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子破開突如其來的冰封,飛入院中,但見悟虛全身僵硬,幾成冰雕,急忙一掌化去悟虛身上冰霜,然後神識傳音,“悟虛道友?”


    片刻之後,悟虛方才回應道,“無妨,這天雷丹原來蘊含的是一絲陰雷,小僧險些中招。還請玄機道友為我護法。”


    玄機子見悟虛無大礙,便一把提起悟虛,回到了房間中,然後,拂塵對著四麵八方一陣舞動,無數的白骨虛影飄飛出來,又無聲地沒入虛空。然後,將悟虛以跌坐之姿,小心翼翼地放在軟榻上。


    悟虛神識之體,此刻,卻是被困在了識海,正如躺在地上的肉身一般,被一團雪白的雷光包裹著,無法動彈。方才,服下那顆天雷丹後,悟虛便立刻略加煉化,故意令全身雷光四起,好讓索取此丹的陸純生和趙慕蘭怏怏而退。哪知,這天雷丹一略加煉化,便一發不可收拾。其外麵一層,瞬間融化,一絲雷電之力,如烈焰燎原,從下丹田向上,升騰而起,一路奔向識海。這也正常,悟虛見玄機子飛到自己麵前,一身魔功運轉到極致,不讓陸純生和趙慕蘭有機可乘,便索性要在識海中以那一絲雷電之力,淬煉神識。


    哪知那一絲雷電之力,飛入識海,溫度卻是急劇下降,刹那間,變得陰寒無比。悟虛卻是未曾料到,由此變化,一個措手不及,神識之體便被凍住。這才明白,原來這天雷丹中蘊含的是一絲陰雷!


    這一絲陰雷之力,乃是天外天從上界汲取而來,威力極大。悟虛神識之體如肉身一般,凍得僵硬無比,便是連手印也結不起來。不過,悟虛曾經在舟山定海城,喝過那雪魄寒冰酒,對於神識對於陰屬性的靈氣,有所接觸,倒還不至於完全慌了神,便以意密之法,觀想大日如來法界本尊。


    而萬幸的是,悟虛因為晉升真人層級之時,是在東海龍宮的星海境中完成。當時由於星海境靈氣充沛無比,悟虛吸收過多,那洶湧澎湃的靈氣,擊穿了天靈穴。所以,這一絲陰雷之力,一小部分竟然溢出了頭頂。後被玄機子看見,以拂塵攻擊阻攔,這才有了西院為中心方圓三四裏的冬日雪原景象。


    悟虛自從法界寂滅之後,便不再用那觀想諸佛諸菩薩的意密之法,平時對敵,僅以口密身密之法,誦經咒結手印。但此刻形勢緊急,又不在法界之中,悟虛神識之體,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為了化解陰雷之毒,隻好觀想大日如來法界本尊。


    玄機子方才傳音問詢之時,悟虛恰好將大日如來法界本尊完整觀想出來,費盡力氣,回答安撫了玄機子,便再不出聲,任憑玄機子將自己提起,安放在房內軟榻之上。


    這個時候,張若月和長孫赤,一前一後,趕了過來。那張若月一進房間,見悟虛渾身冒著陰寒之氣,氣息若有若無,急得不得了,卻又沒有什麽法子,在房間走了幾圈,又生怕影響了悟虛運功療傷,隻好坐在那裏,默默注視著。


    長孫赤,飛來之後,稍作感應,說了一句“天雷丹。”然後,便取出一個三足六耳的丹爐,一道道靈訣打入之後,那丹爐之中,便有火炎升起,飄出一股股藥香,朝著悟虛而去。


    悟虛神識之體,在識海中卻是暗暗叫苦。悟虛可以猜測到,這丹爐,定然是原先將天火石煉製成天雷丹的丹爐。長孫赤,本意是要以煉丹之法,將那一絲陰雷之力禁錮起來,但此刻那一絲陰雷卻是在自己的識海,而且還包裹著自己的神識之體!


