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掩月宗陸純生、趙慕蘭不知道使了什麽神通妖法,消失不見。


    悟虛恨不得將這二人打入第十八層地獄,正要追出去。卻見玄機子,一臉憔悴,衝著自己擺手。


    悟虛忙又在桌上寫字問道,“受傷了?”


    玄機子陰沉地點點頭,伸手回道,“無大礙。方才陰魔石中脫困之人出手?”


    方才,悟虛的金剛密因生死了義珠,正要砸到陸純生、趙慕蘭身上之時,這二人連帶著滿臉不甘使勁掙紮地張若月,瞬間便失去了氣息,似乎瞬移而去。如今,悟虛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這種神通,悟虛直覺便是八思巴這樣的真靈修士也做不到。難道真是從陰魔石中脫困,藏在張若月識海之中的那兩道殘魂發威?


    悟虛望著東院,心中沉甸甸的。沉思片刻,在桌上寫道,“我料他們奈何不了我們,何不前去東院一探?”


    玄機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雙手按在桌子,緩緩抬起頭,對著悟虛苦笑了一聲。顯然傷得還比較嚴重,無力再戰。


    悟虛便說道,“倒是多謝玄機道友方才舍命護法。”一邊說著,一邊扶著玄機子坐到軟榻上,示意其運功療傷,自己為其護法。


    。


    東院,陸純生和趙慕蘭,站定之後,環顧四周,頓時又驚又喜,對視一眼之後,齊齊望向了張若月。張若月,不知何時,已經端坐在虛空,雙目緊閉,雙手結了一個玄妙的手訣。


    “爾等無知小輩,差點便壞了本座大事!”一個冰冷的聲音,分不清男女,直接傳到了陸純生、趙慕蘭識海中。


    這二人聽到聲音,頓時跪拜在地,朝著張若月連連叩首,“晚輩一時心切,原本想著擒下那兩名真人修士,助兩位前輩早已恢複,卻不想那和尚居然將天雷丹真的給煉化了。”


    一陣沉默之後,另外一個聲音響起,“爾等隻需守護好張若月,到時候便是大功一件。”


    那陸純生、趙慕蘭隨即恭聲應道,“謹遵前輩法旨。”


    。


    紫月軒,變得分外安靜。到了拍賣大會開始之日,長孫赤,過來相請眾人之時,還以為人去樓空。


    此次拍賣大會,本來就是掩月宗和丹門聯手操辦。陸純生和趙慕蘭,帶著張若月,徑直飛去。張若月扭著脖子,見長孫赤飛到西院上空,連喚數聲之後,悟虛和玄機子聯袂飛出,方才如釋重負,信了陸純生和趙慕蘭的話,隨著二人遠遠飛去。


    這邊,悟虛望著長孫赤,先是合掌道了一聲謝,然後才笑道,“先前說是自有人帶我等前去,卻不想,竟是道友前來,屈尊接引。”


    長孫赤先前察覺那掩月宗陸純生、趙慕蘭二人殺回來之後,立刻遁去,心中卻是慚愧萬分,見悟虛絕口不提,隻是道謝,白皙的臉龐,不由微微一紅,歎道,“先前之事,說起來,實在是汗顏。此刻,長孫赤請命前來,是要向兩位賠罪的。”說罷,一個長稽,隆而重之。


    悟虛急忙伸手,兩道靈力飛出,將其扶住,“哪裏的話。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令兄妹能夠做到這種程度,我與玄機子,已經是感激不已。”卻是捎帶著將長孫慈借用師尊商討拍賣大會之事,引開那陸純生二人之事,提及。


    長孫赤,本是風流倜儻灑脫之人,見悟虛和玄機子如此領情,便也不再就此糾纏。帶著二人,往那煙霞深處飛去。


    一路上,長孫赤,倒是主動和悟虛和玄機子攀談起來,不過說的卻是一些趣聞,人世間的,廬山雲海的,絕口不提拍賣大會。悟虛和玄機子也不多問,心想著到了地方,一看便知。卻不想,飛啊飛,悟虛和玄機子估摸著飛出了數千裏,身邊的雲霧越來越濃密,卻似乎沒有盡頭。


    長孫赤,見悟虛二人生疑,便笑道,“玄機道長,可能知道,我們眼下要去的地方。”


    玄機子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臉色大變,驚問道,“莫非真的有雲海蜃境?”長孫赤,笑而不語,隻是矜持地點點頭。


    悟虛,急忙問道,“何為雲海蜃樓?難道是一處雲海之中,類似人世間海市蜃樓的幻境?”


