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機隨便找個人指認道天樞,這豈能糊弄地過去?眾人也不傻,這莫須有的罪名強加身上是一看便知,在眾人看來,不過是道天機為奪取道天樞手中的飛仙門至寶尋了一個借口說辭罷了,安能服眾?等下進關算計,卻落下一個汙蔑舊同門的罵名可就自作自受了!


    然而,這指認道天樞的人才剛剛表露身份,眾人無不嘩然。這人便是跟在道天機身旁的黑衣人,黑衣人將麵紗放了下來,這人的身份極為特殊,在正道中有響當當的威望和名頭。眾人驚道:“靈泓寺的普心聖僧!”


    躲在暗處的無塵道長和普慈普濟兩位聖僧驚愕之極,腦袋轟的一聲心緒煞白,久久不能自控,許久之後方才搖頭驚道:“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靈泓寺聖僧普慈竟當著眾人的麵指認道天樞,震驚之意寫在了眾人的臉上,原本對道天樞深信不疑的決心開始動搖了。


    普慈在暗處扼腕歎息:“悲哀!悲哀!普心你對得對得起靈泓寺嗎?與道天機狼狽為奸!”多少年常伴燃燈古佛,多少年禪參打坐,清修歲月,同門之誼,普心啊普心,你全然給拋到腦後了嗎?我恨啊我恨啊!普心,你可知我心中的痛!


    普濟眼眶微微發紅,情深哽咽,“我總算明了,主持說的那一句他再也回不來!”普心再也回不來!數十年的光景,數十年的深情就在一瞬間化為烏有,一切煙消雲散!依稀是般若大師的敦敦教誨,那佛門的焚香味聞起來已是苦澀已是悲痛,蒙在了心頭,揮之不去!阿彌陀佛,苦海無涯,何處是岸!


    無塵道長悲歎不已,始終無法相信普心背叛了靈泓寺的事實,“他為何這樣做?有什麽苦衷嗎?”


    “若欲無境,當忘其心!心忘即心空,境空即心滅!”普濟言語之間帶著佛家的心性,那深奧的禪機出了無塵聽出了一些,其餘人則個個懵懵懂懂,不知所意。


    普慈心頭略過一絲悲憫,“苦衷?是何苦衷讓他泥足深陷?出家人心外無物,又有何苦衷呢?隻希望他莫再執迷不悟!若是此時回頭還來得及!”他臉上的神情漸漸暗淡,直到絕望,眼神失去了光芒,如同天上的星辰被雲霧遮蔽,如同他對普心最後的期都許悄然無存!


    晴天霹靂,當頭轟來,普慈閉上了雙眼,雙掌合十,口中喃喃念道:“若欲放下即放下,欲待了期無了期。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其中也有我的責任,我需規勸他回頭!”


    “師兄,萬事萬物皆有機緣因果,普心師弟既走了這道便是他的機緣因果,是他要渡的劫,不出於你,更不出於我!”普濟見普慈的自責之意溢於言表,想勸普慈不要過多傷懷,於是安慰說道:“普心師弟生了妄心欲念背叛了佛門,一切皆是他自己的因果,諸萬般苦痛,所渡劫難,並非旁人可以左右,唯有適時點化!至於是否能夠脫離苦海,全憑他自己的造化了!”


    蕭峰嘴裏不說,心中對普心多有不滿,普心因個人私欲罔顧佛門大道,儼然一個忘恩負義的無情無義之輩。大丈夫行事需光明磊落,他不分是非黑白,幫助歹人胡作非為哪有一絲佛門高僧德高望重的樣子,還不遭盡萬人的唾罵,就算有再大的苦衷都說不過去,何必為他的行徑找諸多借口呢?黑是黑,白是白,他做了惡人,便是黑,沒有道義可說。


    子欽和雲瑤極為吃驚,如何都料想不到堂堂靈泓寺的聖僧居然會背信棄義,與道天機狼狽為奸去算計道天樞。正道風氣日漸式微,令人直歎可惜。


    胡水笙想起剛下藥王山的時候,他們碰上一個黑衣人奪走了還魂香,現在看來那人的身影與普心有幾分相似之處。她心頭剛掠過一絲猜測,這個萌生的念頭熊熊燃燒了起來,輕咦了一聲道:“難道狐族神女闖上靈泓寺山門是為了尋普心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普心的所作為所就能解釋的通,可是這樣的代價未免太過殘忍!”


    普心將麵紗放下來的那一瞬間,道天樞的表情並非吃驚,而是恍然大悟,其中又夾雜了悲哀和歎息。道天樞悲愴一笑,心中疑竇已釋,搖頭悲哀道:“原來那個妖道人就是普心你!”


    普心沉默了許久,心中掙紮萬分,一旦自己說出口,便是成了卑鄙小人,孽障纏身,這泥足深陷的苦海不得有度脫的那一天了,罪孽深重啊!曾經白嫣為了他,不顧生死,拋棄了狐族的傳承和獸族統領神女之位,如今被般若大師打入了九刹浮屠塔,受盡寒冰烈火的煎熬,比起她的義無反顧我的犧牲又能算得上什麽?一切,一切的因果,一切的報應就讓我普心來承擔吧!為了你我別無選擇!白嫣!白嫣!


