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影下,常貴妃披頭散髮的坐在床幃裏,看不清楚表情。


    曲嬤嬤站在門口,緊張又侷促的反覆交握著兩手。


    一直過了有好一會兒,常貴妃才像是從睡夢中慢慢清醒了過來。


    「為什麽來找我?」她問。


    曲嬤嬤道:「這——前兩天皇上不是因為廢太子的事生了好大的氣嘛,這兩天還一直的心情不好,梅公公說他這兩日睡得不問,飯都用得少了,昨兒個也是過了三更才輾轉睡下,眼下這個時辰——實在不好再吵醒了。而且,發生的又是男女間的陰私的小事,梅公公就問,這事兒應該怎麽辦了。」


    常貴妃想了想,道:「他的意思是,讓本宮過問?」


    曲嬤嬤道:「說是怕皇上生氣!」


    頓了一頓,想了了別的,又補充:「梅公公說,那個被堵住的婢女,是前太子妃身邊的心腹,好像還是跟著定國公夫人身邊長大的丫頭。」


    皇帝生氣是一定的,而且還必定是暴跳如雷,甚至極有可能,盛怒之下,他都不會審問那兩個人什麽,就直接讓推出去砍了。


    畢竟——


    就隻是兩個下人之間,淫亂的「小事」。


    梅正奇會讓人過來特意叫醒了常貴妃,無疑是已經看到了這件事裏麵可以發揮的餘地。


    讓皇帝直接砍了兩個奴才,實在太可惜了,如果這個機會利用起來,直接撬開了芸兒二人的嘴巴,回頭等皇帝醒了,拿著他們簽字畫押的供詞呈上去,那效果,絕對是事半功倍的。


    這是個一舉鋤掉西陵鈺的絕佳機會。


    可是常貴妃卻是閉上眼,仰頭朝天,長久的沉默。


    「娘娘——」曲嬤嬤實在等不及,又試著叫她。


    「好吧!」她這才掀開被子下床:「你讓梅正奇把人帶過來吧,本宮先問問是怎麽回事,如果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去驚擾皇上了!」


    「是!」曲嬤嬤答應了。


    常貴妃道:「叫人進來伺候我洗漱更衣吧!」


    「好!」


    曲嬤嬤轉身退下了,不多時就有四個丫頭捧著洗臉水和衣物魚貫而入。


    這邊梅正奇得了常貴妃的命令,從昭陽宮出來之後,也沒回皇帝那邊,而是拐了個彎,去了永寧宮。


    現在宮裏沒了皇後,也不需要早起去給誰請安了,陸賢妃這個時間也沒急著起,也是他過去了之後才被黃嬤嬤叫醒的。


    雖然常貴妃的位分高於陸賢妃,但畢竟宮裏真正負責主事的人是以陸賢妃為主,淑妃在旁邊幫襯的,所以有什麽事,其實就該是來報給陸賢妃處理的。


    陸賢妃聽了梅正奇的來意,卻沒有落井下石搶著處理的打算,隻是麵有難色的笑了笑道:「事關東宮,二殿下和陛下之間雖然鬧得不愉快了,可到底也是親父子,這件事,本宮怕是不便插手的。反正就是兩個奴才的事,梅公公不能看著處理了嗎?」