    長孫赤笑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前些日子,據說乾坤島發現了一處秘境,乃是由古時妖獸蜃的軀體所化,似真似幻,無相無形,時隱時現,自成一境,名之曰雲海蜃境。想不到卻是真有其事。”玄機子喟然歎道,“長孫道友,難道我們此刻已經在雲海蜃境之中?”


    長孫赤,笑著稱是,遂又將這所謂的雲海蜃境,介紹了一番。原來,丹門決定將宗門搬遷至廬山雲海後,便派出人手,在乾坤島附近勘察地形,仿照著人世間的設置布局,施法建造藥田。這雲海蜃境,便是丹門一位長老,在布置重建種植千幻葉藥田之時,湊巧發現的。


    千幻葉,是一味迷幻、鎮靜心神的治愈係藥草,其種植的藥田,須得含有類似的,本源一點的靈物充作肥力因子。那位長老,便跑到人世間東海,捕獲了幾條修成了精的海蜃,用以肥田。卻不料施法之時,海蜃精血,激發出一個巨大的幻境,差一點就出不來。尹丹平、楚天明等人趕到之後,詳加探查,方才發現此處藏著一處密境。這密境,乃是由一條修為極高的海蜃妖修坐化之後的軀體所化。這密境平時外顯為幻境,唯有憑海蜃精血,以秘法催動,在月初數日之內,方能進入。


    眼下,悟虛、玄機子、長孫赤,正是在這雲海蜃境的外顯幻境之中。


    悟虛,明白過來,隨即笑問,“長孫道友,為何領著我和玄機道友,在雲海蜃境外麵的幻境中,兜兜轉轉?難道有什麽難言之隱?”


    說罷,便和玄機子停下來,炯炯有神地望著長孫赤。


    長孫赤,倒也大方,低頭沉吟片刻,點頭答道,“在下與二位同行數千裏,相談甚歡,倒是覺得廬山六峰,倒不似外人所謂的高高在上,高不可攀。”說到此處,長孫赤,停了下來,望著悟虛和玄機子,眉頭微皺,似乎在想著如何措辭。


    悟虛和玄機子知道,其定然還有下文,之時微笑著,靜等。


    過了片刻,長孫赤,便又字斟句酌地說道,“廬山剛剛開啟之初,丹門下屬的百草門,出了一樁駭人聽聞,欺師滅祖的大事,想必二位也是清楚得很。”


    悟虛不由扭頭望向玄機子,玄機子便將廬山開啟之日,那呂葉青在眾目睽睽之下,忽然施展鬼道功法,殺了自己的師傅和師兄,投奔羅刹峰之事,低聲傳音,大致說了一遍。


    悟虛聽罷,道了聲阿彌陀佛,一片默然。


    旁邊的長孫赤,站在雲海中,遙遙望著羅刹峰方向,款款而談,“大凡修士,沒有不想著成道飛升的,縱然是飛蛾撲火,也義無反顧。那百草門葛門主,卻逆天而行,硬是要帶著門人下山去,這才有了蕭牆之禍,生死之劫。細想起來,呂葉青雖罪不可赦,卻情有可原。”


    悟虛聽了,不由分外鄭重地看了長孫赤幾眼。


    這段話,足見長孫赤是一個不拘泥之人,是一個向道誌堅之人。但細想之下,這段話,又頗有深意。飛蛾撲火,義無反顧,百草門葛仙翁逆天而行,強行令門人下山去,這是一層;但推而廣之,釋儒道魔鬼妖,六大嫡係宗門,霸占著廬山六峰,不許其餘宗門修士上去染指,不也是同樣的道理麽?不也是逆天而行麽?


