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遠周朝四周看看,看那神色,好像還有些不自在?


    許情深手裏握著那些落葉,笑眯眯地盯向他,「真要這麽背回去,一路上說不定會遇上誰誰誰,誰誰誰又習慣了蔣先生平時的模樣。」


    蔣遠周用手拍著外套上的碎屑,一語未發。


    許情深原本也是逗逗他,她經過蔣遠周身側,手腕忽然被人握住,隨後身體有了騰空感,許情深來不及驚呼,就被蔣遠周扛在了肩上。


    男人一手抱住她的腿,另一手拿著外套,倒是一副瀟灑的樣子。


    許情深用手拍打著他的後背,「放我下來,蔣遠周!」


    萬毓寧在窗邊看著,蔣遠周大步走到路上,然後將許情深放下來。


    他雙手隨後撐在自己的膝蓋上,「來。」


    「真背啊?」


    「是。」


    許情深輕笑,「快起來,讓人看見不好。」


    「男子漢,說話算話。」


    「我不要。」


    「快點,不然我把你扛回去。」


    這回輪到許情深四處張望,還好周邊都是病人家屬和一些出來透透風的病人。許情深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衝上前跳到蔣遠周背上,她這一跳比較猛,蔣遠周往前沖了兩步。


    他將她背起身,許情深手臂摟住男人的脖子,雙腿一夾,「駕。」


    蔣遠周抬起手掌在她臀部重重拍了下,「把我當什麽了?」


    「沒什麽啊。」


    蔣遠周忍俊不禁,「你可別忘了,昨晚被按在床上,被我當馬騎的人可是你。」


    許情深著急要去捂住他的嘴,從那個床字被說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接下來沒有好話了。但蔣遠周將臉別開,那話還是穿過風傳到了許情深耳中。


    兩人的身影很快離開了萬毓寧的視線,她輕抬起手掌,擦拭下臉頰。


    手指處傳來冰涼,她豁然回過神。


    她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蔣遠周和許情深如今這幅樣子,別人憑什麽以為她能插的進去呢?


    午後。


    護士進來,看到萬毓寧站在窗邊沒動,她來到床頭櫃前,看見上麵的藥丸放在原位。「萬小姐,您怎麽沒吃藥?」


    「還吃藥做什麽?等死嗎?」


    小護士拿了藥丸上前,給她倒杯水。「不管怎樣,您先把藥吃了吧。」


    萬毓寧手一揮,水杯揮到了對方的身上,護士服都濕了。萬毓寧看了眼,手掌輕握,「我,我就是覺得吃了也是白吃,對……對不……」


    她咬住最後的字,說不出口,「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會。」


    「好。」


    護士出門時,走出去沒幾步,遇到了過來的蔣遠周。


    「蔣先生。」


    蔣遠周的視線落到她身前,「這是怎麽了?」


    「萬小姐不肯吃藥。」


    「藥呢?」


    護士將萬毓寧的藥瓶都隨身帶著,每次放下規定的藥量,她將藥丸取出來放到蔣遠周手上。


    男人來到門口,守在外麵的人恭恭敬敬喊了聲蔣先生,推門進去的時候,萬毓寧回了下頭,看到進來的人是蔣遠周,她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


    「遠周。」


    蔣遠周上前幾步,眉宇間緊擰著,深邃幽暗的眸子內怒火升騰,萬毓寧臉上露出雀躍來,可一句話還沒說,就被蔣遠周的話堵了回去,「萬毓寧,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你還有力氣在這鬧是不是?說句實話,你的死活跟我有關係嗎?」


    萬毓寧張張嘴,視線落到地上,看見了那個被打翻的水杯,「我沒有,真的。」


    蔣遠周撿起地上的杯子,「你以前不珍惜自己,現在就剩下最後的日子了,還想折騰是嗎?」


    「我沒有折騰,我隻是覺得吃了藥都沒用。」


    蔣遠周轉身去倒水,回到萬毓寧跟前後,將杯子遞給她,「吃藥。」


    萬毓寧接過水和杯子,乖乖將藥吃下去。蔣遠周轉身靠向窗台,「你要覺得醫院住著不好,我給你安排個住的地方。」


    「不,我不要離開這。」


    「那你就在醫院住著。」


    「遠周……」萬毓寧頭上還纏著紗布,「難道真的沒有別的法子嗎?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很多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萬毓寧淚流滿麵,「我想做手術。」