    要按照他這種破解之法,裏外應和,也是可以的。但目前這種情況,宜疏不宜堵。現在,這一絲陰雷之力,通過自己的天靈穴,正緩緩散去,自己觀想大日如來法界本尊,待到能夠口密身密意密三密合一,自然無懼。但長孫赤這般做法,卻是令陰雷之力淤積於識海,反而減緩了自己神識之體恢複程度。兩相比較,長孫赤的做法,至少目前來說,反而會慢上幾分。


    當然,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那便是悟虛神識之體,能夠更好得得到淬煉。雖然在悟虛印象中,天雷一般而言,都是至剛至陽,但至陰至柔也是道之一麵,也可以用來淬煉神識。


    隻不過時間上就有點麻煩了,須知,那陸純生和趙慕蘭隨時會過來。到時候,自己暫時不能出手,張若月修為不夠。長孫赤及丹門會不會出手相助?很難說。


    玄機子見長孫赤祭出丹爐,打出靈訣,房間溫度複又溫暖如春,繼而炙熱無比,陣陣藥香,朝著悟虛湧去,那陰寒之氣已經完全不見,便放下心來,緩緩閉上雙目,雙手做蘭花指,入定中去了。


    那長孫赤,忽然飛起,幻現出數道身影,圍著悟虛,急速拍打。


    ”我,又是回春掌?!這是把自己當作丹爐?!重新煉製天雷丹?“悟虛瞠目結舌,不知道作何言,隻得加緊觀想大日如來法界本尊。


    長孫赤一掌拍下,方才進入悟虛體內的丹爐火炎和藥香,便化作一條火龍。九九八十一掌,九九八十一條無形火龍,便在悟虛體內四處遊走。


    ”識海!識海!“悟虛全身一陣酥麻,********,卻是焦急萬分,無聲地呐喊著。看來這長孫赤,還不知道人世間真人修士,都是假真人,沒有經過真正的天雷淬煉,不然,不會隻是讓掌力藥力在自己全身經脈遊走,卻不進入識海。


    這哪裏是將自己肉身當作了丹爐,分明是將自己肉身當作了輔材,要把自己和那道陰雷之力,合在一起煉製成另一顆天雷丹!悟虛欲哭無淚,苦笑著。還好,自己神識之體,現在已經可以動彈。當即,也不管長孫赤如何,自己心觀想,手結印,口誦咒,三密合一,觀想修持大日如來法界本尊,雖陰雷環繞,卻再無恐懼,隻把無邊寒意,當作清涼甘露。


    忽然間,那長孫赤停了下來,對著悟虛歎道,”抱歉,在下隻能幫到這裏。“隨後一招手,收回丹爐,消失不見。


    悟虛聽得清楚,心知有變,這丹門還是偏向於掩月宗。


    院外一陣陣詭異的魔嘯聲響起。玄機子不知何時,已經飛了出去。緊接著,張若月也飛了出去。那掩月宗陸純生、趙慕蘭趕了來!


    體內的那九九八十一條火龍,停了下來。悟虛雖然修有金剛不懷藏之身,依然覺得渾身腫脹酸楚,似乎隨時會爆裂一般。


    此誠生死存亡之際!


    悟虛用盡全部心神,雙手奮力地朝上射出一道金光,擊穿陰雷之力的包圍,擊穿盤踞在天靈穴的兩條火龍。


    頓時,陰雷之力又開始從頭頂天靈穴飄溢出去,在周身化作無邊寒氣。而悟虛肉身體內的火龍受外界寒氣刺激,又開始遊走起來。


    悟虛泛著金光的肉身,在陰雷之力和火龍的相互作用下,逐漸變作一片火紅,猶如架在地火之下燒烤的丹爐,快要融化成鐵水一般的感覺。


    而這次,因為沒了長孫赤的控製,那些火龍這次卻是緩緩地飛入識海,繞著那陰雷之力盤旋飛翔。


    待到這些火龍完全將陰雷之力包圍,悟虛肉身之中的陰寒之氣,恰好被悉數化去。如此,似乎是一個完美的循環。


    過了片刻,火龍連成一片,那陰雷之力被耗去大半之後,化作一個白色小點,幽幽地懸浮在悟虛神識之體麵前。而在悟虛識海中,則出現了一顆天雷丹。


    隻不過,這天雷丹中,不但有陰雷之力,還有悟虛的神識之體。悟虛神識之體,身處其間,不由又是一陣苦笑,自己神識居然合著這陰雷之力,被煉成了天雷丹麽?


