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一連數日,鹹陽城中熱鬧非凡。


    因為花滿城、玉無雙之間的緋聞,整個鹹陽城幾乎是沸沸揚揚,緊接著,又因為柳素衣和花滿城無人得知的一戰,而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峰。但數日之後,隨著花滿城、玉無雙和柳素衣三個當事人的默不作聲,和至善教、七情魔宮這雙方當事人門派的緘默,紛雜的事態反倒是詭異的平息下來。


    漸漸地,鹹陽城中談論此事的修士逐漸減少。


    無論是至善教和七情魔宮,似乎都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不少人正是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不再瞎攙和,何況人家當事人都不願意舊事重提,他們算哪根蔥?


    當然更重要的是,偌大的鹹陽城,從來不缺少新的話題。


    比如,王家正在為他們那位老祖宗,準備六百歲壽誕;


    比如,季家似乎折損了一位精銳弟子,正在暗中緝凶;


    比如,北方和北魏州的戰線似乎又陷入僵持……


    再比如,明年二月初二就要開啟的祖龍之居……


    當然這幾天中最熱鬧的,反倒是西蜀州來的三位神僧!


    靈僧本初、盲僧禪音、戰僧慧淨,西蜀州佛門年青一代中最傑出的三位傳人,一同光臨鹹陽城。剛聽到這個消息的修士或許還有些不屑,但得知本初三僧盡皆是凝聚了神識的準元嬰修士之後,絕大部分鹹陽城修士都是一驚——須知在秦郡,玉無雙之流也不過才金丹頂階,卻還沒有凝聚神識呢!


    至於柳素衣和花滿城,則還隻是金丹高階修為而已。


    不過等他們打聽到本初三人雖然算是佛門年青一代修士,但修行的年歲卻比玉無雙等人長久的多,換言之,他們並不是同一輩的人物,這些中州修士方才感到平衡不少。


    這才對嘛!


    中州修士,豈能被他州修士比下去了?


    隻是這麽一來,自命不凡的中州修士,也不敢再小看那西蜀州而來的三大神僧,須知三大神僧的年紀雖然比玉無雙等人稍長,但全都是修行兩百年不到的人物,這等人物已然修行到準元嬰境界,來日度過大天劫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換言之,假以時日,這就是三位元嬰老祖啊!


    即便是繁華如中州,元嬰老祖級別的頂階修士還是不多的。也因此,滿大街的,眾多修士都在談論著三大神僧的事。


    這天,王離找上雪鬆居。


    王離此來,據說是替那位如夫人來還債的。


    當日李摩天敗於蕭勉之手,卻拿不出一百萬塊中靈,蕭勉便曾經說過讓如夫人代勞的話,卻被王博橫插一杠,將債務攬了過去。


    蕭勉才不管這些,大袖一揮,靈石到手。


    此後,在王離的提議下,兩人走上了鹹陽城的街頭。


    當蕭勉隨著來邀請他的王離走出招賢館時,很快就聽到了關於本初三僧的消息,心頭不由暗驚:這三人果然也來了秦郡!


    隻是哪裏不好去,他們偏偏去了至善教!


    去至善教也就罷了,偏偏蕭勉曾和柳素衣吹噓過,他可是本初的師弟!


    萬一要是穿幫了……


    這麽想著,蕭勉心神一沉。


    卻在這時,一個王家小廝找上王離,在他身邊耳語一番。


    蕭勉不動聲色,卻豎起了耳朵。


    那小廝不過是剛剛築基,似乎連神念傳音都還做不到,加之王離又不想在蕭勉麵


    前表現得太過見外,兩人之間的言談隻是象征性的壓低了聲音,卻並沒有避諱蕭勉的意思。


    如此一來,倒讓蕭勉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


    比如大小姐、比如歐公子、比如李摩天、比如如夫人……


    王離的臉色陰晴不定,最後朝蕭勉告個罪,說是家裏有事,讓那小廝帶著蕭勉遊覽鹹陽城,便告辭而去。


    眼看著王離的身影消失在街頭,蕭勉若有所思。


    “方才你所言的那位歐公子,可知他的名諱?”


    “這……”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王離兄早就告訴我,那位歐公子名叫卿檀,對不對?”眼見那小廝目瞪口呆,蕭勉故作不悅的冷然言道:“我和王離兄知心相交,他對我知無不言,方才不過是試試你,倒是你小子,狗仗人勢,也太可惡了!”


    “前輩!小的……小的不敢啊……”


    “那我再試試你:那位歐卿檀公子,和你家大小姐是怎麽回事?”


    “這……”小廝才一遲疑,又見蕭勉陰沉著臉站在一旁,有著前車之鑒,小廝牙一咬、心一橫,將自己知道的統統說了出來,臨末了,還不忘交代一句:“前輩別說是我說的啊!”


    “這些事情本就是王離兄告訴過我的,自然與你無關!”


    這麽說著,蕭勉拋給那小廝一些中品靈石,隨手打發走了那小廝,隻說自己要一個人清靜清靜。


    此後,蕭勉左拐右拐,繞進了一處酒肆。


    要了個臨街的雅間,蕭勉點了一壺靈酒、幾色靈肴。


    自斟自飲,蕭勉心頭卻是不能平靜。


    王家那位歐公子,竟然真的名叫歐卿檀!


    歐卿檀,可不就是當初歐海陽提及的那個孫兒?


