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世勛著急安撫著小女孩。「思念,沒事,沒事,我相信跟你沒關係,別激動……」


    「爸爸……」女孩痛哭,可是心口難受地厲害,她喘著氣說道,「我,真的不關我的事……」


    「好,不關你的事。」


    穆成鈞冷眼看著,蘇晨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在這件事上,她沒有承認,更沒有同女孩對質,她心想著她是個孩子,如果她跟她計較過深,別人會以為她揪著個孩子過不去。


    不遠處坐滿了人,聽到這邊的動靜,有人走了過來。


    許情深扭頭看了眼,下意識要起身,「是不是出事了?」


    蔣遠周見狀,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管這麽多做什麽?」


    「那邊怎麽回事啊?」旁邊桌上也有人在問。


    「好像是有個小女孩心髒病發作了……」


    「天哪!」


    許情深耳朵裏跑進了這麽幾句,她推開蔣遠周的手,「聽到了嗎?有人心髒病發了。」


    「我方才都看見了,那邊爭執好一會了,」蔣遠周拿起桌上的風車,「小姑娘自己撞了人,不過就是個茶杯罷了,為了不想擔責任,把事情鬧得這麽大,我今後可不能教出這樣的閨女。」


    「不管怎樣,現在人躺在地上,不能不管。」許情深說著,站了起來,東西也不拿了,包也不顧了。蔣遠周搖下頭,起身替她拿了包後追上前。


    穆成鈞臉色十分難看,在他看來,辛家的人就是在裝,連教出來的小女孩都這樣有心機。


    「心髒病發是嗎?要不要我給你叫救護車?」


    這種時候,穆成鈞隨意的一句話,不管是好意還是壞意,都能可能會刺激到對方。再說穆成鈞的話裏麵明顯有刺,蘇晨也不知道他今晚為什麽就是不肯退讓,一個孩子而已,真不用跟她計較這麽多。


    許情深快步上前,她穿著高跟鞋,到了人群中,她想要蹲下身來,但是不方便,許情深甩掉了鞋子,光著腳直接跪到地上。


    「來,我來看看。」


    「蔣太太?」


    「我是醫生。」


    原本圍在邊上的人看到蔣遠周過來,自動讓開,男人走進去兩步,看見許情深蹲著,正在跟小女孩說話。


    「哪裏不舒服?」


    「她心髒不怎麽好。」


    許情深湊近後看了眼小女孩的臉,給她做了基本的檢查,「平時有在吃藥嗎?」


    「吃過,但也不是天天吃,最近身體狀況不錯,所以停了。」


    許情深看眼辛世勛,然後沖邊上圍觀的眾人說道。「大家都散了吧,本來呼吸就不暢快,沒什麽好看的,散了吧。」


    許情深做慣了醫生,說話自然是怎麽直白怎麽來的,「她平時有過這樣的情況嗎?一個月幾次?」


    「激動的時候會心跳加快,再嚴重點就是和現在一樣……」


    「我已經讓人喊了救護車,這邊距離星港很近,過去檢查下吧。」


    女孩聽到這,一把抓住辛世勛的手臂,「爸爸,我想回家,我不想去醫院。」


    「聽話,你這樣我怎麽能放心?」


    「我真的不想去。」


    許情深端詳著女孩的臉,她神色焦急,似乎很怕去醫院。


    邊上有人在問,「剛才這邊在爭什麽呢?」


    「好像是為了個杯子……」


    辛世勛抱著女孩,一邊還在安慰她,「杯子的事情沒人怪你,也不是你的錯。」


    許情深看了眼時間,「救護車應該快到了。」


    「不,我不要去醫院。」女孩堅決。


    旁邊總有好事者喜歡插話,「不就是個杯子嗎?又不值幾個錢,彼此讓一步就是了,跟個孩子計較什麽。」


    蘇晨小心翼翼看眼穆成鈞的臉,生怕他的脾氣又上來,別人會這樣說,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是啊,對方是個幾歲的孩子,外人眼裏恐怕是不關心真假的,就隻會覺得他們小題大做。


    許情深將視線定定地落到小女孩臉上,「你身體不好,別激動了,大家都在勸你,一個杯子,摔了就摔了。」


    「我沒把事情做好,但真的是那個姐姐撞了我。」


    許情深眉頭輕擰。「好了,好了,休息會。」


    「嗚嗚嗚,」小女孩抬頭,看到大家的目光都在看她,她緊張地捏緊手掌。「我知道姐姐也是不小心的。」


    「方才你端著茶杯往這邊走的時候,我都看到了,」許情深目光直勾勾盯著小女孩,「我看見是怎麽撞上的,所以別再哭了,待會去醫院做個檢查,好嗎?」


    小女孩嘴角顫抖下,沒敢再繼續哭鬧,她生怕許情深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指出來她撒了謊。