    那一點陰雷之力,外受火龍壓製,內受悟虛神識之體觀想出來的大日如來法界本尊克製,再無一絲陰寒氣息傳來,乖巧如螢火蟲般。悟虛神識之體將其攝入雙手掌心間,默默加以煉化。


    再望向那一層火龍丹殼,悟虛忽然心有所感,合掌誦道,“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隨即,兩手結了一個類似轉輪法印的手勢,十指散開,狀若蓮花狀,微微旋轉,指尖有光華流動。


    那火龍丹殼,在悟虛道道指光之下,浮現無數裂紋。數息之後,碎為火焰,丹香彌漫在識海中。


    悟虛神識之體寂然不動,那些細小如碎花般的火焰,帶著炙熱,從四麵八方,亂墜而下,沒入悟虛神識之體。與此同時,悟虛神識之體掌心間的那一點陰雷之力,也完全消失不見。


    悟虛神識之體,緩緩細察內觀,自覺如吃了一顆大補丸,不但茁壯凝練了不少,而且似乎還有了一些其他的變化。隨後,肉身睜開眼,兩道精光一閃,無喜無悲地望著闖到自己麵前的陸純生和趙慕蘭。


    “悟虛大師,”張若月在屋外大喊著。


    房間內,靈氣激蕩,玄機子一臉陰沉地站在自己的右側,手中捧著血木魚。


    那陸純生和趙慕蘭,見悟虛,雙目如電,氣息沉穩,不由心中一驚,好半響,那陸純生方才陰惻惻地開口道,“悟虛大師,好功力,短短幾個時辰,便將那天雷丹煉化了?”


    這二人,蠻以為悟虛服食了天雷丹之後,神識便被困住,到現在差不多已經完全湮滅,所以和尹丹平商議好後日拍賣大會之事,便大搖大擺地回來,碰到飛出來的玄機子,也不說話,直接雙雙出手,想要拿下。卻不料,玄機子憑著那血木魚,和這二人生生硬拚了百多來回之後,方才極速退回房內,又以布下的白骨魔界,與二人相周旋。


    待到這二人聯手破去玄機子布下的禁製,闖進來,卻看到悟虛活生生好端端地坐在軟榻上,完好如初,怒目而視。


    悟虛看著又驚又怒的陸純生和趙慕蘭,以及站在一旁氣息翻滾的玄機子,微微眯眼,殺機暗起,嘴上卻淡淡笑道,“小僧今日,依照金剛經,也煉了一回丹。一時心有所感,倒是想和兩位老前輩,分享一下!”


    說話之間,左手手腕上的金剛密因生死了義珠,忽然斷開,化作一顆顆白色骷髏頭,朝著這二人飛去。與此同時,玄機子也一聲暴喝,手中血木魚化作一顆跳動著的血淋淋的心髒,朝著二人飛去。


    那陸純生和趙慕蘭,似乎對那血木魚頗為顧忌,月魂浮頂,一把戒尺,一根拐杖,全都朝著血木魚打去。對於悟虛打出的一百零八顆白色骷髏頭,卻隻是以遁法幻術閃躲。


    悟虛心中冷笑,“八思巴老國師的隨身法器,喇嘛教的傳世寶物!你們便是天外天,天外天的·天外天修士,今日也要叫你們知道什麽叫金剛密因,什麽叫生死了義!”隨即,神識一動,雙手結印,口吐真言。


    那一百零八顆白色骷髏頭,筆直的去勢隨之一變,如星河運轉,不但將陸純生和趙慕蘭的籠罩,更是將其附近一片虛空也定住。那陸純生和趙慕蘭擊退玄機子的血木魚,一招手,居然將原先攔在外麵的張若月招到身邊,頭頂月魂分別射出一道光華,落在張若月胸前。便隻見一輪明月,從張若月胸前浮現,與兩人月魂交相輝印。


    這真是無恥。悟虛大罵,卻是已經來不及收手。


    但隨即,悟虛便感到陸純生、趙慕蘭、張若月三人,雖在眼前,卻猶如置身於千裏之外。自己的金剛密因生死了義珠,不但失去了對其氣息的鎖定,團團飛過去,擊中的不過是夢幻泡影。


    陸純生、趙慕蘭、張若月三人,如水中月,鏡中花,隨著虛空中微微蕩起的一道道漣漪,消失不見。


    這是什麽神通?自己神識煉化了一絲上界陰雷,驅動得這串金剛密因生死了義珠如星河流轉,可以封鎖一方天地,卻還是叫他們無聲無息的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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