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女孩子,自然便是久未在書中出現的張若月。悟虛和玄機子都聽出了她的聲音。


    張若月倍受那陸妙影的寵愛,整日與陸妙影形影不離。張若月在此,那麽陸妙影自然也在此了。而陸妙影,如今已經在廬山徹底恢複了境界和修為,所謂真靈修士是也。


    悟虛和玄機子卻是萬萬不曾想到,在此地遇上了這個女魔頭。玄機子拚命收斂著氣息,悟虛幹脆直接遁入了曼陀羅法界。兩個大男人,真人修士,此刻卻如見了貓的老鼠。實在是彼此境界修為懸殊過大,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由不得兩人逞強鬥狠。


    卻說對麵包廂中,張若月看著“自動”飛到跟前的兩塊陰魔石,激動地跳了起來,急聲說道,“沒錯。月兒的七巧明月心,分明感到這兩塊黑石頭裏麵,有非常熟悉親近的氣息,這種氣息,和婆婆你們身上的一模一樣!”


    說罷,張若月兩隻小手熟練無比地捏了個靈訣,胸前浮現一輪彎月狀的光團,散發出姣姣光華,包廂中頓時如一暗,明明是白晝,卻如夜晚一般,將其襯托得如同月宮仙子一般。


    其左右的老太婆和老夫子,忽然咦了一聲,額頭也開始出幽幽白光,白光中隱約有一道小小的虛影晃動,正是各自的神魂。掩月宗的掩月神功,修煉到後來,神識之體吸收足夠的月華,神識和月華交融,不分彼此,便會逐漸化為月魂之體,有種種妙用。這兩人顯然已經步入此等境界,此刻將月魂之體顯現出來,卻是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兩塊陰魔石。


    隻見,那兩塊陰魔石,在張若月胸前彎月光團的照射下,裏麵漸漸的也開始有白光亮起。雖然極微弱,但那白光在陰魔石中,仿佛種子一般,生根發芽,帶著難以言說的喜悅,順著石頭內部的縫隙或者說脈絡,便向向四周發出一絲絲細若牛毛的白色光線。


    那被張若月稱作趙婆婆和楚伯伯的老太婆、老夫子,麵色凝重,對視一眼,隨即額頭之上的月魂之體,也伸出一條白光觸角,輕柔緩慢地將那兩塊陰魔石隔空包裹。


    隻見那兩塊陰魔石,內部的白色光線越來越多,幽黑的部分越來越少。最後,陰魔石化作粉末,白色光線急速縮回去,兩個指甲大小的圓形的小光團,衝開這這老太婆、老夫子的光手觸角,沒入張若月額頭。


    張若月,胸前那彎月光團消失不見,整個人身體一軟,一聲不吭地昏迷過去。


    那老太婆和老夫子,急忙扶起張若月,各自又將一條白光繞向張若月額頭。卻見張若月額頭忽然浮現一圈光暈,雖也是白色,但卻與這老太婆老夫子月魂之體伸過來得光束涇渭分明,似乎不願這二人月魂之體的白光進去。隻是傳來一道模糊的信息,要這二人稍安勿躁,不必介入,一切等張若月醒來再說。


    “楚奇師兄,難道真的是兩位本宗前輩,大難不死?”那老太婆,看著對麵一臉沉思的老夫子問道。


    “若是從氣息來看,應該不假。”對麵楚老夫子,沉吟道。


    “若是他們把小月兒當作了宿主怎麽辦?”那老太婆,一改先前的慈眉善目,陰聲說道,臉上有了一絲煞氣。


    那楚老夫子,字斟句酌,傳音道,“這兩位前輩,到如今靈識未滅,似乎是用了那久已失傳的月祭三生之術。眼下,他們已經進入了小月兒識海,若是真的將小月兒當作宿主,恐怕到時候宗主也不會說什麽。”


    此話一出,那老太婆臉色又一變,陰晴不定,不言不語,木偶一般,唯有額頭月魂之體,白光忽漲忽消。


    月祭三生之術,乃是掩月宗傳說中的禁忌之術。對月奉祭前生、今生、來生,求得一絲真正的造化神通,其神奇威力不可思議。隻可惜早已失傳。而掩月宗已經有數百年未曾有人降臨人世間。


    那麽,這兩人若是宗門前輩,恐怕輩分高得嚇人,而且,最關鍵的是知曉月祭三生這樣的禁忌之術!


