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實,其實不用別人提起,蘇晨心裏都是一清二楚的。


    隻是蘇晨從未想過用這個詞去形容,她能想到的有限的詞,頂多就是私生活亂,某個職位上的秘書在其位不謀其職,還有,穆成鈞女人多……


    她想要當做沒聽見,但心裏卻被這幾個字紮了下。


    穆成鈞把她帶出來,在別人眼裏看來,也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吧?


    蘇晨握緊放在腿上的手袋,目光垂著,可是她不能讓別人閉嘴,所以各種聲音傳了過來。


    坐在第一排的男人什麽話都沒再說,他隻是引出了這個話題,但這個話題已經足夠吸引人,大家在等待的時間中,都樂於來討論。


    「他現在這麽高調地帶著一個女人出來,可淩家的事情還沒解決吧?」


    「你想多了,就算淩時吟還活著,什麽時候能管得住他?還不是照樣花天酒地……」


    中年男人看向不遠處,看到自己的女兒跟一個熟悉的長輩在一處說著話,他沒有參與進話題裏麵去,他回頭看了眼蘇晨。


    「這個女人,你們認識嗎?」一名男子好奇問道。


    「不認識。」


    「哪家的?」


    「不管哪家的,都是名不正言不順,情婦出身。」


    蘇晨忍不住哆嗦了下,室內的空調似乎開得很足,盡管她穿著這樣的旗袍,卻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


    不光是穆成鈞被攻擊了,她也被攻擊了。


    中年男人笑了眼,辛家人的身上都帶著一股書香氣,這和他們平日裏給自己培養的興趣愛好有關,他淡淡開了口,「議論這種事情,有時候就是浪費口舌,說不定別人的興趣還不如那一點點八卦傳播的時間長。」


    「也對,說不定下次再見麵,就換了一個女人……」


    穆成鈞打完電話,從外麵走進來,方才肆無忌憚討論的那些聲音忽然戛然而止,大堂內變得莫名的安靜,蘇晨抬頭看去,她應該鬆口氣的,但心裏麵像是被棉花給堵住似的,她沒法像待在家裏一般輕鬆。


    男人修長的身影沖這邊一步步走來,那幫人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翻看著手裏的拍賣手冊,看得出來他們是忌憚穆成鈞的,要不然的話,他們的嘲弄完全不用避開他。


    坐在前排的中年男子唇角溢出抹冷笑,一幫隻敢在背後議論的小人,遇見了穆成鈞,一個個像是縮頭烏龜似的,說到底,一個人的權勢就是他全部的底氣,至少他可以讓人在他麵前閉嘴!


    穆成鈞坐回蘇晨身邊,她抬頭看向他,「是不是要開始了?」


    「嗯,」男人抬起腕錶看眼,「會提前一點時間,差不多還有五分鍾的樣子。」


    「待會隨便拍個兩幅畫,然後提前走吧。」


    「怎麽了?」穆成鈞問道。


    蘇晨手下意識落在鎖骨處,「沒什麽,就想早點回去。」


    穆成鈞伸手握住她的手掌,他掌心內溫暖得很,「是不是緊張?」


    她忙要抽回自己的手,但穆成鈞卻更用力地握緊了,她不習慣於他這樣的舉動,總覺得不像穆成鈞,「天熱,你鬆開。」


    「你的手這樣涼,我給你捂捂。」


    坐在前麵的一名男子回頭看了眼,穆成鈞視線冷冷瞥過去,對方趕緊別過了腦袋。


    臨近開場的時候,蘇晨看到有人從門口進來,她看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她似乎隻能這樣形容,因為除了漂亮之外,她好像也找不到別的詞了。


    有好幾人相繼起身,恭恭敬敬打過招呼,「蔣先生,蔣太太。」


    蔣遠周點頭示意下,然後帶著身邊的女子入座。


    許情深穿了條再簡單不過的裙子,鎖骨突出,身材玲瓏有致,一張臉上略施粉黛,就是傾國傾城的顏。她坐了下來,看眼時間,「來得及嗎?」


    「怎麽來不及?」


    許情深輕皺眉頭,「我晚上還有個手術的。」


    「不用過去了,我已經安排給別人做了。」


    「為什麽?」


    蔣遠周手臂伸過去,摟住許情深纖細的腰肢,他手掌在她腰間摩挲著,「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成天動手術,明天開始就休假了。」


