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隻睡了四五個小時,時楚就一下子坐了起來,他揉了揉頭發走了出去,迎麵就碰上了張宗瑞。


    張宗瑞瞥了隻穿著背心褲衩的時楚一眼,他睡覺習慣穿背心褲衩,每次張宗瑞想到他宿舍的那些小混蛋,心底裏就有點酸溜溜的,畢竟這樣的時楚……他們天天都可以看到。


    “你也聽到了?”時楚卻皺眉問他。


    張宗瑞搖搖頭,“怎麽了?”他隻是睡不著,出來走走而已。


    時楚的聽覺很敏銳,他透過小木屋的窗戶往外看去,“我聽到了吵鬧聲,營地的方向。”


    張宗瑞立刻拋開了私人情緒,“難道出事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時楚抓起一件外套,兩個人迅速往外跑去。


    “莉莉絲!”張宗瑞叫著,“去把夏琳她們叫醒!”


    趴在樹幹上的森林貓打了個哈欠,正被陽光曬得懶洋洋的,聽到這話嗤笑一聲,壓根兒不動彈。


    等到時楚和張宗瑞都跑遠了,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我又不是狗,讓我做這種事,難道要喵喵叫兩聲把她們喊起來嗎?哼!”


    ……


    這時候,時楚他們已經接近了營地。


    營地的中央還殘留著昨日裏那個大火塘留下的燃燒灰燼,旁邊堆放著一些昨夜的獵物,因為這裏是被判定為綠色安全的區域,所以盡管死了一頭鹿,卻並沒有碰上什麽真正可怕的食肉動物,如果再往外走個一兩個星期,到了黃色|區域的邊緣那就說不定了。


    一切本該井然有序的,營地外也有士兵輪值把守,時楚和張宗瑞跑過去的時候,就看到雖然裏麵有亂糟糟的聲音,值守的士兵並沒有離開。


    “怎麽了?”時楚問。


    他們倆昨天出的風頭太足,士兵都認識他們,其中一個立刻說,“請跟我來!”


    直接帶著他們去見了丁鴻。


    丁鴻的臉色很難看,因為昨天幾乎一夜沒睡,他看上去本就有點兒疲憊,這會兒陰沉著臉抽煙,臉色就更糟糕了。


    “丁少校。”


    看到是他們,丁鴻的臉色稍稍舒緩了一些,“你們來了。”


    “出了什麽事?”


    營地裏,還真的出事了。


    除了時楚他們一行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住在營地裏的,包括尹夢、周豐瑞和王驍,除此之外,就是軍方的人和這次緊急派來的飛行員運輸兵,加加近千人忙活了一晚上將鹿分拆之後,一個個都累得不行,幾乎回來就昏睡過去,哪知道這才五六個小時,就出了事。


    時楚被帶到一個軍用帳篷門口,還沒進去,就聞到了一股不大美好的味道。


    掀開簾子,幾個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的軍醫正在檢查這個帳篷內的……七八具屍體。


    死的全部是昨天剛剛才來的運輸兵,他們因為昨晚的任務累壞了,估計直接在睡夢中就被人殺死。


    然後,凶手竟然“貼心”地給他們一個個蓋上被子,太陽出來之後,帳篷裏升溫,這會兒發現不對勁再掀開被子,氣味自然就發散出來了。


    “是被槍殺的,”丁鴻淡淡說,“型號第七代光r-11,小能耗的迷你手|槍,很多人都喜歡用來防身,當然,在境內是違禁品,但邊境城市可以申請持槍證,不少人都能弄得到這種槍。”


    他絲毫不懷疑時楚和張宗瑞,因為事發的時候,隻有他們是完全不在營地裏的,要進入營地,至少要通過兩道哨卡,他們顯然是最沒有嫌疑的。


    “丁少校,”一個軍醫迎上來,“已經做了基本屍檢,下手的人絕對是職業的,槍法很準,一槍致命,而且下手的時候非常冷酷,沒有半點遲疑,每一具屍體的痕跡幾乎都一模一樣,應該是同時被殺的。”


    丁鴻皺眉,“那麽,凶手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


    “應該是一個人。”軍醫摘下手套,“剛才說了,痕跡都一樣,凶手下手很快,不過,我不明白幹嘛要幫他們蓋上被子。”


    丁鴻冷笑,“大概是因為愧疚吧,這些都是為了國家可以命都不要的軍人,不管是誰下的手,難道他的心真的是鐵做的,竟然沒有半點愧疚嗎?”