    半響,那叫做楚奇的老夫子,沉聲道,“趙老婆子,你也莫慌,他們飛入小月兒體內,想來也是看到了小月兒的七巧明月心;而且既然說一切等小月兒醒來再說,想必也沒有什麽惡意。你我且等著吧。”


    那趙老婆子,低頭想了一下,忽然抬起頭,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笑得稀爛,,“此次,宗門派你我下來,輔佐陸妙影那個賤丫頭。老身本來下來,是要給她好看的。想不到她卻收了小月兒這個乖孩子,所以凡事看在小孩子的麵子上,也多半讓她幾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楚師兄難道還早做打算?”


    人老成精,這趙老婆子如此一說,那楚老夫子,便笑道,“確實如此。想當初,陸妙影這個賤人,天性淫、蕩,害死了蘇眉不說,卻一副假惺惺的樣子,要死要活,騙得太上長老的垂憐,這才一飛衝天,飛揚跋扈。此次,難道還要她借著小月兒便宜師傅的名義,又來沾光?”一副老夫子看不慣奸夫淫、婦,痛心疾首的樣子。一邊說,一邊笑,儒雅之氣更甚,殺氣也甚。


    那趙老婆子,聽了楚老夫子的話,也是渾身殺氣四溢,麵若寒霜,冷冷的,嘶啞著喉嚨,“蘇眉小姐,老身至今還想起來呢。”頓了頓,看著包廂內垂手而立,渾身微微顫抖的隨從。


    那些隨從,有男有女,都是陸妙影在廬山收攬的人世間修士。此刻,卻聽得這兩位天外天的掩月宗老怪物,字字誅心,談論咒罵陸妙影,無比惶恐。


    “趙長老、楚長老,小的願意,誓死追隨兩位長老。”一個人在幽幽白光籠罩之下,終於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說道。


    緊接著又有幾人跪了下來。


    那趙老婆子,又笑了,一把年紀了,卻居然笑出幾分懷春少女般的羞澀,笑得額頭白光一陣蠕動,一陣亂顫。


    包廂之中,趙老婆子和楚老夫子額頭的月魂之體,發出道道白光,皎潔幽冷。兩個人如在千萬裏極其高寒處,如日月星辰,俯視靜看下方這些隨從,如走狗,如鳥散,如燈滅,如灰盡。


    張若月,方才正在全神施展掩月神功,浮現七巧明月心之際,忽然神識之體看到兩道白光飛入自己識海,將全身靈力幾乎汲取一空。正心慌亂,那兩道白光隨即又化作一男一女,男俊女秀,看著二十出頭,神情卻老成無比,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張若月,忽然明白過來,笑道,“兩位前輩,是從陰魔石中出來的麽?”


    一提這陰魔石,這一男一女相互對視對望一眼,麵帶苦澀和欣喜,沉吟了片刻,對著張若月說道,“正是。小娃娃,你是掩月宗第幾代弟子?”


    張若月,扳著手指頭,數了一陣,奶聲奶氣地說道,“若月是掩月宗第十八代弟子。”


    “十八代?”那名男子,一聲長歎,“想不到已經過去五百多年。”


    張若月眼珠一轉,驚呼著,結結巴巴的說道,“難道兩位前輩是第八代的祖師爺?”說完,急忙恭恭敬敬地對著這身形似真似幻的一男一女,大禮叩拜。


    那女子笑道,“免禮,起來吧。你這後輩小娃娃看著很是可愛,姓甚名誰?拜在本宗何人名下?“


    張若月,心想,我便是說出師傅的師傅名諱,恐怕你們也不知道吧。果然,張若月將掩月宗太上長老名諱說出來。那一男一女對視一眼,又是齊齊一歎,”白雲蒼狗,世事變幻。“


    張若月,正想著如何說些俏皮話,寬慰這兩位。卻隻見那男子麵色一凝,對著自己說道,”張若月,嗯,果然是名如其人。你是難得的月體,小小年紀便修出了明月心。我二人此次,大難不死,也是因為你的明月心之故。”頓了頓,“長話短說,我二人欲暫居你體內識海,徐徐療傷恢複,到時候送你一場造化。你待如何?“


