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勉自然不會因為對方一番話,就手足無措。


    若是理由充分,蕭勉可以毫無顧忌的殺死這膽大包天的小子,可如今若僅僅為當日偷竊之事誅殺此子,蕭勉便是連自己那一關也過不了,更何況這小子說的倒也不錯——當日那躲在暗處偷襲蕭勉的小女孩,顯然就是這小子的妹妹!


    屆時,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蕭勉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這筆賬卻也要算在他的頭上了,來日度大天劫時,搞不好真會出什麽岔子。


    等等!


    四百多歲的祖爺爺?


    能活到四百歲的,必定是金丹修士,可是堂堂金丹修士,又豈會淪落到要這練氣期修士來照顧的地步?


    難不成……


    “你小子奸猾似鬼!空口無憑,你便帶我去看看你那四百多歲的祖爺爺,如何?若你說的都是真的,我不但不怪罪你,還會給你一些靈石……”說到這裏,眼見那少年微愣之後就滿臉不屑,蕭勉眼珠一轉,淡然輕笑:“我知你素來不屑嗟來之食,但你也要想想你祖爺爺和十來歲的妹妹吧?”


    直指本心,誰不會?


    蕭勉素來便是琢磨人心的行家,何況他自己也有蕭初晴一個幼妹,對於那少年的心態自然拿捏得不差分毫。


    果然,蕭勉言罷,那少年就臉色微變。


    “哼!我怎麽知道你不會將我們一鍋端?”


    “信不信由你!不過現在你若是再不從我,我便是殺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屆時你那些親人,可就是被你連累了!”


    蕭勉這話,讓那少年的臉色一變再變,終究是低下頭去。


    此後,蕭勉在那少年的引領下,穿街走巷,越行越遠,逐漸遠離了鹹陽城北塞府的中心地帶。


    蕭勉自然不怕對方玩出什麽花樣來,何況以那少年的處境,若是他們的住處是在北塞府的中心地帶,那才是蹊蹺了!


    如此兜兜轉轉,足行了大半個時辰,就在蕭勉都有些不耐煩時,那少年在一處破敗的棚戶群落前停下了腳步。


    即使中州自古繁華,即使鹹陽城身為秦郡第一大城,也有貧民窟的存在,便如當日萬宗城中一般。


    就在蕭勉打量四周環境時,那少年卻猛然大叫出聲。


    “別藏著掖著了!你家霍爺爺回來了!還不出來迎接?”


    蕭勉一愣,心說這小子這麽大的排場?


    不過很快,等蕭勉看到四周棚戶間接二連三的冒出一些目光不善的修士時,就暗自苦笑,心說又被這小子擺了一道!


    “霍龍兒!你個小兔崽子,竟然還敢回來?”


    “王家老八!咱就別睜著眼睛說廢話了!你家霍爺爺這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嗎?”視隱隱包圍上來的眾人如無物,那被稱為霍龍兒的少年正對著對麵一個青年修士笑道:“爺今天心情好,有什麽新仇舊恨的,咱們一並清算了吧!”


    “你……”


    被霍龍兒戲稱為王八的那人才要發火,圍上來的另一人瞥了蕭勉一眼,猛然一震,緊接著便在他耳邊急切的低語。王八得了同伴的提醒,這才將目光轉向蕭勉,而後大驚失色。


    “前輩!不知這位前輩大駕光臨……”


    “無妨!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欲參與。”擺了擺手,蕭勉淡然言道:“不過今日我有事找


    他相詢一二,隻要錯開今日,你們愛怎麽找他的麻煩,都不關我的事,如何?”


    “前輩言重了!一切但憑前輩定奪!”


    言罷,那王老八狠狠地瞪了霍龍兒一眼,揮散了眾人。


    此番若非他們見機得快,若非蕭勉不欲惹事,他們險些又被那霍龍兒暗算了,一位金丹強者,豈是他們能對付的?


    別看中州號稱修行聖地,但能夠順利結丹的,畢竟還隻是一小部分,尤其是在這等貧民窟似得棚戶中,像蕭勉這等金丹修士,已經是王老八等人平日裏能夠見到的最高修為。


    再說霍龍兒,眼見蕭勉輕易就放過了王老八等人,氣悶不已,不過再一看到蕭勉的眼神,霍龍兒不由得打個激靈。


    “這至少證明,我沒有欺騙前輩不是?”


    “哼!你小子,天怒人怨的,平日裏沒少幹缺德事吧?不過我倒真有些好奇:方才那些人盡皆是築基修士,你卻不過是一個練氣期小修,如何能和他們鬥得有聲有色?而且看方才那王家老八的架勢,似乎還在你小子手上吃過虧吧?”


    “切!不過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貨,別說是築基了,就算是來日結丹了,小爺我照樣玩的他們圈圈轉!”


    “廢話少說!快帶我去見過你那位祖爺爺!”


    “……,好!”


    不聲不響的,霍龍兒當前領路而去。


    眼見對方如此識趣,蕭勉反倒是一愣,霍龍兒方才雖然神色如常,但眼底的一絲靈光卻逃不過他的法眼。


    這小子!


    八成又在憋什麽壞主意了!