    「所以啊,今晚是最後一台。」


    「我看真是沒人治你了,你是不是打算結婚當天還在手術台上?」


    許情深將他的手推開,「下次別再隨意改動我的手術……」


    蘇晨的視線收回,慈善拍賣開始了,她意識到穆成鈞還拉著她的手,她用力掙開,然後雙手握著身前的手包。男人睨了她一眼,視線隨之投落向前方。


    拍賣很快進入正軌,第一個作品就是手工,蘇晨看向屏幕,果然都是小朋友的作品,五顏六色的手工風車插在一個紙箱內,起拍低價是五千。


    大家都是蹦著捐錢而來的,所以拍到的東西究竟是什麽,誰也不會在乎。


    有些人是真的想做慈善,有些人呢,要樹立一個好的形象比什麽都重要,可不論是哪種目的,結果都是好的。


    有人開始競拍,從五千到六千,再到一萬。


    許情深舉了舉手裏的牌子,「五十萬。」


    蔣遠周嘴角牽動下,他一年當中拍下的東西不少,五十萬算是最少的數目了,隻不過在這種場合下,它絕對是一個可觀的數字。


    主持拍賣的年輕男人聲音高亢,「五十萬,五十萬!還有沒有要加價的了?五十萬一次——」


    誰都沒有再舉牌,大家腦子都挺正常的,沒有坑,這也不是非要不可的東西,再說就算是非要的,可沒有那個雄厚的財力和魄力,誰又敢跟蔣遠周去搶呢?


    「五十萬三次,成交!」


    毫無懸念。


    現場掌聲如鳴,許情深朝蔣遠周看看,「肉痛嗎?」


    「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我下次加碼,我喊五百萬。」


    男人失笑,「不,你不捨得。」


    「現在有請競得者上台,還有請上這一作品的小朋友,將禮物送出去好不好?」


    許情深看見別人的目光望過來,她伸手握住蔣遠周的手掌求助。「你去。」


    「你喊的,為什麽讓我去。」


    「這麽多人……」


    蔣遠周帶頭,再度鼓掌。「我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鼓勵鼓勵。」


    他話語落定,現場的掌聲再度響起,許情深臉都燙了起來,蔣遠周沖她輕挑眉頭,「上吧。」


    許情深拉了下裙擺,起身後往前走去,到了台上,有個小男孩捧著那個紙箱子在等她,許情深展顏,蹲下身來,將箱子接過去。


    小男孩很快下去了,許情深站起身,旁邊主持拍賣的男人將話筒遞向許情深,「蔣太太,您說幾句吧。」


    許情深接過話筒,單手抱著紙箱,「我有兩個孩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他們會喜歡這樣的風車,我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上學,在同一片天空下,哪怕命運拋棄了他們,但還是有人願意幫助他們。」


    她沒有多說,說完了這些話後,準備下去。


    許情深朝台下看了眼,又說了一句,「還有謝謝剛才的小朋友,你做得風車非常棒。」


    她將話筒交還給旁邊的男人,然後抱著紙箱下去。


    回到座位上,蔣遠周接過紙箱,許情深拿了一個風車出來,她輕吹口氣,看著風車葉子跑動起來。


    拍賣還在繼續,穆成鈞將手牌放到蘇晨腿上。「你來。」


    「不,我不行。」


    「喊個價而已,有什麽不行的?」


    陸陸續續也有人拍了幾樣東西,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幅油畫,畫的非常棒,蜜桃的線條勾勒的恰到好處,還有隱在陽光底下的家,以及神態不同的幾個人物。


