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完全的下山,陸府一個陰暗角落裏,落沙一手扶著假山,望著房頂上瘋狂的沐寒公主,看著這些喝的酩酊大醉大醉的年輕人。他想起了自己塵封的青春,那時候他也像他們一樣喜歡在房頂上喝的酩酊大醉。


    那是黎國五十二年,也就是十七年前,那一年落沙二十歲,他從將夜的大本營落日穀出來的那一天剛好是月圓之夜。落日穀的月圓是將夜組織狂歡之夜,那一晚這裏這裏男女老少會帶著麵具不分等級,隻要你情我願或者你有實力就能隨意交配。落沙在那一晚邂逅了浮水,一個溫柔似水、熱情似火的美麗女子。按照組織的規矩,他們不能摘下麵具,不能詢問對方的名字,可是那時候的落沙自信且叛逆,他不僅摘下了浮水的麵具而且詢問浮水的名字。


    “你已經違反了組織的規定?”浮水躺在落沙的胸膛下,“你就不怕我告發你。”


    “不怕。”落沙擺弄著浮水的秀發,他俯下身子聞她的發香。


    “你這麽自信?”


    落沙輕輕的笑了笑:“一個沒有自信的殺手是沒有出息的。”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天快亮了。”他起身穿衣服,戴上麵具,打開門,回頭看著她道:“我今天就要出穀,你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落沙說完就往外走,似乎是他不給她機會。


    “浮水。”她說。


    落沙回頭看了看,浮水從他麵具的縫隙了看到了他的笑容,迷人的笑容。


    落沙在他那一輩中是最傑出年輕人,無論是武力還是智力,判斷還是決斷他都是無可挑剔的。所以一出穀他就有權利挑選三名隊員,兩女一男。當他從花名冊上看到浮水的名字時,他心砰然跳動,就是她了!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組織禁止戀愛,他強行壓抑住自己躁動的情緒,緩緩地有些顫抖的指著浮水的名字。


    出穀後,落沙和浮水的眉來眼去沒能逃脫另外兩人的眼睛,落沙和浮水也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在接下來的兩天裏他們設計殺害了另外兩人。從此他們過上了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不再躲藏與黑暗之中。晚上他們手持利刃,斬人首級,白天太忙提著菜籃子出入菜市場。無論做什麽他們都形影不離,他們一起殺人,在幽暗的巷子裏殺人,在豪宅裏殺人,在田野裏殺人,在大江大河邊殺人。他們一起喝酒,在幽暗的巷子裏喝酒,在豪宅裏喝酒,在田野裏喝酒,在大江大河邊喝酒,在殺人的間隙喝酒。他們一起做愛,在幽暗的巷子裏做愛,在豪宅裏做愛,在田野裏做愛,在大江大河邊做愛,在殺人的間隙做愛,在醉酒的時候做愛。在那五年裏他們在黑夜裏縱情狂歡,在白天盡情享受平靜的生活,他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們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直到他們接到一個任務。任務的目標是葉都,也就是現在的武林盟主,武宗的宗主。當時他在陽國,還隻是小有名氣,不過已經有了抬頭之勢,得罪了不少江湖中人,那些被他打壓的武林人士,一起找到了將夜,請他們出手。


    他們接到任務的時候並沒有把這個人當回事,一方麵他們對自己有信心,這五年來組織並不知道另外兩個殺手已經死了,所以他們兩人一直完成的都是四個人任務量。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完成的十分出色,所以他們有信心。在出發前的那個下午,落沙和浮水也坐在房頂上把酒言歡。


    落沙望著微醉的浮水:“浮水,你幸福嗎?”


    浮水傻笑著回答:“我很幸福。”她又反問落沙:“你幸福嘛?”


    落沙溺愛的看著她:“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葉都那時候還沒有住在大封城,,而是住在陽國一個叫石城的地方,夜晚降臨的時候。落沙浮水已經躲到了葉都家附近的草叢裏,蟄伏起來等待最佳的機會,這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是最基本的技能,但毫無疑問這是枯燥的,困難的。所有落沙浮水又是不會等待最佳時機,如果他們突然想起家裏還有什麽事情沒做完,他們會選擇馬上出擊,因為他們足夠自信。


    “家裏好像曬得被子沒有收起來。”浮水突然說道。


    落沙笑道:“你是想回家了吧。”


    浮水癟著嘴,委屈的點了點頭:“是啊,這裏好多蟲子。”