    蔣遠周的視線落到她臉上,麵色凝重。「你想過做手術的危險性嗎?」


    「我知道,大不了……死在手術台上再也起不來。」


    蔣遠周眯起眼簾,視線端詳著跟前的這張臉,「不,我不允許。」


    「醫院都給我判死刑了,我之前再怎麽鬧,再怎麽折騰,但我沒想過真的會這樣。遠周,你不會明白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那麽一點點能活著的希望意味著什麽,那是命啊。」


    蔣遠周雙手抱在胸前,「可這個手術,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那……我也要試試,我自己決定還不行嗎?」


    「就算你要做手術,你也要問問別人,肯不肯給你冒這個風險。」


    萬毓寧不再說話,雙手捧住了臉,兩個肩膀顫抖著,「遠周,遠周,現在隻有你能救我,救救我吧好嗎?」


    她的哭聲一陣陣傳到蔣遠周的耳朵裏,他聽得出來,她是真的怕了。


    蔣遠周垂下眼簾,萬毓寧知道,隻有他點了這個頭,許情深才能給她動這個手術。


    「遠周我求你,求求你……」


    萬毓寧的哭聲止不住,就在這個不大的地方傳遞開來,可是傳來傳去,不管怎樣,都會回到蔣遠周的耳朵裏。


    一輛越野車駛出訓練場,付流音坐在副駕駛座內,穆勁琛開著車,「今天,你是我的貼身保鏢,明白自己的身份嗎?」


    「你開什麽玩笑,就我這點三腳貓功夫,做你的保鏢?」


    「這不是你選擇的路嗎?」


    付流音朝他睨了眼,「但我不是還沒學嗎?」


    穆勁琛手指在方向盤上敲著,「這是你的事,我要在外麵出了事,我就一腳把你踢出訓練場。」


    他這話說的,付流音多少也有氣,「好啊,你現在就把我踢下去,我不回訓練場還不行嗎?」


    「行啊,那就換成在外麵給我暖床。」


    付流音眉頭刷的皺起來,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可她出手都是多餘的,她又打不過他。


    兩人來到商場,走在前麵,穆勁琛上前一把將她拉到身後,「走後麵。」


    付流音不甘心地跟著,穆勁琛抬頭看眼店名,然後逕自往裏走。付流音沒注意到裏麵是賣什麽的,跟著走了進去。


    導購員上前,看到穆勁琛和付流音,熱情地詢問道,「二位,請問需要些什麽?」


    穆勁琛伸手將付流音扯到跟前,「給她選幾套內衣。」


    付流音盯緊看去,四周掛著各式各樣的文胸和內褲,有稍微保守點的,也有奔放的,一塊小布料耷在那,用兩根繩子隨便繫著。付流音臉頰緋紅。「我不需要!我有。」


    「有什麽?」穆勁琛冷笑聲,似乎很是不屑,「就你身上穿的這套?童裝版?」


    「你——」


    穆勁琛是不想形容,說童裝版都是誇張了。


    導購員笑著走到一排貨架前,拿起其中一套給付流音看,「這樣的款式,喜歡嗎?」


    穆勁琛開了口,她自然是按著穆勁琛的口味挑選,付流音抬起視線一看,鼻血差點噴出來,「不不不,不行,我穿不來。」


    穆勁琛走過去,仔細端詳了一眼,「試試。」


    「我不要試。」


    穆勁琛手掌在她腰際推了把,「快去。」


    「再選幾套。」


    「好好。」導購自然是開心的,拿了幾套後帶著付流音往更衣室走。


    穆勁琛在外麵等著,這兒的服務貼心的很,文胸都是導購員給付流音換上的,「要不試試另外一個?這個可能不配你的胸型。」


    「好。」


    咚咚咚——


    外麵有敲門聲傳來,付流音豎起耳朵,緊張的抱緊胸前,「誰?」


    「我給你選了兩套,你再試試。」


    穆勁琛!你可是個大老爺們!付流音差點脫口而出,她聽到動靜聲抬頭,看見兩套內衣被放在了門板最上端。導購員拿下來一看,付流音撇下嘴,「試都不用試,這個肯定不合適。」


    導購笑得曖昧。「這是情趣內衣,而且是店裏的熱銷款,挑選的人眼光很好。」


    付流音聽到這,趕緊將她的手推開。「我不試!」


    「不用試,我給你拿一樣的號就行。」付流音試穿好後,穿了衣服出去。


    導購手裏拿著一堆的東西,穆勁琛看眼。「怎麽樣?」


    「有幾件很好,穿上去特別漂亮!」


    穆勁琛挑了挑嘴角。「是嗎?多漂亮?」


    「凸顯胸型。」


    付流音聽著,覺得很雷,一男一女當眾討論這樣的話題,這需要多厚的臉皮啊?