    辛世勛看了眼跟前的女人,她是蔣太太,所以她說出來的話,恐怕沒人敢質疑。


    許情深站起身,蔣遠周上前步,女人挽住了他的手臂,然後抬起腳穿上了自己甩在旁邊的高跟鞋。


    蔣遠周視線輕抬,正好跟穆成鈞碰上,穆成鈞沖他點下頭。


    辛世勛彎腰抱起女孩,「思念,好些了嗎?」


    「好多了。」


    穆成鈞伸手握住蘇晨的手,「我們走。」


    她跟著他快步出去,兩人到了車上,穆成鈞讓司機開車。


    車內打了冷氣,穆成鈞單手撐著前額,蘇晨朝他看了眼,「你怎麽了?」


    男人搖頭不語。


    蘇晨手包裏響起了鈴聲,她拿出手機後看眼來電顯示,是穆太太打來的。


    蘇晨接通後,穆太太問了句什麽時候回來,蘇晨壓低嗓音道,「我們已經在車上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蘇晨掛斷通話,將手機放回包內,她手指碰到了裏麵的畫紙,蘇晨將紙抽出來展開。這是她拍來的,上麵還有小女孩的名字,辛思念,是思念姐姐的意思吧?


    穆成鈞聽到動靜,看了一眼,他似乎是被畫裏麵的人物給刺激到了,男人忽然伸出手將畫搶了過來,蘇晨剛要開口,就看見穆成鈞將這幅畫隨手給撕爛了。


    「不要……」


    男人落下車窗,將撕碎的紙丟出去。


    他神色冷峻,看著有些嚇人,拍賣的物品都沒有裱起來,直接就是一張紙,所以輕輕鬆鬆就被吹散了。


    「穆成鈞,你怎麽了?」


    「沒什麽。」


    「誰都看得出來你有事,」蘇晨坐在邊上,握緊手裏的包,「為個小孩子生氣嗎?其實我當時應該是背對著你的,你也沒看到究竟是我撞了她,還是她撞了我。」


    「當然是她自己撞了你。」


    蘇晨側首看他,「為什麽呢?」


    「沒有什麽為什麽,我認定不是你做的。」


    蘇晨失笑,「你這說法也有些牽強。」


    這在蘇晨看來,雖然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至少穆成鈞的相信,令她覺得很舒服。「其實我們自己心知肚明就好。」


    「我不想讓你受委屈……」穆成鈞脫口而出。


    蘇晨眼裏跳躍著驚訝。「什麽?」


    穆成鈞意識到自己嘴巴吐露得也太快了,他想要收一收,但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他尷尬地握了下手指。「我說你傻,沒必要因為她是孩子就讓著她,別人的指責和不屑落到你身上的時候,你覺得很爽是嗎?」


    「幹嘛曲解我的意思?」


    「誰曲解你,你就是這個意思,渾身沒有一點機靈勁,真想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看看你有沒有什麽傻病。」


    好好的說話,這怎麽還上升到人身攻擊了?「你才傻呢。」


    蘇晨氣惱,「畫也被你撕了,人也被你說了,你舒坦了吧?氣消了吧?」


    「消不了,」穆成鈞心口確實還是堵著的,「我當時應該好好教育她一番,做人不能這樣。」


    「你還真較勁。」


    穆成鈞看向身邊的蘇晨,「是,她是還小,但她說的話卻讓別人相信了,這就對你造成了傷害。如果不是我在場,你可以試試,你早就被別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讓他們去說吧。」


    「但我不想聽到……」穆成鈞話語咻地收住,想要說一些其它的話來掩飾他這話中的深意,他怕蘇晨聽出來了,「說你就是說我,我是個極度要麵子的人。」


    蘇晨對上他的視線,「說我就是說我啊,怎麽會成了說你?」


    「……」


    穆成鈞想了想,「你是我帶出去的。」


    「說不定人家都以為我是你秘書,就是陪你出席一下而已,你要不說的話,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穆成鈞冷哼聲,「我不會隨意帶秘書出去的,我的秘書隻有兩種,一種是工作能力強的,你根本排不上,還有一種是……」


    他向來口無遮攔,蘇晨也早該習慣,隻是聽著男人這樣說,她心口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好像又有了些牽痛感。穆成鈞注意到她的神色,他削薄的嘴唇緊抿了下,「我其實想說的是,我不想看你被冤枉。」


    「噢。」蘇晨淡淡應聲。


    穆成鈞看眼窗外,他的巧舌如簧在麵對蘇晨時,就成了舌頭打結,男人手指在太陽穴處按著,車內的空間好像越來越狹仄,彼此不說話,就顯得更加悶了。


    「反正我們的孩子,不能教育成那樣,是不是?」穆成鈞問道。


    蘇晨嗯了聲,不過小薯片才滿月,現在討論這個好像還早。


    「你熱嗎?」穆成鈞盡力在將話題扯開。


    「你熱?車裏不是有冷氣嗎?」


    男人有些沒話說了,「我隻是看你的衣服領子高,所以問你一句。」


    蘇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處,沒有再接話。


    救護車很快趕到現場,將小女孩和辛世勛接走了。


    許情深跟蔣遠周也準備回去,兩人來到停車場,司機替蔣遠周打開車門,他拉過許情深的手,讓她先坐進去。


    待司機發動引擎後,蔣遠周這才開口,「剛才怎麽不拆穿她?」


    「跟個孩子爭長短嗎?沒必要。」許情深其實能理解孩子的做法。「我覺得在她平時的生活中,盡管吃穿不愁,可心靈上卻並沒有得到很好的慰藉,她很沒有安全感,所以才要時時刻刻表現自己。她主動給人倒水,無非就是想聽大人誇她一句懂事,這樣的話,爸爸媽媽就會開心。」


