聲巨響砸起滾滾煙塵,待到煙消雲散,小院的空地中央留下一塊四四方方的土坑。坑底,除了一具血肉模糊,分不清五官的屍體之外,竟然還有一團橘紅色的火球。


    “這團火焰難道就是窯神的本體?”顧子麟奇怪的看著這麽一團烈火,火焰這東西到底是歸於神鬼呢,還歸於妖怪呢?若說它有軀體吧,它卻是靈質虛無的,若說它無形無質吧,它又能被肉眼看見,確實是個有意思的東西。


    阮心竹在一旁拿著木棍,在地麵上寫道:“精靈!”


    妖精是妖怪與精靈的合稱,妖怪當然是草木野獸等修成的,精靈卻是無形無質的東西修成的。比如瘴氣霧氣之中就可能修煉出一種妖魅,總的來說,這窯神分屬妖,隻不過是妖中比較特殊的精靈而已。


    顧子麟點點頭,一轉頭:“咦?那個胡渣臉跑哪去了?”之前還見屈文在那哭呢,隻不過專心與窯神對戰,實在是無暇顧及到他。


    阮心竹也吐了吐舌頭,她也是一門心思放在顧子麟身上,哪裏會管屈文的死活?


    顧子麟笑道:“沒事沒事兒!跑了就跑了,隻是不知道這團火焰能不能收起來?”這可是修煉成形的火焰,絕對有其神異的地方,而且他還記得自己剛剛被燒得哇哇亂叫的慘狀。


    阮心竹搖搖頭,她雖然從菩提慧心輪中獲得不少的知識,但是也並不是什麽都知道的。


    顧子麟俯身趴下去,想要用手試一試火焰的熱度,誰知場麵瞬間驚變,隻是一個喘氣,那團橘色火焰竟然順著鼻子被吸入了肺腑。這團火焰之靈雖然失去了靈智,但是對神力本能的親和還在,所以在感受到顧子麟體內神力的時候,就本能的鑽了進去。


    顧子麟如鯁在喉,好在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烈火也並未從他體內燒出來。隻是任誰突然吃一團火焰心情也不會好,顧子麟當然也不例外,拿著小指在鼻子裏撓一撓,看看能不能將火焰弄出來?


    突然鼻子一癢,“啊嚏!”


    顧子麟一眯眼,然後一抬頭,一道烈焰從鼻子中噴出,瞬間燒到茅草屋頂上。


    “劈裏啪啦!”茅屋熊熊燃燒,隻不過火光在金色的陽光下並不顯眼。


    而顧子麟自己卻愣住了,什麽玩意兒?我這是要變身噴火龍了嗎?


    阮心竹在一旁更是笑得花枝亂顫,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有意思的一幕,打噴嚏能噴出火來。


    “好你個小丫頭,竟敢笑話我!”大戰得勝,心情還是非常輕鬆的,顧子麟當然也不會因為一點小小的變故擾亂了心情。


    兩人正在大鬧,忽然從烈焰騰騰的茅屋中傳來呼喊:“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大哥!”顧子麟和阮心竹相視一愣,差點兒忘了此行真正的目的,隻能為顧大川小小的心疼一下。


    這一大重茅屋院落並不小,畢竟也是能住下瓦罐幫數十幫眾的,循著聲音與時間賽跑,好在還是將五花大綁的顧大川解救了出來。


    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顧大川緊握顧子麟的雙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久久無語凝噎。這兩天他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特別是剛剛,房子燃起大火,他幾乎都絕望了,沒想到顧子麟能出現在這個地方,將他解救出來,隻能說這個兄弟沒白養。他要知道差點兒燒死自己的一把火就是顧子麟放的,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顧大川並不是個擅長言辭的人,心情平複之後問道:“二弟,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顧子麟簡單的將自己與瓦罐幫結怨的事說了一下,“都是我連累了大哥,否則這幫人也不會找上你的。”


    顧大川眼睛一瞪:“說什麽話呢?這事兒能怨你嗎?下次見到這幫畜生還要收拾!對了,他們那麽多人,你是怎麽救我出來的?”


    茅屋小院已在烈火之下化為一片焦土,一個人、一具屍體也看不見,縱使有些金銀財物現在也沒法管顧。


    顧子麟道:“今天他們好像是去白馬鏢局蹭壽酒喝了,正好無人看管,這才將大哥救了出來,否則怕還不好辦。”有很多事情不能明說,否則越牽扯就會越深,到最後就不好解釋了。


    好在這個解釋還算說得過去,顧大川並未起疑,幾人一路回到城隍廟。


    城隍廟中的柳小妤和大嫂也沒閑著,兩人合計一下,準備做上一頓豐盛的飯菜為兩兄弟接風。花了整整兩個時辰,總算是將大桌上擺滿了酒菜,隻待顧子麟他們歸來。


    大嫂翹首以待,見三人走進城隍廟,頓時就迎了上來,自然少不了一番恩愛的問候。得知顧大川是被潑皮的幫派綁了去,又是一番後怕,向顧子麟連連道謝。


    大嫂確實是賢惠良家,模樣長得也周正,與顧大川秉性也十分相配,當真是令人羨慕的模範夫妻。


    飯桌上,顧子麟陪著大哥喝上幾杯,觥籌交錯。柳小妤則是陪著大嫂閑話家常,阮心竹抱著飯碗,左看看右聽聽,時而還露出人小鬼大的會心一笑。


    斬妖除魔懲奸除惡固然暢舒胸臆,但是總會累的,這樣溫馨的家庭卻是很多人一生求也求不到的。


    “噠噠噠!”一匹白馬踏著青石地磚停在城隍廟前,從馬車中跳下一個年輕人,喜氣洋洋,正是早上前來求助的白墨軒。


    “大哥!”白墨軒衝著顧子麟喊了一聲,又向屋內眾人拱手行禮。


    “怎麽樣?你爺爺康複了吧?”顧子麟看他麵相也不難猜出答案。


    “多謝大哥幫忙,我爺爺他已經完全好了,我是特意來請你參加爺爺壽宴的,他老人家非要當麵向你道謝!”白墨軒仿佛成長了不少,言語中少了幾分輕狂,多了幾分知書守禮。


    既然白墨軒都接到家門了,顧子麟當然不能不給這個麵子,“也好,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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