    穆成鈞湊到她耳側說道,「今天肯定是要有所收穫的,別到了最後什麽都沒拍到。」


    蘇晨看了看,拿起腿上的牌子舉高,她以眼示意穆成鈞,「我應該出價多少?」


    「隨便你。」


    底價五千,隨便加,一輪輪加上去也可以,一步到位喊個高價也不錯。


    蘇晨喊了十萬,並且順利拍到了。


    穆成鈞讓她起身上台,她覺得別扭極了,可她隻能安慰自己,今晚也算是有點成績,回去能有個交代了。


    來到台上,主持拍賣的男人將這幅畫的小作者請上台,蘇晨看到了一個模樣乖巧的小女孩,她拿了那副畫一步步走到蘇晨跟前。


    穆成鈞的視線望出去,有些陰戾,他方才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小女孩是從哪個位子上站起來的,而她的座位旁邊,現在又坐著什麽人。


    「姐姐,謝謝您的善心,好人有好報,我代表山區裏的孩子們跟您說聲謝謝。」


    蘇晨沒想到小姑娘這麽能說話,她不由展顏,從她手裏將那副畫接了過去。「也謝謝你,有你一半的功勞,你的畫畫得真好。」


    蘇晨以為她可以離開了,但顯然旁邊的男人刻意留了些時間給她們,「這位小朋友,跟我們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辛思念。」


    「那你畫這幅畫,有什麽含義嗎?」


    「有啊,」小女孩歪著腦袋,目光看向那副畫,蘇晨見狀,將手裏的畫遞還給她。小女孩指著畫裏麵的一處。「這是我的家,這是我家的桃樹,這是我的爸爸和媽媽,還有我的姐姐。」


    蘇晨注意到畫中是有名年輕的女子,她朝台下看了眼,「你姐姐來了嗎?」


    穆成鈞垂在身側的手掌不由緊握,寬敞的大廳內,空氣越來越稀薄,好像隨時都能令人窒息。前排座位上的男人一動不動,眼圈卻是有些發紅,他目光死死盯著台上,他看到自己的女兒搖了搖頭。


    「沒有,我姐姐不會過來,你們也見不到她的。」


    「為什麽?」主持拍賣的男人蹲下身問道。


    小女孩鼻子發酸,眼睛紅紅的,「其實就連我都沒見過我姐姐,媽媽說她在天堂,她是一個天使。家裏有姐姐的照片,真的很漂亮,我覺得媽媽撒謊了,因為我電視裏看見的天使都沒有我姐姐長得好看。爸爸媽媽的說法不一樣,媽媽說上帝喜歡姐姐,所以把她帶走了,但是爸爸說,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這樣的場合下,誰都想不到小女孩會說出這種話,現場一片譁然,小女孩很快哇的哭出聲來。


    蘇晨怔怔地看著,不知所措,她拉過小女孩抱了下,「乖,別哭了。」


    「姐姐,你說世上為什麽要有壞人?為什麽要把我姐姐害死?」


    穆成鈞咬緊牙關,手掌握得緊緊的,每一寸的目光射出去都透著冰冷,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拖住了肩膀,正要將他使勁往冰水裏麵按。他的耳膜內充斥著哭聲,越來越尖利,越來越令人痛苦。


    坐在前排的男人忽然起身,他大步朝著台上走去。


    來到小女孩的身邊,他伸手先將蹲著的蘇晨攙扶起身,然後蹲回到自己女兒身側,「思念,不哭了,姐姐的事情早就過去了,不哭。」


    「爸爸,我就是想到了姐姐,我傷心。」


    男人從女孩的手裏將那張畫抽出來,遞向蘇晨,蘇晨猶豫地接過手。


    「不好意思,」男人沖她說道,「我女兒平日特別懂事,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


    「不,她今天還是很懂事,我沒事。」蘇晨說道。


    穆成鈞僵硬的雙腿動了下,他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著前麵走去。他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刀上麵,一道道淩遲著他,讓他痛不欲生。他來到台上,走向蘇晨,他已經記不清楚他和辛家的人有多久沒見麵了,沒想到今晚會在這碰上。