    穆勁琛結款,服務員將袋子遞給他,他朝付流音看眼,「你拿著。」


    付流音當做沒聽見,不想伸手接,畢竟包裝袋上的字樣很清晰,穆勁琛將東西往她懷裏一塞,「走!」兩人在外麵走著,付流音時不時張望四周,這樣熱鬧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人對穆勁琛不利。


    男人將她帶到餐廳前,回頭看她。「多久沒出來吃飯了?」


    是啊,好久了。


    對於付流音來說,這幾年中,她偶爾才會有出門吃飯的機會。


    她有些別扭,「你要請我吃飯?」


    「嗯,你給我吃肉,我給你吃飯,天經地義。」


    付流音嘴角搐動幾下,穆勁琛見她杵著不動,伸手將她拽進去。


    吃過飯後,穆勁琛也沒立即離開,他進了咖啡館,讓付流音去不遠處的位子上坐著。


    稍後,有人過來坐到了穆勁琛跟前,兩人談著話,付流音四周看著,外麵可比訓練場精彩多了。


    過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後,穆勁琛對麵的人這才離開。


    男人打了個響指,示意付流音走,她拿了東西跟在穆勁琛身後出去。


    來到停車場,付流音若有所思地走著,她想到上次跟許情深出去,就是在停車場被人綁架的,她下意識回頭,卻看到幾個男人跟在後麵。


    她覺得不對勁,剛要開口,穆勁琛伸手扯了她一把。


    付流音看到幾人加快步伐過來,手掌握成拳,一看就是來勢洶洶。


    穆勁琛將她推向前,他上前就將一個男人踹翻在地,付流音到了車旁,看到幾人廝打著。穆勁琛功夫好,眼看幾人被他狠狠揍倒在地,卻還有另外兩人躥了上來。


    他們不是穆勁琛的對手,一人見狀,將目標鎖定在了付流音身上。


    男人目露兇狠逼向她,如鐵錘一般的大拳揮向付流音,被她避開了。她知道光靠躲不是辦法,付流音拿起手裏的袋子,朝著男人頭上使勁敲,穆勁琛解決完了手邊的這人,著急回頭,卻看到付流音像個瘋子似的不住拍打著對方的頭、臉。


    穆勁琛上前兩步,一手提著對方的衣領,膝蓋朝著男人身前狠狠頂去,那人就癱倒在地了。


    「走。」


    付流音著急慌忙繞過車尾,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後坐進去。


    她驚魂未定,不住拍著胸脯,穆勁琛不由失笑,他慢條斯理地插上車鑰匙,係好安全帶。「買的東西呢?」


    「什、什麽東西?」


    「你說呢?」


    付流音握了握手,「在這呢。」


    「要是知道裏麵的東西缺了一樣,我要你好看。」


    「趕緊開車吧!」付流音著急。「別等他們回過神。」


    「我教了你幾天,就教你用袋子打人?」


    付流音擦下冷汗,「當時哪能想到這麽多,那是第一反應。」


    「看來,我還得特訓一下你的反應能力。」


    付流音聽著這話,很正常、很正經,但她一點沒想到穆勁琛所謂的特訓,是多麽不要臉、不正經!


