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遠周兩個肩膀繃緊了,許情深沒聽到他說話,小臉不由輕抬,瞅著蔣遠周的側臉。ggaawwx


    男人拍下她的手。「別胡說八道。」


    「怎麽就是胡說八道了?」許情深揚高音調,「你看我,一臉認真。」


    蔣遠周拉過她的手,許情深順著他手裏的力往前走,站到了男人跟前後,他伸手將她抱到自己腿上。


    許情深忙要起來。「幹什麽呢?說話就好好說話嘛。」


    「抱抱,我喜歡這樣抱著你。」


    許情深身體有些僵硬,不住朝門口站著,這兒總有人來來往往經過。


    「萬毓寧的事,你不要管了,我會給她用最好的藥,盡量緩解她的痛苦。」


    許情深抬起雙腳,整個人的重量都在蔣遠周身上。「小姨是我們無能無力,救不了她,方晟……我也無能無力,我是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麵前的。如今,又是一個萬毓寧。遠周,你說世事為何偏偏要這樣呢?身邊的人走了一個不夠,還要第二個、第三個,我是醫生,星港是你的,我們救得了別人,卻救不了身邊的人。」


    蔣遠周握住許情深的一邊肩頭,他將前額抵在她的肩膀上,「但這樣的結果,我們也得接受,他們的病生來就是無藥可醫,我盡力了,情深,我真的盡力了。」


    許情深伸手,手指觸摸到蔣遠周的臉。「兩個月後,你要準備送走萬毓寧。」


    蔣遠周一語未發,許情深將頭靠過去,「如果萬毓寧想要拚命一試,她願意做這個手術的話,我來做。」


    「不行。」蔣遠周動了下,「我不允許。」


    「你怕她死在手術台上是嗎?」


    「就算真要做,動手術的人也不能是你。」


    許情深輕晃著雙腿,「你就別去害別人了,就像當年的莫小軍一樣,誰敢接?」


    「可莫小軍這樣的奇蹟,不會永遠都發生。」


    「我知道,」許情深迎上男人的目光,「我想做這個手術,並不是因為這人是萬毓寧。她是誰和我沒關係,她隻是個將死之人。我可能和別人不一樣,有人看到這種病例會頭疼、拒絕,可我的心裏卻有莫名的亢奮。我以前上學、包括實習的時候,就專門研究那些不可能成功的手術,我沒日沒夜地看片子、翻資料,設想我如果站到手術台上的話,第一刀應該怎麽切下去,應該怎麽剝離那些血管,應該怎麽避開那些致命的區域……」