    穆成鈞心裏的恥辱和悲憤全部湧上來,站在小女孩身側的男人起身,目光對上他,「原來這位小姐,是穆先生帶來的。」


    穆成鈞握緊手掌,指關節咯咯作響,蘇晨全然不知兩人的恩怨,她視線掃過穆成鈞的臉,卻一下定格住了。


    她看到了男人眼底湧起的不對勁,似有驚濤駭浪在撲打,又似有悲傷和痛苦夾雜著,更多的,還是憤怒,各種各樣情愫翻來覆去。蘇晨有些吃驚,「成鈞?」


    小女孩止住了哭聲,依偎在男人身旁。


    中年男子盯著穆成鈞,麵上淡漠如初,嘴角處勾著幾許嘲諷,穆成鈞見不得這樣的注視,他這輩子唯一被羞辱過的一次,就是因為他,而且是他一手指揮……


    穆成鈞拉過蘇晨的手臂,視線隨之落向那個孩子。


    這應該是辛家領養來的孩子,今天在台上弄出這麽一出,究竟真是想到了她的姐姐,還是被大人引導過?


    穆成鈞冷笑下,「這麽想你姐姐?」


    小女孩點著頭。「嗯。」


    穆成鈞壓低嗓音,沖那個女孩說道,「那要不要叔叔送你去見她?」


    男人聞言,麵色鐵青,強忍著衝動將女孩抱起身。蘇晨也吃了一大驚,沒想到穆成鈞會說這樣的話,穆成鈞拉過她的手,往台下走去。


    兩人回到座位上,拍賣還在繼續,穆成鈞沉著臉望向前方。


    中年男子帶著女孩也回到了原先坐著的地方,小女孩偎在他的身側。


    旁邊的另一名男子見狀,輕聲問道,「你跟穆先生是不是有仇?」


    男人眼簾輕動,別過頭看向他,「為什麽這樣問?」


    「我方才聽到了,聽見了穆先生說要不要送你女兒去見……」


    男人眼裏的深邃濃重些許,他勾勒下唇角。「他是開玩笑的。」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開玩笑啊。」


    「他們拍了我女兒的畫,再說了,我女兒才幾歲啊,還能得罪他不成?」


    「也是。」


    男人的目光落回台上,「不要隨意猜測,辛家跟穆家可沒什麽往來,更沒什麽仇。」


    即便是有仇,也消得一幹二淨了,兩家說好了一筆勾銷,誰都不能率先破了這個規矩。


    蘇晨聽到主持拍賣的小夥子話語高亢,今晚確實收穫不錯,穆成鈞這十萬也算是大頭了,隻要接下來的拍賣順利,就能籌得不少善款。


    蘇晨看了眼手裏的畫,餘光看見穆成鈞的雙手放在膝蓋上,他手指有些發抖,想要握緊,卻好像使不出那點握起來的力道。


    她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蘇晨的目光隨後落到穆成鈞的臉上,他側臉的線條繃得很緊,蘇晨小聲開了口,「穆成鈞?」


    男人盯緊了前方,一動不動,她將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穆成鈞?」


    穆成鈞看了她一眼。「我沒事。」


    前排處,許情深自顧玩著手裏的風車,「方才的一幕,是不是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蔣遠周不動聲色說道。


    「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我還真看不出來。」跟蔣遠周無關的事情,他都不想管,所以自然看不出誰誰的不對勁。


    拍賣結束後,還有答謝宴,是舉辦人準備的,雖然也是請了大廚過來,但食材都是別人送的,有被資助者家裏送來的蔬菜、米、油,紅薯等,這一頓晚飯可以說是簡單至極。


    蘇晨跟著穆成鈞來到內場,男人整個人很僵硬,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蘇晨忙拉住穆成鈞的手臂。「我們回家吧,或者出去吃點東西也好。」