    這裏麵的意思,玄機子也聽了出來,遂開口道,“道友若是不嫌棄,貧道可以引薦道友去囚魔峰。”頓了頓,看了悟虛一眼,“或者由悟虛大師引薦道友去蓮法峰。”


    長孫赤,笑了笑,“長孫赤,自幼生在丹門,承蒙恩師不棄,養育授業,方有今日。豈能背棄丹門,獨身而去,做一個自了漢。”


    悟虛和玄機子相視一眼,引薦一二修士可以,但要容納整個丹門,上囚魔峰或者蓮法峰,二人自問拍不了板。悟虛甚至覺得,根本不可能,隻好對著長孫赤合掌說道,“這件事,須得從長計議。”


    那長孫赤,又是一笑,“悟虛大師有心了,隻不過,在下目前倒沒有此等奢望。實話實說,我與舍妹,這幾日所作所為,也隻不過卻是想和囚魔峰、蓮法峰暫且先結個善緣罷了。”


    悟虛和玄機子,齊齊出聲道,“這個自然。”


    長孫赤,一臉嚴肅地稽首道謝,“如此,長孫赤便代表丹門,先行謝過兩位。不過,諸如掩月宗這方麵的事情,在下卻是不好多說。好在拍賣會今日,便會在雲海蜃境開始,兩位稍後便知端倪。”隨後取出一支玉瓶,從中彈出一滴海蜃精血,朝其打出一串靈訣。


    悟虛和玄機子,便看到前方出現一層色彩斑斕的光膜。待隨著長孫赤,飛到近前,長孫赤又是一彈指,又有三滴海蜃精血,飛出玉瓶,分別沒入悟虛、玄機子和其自身體內。


    “雲海蜃境中,也有學多變幻。身著海蜃精血進入之後,我等氣息和形態都會發生變化。稍後,我另有要事,不能陪同兩位。若是有要事,兩位傳訊與我。”走在前麵的長孫赤,一邊說著,一邊將兩片傳訊玉符交給悟虛和玄機子,隨即穿過光膜,走了進去。


    悟虛和玄機子接過傳訊玉符,也邁步上前,進了這雲海蜃境,再一看,不由相視而笑。原來,悟虛和玄機子,都真的如長孫赤所說的一般,氣息變得晦澀,模樣也大變。


    悟虛變作了一個黃臉胖頭陀,玄機子則變作了一個黑臉老道士。


    而長孫赤,則變作了一個賊眉鼠眼的秀才。他不言不語,把悟虛和玄機子帶進一處木殿,便有數名侍女前來迎接。長孫赤,將一麵令牌揚了揚,吩咐侍女將悟虛和玄機子安排至一處雅間,自己卻是沒有跟來,閃身不見。


    悟虛一邊走,一邊仔細看著,大約一百多人,全都和自己一樣,氣息晦澀,看不出正邪高低,模樣也稀奇古怪,不由暗自笑道,“這好似前世的化妝舞會一般。”


    待進入樓上雅間,那些侍女退下,又有一撥侍女,端著香茗瓜果,進了來,依次擺好,最後一名侍女,將一枚刻有拍賣清單的玉簡,放在了悟虛和玄機子麵前。


    這拍賣大會,如此神秘,要麽是因為邀請的人身份需要如此嚴格保密,要麽便是這拍賣之物有奇異之處,而且多半重點在後者。悟虛和玄機子要,已經見識過著雲海蜃境中的變幻神奇,便雙雙將神識探入那玉簡。


    不一會兒,悟虛和玄機子又雙雙抬起頭來,震驚地望著對方。


    “果然不出我所料,此次拍賣的很多東西,都不是人世間所有,而是來自天外天。”玄機子,證實了自己先前的推斷,但語氣帶著深深地震驚。一兩件可以,但這麽多,便是可怕至極,掩月宗和丹門手筆不小,圖謀不小啊。


    悟虛微閉著雙目,似乎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中,低聲自語道,“這到底是廬山修士的拍賣大會,還是人世間的懸賞大會?怎麽會有人,以三顆天火石,換取人世間靈隱寺外的飛來峰?一顆傳法舍利子,要換取龍虎山正一教的彌足珍貴的三清丹一瓶。一門紫氣東來的儒修功法,指名道姓,要換取劉伯溫的項上人頭?還有人,要以一麵黑龍旗,換取太湖十年專營之權?”


    正所謂


    煉了天雷退月去,煙霞深處說仙引。


    人人都有求道心,方有雲海蜃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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