    蔣遠周握住許情深肩膀的手微緊,「情深,那就等以後,這樣的機會多得是,但是萬毓寧……算了吧。」


    許情深盯著男人的臉,「因為萬毓寧如果真是死在手術台上,你會對那個給她動手術的人,心存芥蒂是嗎?」


    「所以,不要做了,既然是九死一生,那就不要做。」


    許情深聽到這,伸手將男人擁住,「好,我聽你的。」


    她對萬毓寧還是有恨的,恨她對自己的迫害,恨她割了許明川的一根手指,恨她將藥拿給方晟,讓方晟自殺死在了自己的跟前。


    所以蔣遠周說不要做,那好,那就不做。


    一點點生的希望,她作為一個醫生,已經提出來了,既然都想放棄,那就放棄吧。


    af餐廳。


    淩時吟不耐煩地坐在位子上,她不想跟劉淩見麵。


    畢竟劉淩是直接接觸過戴敏敏的,淩時吟做事向來謹慎,不想被人抓住把柄。可劉淩在電話裏頭語氣堅決,非要見麵不可,淩時吟隻能答應了。


    等了十幾分鍾後,劉淩才來到餐廳。


    她坐到淩時吟對麵,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眼圈通紅,顯然是剛哭過。


    淩時吟見她不說話,催促問道,「幹什麽呢你?急急忙忙喊我出來,有事嗎?」


    「我今天有一個最重要的考評,可是我沒過。」


    淩時吟對這些不感興趣,「那你找我能有用嗎?」


    「我本來做得好好的資料,花了我一個月的心血啊,可是放出來的時候,你知道變成什麽了嗎?」


    「變成什麽?」


    劉淩咬牙切齒,「就跟你要害得那個醫生一樣,裏麵全是我的照片,不堪入目。台下坐著的都是我領導,他們誰會聽我解釋一聲?時吟,我完了,我完了。」


    淩時吟不由傾過身,麵色嚴肅地盯著劉淩,「你的意思是,這事跟許情深有關?」


    「時吟,你是淩家的千金,又是穆家的少奶奶,我現在工作都沒了,我都是替你做事才落到這樣的下場,我都沒臉出去見人了,你給我找找門路好嗎……」


    「劉淩,這不是關鍵,你先回答我,是誰做的?」


    「你說呢?還能有誰?而且又是一樣的手段。」


    淩時吟眯了下眼簾。「許情深?但是你跟她能有什麽交集?」


    話說到這,劉淩狠狠咬緊牙關,恨不得將一口牙齒咬碎。「徐明!」


    「徐明?」淩時吟挑眉,「徐明怎麽了?」


    「那天我們在外麵吃飯,遇到過許情深,我想著她肯定不會知道那個**的事情跟我有關。可是徐明的眼睛就跟長在了她身上一樣!吃頓飯魂不守舍,等到人走了之後,眼珠子都不會轉回來了。我猜測,肯定是那女人私底下找到了徐明,讓他換了我的資料!」


    「你是說你男朋友和許情深?」


    劉淩放在桌上的兩手握緊,「他居然還有臉問得出口,他問我認不認識許情深。」


    「這樣說來,他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時吟,我已經把他約過來了,待會我就要跟他說個清楚。」


    淩時吟對這種事一點興趣沒有,「要撕你們撕,我先走了。」


    「時吟,別走,你幫幫我……」


    徐明推門進來的時候,一眼看到劉淩的身影,他快步過來。「親愛的。」


    淩時吟抬了下眼簾,看到徐明走到跟前,他視線落到淩時吟身上,「美女,你是淩淩的朋友吧?」


    劉淩看到他這幅樣子,怒火中燒,起身就甩了一巴掌過去。


    「你他媽有病啊,你憑什麽打我?」


    「你勾搭完許情深不夠,還要勾搭我朋友,你才有病!」


    「什麽許情深?我壓根不認識。」


    兩人很快廝打在一起,淩時吟沒想到劉淩下手那麽狠,見麵就直接呼巴掌。周邊座位上的人紛紛將視線投落過來,淩時吟覺得丟人,站起來要走。


    可兩人打得那麽凶,劉淩跟個瘋子似的,淩時吟經過時被她狠狠一推,她穿著高跟鞋,身子趔趄往後,幸虧徐明伸手抱住。


    兩人姿勢**地摟著,淩時吟穿著短裙,徐明伸手拉住她的裙擺,「當心,都要走光了。」


    不遠處,有人將這一幕全都拍了下來。


    劉淩氣得哆嗦不已,「徐明,當著我的麵你還敢這樣!」


    淩時吟怒火中燒,趕緊推開了這個猥瑣男後離開。


    穆成鈞應酬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司機將車開到酒店門口,保鏢上前,替他拉開車門。