    穆家。


    淩時吟被關在了房間內,門被鎖掉了,她這幾天本來也出不去,要在家養傷。


    穆成鈞上樓,逕自去了書房,身後跟著一名男子。


    進門後,男人將書房的門關上,從兜內掏出一疊照片遞給穆成鈞。「穆先生,穆帥今天帶著那個女人出了訓練場。」


    「是嗎?」穆成鈞就好像一隻正在等待狩獵的猛獸,如今好不容易聞到了獵物的氣息,他從男人手裏接過那疊照片。


    付流音的臉被拍的很清楚,五官小巧動人,時不時蹙眉、展顏、穆成鈞一張張照片翻過去。


    就是這個女人的親哥哥,害得他終身享受不到極致的歡愉。


    穆成鈞的手指在照片上拂過,拂過了她的臉、她的胸前。男人嘴角勾扯起一抹怪異的笑,帶著幾許變態的興味。「後來呢?」


    「有人在停車場襲擊了穆帥,不過他沒事,應該帶著付流音回訓練場了。」


    穆成鈞眼角微眯,「知道老二平時帶著她做什麽嗎?」


    「這……不知道,我們的人進不去訓練場。」


    穆成鈞嘴角往上輕勾,付流音總有出來的時候,穆成鈞從來就沒想要放過她,付京笙將他害成了這幅樣子,他特別特別想讓他妹妹嚐嚐……讓她也銘記下這些滋味。皇鼎龍庭。


    回到家,許情深先回了房間,洗過澡換了一身衣服後,準備去陪孩子。


    來到兒童房的門口,看到蔣遠周坐在地上,一左一右的旁邊還圍著霖霖和睿睿。


    霖霖將故事書給他,蔣遠周拿在手裏。「今天教你們念字好不好?」


    兩個孩子不語,也聽不懂他說什麽。


    蔣遠周翻開幾頁,手指指著兩個字,「爸爸,這是爸爸,看到了嗎?」


    「爸爸。」睿睿跟著說了句。


    蔣遠周嘴角露出微笑,視線看向旁邊的女兒,霖霖看了眼,見蔣遠周不說話了,推了推他的手。


    蔣遠周眼裏露出希冀,「霖霖,你跟我念,爸爸。」


    霖霖挨他很近,卻沒有張嘴,許情深看在眼中,心裏忍不住酸澀,霖霖對爸爸的概念可能沒有很深,但是她似乎記住了付京笙,至少回來的這些日子,這個小小的人兒就沒肯喊過蔣遠周一聲爸爸。


    她走了進去,蔣遠周手指不住點著上麵的字。「爸爸,爸爸。」


    睿睿張大了嗓門。「爸爸!」


    霖霖看眼,才不理睬他們呢。蔣遠周不肯講故事,她就要走,小屁股挪動下,打算自己玩去了。


    蔣遠周見狀,隻有投降,他伸手將她一把抱起來,霖霖坐到他的腿上,蔣遠周將童話書拿到跟前,開始給她一句句念著。


    許情深坐到他身側,蔣遠周嗓音輕柔,霖霖窩在他的懷裏很乖,動也不動。


    講完故事後,兩個孩子自顧去玩。


    蔣遠周雙手撐在身側,「情深。」


    「嗯。」


    「我今天見過萬毓寧,她求我,讓我給她安排手術。」


    許情深學著他的樣,讓自己放鬆下來,「你同意了嗎?」


    「她實在要做,我可以安排。」


    「還是不想讓我做是嗎?」


    蔣遠周視線落向她,「明知做不成的手術,我不能讓你做,情深,我要把你一步步捧上去,讓你做最好的醫生。」


    許情深聽著,眼角拉出笑來,「最好的醫生,不會隻選擇百分百能成功的手術。我這幾天看過萬毓寧的病歷,也查閱了不少資料,我說我能試,是因為有希望。」


    如果萬毓寧的病跟蔣隨雲一樣,那許情深是碰都不會碰的。


    「情深,你沒有救萬毓寧的理由。」


    「這就看她怎麽選擇了,也許我救活她,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為什麽?」


    許情深歪了下腦袋,「我想跟萬毓寧見一麵,有些事我會跟她談清楚。」


    「好。」蔣遠周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一種有別於女人的魄力,這種堅韌感令他最終點了頭,「那你告訴我,這個手術應該怎麽做?」


    「這個嘛,涉及到太多專業術語,我怕你聽不懂。」


    蔣遠周眉頭一動,撲過去壓住了許情深,身後就是綿軟的墊子,她哪怕摔下去也沒有絲毫的痛感。


    許情深笑著要將他推開,「走開,走開啊。」


    「你居然看不起我?」


    「本來就是,我就算說了,蔣先生能懂?」


    「讓你牙尖嘴利。」蔣遠周壓下身,朝著她下巴輕咬口。


    「打打打打。」身後忽然有動靜聲傳來,蔣遠周回頭一看,看見霖霖過來了,小小的身體還爬到他身上。


    不遠處的睿睿見狀,也過來了,學著霖霖的樣子上了蔣遠周的腰。


    許情深看著霖霖趴在蔣遠周背上,男人生怕壓痛她,雙手撐在許情深的身側,他身子是騰空的,他的身上還坐著兩個小傢夥,雙手揪著他的衣服,許情深看著這一幕快笑抽了。


    蔣遠周維持著伏地挺身撐起的動作,還要小心翼翼道,「都下來,別摔下去摔疼了。」


    兩人誰都不聽,霖霖原本應該是要幫許情深,這會覺得好玩了,小腿蹬動幾下往前,幹脆雙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睿睿總是喜歡學她,身子也在挪動向前。


