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眾人陸陸續續下了樓,墨憎見人齊了,便開口說道:“之前在沙漠、又因為冷清秋生病耽誤了一些時間,現在冷清秋的病也好了,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


    雲白筠點點頭:“嗯,對,我還要回到豫芸閣找夭泛花。然後……”雲白筠拿出書來翻了翻,說道:“然後還要去庸賦。”


    “庸賦?”冷清秋笑了笑:“去庸賦的路就交給我吧,說起來也好久沒回家了。等到了庸賦,我邀請你們來星城做客。”


    “好啊!”大家異口同聲。


    “那就這麽定了。”墨憎說道:“白筠,你定個時間吧。我們什麽時候返回豫芸閣?”


    雲白筠想了一下,說道:“那就明天一早回榴城吧。”


    這一次,為了保險起見,雲白筠一行人選擇繞大圈,走沼澤回榴城。一路上,雲白筠的心情很複雜,她很高興於這一次大家終於沒有猜忌也沒有相互之間的嫉妒,可以徹徹底底的敞開心扉。而同時,雲白筠心中也有些傷感,木澤和冷清秋的故事都告訴她,人生真的瞬息萬變,而隻有變得強大,才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雲白筠抬起頭,發現冷清秋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你的禦術學的怎麽樣了?”冷清秋問道。


    “還好,時靈時不靈的。”雲白筠說道。


    “你教她學禦術?”墨憎扭頭問冷清秋。


    “嗯,與鐵鏈錘子什麽的相比,還是禦術比較適合女子。”冷清秋打趣墨憎道。


    “不錯,我都沒有想到要教她學禦術。”墨憎不再執拗,稱讚冷清秋道。


    冷清秋笑了笑:“要檢驗一下成果麽?”


    說著,冷清秋拉著雲白筠下了馬車:“筠兒,你的千水劍借我一下。”


    “好。”雲白筠讓千化成劍,遞到冷清秋手裏。


    冷清秋舉劍向雲白筠發起攻擊,說道:“筠兒,你試著控製身旁的這棵大樹,讓它擋住我的攻擊。”


    說著,冷清秋便向雲白筠刺過去。


    墨憎輕笑一聲。


    陳夏晚問道:“怎麽了?”


    墨憎搖搖頭:“沒什麽,他的劍法真的很不錯。”


    雲白筠皺著眉頭,眼睛死死的盯著身旁的大樹,大樹卻絲毫沒有反應。就在冷清秋的劍馬上要刺中雲白筠的時候,忽的刮起一陣大風,大樹的枝幹擋在雲白筠身前,承接住劍所有的力量。


    “不錯嘛。”冷清秋笑笑:“筠兒對我還是很放心的,如果是一個陌生人的話,反應應該會比現在還要好。”


    說罷,冷清秋轉身走上馬車,把手裏的劍交給墨憎:“以後教她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墨憎笑笑,不置可否。


    回榴城的路上,依舊要經過那一片梧桐樹林,走到樹林盡頭的時候,冷清秋忽的笑了。


    “你笑什麽?”墨憎斜眼看著冷清秋。


    “你還記得,我們在這裏給梧桐樹林取名字麽?”冷清秋說道。


    墨憎似是忽然想起來什麽:“你說的賣花女。”


    冷清秋點點頭:“我終於找到了那一段記憶,雖然有的部分不怎麽美好,可我也不能丟掉,不是麽。”


    “你一直給剜月賣命,就是因為她的殉難術?”墨憎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冷清秋笑笑:“是啊,那個時候,如果你可以救我,我也一樣給你賣命。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呢?”


    “現在我不會再給任何人賣命了,我隻幫兄弟的忙。”冷清秋扯扯嘴角,轉身走了。


    一回生二回熟。走過一次梧桐樹林後,這片沼澤對雲白筠等人來說,已經沒有那麽大的難度,因而沒過多久,大家便已到了榴城。


    到榴城的時候正巧是上午,大家並沒有想要休息的意思,便一並跟著雲白筠去了豫芸閣。


    夭泛花見到雲白筠的時候,微微的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笑了:“怎麽?這麽快就幫我打敗橋汐閣了麽?”


    雲白筠點點頭:“還好,路上耽擱了些時間,真是抱歉。”


    夭泛花笑了一下:“既然已經答應過你們,那我自會跟你們走,隻是能讓我和夏晚單獨聊聊嗎?”