    張若月立刻恭聲答道,”若月乃掩月宗第十八代弟子,兩位祖師爺,若是有何差遣,若月自當竭盡全力,在所不辭。“


    那女子見張若月如此說道,便笑著說,”你也不必如此拘謹。我二人,因為被天魔輪封印數百年,需要借助你的月體之資,鞏固月魂,恢複修為。雖然會拖累你的修煉進度,但日後定然加倍彌補。”


    張若月抬起頭,鄭重無比地說道,”兩位祖師爺言重了,明月千裏共嬋娟,若月不會連本宗宗旨都忘了。“


    ”明月千裏共嬋娟?“那一男一女,聽罷,喃喃自語,過了好半會兒,方才對著張若月說道,”難為你還記得本宗宗旨。“語氣平淡悠長,全無了方才的生分。


    張若月,便知道自己此刻暫時無憂矣。卻又見這一男一女微微一皺眉,對著自己說道,”外麵那二人,待會你好生應付。若是問起,你便說隻看到兩道白光,飛進識海,消失不見,其餘一概不知。“


    張若月,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點點頭。此刻,那一男一女,隔絕了自己對外界的感應,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一概不知。


    那一男一女,隨即,真的消失不見。張若月,這才感覺又可以掌控肉身。睜開雙眼,見那趙老婆子和楚老夫子,關切地看著自己,正要開口說話,卻忽然覺得不對勁,環顧四周,師尊陸妙影招攬過來派在身邊的修士,一個也不見!


    ”小月兒,你醒了?“那趙老婆子,慈祥地望著張若月,好似奶奶望著孫兒一般。


    張若月張張嘴,旁邊楚老夫子說道,”那些人,被陰魔石的魔氣入侵,楚伯伯與與趙婆婆,已經料理了。“


    張若月露出悲傷的神情。那趙老太婆,不忍地歎了一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兩塊陰魔石的魔氣太甚,不然也困不住本宗兩位前輩。“說到這裏,話鋒一轉,”小月兒,那兩名前輩,跑到你體內去了。你可曾看到?“


    張若月,便依著方才那一男一女的囑咐,茫然的搖搖頭,隻說隻見兩道白光飛入識海,隨即消失不見。


    趙老婆子和楚老夫子,暗中對望一眼,隨即說道,”那兩位前輩,關乎宗門興衰。如是出現,小月兒,你可得速速稟報。“


    張若月,認真的點點頭,”小月兒,省得。“說罷,又在此環顧空蕩蕩的四周,帶著淡淡的哀傷。


    那楚老夫子,看在眼裏,暗中頷首,說道,”小月兒,你不必悲傷。說來說去,這都是囚魔峰幹的好事。對麵便有兩名偽裝的魔道修士。你且等著,看楚伯伯擒拿過來,定叫他一命償一命!“


    桃花塢交易大廳中的眾人,都在方才無處不在的威勢中,放低了身段,屏息凝氣,默不作聲地望著趙若月所在的包廂。


    過了好一會兒,卻聽到嘖的一聲,然後,一道白光,從那包廂飛出,徑直朝著對麵而去。


    對麵玄機子,見那道白光,朝著自己飛來,便將手中拂塵拂了過去,口中說道,”無量天尊,對麵道友何苦苦苦相逼?“


    那道白光卻是詭異得很。玄機子的拂塵打過去,如同打在皎潔月光之上。月光依舊皎潔,如水般漫過來。


    悟虛在曼陀羅法界中,也感受到一道道月華之力,不斷衝擊著。


    緊接著那趙老婆子也出手了,白晝成月夜。整個大廳,包括樓上的各處包廂,全都籠罩在幽冷的月色之中,昏暗陰冷。


    一團月華,如強力補光燈一般,狠狠地投射在玄機子身上。


    便隻見,玄機子如妖魔,如孤魂一般,低聲嚎叫著,渾身冒出絲絲黑氣,猶如現了原形一般。


    ”悟虛道友,速速出手!“玄機子情急之下,高聲喊道。


    躲在曼陀羅法界的悟虛,雙手合掌,怒誦道,”我、操!“。一把白骨劍祭出,朝著對麵包廂斬去。


    ”悟虛大師?!“張若月稚嫩的聲音響起,整個人飄飛了出來,胸前月牙彎彎,清光萬道,如照九州。


    正所謂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幾家包廂飲美酒,幾家封印在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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