    梅正奇道:「可不就是娘娘這話說的嗎,二殿下的太子之位雖然被廢了,可到底和陛下也是親骨肉,奴才算個什麽東西?就是他府裏的奴才,也輪的到奴才來說話的!」


    陸賢妃想了想,也還是沒鬆口,隻是和顏悅色的道:「橫豎也不是什麽大事,又不急著處理,要不梅公公還是等陛下起身了,當麵稟明陛下,聽陛下的意思處置吧。」


    「這——」梅正奇麵上一陣的犯難,心裏確乎是一早就料定了她不會接這個燙手的山芋。


    橫豎陸賢妃是死咬著不鬆口,又磨蹭了一會兒,他也就麵色失望的走了。


    跟著他一起過來的小太監卻是奇怪道:「昭王和前太子水火不容,按理說這是個落井下石的機會,賢妃娘娘怎麽會不管呢?」


    梅正奇沒管他。


    這大正月裏的,黎明時分,天地間到處一片清冷的寒意。


    他把手攏在袖子裏,嘴裏呼著氣道:「咱們昭王殿下是什麽人?他要是想踩廢太子一腳,還需要讓賢妃娘娘拋頭露麵的來惹皇上的眼嫌嗎?」


    西陵越獨斷專行,是個十分強勢又邪性的人。


    雖然西陵鈺的太子之位名正言順,但是他要搶風頭就搶風頭,從來就我行我素,甚至狂妄到從來不屑於掩藏自己的野心。


    隻有陳皇後和西陵鈺兩個才會在背地裏咬耳朵,然後自作聰明的裏應外合,設局到皇帝麵前去上眼藥,至於昭王西陵越嗎——


    他要是想借這件事踩死了西陵鈺,也不會借陸賢妃的手,而多半是會直接找皇帝奏本的。


    而梅正奇走後,永寧宮裏,陸賢妃主僕果然也是疑惑的。


    黃嬤嬤遞了熱參茶給陸賢妃暖手,一邊道:「娘娘,這事兒怎麽提前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難道——不是咱們殿下做的?」


    陸賢妃手捧著茶盞,麵上表情卻已經不是方才麵對梅正奇時候的輕鬆愜意。


    她眼盯著外麵茫茫夜色,頹然一嘆:「不管是不是的,現在隻要不是他特意傳信讓本宮配合他做什麽,本宮就當不知道吧,省的給自己找事兒!」


    皇帝把公務交給了她來把持,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西陵越在宮外樹大招風,她在宮裏掌權,這就更是惹人恨了,如果她就是隻手遮天還好,偏偏她隻是個妃子,又不是太後,若是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誰知道皇帝和後宮那些女人,什麽時候就齊心協力的撕了她了?


    黃嬤嬤也知道她最近看似風光,實則是過得苦不堪言,就安慰道:「娘娘別想太多了,太子已經被廢了,隻要咱們殿下上位,您也就熬出頭了!」


    陸賢妃最近心裏一直都覺得不安生,但要真說到哪裏不對,她又說不出來。


    所以,這時候也隻能這樣的安慰自己:「但願吧!」


    梅正奇這邊,進了花園,就又往昭陽宮去。


    之前不管是進昭陽宮還是永寧宮,都是他一個人去的,他跟隨從說的都是常貴妃和陸賢妃都不肯管這事兒。


    他是常貴妃的人,但是——


    這是個秘密。


    這時候,他就唉聲嘆氣的道:「咱家想著,這事兒還是不能直接報給皇上知道,這樣吧,你去宮門那裏,把那兩個犯了事的奴才提過來,我再去昭陽宮求一次貴妃娘娘,還是讓她出麵給個說法吧!」


    那小太監也沒多想,隻道:「這樣最好了,奴才這就去!」


    說完就先跑了。


    皇帝最近正為了廢太子的事在氣頭上,這事情如果捅過去,他發起怒來,這些人都要跟著倒黴。


    梅正奇看著他跑遠了,就又一次匆匆的趕到了昭陽宮。


    而沈青桐方麵,昭王府離著皇宮畢竟是有一段路程的,她叫人安置好了靈蕊,緊趕慢趕的進宮,也幸好是梅正奇和常貴妃之間的勾結不敢流於表麵,要謹小慎微的做戲掩飾,這樣一次次的耽擱之下——


    沈青桐進宮的時候,也不過黎明時分。


    要說是來給陸賢妃請安的,都嫌太早。


    宮門守衛的疑惑就寫在臉上:「王妃起得早啊!」


    沈青桐道:「昨夜突然發了噩夢,夢見母妃身子不適,又趕上過年,這大正月的,我這心裏怎麽都覺得不安生,索性就直接過來了!」


    木槿遞了牌子過去。


    她除了帶了木槿,還帶了西陵越身邊的兩個近衛。


    這倆人雖然沒有雲鵬雲翼讓人眼熟,但也是一看就知道是西陵越的人。


    守衛沒有過分刁難,直接就放了行:「奴才給您叫轎子!」


    沈青桐是剛進宮門就看到裏麵幾個人押著芸兒那兩人往後宮的方向去了,她麵上表情卻是一片閑適,道:「不用了,時候還早,我自己走過去就行,去得找了還要吵了母妃休息!」


    「那好吧,王妃請便!」守衛也不勉強。


    沈青桐款步而行,走過長長的門洞,一直都不緊不慢的,閑庭信步一樣。


    守衛盯著她的背影看了會兒,也就移開了視線。


    而等到拐過了一個彎,沈青桐直接就健步如飛了,直接就奔著昭陽宮的方向去。


    宮裏巡邏的侍衛多,她也不好做的太明顯,所以就這麽掩人耳目的一耽擱,堪堪好趕在在昭陽宮門口截住了芸兒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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