    男人抬起修長的腿,剛走出去幾步,忽然有輛車從他跟前駛過,駕駛座上的人落下車窗,將一個信封丟到了穆成鈞的腳邊。


    「穆先生,當心!」


    保鏢忙護在他跟前,穆成鈞朝地上看了眼,幾張照片的一角已經露了出來。


    「穆先生,我來。」保鏢彎腰撿起地上的信封,想要將裏麵的東西抽出來。


    「等等。」穆成鈞接過信封,坐進車內,到了車上,他將裏麵的照片抽出來。


    男人目光冷凝,麵色一點點沉重,淩時吟的樣子清清楚楚呈現在他的麵前,徐明的手幾乎就放在她的兩腿間,至少,從這張照片上的角度來看就是這樣的。


    穆成鈞將照片塞回信封內,閉起了雙眼養神,可滿腔的怒火壓都壓不住。


    回到穆家後,穆成鈞將信封塞進兜內,身子鑽出黑色的豪車,大步就進了屋。


    淩時吟今天遇到這樣晦氣的事,滿臉的不悅,洗完澡走出去幾步,聽到身後的臥室門傳來哢嚓聲。


    她扭頭看到穆成鈞進來,隨手關上了門,淩時吟臉上露出笑意。「老公。」


    穆成鈞迎上前,淩時吟嘴角的笑僵了下,眼見他神色不對勁。「老,老公,你這是怎麽了?」


    男人從兜內掏出信封,猛地朝著淩時吟麵上砸過去。


    裏頭的照片紛紛落到淩時吟腳邊,她低頭一看,「這不是真的!」


    「你是要告訴我,裏麵的人不是你?」


    「當時是我摔跤,真的不是照片裏這樣,我……」


    「摔跤?」穆成鈞冷笑,「為什麽每次摔跤的都是你?」


    淩時吟腳步往後退,「成鈞,你聽我解釋。」


    男人臉上有了暴怒的神色,目光兇狠,「我不能滿足你是不是?」


    淩時吟嚇得不住搖頭,「不是,不是。」


    「是不是我不能滿足你?」


    「是不是?」


    「是不是!」


    淩時吟退到**邊,男人朝她肩膀處猛地推去,聲音猶如驚雷在她頭頂炸開。「我不能滿足你,所以讓你出門四處勾搭,讓你這樣在外麵丟人現眼。」


    淩時吟縮在大**中央,不住發抖,「成鈞,真的不是這樣的。」


    穆成鈞走到**頭櫃前,將鎖住的抽屜打開……


    一個多小時後。


    穆家的司機將車開了出來,穆成鈞抱著淩時吟下樓,穆朝陽夫婦正好從外麵回來。


    「怎麽了這是?」


    穆成鈞麵色難看,「時吟不舒服,我送她去醫院。」


    「時吟這是怎麽了?」


    穆成鈞沒再說一句話,抱著淩時吟大步出去。


    一路上也都有車在跟著,來到醫院後,穆成鈞抱著淩時吟下去。


    淩時吟麵色發白,盡管不用走路,可一點點的顛簸都能令她難受的想去死。她麵色蒼白如紙,靠在穆成鈞的胸前一動不動。


    進了醫院後,直接掛了急診。


    穆成鈞在外麵等著,淩時吟受不住痛苦,時不時的有尖叫聲傳到外麵。


    許久後,醫生才掀開簾子走出去。


    穆成鈞靠著辦公桌,護士攙扶了淩時吟出來。她雙腿幾乎不能好好走路,醫生坐下去,打算寫病歷。


    穆成鈞手掌按住那本病歷,「可以走了嗎?」


    「要開藥。」


    「直接把藥開了就行,別的不用寫。」


    「這……」


    穆成鈞知道明目張膽給錢的話,她們不敢要,他拿起桌上的一張名片,「待會我的司機會你,今晚你辛苦了,謝謝。」


    淩時吟走到穆成鈞跟前,男人朝她看眼,「能自己走嗎?」


    「能。」


    穆成鈞拿了取藥的單子,也沒等她,直接就出去了。


    淩時吟還是難受的很,那個醫生抬了下眼鏡,「那個……你是女人,最好能愛惜下自己。」


    她麵色變了變,強忍著不適跟在了穆成鈞的身後。


    穆家的車子離開後,又有人下了車,腳步匆匆朝著方才的急救室而去。


    翌日,皇鼎龍庭。


    保姆取了報紙進來,放到餐桌上。如今網際網路世界這麽發達,可蔣遠周的報紙仍舊是每期都訂。


    許情深拿過來,分了一半給蔣遠周。「這些是你感興趣的。」


    她喝了口牛奶,隨手翻閱幾下,視線落到了抬頭加粗的標題上。


    許情深差點笑出聲來,「原來穆家的穆先生,口味很重啊。」


    「什麽意思?」蔣遠周在旁問道。


    「不給你看。」


    男人吃過小半碗粥,反正對穆家他也沒什麽興趣,許情深看完之後,還是將報紙推到他手邊,「這次,淩時吟出名了。」


    蔣遠周接過手,一目十行地掃過去。他將報紙放回桌上,「這種事,不好評價。」


    「為什麽?」


    「也許,就是別人家的夫妻情趣不同。」


    許情深手掌撐著側臉,這絕對是大新聞啊,一向嚴肅且受人尊敬的穆家卻是以這樣的方式上了頭條。


    深夜急診,身塞異物,淩時吟哭天搶地……


    許情深將報紙放到邊上,劉淩的事是她讓人做的,淩時吟的照片也是她讓人拍的,對劉淩,那是一報還一報,至於淩時吟,一天兩天扳不倒她,但她害她一次,許情深就還她一次。


    以前的事積壓著,那是沒有找到最好的時機,隻是從今以後,她要睚眥必報,一點一點,也給淩時吟的生活加點料才行。


    這樣的新聞曝出去,對於穆家來說,實在是丟盡臉麵。