    “你越來越嬌氣了,”落沙說,“你不再像個殺手。”


    “我已經不想做殺手了。”浮水似乎不掩飾對於這個職業的厭惡,“我喜歡和你過平常的生活。”


    落沙沒有回答他,他知道他回答這個問題。


    浮水也知道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她看著落沙堅毅的麵容,線條明朗,她竟然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落沙問她。


    “不告訴你。”浮水驕傲的把臉轉過去。


    落沙眼睛盯著院子低聲道:“院子裏那兩個穿白衣服和黑衣服的人步法輕盈,內息渾厚,看起來也不簡單小心點。”


    浮水點了點頭,她突然發現落沙本來盯著院子裏看的眼睛現在正盯著她看。


    “你看什麽。”


    落沙調皮的轉過頭去:“不告訴你。”


    “你真壞。”浮水嬌嗔的打落沙的肩膀。


    “你說我們以後的孩子會長什麽樣。”落沙突然看著浮水問道。


    “不知道,不過應該會長得像我吧!”浮水想著孩子的模樣突然幸福的笑了起來。


    “為什麽要像你啊,不像我?”


    “你傻呀,因為我比你好看。”


    “胡說,我比你好看。”落沙反駁道。


    “你一個男人比女人好看有什麽用?”


    落沙突然不說話了。


    “你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了?”浮水察覺到了落沙的異樣。


    落沙神情憂鬱道:“我們會有孩子嗎?我們的孩子也會和我們一樣做殺手嗎?他也會過河我們一樣生活的嘛?永無天日的活在黑暗中嗎?這樣的話,他的人生會幸福嗎?這樣的話,我們不應該要孩子,將夜是這個世界的陰暗麵,我們都是一群被詛咒的幽靈。”


    “不,不,不是這樣的。”浮水摸著落紗的臉龐,“或許以前是這樣的,但是現在不是這樣的,因為我的身邊有了你,有了愛,我們不單是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我也可以大膽的在陽光下生活,我們不是做到了嗎?難道你不快樂嗎?我相信我們的孩子也能這樣。”


    “快樂?”落沙凝視著心愛女人的眼睛,“我很快樂,但是這樣的快樂能持續多久?說不定某一天我們就被我們的目標給殺死了,又或者某一天發現組織發現的我們的事情,到時候誰也救不了我了。”


    “你害怕了嗎?”浮水問。


    落沙眼睛在黑暗中一滯,似乎目光都被黑暗吞沒,他看著湖水的眼睛,他很想告訴她,他不不害怕,但是他是這個組織裏的人,他深知這個組織的可怕,誰都害怕這個將夜,甚至將夜裏的人更怕將夜,因為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這個神秘恐怖的組織。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院子裏的人發現了他們的動靜。


    白行黑止向他們藏身之處觀望,落沙浮水屏住了呼吸,他們將自己的右手按在了自己的刀劍上,匍匐在地上,雙腿半彎著,他們隨時準備跳出來給敵人致命的一刀。


    白行黑止兩人對視了一眼,左右觀望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汗珠布滿了他們的臉頰,他們都默契的不再說話,他們知道目標不一般,有可能他們就會命喪於此。


    白行黑止回到房間,看了看窗戶外麵。


    葉都看出來了異樣:“怎麽回事,有客人來了?”這是他們,暗號。


    白行道:“嗯。”


    葉都抬了抬眼皮,看著一旁的夫人和年幼的孩子:“你們到後院躲起來。”


    他又看了看:“丫鬟和下人們你們也全都下去吧。”


    房間裏隻剩下葉都和白行黑止。


    “你們猜這次會是誰?”葉都問,你從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緊張。


    “最近我們樹敵這麽多,說不準是哪個不長眼的,但應該問題不大。”白行分析道。


    “如果是江湖人士,我倒是不怕,就是怕啊!”葉都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那些活在夜晚的冤魂啊。”


    “宗主是說將夜。”黑止道,“我們與將夜無冤無仇,他們應該不會……”


    “將夜要的是錢,要的是名譽,他們才不管與你有沒有仇怨。”白行道。


    “那就看誰的骨頭硬,誰的到快。”黑止跟著葉都出生入死,早已將不將生死當一回事。


    葉都突然抬起頭,不去看白行黑止,他知道她們倆願意為了自己出生入死,但是他不希望任何人死,尤其是他的夫人孩子。三個男人頓時陷入了沉默,將夜這個組織足以讓任何人都陷入沉默。葉都身後的銀槍上泛著清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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