    張宗瑞忍不住看了丁鴻一眼,輕輕說:“不要低估人類的惡,有些人,是天生不會有什麽愧疚之心的。”


    時楚左右看了看,這裏被嚴密把守起來,卻沒看到那幾個被保護的研究員和尹夢王驍他們。


    他到底對人情世故還是有些了解的,在江湖上也見過不少凶殺案,隱約猜了點什麽。


    他們一群人是因為不在作案地點,才被暫時排除了嫌疑,但是,站在丁鴻的立場,他肯定信任他帶出來的兵,其次就是軍方的其他人員,最後才是招募來的人和那些研究員。


    也就是說,因為這會兒在丁鴻的心中,他們已經被列為嫌疑犯了,所以自然在這裏看不到他們。


    這時候,夏琳她們才打著哈欠姍姍來遲。


    “怎麽了?”


    時楚把大概的情況一說,夏琳就皺起眉來。


    他們的心思都一樣,一點都不希望這一行節外生枝,耽擱時間是一回事,萬一因為這種不必要的損失導致東進計劃不能順利行進,到不了地圖上預定的地點,某種程度也就會導致他們的任務無法完成。


    時楚沒看到公孫玉,立刻聯絡了他,果然別指望莉莉絲能乖乖完成任務,它隻叫醒了夏琳,根本沒理會阿克曼和公孫玉。


    “明明以為是冒險,怎麽這會兒又冒出個凶殺來了,”張宗瑞的口吻裏帶著無奈,“果然就沒那麽簡單的事。”


    夏琳歎了口氣,“對於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接下來要怎麽辦?”


    營地裏還堆放著沒整理好的鹿皮和鹿毛,發生了這種事,是繼續幹要幹的活兒,還是從這一千多人裏抓出一個凶手來?


    要說軍隊裏,少有人不會用槍的,尤其是丁鴻帶的這些,幾乎個個都是精英,用起槍來可是一把好手,聽他的口氣,這種槍很容易弄到,意思很明顯就是懷疑那些非軍方人員,可是站在時楚他們的角度,並不會就此排除軍方那些人。


    “我就是奇怪,為什麽會有人殺運輸兵呢?”時楚疑惑,不管是誰惹到了凶手,都不可能是運輸兵啊。


    夏琳皺眉,“說不定想殺的隻是其中一個,然後索性把其他人都殺掉掩蓋痕跡?”


    正說著話,公孫玉到了。


    在時楚看來,他們之中,隻有公孫玉對這方麵是“職業”的,雖然是古代意義上的職業,但是他武功很好,觀察力簡直細致入微,又擅醫擅毒,並不一定比現代的科學手段差到哪裏去。


    瞧著是個粗豪大漢,但是事實上公孫玉的心細程度真的很厲害。


    “怎麽樣?”時楚見他慢慢走過來,問。


    公孫玉一路走著看過來,“首先有一點可以肯定,是營地內的人下的手。”


    “這個誰都知道。”時楚說。


    “他掃尾掃得非常幹淨,幾乎沒留下任何馬腳,”公孫玉眯著眼睛說,“這種有預謀的凶手……很可能不會就此罷手。”


    “你是說?”


    “一切都很有條不紊,更可怕的是,這八具屍體沒有任何差別,一般人在殺人的時候,第一個或者最後一個,總會有點細微的差別,哪怕是有預謀的殺人,殺第一個人時,不可能沒有絲毫心理變化,可是,這些屍體身上非但傷痕一模一樣,連蓋在身上的被子都沒有任何差別,根本看不出他對其中任何一個有明顯的仇恨。”公孫玉歎了口氣,“這隻說明……凶手不僅僅非常有經驗,而且,很可能並不挑選對象,隻是為了殺人。”


    夏琳不敢相信,“也就是說,這個營地裏現在有一個無差別殺人的瘋子?”


    “而且,凶手一定是職業的。”張宗瑞接話,“真麻煩。”


    時楚點頭,“於是,現在重要的是怎麽辦。”


    “暫時靜觀其變吧,實在不行——隻能將那張地圖偷走了。”張宗瑞揉了揉眉心說。


    可是,沒有了這個世界人類的配合,他們想要找到武陵也是很困難的,畢竟在丁鴻那兒,還有國家隨時傳來的衛星圖像,能夠幫著他們避開最危險的區域,不到沒辦法的時候,他們真的不想放棄這種便利條件。


    夏琳不高興地說:“還不如冒險呢,就算危險,好歹不會這麽糟心。”


    “其實,要找出凶手也不算很難,”公孫玉忽然說,然後看向時楚,“用那個方法就行,你不是說過若是碰上內功比你高的,那法門就有些危險,在這個世界,可沒有內功比你更高的吧?”


    時楚所練的《白玉京》招式部分十分精妙,內功法門也頗為神奇,他練成的前三章分別名《洗髓》、《震心》、《炎陽寒沙》,除了第一章《洗髓》除了洗經伐髓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神異之處,其餘兩章可以說是他壓箱底的本事,反倒很少拿出來用。


    聽到公孫玉這樣說,時楚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我總不可能一個個去問吧?一千多個人呢!”