    這麽想著,蕭勉亦步亦趨,緊跟著霍龍兒。


    不過片刻,霍龍兒便帶著蕭勉來到一處破敗的院落前。


    回頭朝蕭勉微微一笑,霍龍兒右手輕彈,分射出兩枚石子,擊中了倒在院門口的一對石獅子上,而後就在蕭勉若有所思的注視下,霍龍兒足尖點地,衝進了半掩著的院門。


    與此同時,一道無形的靈能籠罩住了整個小院。


    看似破敗的院落外,竟然布設著一個完整的法陣!


    伸出右手,蕭勉朝著院門觸摸過去。


    在距離院門還有一尺距離時,蕭勉就感到手掌上傳來一絲阻力,隨著蕭勉手掌的更加深入,那股阻力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即便是蕭勉運盡全力,也無法觸摸到那扇院門。


    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院門,蕭勉灑然一笑。


    這處院落外圍布設的陣法威勢不弱,對付一般的金丹修士應該是綽綽有餘,但要對付蕭勉這等破壞力驚人的怪才,到底還是差了一些,何況蕭勉根本就沒打算破壞陣法。


    看似隨意的,蕭勉取出一方黑巾,擦拭了一下右手。


    收好黑巾,蕭勉再度伸出右手推向院門,這一回,再也沒出現任何阻力,右手搭上院門的同時,蕭勉順勢跨入院門。


    下一刻,流光一轉,蕭勉已經到了小院內側。


    入目的,正是那霍龍兒和他的妹妹攙扶著一個老人,三人正在朝著一處黑漆漆的洞口行去,顯然是一處密道所在。


    眼見蕭勉不聲不響的破陣而來,霍龍兒臉色陰沉不已。


    “咳咳……,這位道友好高明的手段!”


    蕭勉還沒說話,那被霍龍兒攙扶著的老者卻開口了。蕭勉聞言眉頭不自覺的一簇,雖然還沒看到


    對方的容貌,但單從這聲音來看,這老者,並非是他意圖尋找的歐海陽!


    在霍龍兒的攙扶下,那老者回過身來。


    果然,那老者並非歐海陽。


    “道友能如此輕易破開老朽親自布下的法陣,料來是衝著老朽來的吧?唉!想當年老朽闖蕩修行界時,也曾經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不少強人,老朽如今行將就木,就算你不來,也命不久矣。隻不知道友可否答應老朽一個條件?”這麽說著,那老者伸手撫摸著霍龍兒和那少女的腦門,苦笑著言道:“這一雙兒女,與老朽無親無故,可否放過他們?”


    蕭勉聞言,心中一動。


    又見那老者左手尾指處空無一物,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後天被切除了,蕭勉卻不動聲色,默不作聲。


    那少女頗有些膽怯的看著蕭勉,霍龍兒則緊握著老者的手臂,看向蕭勉的目光內斂而陰沉。


    “道友若能答應不傷害這兩個孩子,老朽必有厚報!”


    “不妨先說說報酬吧!”


    “道友果然快人快語!”苦笑更甚,那老者越發認定蕭勉是往日仇家派來取他性命的,沉默片刻,老者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封靈盒,看也不看的將之拋給了蕭勉。蕭勉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神色微動,臉上更是不自覺的現出苦笑之色。那老者見此還以為蕭勉不識貨,正想解釋一二,蕭勉卻取出封靈盒中的那片白羽,笑問道:“雷鵬妖尊——妖府密匙?”


    卻原來,蕭勉手上的這片白羽,正是雷鵬妖羽之一。


    相比起此前的兩片雷鵬妖羽,這一片白羽內部蘊含的雷能,顯得更加狂暴不羈,便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


    一言既出,那老者臉色陡變,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道友果然是見多識廣!既如此,倒省了老朽的一番口舌。隻不知以這一片白羽,可否換這兩個孩子的性命?”


    “恐怕不行!”蕭勉這一句話,讓那老者和霍龍兒等人盡皆色變。隻是還不等對方言語,蕭勉就苦笑著解釋道:“在下與道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這姓霍的小子雖然三番兩次戲耍於我,但我也不可能因此小事大開殺戒,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麽要出手對付你們祖孫三人啊!還請道友教我!”


    “你!你怎麽不早說!”


    話雖如此,鬆了口氣的老者眼見自己的至寶被蕭勉捏在手裏,氣的吹胡子瞪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卻是那霍龍兒,眼珠一轉,輕笑出聲。


    “龍兒就說這位前輩必定不會是什麽壞人的!想來以前輩的高風亮節,就算不接濟我們一二,也必定不會貪圖那什麽破羽毛的,自然更不會出手傷害我們,徒惹因果報應了!”


    “你小子!小聰明倒是有餘,隻不知來日會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這麽說著,蕭勉也不去理會那霍龍兒,反而朝著那老者言道:“道友!這雷鵬之羽既然到了在下手上,也算是緣分,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放過此物的,當然我也沒打算明搶,你不妨開出一個價碼來,若是合適,我便買下了!”


    “這……”


    “道友既然如此掛念這兩個孩子,怎不為他們想想?”


    說完這話,蕭勉再不多言。


    蕭勉這話讓那老者臉色一變再變,也讓霍龍兒頗為不忿的瞪著他,顯然是不忿於蕭勉拿自己來要挾那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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