    「但是這樣的孩子,自己能開心嗎?」


    「她是太想得到愛了,所以但凡做錯了一點事情,她不敢承擔,她隻能推到別人身上,她怕父母知道她做了錯事,會對她有所失望。」


    蔣遠周看向腳邊放著的風車,有些感慨,「我不會讓我的兒子和女兒這樣,太累。」


    許情深將腦袋靠向蔣遠周的肩膀,「是啊,太累。」


    穆成鈞的車子很快開回穆家,下了車,兩人一前一後往屋裏走去。


    穆太太的視線從電視屏幕上挪開,「成鈞,晨晨,你們回來了。」


    「媽,我先上樓。」


    「這麽著急做什麽?」


    穆成鈞逕自朝著樓上走去,穆太太將蘇晨喚到身邊,「鬧不愉快了?」


    「沒有。」


    「好好的怎麽又板著張臉?」


    蘇晨嘴角輕掀,「他不肯笑也是正常的。」


    「今晚拍到了什麽?給我看看。」


    蘇晨就知道穆太太會問起,隻是她這會拿不出東西來,「拍了一張畫,不過畫被成鈞給撕了。」


    「撕了?這又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今晚挺反常的,畫是一個小姑娘畫的,我上台後,成鈞也上來了,之後的一段時間他都挺不對勁的。」


    穆太太聞言,麵色有些凝重,「畫被拍下來了,然後又被撕了?」


    「是。」


    「畫畫的小姑娘叫什麽名字?」


    蘇晨記得很清楚。「辛思念。」


    「辛?哪個辛?」


    「辛追的辛。」


    穆太太很明顯倒抽口冷氣,「還有別的事發生嗎?」


    「有是有,但也隻是小事。」


    穆太太沉默半晌,「晨晨,成鈞受傷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很慶幸你沒有就此離開。」


    「媽,您怎麽突然說起這些?」


    穆太太想要告訴她辛家和穆家的事,但是話到嘴邊,又被她吞咽回去了。算了,那件事說好誰都不許再提,多一個人知道隻會多一分向外透露出去的危險。再說穆成鈞那麽驕傲,一些細節……他是不會想要被蘇晨知道的。「晨晨,成鈞會變好的,給他點時間。」


    蘇晨雙手交握,穆成鈞上去後,其實就站在樓梯口,聽到穆太太這樣說,他往下走了兩步,隻是隱在轉角處,別人不注意的話也看不到他。


    他有些好奇,蘇晨會怎麽回答。


    一個人的改變,是需要時間的,穆成鈞覺得他現在挺好的,至少,他每晚都回來。不,不止這樣,他現在都是能早回來就早回來,他想,蘇晨應該也都看在眼裏吧?


    蘇晨還能怎麽說,當然隻能敷衍了。「嗯。」


    「晨晨,你沒生小薯片之前,其實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蘇晨看向穆太太,穆太太逕自開口道,「我生完老大之後,就特別想要個女兒,女兒是貼心小棉襖嘛。老二生出來的時候,別人都是高高興興的,隻有我,心裏是藏不住的失落。當然,這事不能當著老二的麵提,他會吃醋,我一直跟他說生到他這個兒子,是我最驕傲的事情。」


    蘇晨有些忍俊不禁,「他聽到了真相,估計會哭出來吧。」


    「那沒辦法。」


    蘇晨撥弄下頰側的頭髮。「其實剛懷孕的時候,我也挺希望是女兒的,女兒可以打扮得特別漂亮。」


    「你還有機會,」穆太太抿緊唇瓣處的笑意。「二胎再來個女兒好了。」


    穆太太果然是聰明的,一句話就繞到了這個話題上麵。


    蘇晨怔了怔,二胎?她從來都沒想過,她麵上有些不自然,穆成鈞聽到這,單手插在兜中,抬起修長的雙腿往下走。


    蘇晨聽見腳步聲,抬眼看去,見到穆成鈞正快步走來。方才的對話,他不會都聽見了吧?


    男人逕自走到沙發跟前,衝著穆太太說道,「媽,我這幾天特別想小薯片。」


    穆太太聽著這話,像是沒聽懂,「小薯片就在家,你又沒出差,說得好像誰不讓你看一樣。」


    穆成鈞坐定下來,「我晚上總擔心他會凍到,或者挨餓,我都失眠了。」


    「你真是操心得太多了。」蘇晨接過話道。


    穆成鈞沒有看她,逕自跟穆太太打著商量。「媽,我今晚要搬回自己的房間住,要不然天天失眠,工作也沒法好好地完成,我這不是跟你們商量,我這就是知會你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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