    “當然。”雲白筠笑笑。


    “多謝雲姑娘體諒,請雲姑娘在豫芸閣隨便轉轉吧。”夭泛花說罷,拉著陳夏晚走進了屋裏。


    “泛花姐,怎麽了?”陳夏晚溫柔的偏頭問道。


    “你和主子在一起這麽久,有什麽進展嗎?”夭泛花眼睛放光的問道。


    陳夏晚本以為夭泛花要問些關於豫芸閣和橋汐閣的事情,沒想到夭泛花卻問了自己這樣一個問題,不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繼而,又有些傷感的垂下頭去說道:“泛花姐不要說笑了,你知道主子愛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夭泛花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夏晚,你不要自暴自棄,雖然她是咱們的主子,可是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啊!你不比她差什麽!”


    陳夏晚搖搖頭:“我從來沒覺得,我比她差些什麽,隻是感情上的事情,是勉強不來的。就像芙雅對我哥哥一樣。”


    “哥哥?”夭泛花疑惑的看著陳夏晚。


    “嗯,冷清秋是我哥哥。至少這次出去,能找到哥哥,我已經知足了。”陳夏晚笑笑:“其他的事情,就看緣分吧。她畢竟是我們的主子,泛花你也不要太過分了,我們走吧,嗯?”


    “既然夏晚你這麽說,我也就不勉強了,走吧。”夭泛花拉起陳夏晚的手。


    屋外,雲白筠一行人並不焦急,在豫芸閣裏緩步的走著。


    豫芸閣這個地方,白白和顏睿以及冷清秋和烏蘭芙雅都從未來過,雲白筠和賀知青上次來這裏的時候,心中帶著怨氣,定是也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一下這裏的布局。一段時間不見,豫芸閣的裝修似乎更加的精致華麗了,單憑這外表看來,說是榴梧排名第一的歌舞坊,恐怕不會有任何人懷疑。


    “咦?”眾人轉了個彎,在蘭韻閣門口停住了。賀知青忽的發出訝異的聲音,走進門去。


    “想不到,還能再見到這幅畫。”賀知青笑了笑。


    “賀大哥,怎麽了?”雲白筠跟著賀知青走進來。


    牆上掛著的,是一副精美絕倫的畫,兩個青年男子,其中一個身材修長,身穿淺綠色長袍,繡著竹葉花紋的袖邊與他頭上的岫玉發簪交輝相映,一手拈著一枚白色的棋子,另一隻手則持著折扇,腰間綴著一枚象牙玉佩。兩道劍眉讓他看起來有著幾分英挺和瀟灑,厚薄適中的紅唇洋溢著另人目眩的笑容。而另一個男子,則羽扇綸巾,眉目宛如紫電清霜,雖不似綠袍男子那樣英俊瀟灑,卻也別有一番傲然挺立之感。畫中的兩個人都猶如天仙,栩栩如生的坐在一棵古樹下的凳子上下著圍棋。一個眉眼含笑,另一個卻愁眉不展,仿佛是被這棋路難住了,可似乎,被他們難住的,又不隻是棋局。


    “博弈吧,知青。”賀知青的耳邊忽然響起了這樣一句話。


    “你說什麽?”賀知青扭頭看向雲白筠。


    雲白筠一頭霧水:“賀大哥,我什麽也沒有說啊。這幅畫很漂亮,賀大哥你之前見過這幅畫?”雲白筠問道。


    賀知青沒有回答雲白筠,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聽到雲白筠在說什麽。他的腦子裏一直回響著剛才的那個聲音。博弈吧,知青。這個聲音明明是個男子的聲音,看來自己真是糊塗了,這個聲音怎麽可能是筠筠呢?也不是墨憎,不是冷清秋,更不可能是熾脩。難道自己的記憶也像冷清秋一樣被封印了嗎?想到這裏,賀知青隱隱覺得有些好笑,一定是這幾天奔波的太勞累了,所以看到這副畫,便有了錯覺吧。


    “賀大哥?”雲白筠看賀知青沒有回答自己,又不知道在想什麽,便又開口問了一遍。


    “啊?筠筠怎麽了?”賀知青猛地回過神來。


    “這幅畫好美,賀大哥之前有見過這幅畫嗎?”雲白筠沒在意,又問了賀知青一遍。


    “筠筠,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那副《畫中仙》嗎?”賀知青笑笑。


    “是啊。賀大哥你是說,這就是你的……”雲白筠不可思議的長大了嘴巴。


    “是的。”賀知青點了點頭。


    “天啊。”雲白筠看著賀知青,縱使雲白筠知道賀知青的繪畫技藝非凡,卻也想象不到,賀知青畫的竟然這麽好。這副《畫中仙》,無疑是雲白筠見過的最漂亮的畫,沒有之一。而與此同時,雲白筠也想起了當時在繪恩同賀知青比賽的時候,如果賀知青當時畫的是這幅畫,恐怕雲白筠畫上千百萬個枝幹,自己也是斷然比不過的。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他們也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幾位久等了。”身後,夭泛花嫵媚的聲音傳來。