    所謂《震心》,震懾人心,以破心防,若是時楚願意,分分鍾可以把人變成植物人,或者,在他刻意收斂力度之下,摧毀對方的精神,看係統的記載,《白玉京》曾有三人修煉,一為正道大俠,一生剛正不阿行俠仗義,為人光明磊落,性格瀟灑不拘。另兩人卻都是正道出身,後淪為邪道,正因《白玉京》太過神異,如果有心,一統江湖也不是什麽難事,這關鍵就在於《震心》。


    一旦一個人的精神處於半摧毀的狀態,他就變得十分好控製,若是掌握好其中的力度,輕而易舉可以操控那些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讓他們為自己所用、為自己賣命,這種法門在古代瞧來簡直和魔功無異,但時楚知道,這不過是一種精神控製法,現代那些個心理學高人,真正厲害的,也未必做不到,隻是肯定不像掌握了這門內功之後做起來簡單。


    《震心》之下,若想說謊,那純屬說笑。


    “沒關係,我想凶手應該就是那幾個人之一。”公孫玉忽然說。


    時楚驚訝,“那幾個人?”


    “沒錯,”他輕輕笑了笑,“如果是那些士兵想要殺死他們,根本不用這麽麻煩。”


    “什麽意思?”


    “這個凶手留下的最大破綻就在於……給這些被殺者蓋了被子。他原本不必這麽做的,任何行為都有理由,看他的行凶手段就知道他對這些人根本沒有半點愧疚。”根本就穩得不行。


    夏琳仿佛這才發現公孫玉的厲害,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


    “我們去休息的時候是卯時一刻,呃,差不多五點十五分,現在是十二點半,剛剛那兩個仵作——”


    “軍醫。”時楚忍不住糾正。


    “嗯,軍醫說死亡時間因為帳篷的升溫情況和被子捂住而無法準確判定。”公孫玉微微一笑,“任何事情都是有緣由的,凶手的目的恐怕就是這個。”


    張宗瑞所有所思,“凶手想要模糊行凶的時間。”


    “沒錯,如果是這裏的這些士兵,他們根本沒必要這麽做,看,左右營帳都是士兵住的,而且因為疲憊,他們很早就已經休息,即便是有人走出來,同帳篷的人也不會太在意,恐怕不管什麽時候下手,都不會有人發現注意,剛剛我去詢問也確認了這一點,幾乎所有士兵都說一進去就睡著了,為了節省時間,他們完全可以幾槍殺死人之後迅速回到自己的帳篷,為什麽要浪費這個時間。”


    時楚恍然,“但是有人是在意的,他生怕被人知道他是在那個時間下的手。”


    “看,研究員和那三個人的帳篷在那邊。”公孫玉伸出手來,指向中間隔著哨崗的北麵。


    張宗瑞輕笑一聲,“原來如此,隻要那邊的人過來,總會被哨崗發現的,如果能夠得到準確的死亡時間,那在特定的時間段內,過來的人肯定會被列為嫌疑犯。但如果死亡時間模糊了,那真正的凶手就能夠一定程度上掩藏自己。”


    “沒錯。”


    時楚已經向著丁鴻那邊跑去,“我去問下今天早上到現在,有多少那邊的人來過這邊。”


    “估計肯定不少。”張宗瑞不問都知道。


    果然,哨崗那邊給了答案,包括七個研究員在內,尹夢、周豐瑞和王驍都過來過,每個人呆的時間都不算短,雖然並不是同一個時間過來的,但是除了睡覺休息之外,其他所有包括吃飯洗漱訓練都在南麵,研究員們的簡陋研究室和樣本倉庫也在這邊被保護著,過來才是正常的。


    丁鴻聽了公孫玉的話,正要把所有人都喊過來,就看到一個士兵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少校,不好了!”


    “怎麽了?”丁鴻一下子站了起來。


    “通訊站不知道被誰炸毀了,然後、然後,有鳥群接近,鹿還沒有完全處理完畢,楊博士說要進入紅色預警,這種鳥是……食肉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幾乎是話音剛落,時楚就感到天色陰了下來,跑出帳篷隻見天空中遮天蔽日的鳥群已經逼近。


    夏琳打了個寒顫,她壓低了聲音,“如果將蟲蟊也算作肉,所有的鳥類都食肉,而我們現在的大小,和蟲類也沒有多少差別。”


    一千多人,於它們而言,還真是一頓美味的大餐。


    灰壓壓的鳥群已在上空,時楚怎麽都沒有想到,他居然也有覺得鳥可怕的一天。


    那是……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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