    雖說修行界廣袤無疑,同名同姓並非偶事,但歐姓本就不是什麽大姓,蕭勉修行以來也就見到了歐海陽一人而已。


    何況當日在興隆巷中看到歐海陽失蹤,而後從金威術口中得知歐海陽被王家之人請走之後,蕭勉就有此懷疑,如今略施小計,果然就從那小廝口中印證了此事,不光如此,那小廝還說出另一個重要信息——歐卿檀和王芸大婚在即!


    王芸,便是王家大小姐!


    本來此事你情我願,倒也無可厚非。


    偏偏在歐卿檀還沒有認識王芸之前,王家的如夫人是想將王芸許配給自己的內侄李摩天的,那樣一來,李摩天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入王家,進而借助王家的實力重振李家。


    怎奈世事多變,李摩天出現時,歐卿檀和王芸已經如膠似漆。


    如此一來,變故又生。


    按照方才那小廝的意思,如今王家大宅似乎正在上演一場兩大帥哥為了爭奪美女而進行的無聊決鬥……


    李摩天和歐卿檀,竟然為了王芸大打出手了!


    蕭勉和李摩天交過手,雖然他看似隨意的擊敗了對方,但那卻是在蕭勉掌握了李摩天大量情報的情況下,一力布局才形成的一邊倒局麵,甚至到最後,蕭勉也一度陷入險境。


    不可否認,李摩天的實力相當不俗。


    就算比不上歸海和花滿城,恐怕也是相差仿佛的。


    可是按照歐海陽當日所言,他那個孫兒歐卿檀應該隻是金丹中階的修為,如何能對抗金丹高階的李摩天呢?


    難不成,短短三年之間,歐卿檀就順利進階了?


    失笑著搖了搖頭,蕭勉


    不由想起了歐海陽。


    不想就在這時,透過酒肆的窗口,蕭勉竟真的看到了歐海陽,隻是此時的歐海陽,衣衫襤褸,形容枯槁。


    大驚之下,蕭勉猛然站起來。


    怎奈酒肆外側盡皆布置了高階禁空陣法,蕭勉雖然不怕,但若強行穿越,總是節外生枝,無奈之下,蕭勉付了酒資便火速下樓,可是等他來到大街上,早已不見了歐海陽。


    雖然隻是匆匆一瞥,蕭勉卻絕對不會看錯!


    方才那落魄潦倒的老者,絕對就是歐海陽!


    然則歐卿檀若身在王家大宅,又怎麽會讓他唯一的親爺爺流落街頭——何況他們應該已經見麵相認了的!


    這麽想著,蕭勉在附近的大街小巷上四處轉悠。


    就在蕭勉打算放棄時,眼光一瞥,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隻是這人卻不是他要尋找的歐海陽,而是當日在興隆巷中,想要趁亂偷竊蕭勉儲物袋的那個少年。


    果不其然,那少年又在重操舊業。


    停下腳步,蕭勉目睹著這一切。


    就見那少年輕手輕腳的跟在一名金丹初階修士身後,步調漸漸地與那名修士達成一致,便在兩人的行進速度近乎完全一致時,那少年猛然出手,撈走了對方掛在腰間的儲物袋。


    而後就見少年足尖連環輕點,如行雲流水。


    不過片刻,少年便閃入了一條小巷,消失不見。


    這一回,蕭勉終於確信:少年施展的絕對是一門高深的腿法——隻是從那被竊者的反應來看,恐怕還沒這麽簡單!


    那少年,應該還掌握了一門極其高深的斂息術!


    眼珠一轉,蕭勉朝著被竊的金丹修士行去。


    很快,得了蕭勉的提醒,那金丹修士火速追進了少年逃走的那條小巷。


    眼見如此,輕笑著,蕭勉同樣走進了那條小巷。


    少年的步法雖然精妙,但畢竟隻是練氣期修士罷了,如何能逃得出金丹修士的手掌心?


    也因此不過片刻,那少年便被金丹修士追到了。


    可是就在那金丹修士想要謀害少年時,蕭勉突然現身,反手將對方的儲物袋丟給那人,冷眼一瞪。


    那金丹修士倒也機靈,稍稍一愣,便悶聲不響的走了。


    “你小子!多日不見,膽子還是這麽大,竟敢以練氣期的修為偷竊金丹修士?怎麽?不認識我了?”


    “哼!假惺惺的!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給那蠢貨通風報信的,然後再出麵從他手裏救下我,想我感恩戴德嗎?”少年雖然被抓了先行,卻滿不在乎,反倒是指著蕭勉冷嘲熱諷。蕭勉一愣,而後上下打量了那少年一番,這才言道:“呦嗬!這麽說來,我還救錯人了?要不要我把方才那人再給你叫回來?或許也不用那麽麻煩!上次的事咱還沒說道說道呢!”


    “說道?有什麽好說道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小爺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你有什麽好說道的?你若真要殺我,我也沒辦法,誰叫你是金丹強者呢?不過小爺我有言在先:我上有四百多歲的祖爺爺,下有十來歲的小妹妹,手下兄弟一大幫,全靠小爺一個人養活他們,你要殺我也行,殺我一人,便相當於殺他們一群人,來日你度大天劫,必生心魔!”


    嘶!


    即便是蕭勉,聽完那少年的話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好小子!


    這是誅心之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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