    穆家的大門緊閉,穆朝陽盯著沙發內的大兒子,「你看看,你看看——」


    「這種事丟臉也就算了,但我就怕有人會懷疑到成鈞身上,懷疑他……」


    穆成鈞站起身來,「媽,就算這事現在鬧得個人盡皆知又怎樣,那也是我們夫妻間的事,你們就別操心了。」


    他轉身上了樓,淩時吟昨晚回來後,躺在了**上就沒下去過。


    聽到臥室門被人打開的聲音,淩時吟縮了下肩膀,穆成鈞走進去,「這段日子你不要出門。」


    「為什麽?」


    「昨晚的事瞞不住了,你想被人看笑話?」


    淩時吟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臉上的表情很難看,「為什麽?不是讓人去堵住那個醫生的口了嗎?」


    「但你不能保證,整個醫院的人都沒見到過你,總之,從今天起你老老實實待在家裏。」


    穆成鈞回到門口,淩時吟忙開口,「成鈞,你不讓我出門,可以,但我想回家……」


    穆成鈞似乎沒聽進去,走出去後將門砰地關上。


    淩時吟將前前後後的事情捋了一遍,劉淩說的沒錯,她的資料肯定是許情深讓人換的。還有餐廳裏麵的照片,分明是有人蹲點在那,她懷疑不了別人,隻能懷疑許情深。


    星港醫院。


    蔣東霆來到病房,旁邊的管家手裏提著一堆東西。


    保鏢接過手,一樣樣翻看,都是些吃的和用的,保鏢確定無誤後,將東西交還給管家。


    病房門被打開了,蔣東霆走進去,管家緊隨其後,卻被攔著。「蔣太太吩咐了,除了老爺以外,別人不能進。」


    「行了行了。」蔣東霆不耐煩地從管家手裏將東西接過去,「你在外麵等我。」


    「是。」


    蔣東霆進入病房的時候,萬毓寧站在窗前,窗簾被她拉開了,陽光打在她的發上,那些白色的發好像更加明顯了。


    「萬丫頭?」


    萬毓寧轉身,麵色微微露出驚喜,「蔣伯父。」


    「我給你帶了些你最愛吃的糕點,這是家裏的阿姨做的。」


    「謝謝。」


    萬毓寧走過去,蔣東霆將東西一一放到**頭櫃上,「還有幾本書,我怕你無聊。」


    「蔣伯父。」萬毓寧坐向**沿,聽到這,眼圈瞬時紅了,「我還有多少的時間去看這些書呢?」


    「萬丫頭,你的情況我也聽說了。」


    萬毓寧眼淚淌了出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毓寧,我也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居然得了這樣的病。」


    「星港醫院這麽出名,一定能救我吧?一定可以吧?」萬毓寧似乎將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這句話上,「蔣伯父,我想活啊。」


    蔣東霆心裏也有些難受,他搖了搖頭,「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救你?」


    「我想動手術。」


    「毓寧,你可想好了,如果真的動了手術,萬一……」


    萬毓寧捂住臉,「相較等死,我還是覺得手術更有希望。」


    蔣東霆坐在椅子內,有件事他考慮了很久,可是麵對這樣的萬毓寧,他又該如何開口?但萬毓寧現在病成這樣,活下去的希望已經是沒有了,蔣東霆嘆口氣。「萬丫頭,我聽說許情深想過要給你動手術。」


    「什麽?」


    「要不是她,你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們心裏都明白,你的病……」


    萬毓寧緊咬牙關,「沒救了,是吧?」


    「你爸死了,你哥也走了,如今又……」蔣東霆抬起視線盯著萬毓寧,「你要做手術,那就做吧,許情深願意給你做,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毓寧,到時候我來安排,把全部的媒體拉來造勢,隻要許情深的手術失敗,她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遠周的心裏也會有芥蒂,畢竟他對你還是不一樣的。就像兩年前隨雲走的時候一樣,他心裏的裂痕會永遠無法修復。」


    萬毓寧定定地盯著他,「那您怎麽知道,手術一定會失敗呢?」


    「時吟,你的手術不可能成功,專家都會診過了。」


    這些話落到萬毓寧的耳中,這樣殘酷。


    「就算失敗了,它也就是台手術而已,許情深救我本來就冒了很大的危險,遠周不可能怪她。」


    「那如果手術的失敗,是因為她的原因呢?」


    萬毓寧視線緊盯著蔣東霆,「什麽意思?」


    「我可以給你一種藥,它能讓你的凝血功能出現障礙。這種情況一旦上了手術台……」


    萬毓寧一口呼吸卡在喉間,「你讓我陷害她?」


    「毓寧,我是希望你不要動手術,好好的珍惜最後兩個月,但如果你執意要做的話,也行,蔣伯父可以幫你,至少這樣,你也替你爸和哥哥報仇了。而且這種藥一旦進入體內,就很難被檢測出來。」