    許情深往後縮,然後盤膝坐在蔣遠周跟前。


    「快,把他們抱下去。」


    「沒事,讓他們玩吧。」


    蔣遠周還是怕孩子摔跤,他雙手放下去,許情深忍俊不禁道,「霖霖,咬他。」


    霖霖似乎是聽懂了,張嘴去咬蔣遠周的脖子。


    這一口咬下去,還帶著口水,蔣遠周居然有些怕癢。「許情深!你好的不教她,教她咬人?」「哈哈——」許情深笑得捧住肚子,蔣遠周伸手要去抓她的腳,她快速起身,一溜煙地跑了。


    許情深和萬毓寧見麵的這天,蔣遠周一同進了病房。


    萬毓寧得知了自己的病後,這兩日憔悴的厲害。蔣遠周過去,逕自坐在沙發內,萬毓寧視線緊盯著許情深,嘴角緊抿著。


    「你要動手術,你想好了?」


    萬毓寧看向跟前的人。「你為什麽要救我?」


    「這也不算救你吧,就是動手術。」


    「能……成功嗎?」


    許情深搖頭,「基本不能。」


    萬毓寧麵色煞白,許情深接著說道,「這樣的病,幾乎是沒了手術的必要,但你堅持,我也認為可以試一試,畢竟兩個月的生命,其實很短,過完就沒了。」


    萬毓寧唇角顫抖,「你,你別說了。」


    「就這點心理素質,還想做手術呢?」


    萬毓寧藏匿不住心裏的害怕,她坐在床沿處,「動手術之前,我想見見我媽。」


    蔣遠周點頭,「可以。」


    「許情深,你不會是好心到真的要救我吧?畢竟……醫生在手術台上讓手術失敗的話,不用負法律責任。」


    「是,就算手術失敗了,我也不用坐牢。但是手術如果成功了,對我有很大的好處,我現在重回星港,需要證明自己。」


    萬毓寧聽著,許情深的目的性這麽強,這樣的話難道蔣遠周聽著,他就不會反感嗎?


    萬毓寧的視線落向男人,卻見蔣遠周麵無表情,似乎壓根沒聽進去。


    她垂了下眼簾,手指輕握。


    許情深看了眼病房,看了眼窗外。「萬毓寧,你還記得方晟嗎?」


    萬毓寧一驚,睜大雙眼,她當然不會忘記,但她不清楚許情深忽然在這個時候提起方晟,是有什麽目的。她咬緊牙關一語不發,蔣遠周的視線也望了過來。


    許情深往後退了步,目光攫住萬毓寧不放。「你還記得,我弟弟被你割掉的一根手指嗎?」


    萬毓寧心裏越來越沒底,「你……你到底什麽意思?」


    「你應該都記得,並且記得清清楚楚吧?」


    萬毓寧哆嗦著,「你想報復?」


    「我是醫生,我不會在手術台上對你下黑手。」


    許情深冷笑了下,萬毓寧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眼看著許情深走到蔣遠周跟前,「有件事,我必須要說清楚。」


    蔣遠周拉了下她的手,「怎麽了?」


    「做手術之前,我要萬毓寧的認罪書,」許情深看向萬毓寧,「你自己寫,承認割了我弟弟的手指,承認方晟死之前的那些藥,是你給他的!」


    萬毓寧搖頭,「我寫了之後,你打算怎麽做?」


    「如果你在手術台上下不來,我要你自首也沒用,但如果我把你救活了,我會把你交給警察,讓你受到應有的懲罰。」


    萬毓寧眼圈通紅,「不要,我已經這樣了,你不能這樣對我。」


    「已經怎樣?好歹活著不是嗎?」


    萬毓寧看向坐著的蔣遠周,眼淚決堤而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遠周,我不想坐牢,我離你們遠遠的還不行嗎?」


    許情深將手落到蔣遠周的頭上,摸了摸,「這件事你別管,好嗎?」


    這動作,把他當什麽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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