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很多眾口相傳的說法未必是史實。比如我就和杜若討論過所謂“不倫”傳言的真實性,因為旒克勒西婭的最後一任丈夫是費拉拉王室,那是一個接近於中國兩晉時王謝的大家族——如果當時的旒克勒西婭聲名真是如此不堪,那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嫁入這樣一個古老高貴家族的。所以,我們更傾向於認為這些惡名是後世之人強加附會上去的——雖然這樣一考證,不免讓一些女讀者覺得掃興。


    但無論如何,那一對兄妹身上充滿了諸多傳奇的要素:毒藥、陰謀、戰爭、愛和背叛——在這樣一個傳奇的藍本上,有了《風玫瑰》和《荊棘王座》的雛形。


    我決心寫一個有關“命運”和“掙脫”的故事。


    在最初構思的時候,我其實並不喜歡阿黛爾——不同於哥哥的光芒四射毀譽交加,曆史上的那位妹妹是一個麵目模糊的女子。如果剝除了那一層後世塗抹的妖魔化的麵具,我所看到的旒克勒西婭隻是一個蒼白而柔弱的女子,卑微順從,虔誠隱忍,一生沒有做過什麽,隻不過被強權之手肆意擺布——這離我以往所塑造的女主人公實在有十萬八千裏的差距。


    我決定讓她活過來,讓她不再是一個蒼白寡淡的影子。於是,那個玩偶似的阿黛爾在最後一刻覺醒,獲得了自我,懂得了反抗,並且最終掙脫了命運的詛咒和束縛。


    除了阿黛爾,文中的所有人物也都脫胎於曆史,卻又在再創作後擁有了自己的靈魂。


    相比起來源於旒克勒西婭的阿黛爾,西澤爾更加貼近於曆史上的原型,後來也根據江南的理解而進行了相應調整。至於另一位男主人公,公子楚,他的名字是瓔瓔給取的,這個瘋狂的花生強烈建議我用快男最後四強來給東陸四公子命名,最後我隻好采用了其中的公子楚和公子蘇兩個,orz。


    當然,公子楚的原型絕不是陳楚生,他來自於戰國時期的公子無忌,另一個我喜愛的曆史人物。在《風玫瑰》裏,我設想了那位驚才絕豔的公子無忌擁有了另外一個結局,不再是被君主猜忌後“飲醇酒、近美人”,自暴自棄鬱鬱而終——他應該更強硬更冷酷,甚至取代嬴政、成為當時統一亂世的霸主。


    此外,雷的原型是曆史上服務於西澤爾的殺手:東·米凱羅特。那個替西澤爾除去了無數政敵和情敵的神秘人,隱藏於黑暗,受命殺死了所有接近過旒克勒西婭的貴族男子,讓那些屍體在黎明時靜靜浮起在台伯河上。也有傳言說,這個守護者心裏其實懷著複雜的情愫,卻隻是作為一名旁觀者守望了一生,終身不曾吐露分毫。


    總而言之,《風玫瑰》裏的男人們大都是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角色,無論是西澤爾還是公子楚還是雷,都是為自己的目標不擇手段的人,私人感情在他們心裏永遠排不到第一位——就如雷後來所說:複雜的人是沒有純粹的愛的。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風玫瑰》是一部反言情的小說:)


    而對我來說,這是一次艱難的轉身。雖然彼此很熟悉,也很忍讓,但對於獨創性很高的寫作來說,合作寫作始終是非常艱難的,因為彼此牽製而無法發揮出百分百的能力,必須要削掉一些自己的鋒芒來遷就彼此。更困難的是,這個題材要求我必須在西方的大背景下敘事——而這,正是多年來一直寫東方古典背景故事的我很少涉及的題材。


    三年來,幾次增刪,幾易其稿,作廢的稿件幾乎可以另外結集出一本書。然而成果也是令人欣慰的:一番磨練之後,我終於發現,原來我完全可以駕馭這一種全新的西方風格!


    當我寫到舞會、沙龍、彌撒、貴族間的對話和決鬥時,那種感覺竟然是熟極而流,仿佛少年時熟讀的《基督山伯爵》、《簡·愛》、《呼嘯山莊》等早就在內心深處悄悄生了根,十幾年後終於有機會破土而出得見天日,自然而然的流瀉於筆端。


    於是,在《風玫瑰》之後,我發現舞台又擴大了一圈。


    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裏,我們在網上進行了無數次討論,討論的內容往往類似於:


    1.


    “妹子,七人黨裏設一個殺手夠不夠?”


    “不行,這怎麽夠用?妹妹嫁到東方時總需要一個保鏢吧?做哥哥的別那麽吝嗇嘛!”


    “……。那好吧,我弄兩個殺手來。你一個我一個,總夠用了吧?”


    2.


    “哎呀,憑什麽要我把阿黛爾寫成一個交際花呀!你太為難我了吧?”


    “妹子你難道不覺得‘沙龍貴婦’很華麗很糜爛麽?寫起來一定出彩,你應該挑戰一下自我變身一回蕩婦試試嘛!”


    3.


    “妹子,能不能借你家的公子楚一用?我這裏的一場戲需要他出現一下!讓他抽時間從東陸來一趟翡冷翠吧。”


    “哦?讓我看看時間是否衝突——我不反對讓這位酷哥兩麵跑串戲,但人家可沒分身術。”


    4.


    “在不在?上線!——‘馬車的門迅速被拉開,一個年輕人從車上一躍而下。他穿著……’——快說!你的西澤爾到底該穿著什麽?我卡在這兒半天了!再不說,我就幹脆讓他穿蘇格蘭短裙去了!”


    “‘他穿著筆挺的黑色長衣,純銀排扣一直扣到下頷,領口露出白色蕾絲領巾,袖口有金色的玫瑰十字花紋’——那是南十字軍團的軍裝。”


    “ok,明白了。你可以滾下線了。”


    ……


    幾年來,我們的聊天記錄裏留下了諸如此類令人orz無比的對話。


    雖然《風玫瑰》是一部可以獨立閱讀欣賞的作品,但因為是合寫,所以它也有諸多的留白和隱晦——而另外的那一部分故事:關於西澤爾,關於純公主,關於七人黨和最後的審判……這些,都將在江南的《荊棘王座》裏得到進一步交代。


    當把所有碎片都拚合在一起時,拚圖將呈現單本小說不曾有的瑰麗景象。


    在寫完《風玫瑰》的大結局時,真的有虛脫的感覺。那些人物的感情衝突是如此激烈尖銳,就像刃口抵著刃口的兩柄劍,冷冷不動聲色的對峙著,內裏的張力一觸即發。我真怕失去對它們的控製。在寫完時我便暗自發誓,要把下一部《忘川》的結局改得光明仁慈一些——因為連著幾部小說都當超級後媽未免有點過分了,就算不為讀者的小心肝小心靈著想,我也要為自己的情緒調節考慮一下啊。


    以上,花絮完畢。已經是到了該謝幕的時候,謝謝大家觀賞。


    〖注:風玫瑰是氣象學術語,是表示某一地區風頻和風速狀況的統計圖形。風在極坐標上行走的軌跡,形似一朵開放的玫瑰,為建築設計中常用數據圖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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