    萬毓寧坐在那一動沒動,目光出神,魂都丟了。


    蔣東霆沒有逗留多久,起身離開,偌大的病房內就隻剩下萬毓寧一人。


    蔣遠周忙完事宜後,給許情深打電話,可卻始終沒人接聽。


    他看眼旁邊的檯曆,今天她應該沒有手術,這個時候又是休息時間,她能去哪?


    蔣遠周來到許情深的門診室,撲了個空,出門時遇上護士,那名護士說許情深臨走時交代了,說她是去前麵的院子內走走。


    住院部的前麵就有個很大的院子,許情深坐在草地上,她抬起手掌放在自己眼前。


    陽光透過指縫射進來,她眯起眼簾,恍惚中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


    那是方晟嗎?


    許情深不知道,她盯著不遠處的住院部,當年方晟最後的時間,就是在裏麵度過的。現在,那個病房還在,那張病**也還在,隻是裏麵的人走了一個、兩個、三個……


    這就是醫院啊。


    一個充滿生的希望、一個將人送入最後絕境的地方。


    許情深收回手掌,她的腿動了下,耳朵裏傳來窸窣聲。身旁的草地上鋪滿了落葉,寬寬大大的葉子呈現出焦黃色,許情深一片片撿在手心內。


    蔣遠周走過去的時候,遇到不少病人,隻是尋常的人不會認識他這個蔣先生。


    許情深盤膝坐在地上,手裏裝滿了樹葉,蔣遠周放輕腳步來到她身後。


    男人的身影壓過了她,落向遠處,許情深回頭一看,眼裏露出笑,「你怎麽來了?」


    「在這做什麽?」


    「玩呢,透透氣。」


    萬毓寧站在窗邊,她剛才就看到了許情深,隻是沒注意到是她。直到眼裏麵出現了蔣遠周的身影,她還在奇怪,蔣遠周為什麽會和一個醫生站在一起。


    原來,她是許情深啊。


    蔣遠周見她坐在地上,伸手將她拽了起來,「不嫌髒?」


    「不髒。」


    男人將外套脫了下來,鋪在地上,拉過許情深讓她坐。


    許情深脫了鞋子,整個人坐在那件寬大的衣服上,她腳丫子動了動,不由笑道。「一樣還是要弄髒的,你看我,還多此一舉。」


    蔣遠周坐到她身邊,從她手裏接過幾片葉子。「要這做什麽?」


    「玩。」


    蔣遠周抬高手臂,讓午後的陽光照過來,許情深眼睛裏被一縷縷的金黃色點亮,她挨近男人身側,將頭靠在他肩上。


    萬毓寧就這樣看著,癡癡地看著,許情深身上的白大褂那麽耀眼,勝過任何一件完美的禮服。蔣遠周裏麵穿了件白色的襯衣,熨燙平整,兩抹白色交疊在一起,幾乎融合了,萬毓寧擦拭下眼角,發現自己臉上都是淚水。


    許情深閉上眼睛,臉部溫暖極了。蔣遠周放下手臂,低頭看到她的模樣,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困了?」


    「不是,就想眯會。」


    「好,我在這陪你。」


    萬毓寧眼淚不住地流淌,驀然回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當初是方晟蓄意接近她,但若不是她陷害了許情深的那場車禍,蔣遠周恐怕連許情深是誰都不會知道吧?


    而許情深如今依靠的那個肩膀,它分明應該是她的啊。


    蔣遠周左手撐在身側,右手攬住許情深的腰,萬毓寧眼神黯淡下去,原來,蔣遠周竟是這樣一個溫暖的人,是嗎?


    以前,她隻知他對她好,**著、慣著,任她無理取鬧,但她從沒想過蔣遠周會和溫暖二字掛鉤。


    兜兜轉轉,他的心如今還落在許情深身上,那麽,他應該還是個深情的人吧?


    許情深動了動,「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好。」蔣遠周起身,伸手拉她,許情深站了起來,在屁股上輕拍兩下。


    蔣遠周彎腰撿起外套,許情深揉了揉腿,「蔣遠周你蹲下,我要背。」


    「再說一遍?」


    「背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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