    「你想走了?」


    「我看你有點不對,是哪裏不舒服嗎?」


    穆成鈞搖頭,「沒有,我挺好的。」


    他視線落向遠處,看到方才的男人帶著自己的女兒穿梭在人群中,父女倆牽著手,有人跟他道賀,「恭喜啊,思念的一幅畫賣了十萬,是個好苗子啊,以後肯定有出息。」


    「謝謝。」


    穆成鈞沒必要落荒而逃,大家都在東城,場麵上碰到是在所難免的事,他犯不著轉身就走。


    他看了眼身側的蘇晨,「餓了吧?今天帶你吃素的。」


    「你沒事了?」


    「我一直都沒事。」


    蘇晨笑了笑,跟著穆成鈞往前走去。


    內堂的圓桌上有安排好的名單,穆成鈞帶著蘇晨坐定下來,這頓晚飯很簡單,但經過了大廚的加工,味道也是一等一的。蘇晨吃到一半,想去下洗手間,穆成鈞眼見她要起身,問了句。「去哪?」


    「去下洗手間。」


    「我跟你一起去。」


    男人逕自起身,蘇晨拿了包跟在他身邊,到了洗手間門口,穆成鈞靠在一側,掏出支煙,「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你不進去?」


    「嗯。」


    蘇晨覺得奇怪,那他跟出來做什麽?她走了進去,穆成鈞在外麵抽著煙,他隻是不想讓蘇晨落單,萬一有人蓄意想要跟她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他怕她應付不過來。


    一支煙抽完,蘇晨從裏麵出來,穆成鈞將菸頭掐熄。「好了?」


    「嗯,好了。」


    「走吧。」


    蘇晨覺得有些好笑,「你該不會是怕我迷路吧?」


    「你丟了才最好,」穆成鈞走在前麵說道,「這樣也省了我把你踹出去的力氣。」


    「跟你說話真費勁。」蘇晨不滿出聲。


    男人在前麵站定下,回頭看她,「跟你開玩笑的。」


    「解釋也沒用,我知道你想讓我從穆家離開。」蘇晨說著,從他身側經過,穆成鈞走過去幾步,「你這人,越發開不起玩笑了。」


    蘇晨走在前麵,宴客廳的門是開著的,她走到門口,忽然一抹小小的身影撲了過來,撞在她懷裏,穆成鈞遠遠看到她停下腳步,也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


    蘇晨聽見哐當一聲傳到她耳朵裏,她低頭看見了方才在台上的那個小女孩,小女孩手裏捧著個茶杯,隻是茶杯的蓋子摔在地上,碎了。


    她著急起來,蹲下身去撿,蘇晨見狀,忙跟著彎腰,「別撿了,小心割到手。」


    「不行,不能壞,」小女孩捧著碎掉的蓋子,幾乎要哭出來,「這不是我的,很貴的,不能壞。」


    「就是個蓋子而已,摔碎了可以再買。」蘇晨拉住她的小手,「起來吧。」


    「不,不行,」小女孩急得眼圈發紅,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幫人倒水的,這個不能壞,爸爸叮囑了我要小心的,說是那個伯伯的寶貝……」


    蘇晨聞言,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勸她,「就算要倒水,你找服務員姐姐好了,你這麽小的孩子……」


    「怎麽了?」穆成鈞幾步上前問道。


    蘇晨抬下頭看他,「茶杯的蓋子摔壞了,在這著急呢。」


    穆成鈞麵無表情地看向地上,小女孩蹲在那裏不住地擦眼淚,他彎腰拉起蘇晨的手,「關你什麽事。」


    是不關她的事,她進來的時候,也是小女孩自己往她身上撞的,但蘇晨聽著穆成鈞這樣的口氣,她忍不住開口道。「她哭成這樣,就為了個茶杯。」


    「我要乖,」小女孩不住擦著眼淚,「爸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教育我,我不想不乖。」


    「這跟你乖不乖沒關係,」蘇晨勸道,「這是不小心,是意外。」


    「嗚嗚嗚——」女孩用手揉著眼睛,哭得傷心不已。


    不遠處,幾個人走了過來,辛世勛大步上前,看了眼蘇晨和穆成鈞,目光隨後落向地上,「怎麽回事?」


    小女孩瑟縮下,緩緩抬頭,「爸,爸爸——」


    「怎麽把杯子打了?」辛世勛彎腰扣住女孩的手臂,女孩小心翼翼捧著茶杯,辛世勛旁邊的人麵色微變,「哎,我都說了不用給我倒茶,你這小孩子非要搶著,這下好了……」


    女孩想得特別簡單,她就想好好地表現,讓所有人都當著爸爸的麵誇她一句,她沒想到自己走到這邊的時候,會不小心腳底滑了下,更沒想到會把杯蓋給摔了。


    「算了算了吧。」男人盡管滿臉不悅,卻也隻能這樣說。


    「不好意思,我改天賠你一個。」


    「賠就不用賠了,」男人沖辛世勛說道,「這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也買不到一模一樣的了。」