    “還好,我們可以走了嗎?”雲白筠笑笑。


    “當然可以。”夭泛花點頭道。


    “今天大家也累了,就不要匆忙的趕路了。不如先回千島客棧好好休息,明天再上路吧。”墨憎提議道。


    “好。”雲白筠點了點頭。


    回到客棧後,雲白筠讓夭泛花化為榴梧印,接著拿出書來,把印章印在上麵。


    雲白筠接著翻開了庸賦印的說明,上麵寫著:


    【三輪——庸賦】


    庸賦,故事之國,無論是現在還是幾年前幾十年前的故事都在庸賦出現。是一切事物開始並流傳的源泉。同時,庸賦也是靈犀著民的國度,庸賦周身的許多附屬城,每一座城都有著自己的法術,每一種法術都有著不同於其他的驚人力量。


    【庸賦】圖案為一個棋盤,棋盤上的棋子錯綜複雜的分布著,像是一片星空,也像是一個死局。


    庸賦印在神、情、美的節點之處,是大是大非最終的判定。


    下一頁【繁禹】需要庸賦圖案開啟。


    “……這是什麽?”雲白筠一頭霧水。這本書上的介紹一個比一個難,也一個比一個複雜,雲白筠至今依舊清楚的記得,當初穗盟印的地點是在“都城深巷的王婆婆手裏”,她當時還覺得這個王婆婆無異於是大海撈針,可現在看來,這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庸賦不是你的家嗎?你來說吧。”墨憎看著冷清秋說道。


    “這個地點真的很難判斷。既是神、情、美的節點,又是大是大非的判定。如果是判定的話,應該是衙門這種地方。”冷清秋說道:“可是衙門又不可能是神、情、美的節點。”


    “也不見得。”陳夏晚開了口:“每一個犯人在犯罪的時候應該都有自己的苦衷吧,或許每個故事背後,都會有自己的神、情、美,隻是它們終究在這裏相遇了?”


    “這個猜測也不是沒有可能。”墨憎說道。


    “應該就是這樣了吧。”雲白筠點點頭。


    “白筠,庸賦的衙門,應該比榴梧的歌舞坊隻多不少,恐怕我們還是要一個一個的去找,你做好準備了嗎?”墨憎問雲白筠道。


    “做好了。”雲白筠笑了笑。


    “還是先別忙著找庸賦印吧,先來我們星城看看。”冷清秋笑笑。


    “我倒是覺得,庸賦印可能在庸賦附近的那些小城裏。”賀知青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就都去看看吧。”墨憎笑道:“今天大家先去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好。”眾人點了點頭,紛紛上樓休息去了。


    眾人走後,墨憎拈起一粒藥丸放進嘴裏。


    冷清秋忽的從墨憎身後出現:“你為什麽不告訴她,你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


    墨憎回過頭去:“你怎麽知道?”


    “我的讀心術對你雖然起不到什麽作用,可是大體還是能判斷出來的。在沙漠的時候,你撐起屏障的時候應該就已經耗費掉不少靈力。後來在沙漠走失,你還要護她周全,很難想象我們找到了她卻沒能找到你。以你的修為來看,就算是再在沙漠裏困幾天,也不至於到這樣的地步吧?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你的身體還沒有痊愈。”冷清秋分析道。


    “沒事,不礙事,你不要告訴她。”墨憎固執的說道。


    “是不是真的不礙事你自己應該最清楚,有的時候別硬撐。我答應你不告訴她,不過,我也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冷清秋說道。


    “什麽事?”墨憎問冷清秋。


    冷清秋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心裏沒有夏晚,也知道筠兒是個好姑娘。我不強求你給夏晚些什麽,我隻希望你能對夏晚好一點,幫我照顧她。”


    墨憎點點頭:“放心。”


    冷清秋眯起眼睛,並沒說話。


    月明星稀,眾人在榴梧的最後一個夜晚,夜空裏連一朵雲都沒有,冷清秋躺在屋頂上,看淡了一切的他有著說不出的淡然。很難得,冷清秋想要不帶有任何目的的去占一次星,無奈星星卻沒有幾顆,冷清秋定定的望著夜空,一種不祥的感覺卻忽然湧上心頭。


    “看來,該來的終究會來。”冷清秋隻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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