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虛靈識從曼陀羅法界出來,便覺疼痛無比,似乎全身上下盡皆骨折,如一灘爛泥般被壓在一些碎石下麵。這還是悟虛離得比較遠,巴爾圖的自爆先是被黃龍劍和巴爾讚擋下不少,又被那腳下碧海和罩著的白蓮寶塔擋去餘波的大半衝擊。不然悟虛此刻也和那巴爾讚一般,肉身毀去。


    悟虛沒有辦法,忍著全身劇痛,將碧海和白蓮再次祭出,衝開壓在身上的碎石,護住自己的身體,免得哪裏冒出什麽動物或者靈獸,將自己肉身蹂躪一番。然後,默默躺在那裏,抽出祭煉巴爾讚所得的那團精純靈力,以喇嘛教密宗法門,緩緩修補全身。一連數日,方才使得肉身完好如初。


    隻聽得石室內一聲嘯叫,悟虛翻身而起,再結印施法,將石室內所有碎石,盡皆化為粉末,隻留下那銘刻著呂洞賓百字銘的青銅香爐。


    此香爐,在當初悟虛以布施禮印施展法門,通過香爐吸走巴爾圖巴爾讚法力的時候,便知道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呂洞賓在此洞府修煉之時,對著的便是此香爐,閑來無事也時常祭煉一番。那銅爐上的百字銘,便是呂洞賓修成道家所謂陽神,真性常住,道法大成,心神激蕩之際,以指作劍,在香爐上留下的一時感悟。


    悟虛知道,石室受巴爾圖自爆激發了呂洞賓當時留下的強大禁製,自己不懂禁製,要走出唯有一窺呂洞賓修行法門,而呂洞賓留在這香爐上的百字銘,便是唯一的線索和路徑。好在呂洞賓佛道雙修,遊走世間的時候,更是留下了不少頗具佛門禪宗趣味的詩歌。是以,悟虛不是很擔心走火入魔,但雙腿盤坐,手安放在兩腿膝蓋處,各自結了一個佛道皆有的蘭花指,於在香爐前,靜悟此百字銘。


    養氣忘言守,降心為不為,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不迷自性住,性住氣自回氣回丹自結,壺中配坎離,陰陽生反複,普化一聲雷白雲朝頂上,甘露淋須彌,自飲長生酒,逍遙誰得知坐聽無弦曲,明通造化機,都來二十句,端的上天梯養氣忘言守,降心為不為,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此二句,隱隱契合金剛經裏麵所講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不迷自性住,性住氣自回..此二句,講得無非是如鏡照物,相來則應,相去不留.自觀返照,明心見性?


    陰陽生反複,普化一聲雷..此二句,對應著的不就彷佛是在說心物交相印證而不迷失,終是自性不迷,天降雷音,曼陀羅法界生成?


    都來二十句,端的上天梯..此二句,不類似以身軀若幹關竅,意指天梯,意通密宗七輪修行?


    悟虛喜不自勝,沉浸在呂洞賓的這百字銘中。越想越覺得字字如珠璣,句句似靈果,法香術清,暗契佛法,意趣深遠。


    到了後來,悟虛不由自主靈識出體,入曼陀羅,在法界佛堂處,以靈識之體,將種種頓悟,一一觀照,一一參演,氣息似佛非佛似道非道。


    ..。


    又是數月過去,悟虛方從曼陀羅法界退出,心中一片了悟,無悲無喜,開口輕吟道“紅蓮白藕青荷葉,三教本來是一家”。佛法也罷,道法也罷,就連那儒家也罷,應該都是意趣相通,都指大道。金剛經裏麵也有說道“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也罷,自己初在佛門,先受佛恩,且還將此身作佛徒罷了。這是因果,不可不敬。此刻,學先賢呂純陽真人的百字銘,頓悟佛道一家,這是緣法,香火之情且記在心間。


    想通此點,悟虛環顧周遭一層厚厚的碎石粉末,又隔著不知道多厚的石室,遙遙對著花蓮妙法宗所在蓮法峰,喃喃說道,“此間事了,師傅要我世間自尋緣,我且自尋緣法去吧。”說罷,右手一抬,手捏蘭花,心中念念有詞,向著原先洞口隱隱一指,但見禁止轉動,洞口緩緩露出,悟虛飛身而出。


    出了洞口,便見有一紙鶴落在跟前,悟虛伸出兩指,微注法力。卻是那玄機子佟羽春和三皇子的傳音。原來那日,正如悟虛所料,玄機子見巴爾圖自爆,急忙祭起黃龍劍擋在身前,並打開了原先自己所布下的禁製,飛了出去。那玄機子回到三皇子所駐軍營,和三皇子巴爾措達等了幾日,不見悟虛等人歸來,便飛劍傳信至京城,得知三人命珠已碎,顯示三人已然身死道消。但每幾日,又有喇嘛傳隱居修行的八思巴國師法旨,言明莫恩有奇遇,未曾死,並以成曼陀羅真法界故賜號慧明,擇日回京麵師。是以,玄機子和三皇子飛鶴傳音,言明是由,請悟虛或回京都,或至龍虎山與其會合。


    悟虛思慮片刻,莫恩命珠碎去,這八思巴不知為何竟然出麵說其未死,還賜號,召其麵見。若是其心中起疑,一代宗師,真靈大修士,難道還用這等俗世之計?悟虛不解,但是也不可能此刻傻乎乎地跑到元朝帝都去。想了想,便祭起曼陀羅,腳踏碧波,身擁白蓮,口誦佛號,向那龍虎山飛去。


    正所謂百字銘中得意趣,遙望宗門暫離去。


    莫恩身死悟虛在,又有慧明暗譬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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