    殺一人是破戒,殺一千人同樣是破戒!普心早就破了戒,哪怕是錯也隻能一錯到底,懷著這樣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反而如釋重負了。他指著法陣中的道天樞說道:“是他!是道天樞施展阿鼻大道,奪人陰魂陽魄,這龍池村中所藏匿的魂魄皆是他用來修魔功!世上最為歹毒厲害的阿鼻大道,不是其他正是藥王山的修羅神功,胡蘭心將這修羅神功的秘籍傳給道天樞,她們兩人苟且結合一同修煉,一旦修煉成功,便可汲魂吸血,把其他人的修為功力化為己有!被汲取之人則化為幹屍,靈魂則永世困在修羅主的體內,不得超生!那聲明狼藉的鬼赫就是白巫族後裔的傳人,殘害眾生的一代修羅主!”


    頓時,眾人嘩聲一片,難以相信道天樞會做出這般離經叛道的行徑,與南疆妖人魔黨作一丘之貉。聽普心說到阿鼻大道中最厲害的一門魔功修羅神功,眾人無不心中發寒,這修羅神功的詭異也隻是在耳聞之中,從未曾親眼所見。練就此功者能夠吸取他人的魂魄和功力,成為修羅主,戾氣和怨念越重修煉起來越是事半功倍,所能達到的境界越高。在修真腹地談虎色變的莫過於南疆的邪教異黨,其中以蠱苗的蠱毒、獸族的獸化之功、巫苗的巫術最為恐怖,那藥王山本是救死扶傷的世家也流傳有修羅神功那樣對待邪門功法,南疆一帶果真是窮山惡水之地。


    道天機細長的眼角劃過一絲得意的聲色,“普心聖僧指認,言之鑿鑿,你還有何話說?我本不願相信師兄和這藥王山的妖女狼狽為奸,看來事實勝於雄辯,我再袒護你就是包庇了,不能讓正道信服!”


    暗中有幾個話托大聲囔道:“道天樞定是被這妖女迷惑,修煉修羅神功企圖顛覆我們修真腹地,我們飛仙門作為正道第一宗門豈能放任不管!道天樞本是飛仙門第十七任掌門人,深得眾人之心,可十五年前不辭而別全然未曾將飛仙門放在眼裏,罔顧道天一師祖的道家門規!沒想到竟與這妖女為伍,修煉魔功,殘害眾多無辜民眾,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誓要將他們兩人誅殺在此,以雪宗門之辱!”幾個人振臂一呼地:“誅殺!誅殺!”現場的氣氛就此點燃,瘋狂的恨意蒙蔽了理智,個個同仇敵愾。


    道天樞麵帶怒意,“這莫須有的罪名扣在身上我無力反駁,道天機你狼子野心,想要我手中的這把劍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了!”忽的一下,道天樞背後的木匣子飛了起來,在天際盤旋幾下,砸在地麵之上,轟的一聲山搖地動,眾人腳下踉蹌了幾下,直呼厲害。


    “隻怕你現在的修為已去至少三層吧?還這般自信?”道天機負手而立說道。


    “七層你照樣打不過!”道天樞冷道,更何況他手中持有驚虹劍,道天機一時不敢輕舉妄動。道天樞把胡蘭心護在身後,轉而對胡蘭心愧疚說道:“這一切都是道天機的陰謀,沒想到卻將你牽連了進來,我有愧於你!”


    “你說的什麽胡話,我胡蘭心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不求朝朝莫莫長相廝守,隻求共赴黃泉做一對鬼鴛鴦一樣逍遙自在!”胡蘭心說道,言辭之間帶著一股霸氣和堅決,視生死於無物,天下情緣莫過於無悔二字,無悔莫過於死。自古情緣多餘恨,為生為死為何顧?心中無悔,此生無憾,死又何懼?“我心中唯獨放不下的是水笙,若但是若她知道了,定會理解我的決定!”


    道天樞失聲道:“水笙!”


    “我們的女兒!可惜我給她做了個絕情的榜樣,怕她對情恨失去了信心,日後孤苦伶仃,無人可依!”胡蘭心擔憂道。


    兩人執手溫情執手,相顧一笑。胡水笙躲在暗處嘴角露出了一絲哀傷的微笑,眼中淚水泛濫,見他們兩人冰釋前嫌,恩愛有佳,這十五年來的恨意便消散了,她突然抑製不住心中的苦悶,兩行清淚劈裏啪啦留了下來。無塵等人唏噓不已,滿是感動。


    這時,道天機並未對道天樞下手,而是對普心耳語幾句後,對司徒權和血彌勒道:“你們保護好困仙陣,如有任何人來犯,殺無赦!而且兵器宗的道天玄也會來到此處,沒有我的旨意不得擅做主張!”


    道天玄言畢與普心一同離開了,無人知道他們去了何處。在這節骨眼離開,還有何事更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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