    女孩聽到這,嚇得臉都白了,穆成鈞拉起蘇晨的手想要離開,女孩見狀,朝著辛世勛偎過去。「是……是這個姐姐,她把我撞了一下,杯子這才摔出去的,我沒能搶住杯蓋……」


    蘇晨微驚,穆成鈞狹長的眼眸眯了下,「你再說一遍?」


    「是真的,爸爸,就是這個姐姐撞了我。」


    蘇晨看到女孩臉上的驚恐還未褪去,說到底,她還是個孩子,還是一個努力想要得到大人認可的孩子。她似乎無話可說,難道要跟一個孩子去爭辯嗎?


    辛世勛朝穆成鈞看了眼,手臂落在女孩的肩膀上。「別怕。」


    杯子的主人當然也認識穆成鈞,一聽到這話,馬上換了副臉色,「原來是穆先生,沒關係,就是個杯子而已,算了。」


    穆成鈞麵無神色,「什麽叫原來是穆先生?難不成你這杯子,是我摔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個杯子而已,不足……」男人說話間,目光睇向蘇晨,他知道蘇晨是穆成鈞帶來的女伴,所以給她這個麵子,但他這一眼,等於也是相信了小女孩的話。


    「不足為道是吧?」穆成鈞接過話。


    「是,是。」


    穆成鈞冷笑下,「隻是沒做過的事,我們憑什麽要認,想要潑髒水也不是這樣潑的。」


    「這……」


    辛世勛拍了下女兒的肩膀。「思念,到底怎麽回事?不要怕,說實話,沒人會說你的。」


    「爸爸,我說的就是實話,真是這個姐姐把我撞到了。」蘇晨擰下眉頭,穆成鈞卻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小姑娘,說謊可不好。」


    辛世勛聽著這話,麵上也隱隱擺出不悅,「穆先生,如果真是我女兒的錯,我會好好說她,但你憑什麽說她撒謊?還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因為我帶來的人,也不會撒謊。」


    「那就奇怪了,雙反各執一詞,總有一個人沒說真話。」


    被摔了杯子的男人反而要站出來說和。「為了個杯蓋,咱可不值得計較這麽多,走,吃飯吧。」


    蘇晨看向女孩,小女孩的目光不敢抬起來,她壓著腦袋,一看就是滿臉的心虛。


    她伸手拉了下穆成鈞的手臂。「算了吧,我們回家。」


    男人點下頭,也不想跟人糾纏。


    他反手握住蘇晨的手掌,準備直接離開,辛世勛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沖旁邊的男人說道。「你這杯子花了多少錢買的?我賠。」


    「不用,都說不用了。」


    「摔了的東西,當然要賠,責任總是要擔起來的,難道我要一走了之嗎?」


    穆成鈞腳步頓了下,回頭睨向辛世勛,「這話說得好,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擔責任。」


    「不,是穆先生不肯承認,而我呢,本著教育我女兒的原則,我願意為她買單。」


    穆成鈞朝著那個小女孩指了指,「你問問你自己的女兒,年紀這麽小就不老實,長大了也是個禍害!」


    「你——」


    「哇——」小女孩猛地哭出聲來,聲音響亮,一下子就炸開了。


    「我沒有,我沒撒謊,不是我幹的,真的跟我沒關係——」她情緒激動的不行,小臉漲得通紅,整個人忽然朝著地上坐去。


    蘇晨眼見不對勁,這女孩怎麽臉色瞬間就白了,哭聲也收住了。


    辛世勛焦急萬分,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女兒,「她有先天性心髒病,不能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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