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仿佛魔咒,將地獄中的惡魔召喚了出來。就隨著話音剛落,驟然之間,商赤鳳就覺頭頂上一陣寒意揮灑而下,宛如萬鈞之山一般,壓得他幾乎抬不起頭來!


    多年艱辛鍛就的應變能力使商赤鳳身子一沉,電光石火之間,火蜮神鞭已破空而上,向著空中那宛如凝聚了地獄之力的惡魔揮了過去。


    神鞭發出一陣黯啞的嘯聲,細長的鞭身在急速的揮動下,拉開一扇屏風般的亂影,宛如水幕一般,轉瞬將商赤鳳的身軀包住,跟著破空而上。這是火蜮神鞭最強一招,融攻守於一體,攻即是守,守即是攻,其名取自李白的詩句:“濤似連天噴雪來”。


    商赤鳳身子跟著縱上,務求一擊就要重創這神秘的對手!


    那刺骨的寒意讓他清晰地意識到,如果這一擊不能得手,那他就隻有任人宰割了。


    破空嘯舞,有若龍神的鞭影力撻而出,仿佛擊中了什麽。商赤鳳一喜,他仰頭看時,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張極為俊美的臉。


    商赤鳳自負清俊,所見識的美人也不少,但他從未想到,竟然會有如此一張完美無暇的臉。直如湘水之神,飄飄淩舉於這個空寂的山穀中。


    那曠世的美豔衍化出驚人的震懾力,刹那間吸攝住了商赤鳳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攻擊,恍惚之中,整個世界就靜止了。靜止在這張臉那深情凝視著的眸子中。他沒有發現,他倚為長城的火蜮神鞭,也在被那眸子凝視到的瞬間,殺意倏然消解,靈動的鞭勢竟然變得死蛇一般呆滯,似乎也被那豔色所攝。


    那雙眸子極為通透,氤氳的流光仿佛被神明賦予了無盡的生命之力,在夜空中緩緩律動,將萬物的脈搏都納入其節律之中。四周夜風凜冽,唯有在這雙眸子的照射下,一切才變得說不出的溫暖。


    流光徐徐飛散,宛如萬點螢火一般緊緊包裹著他的軀體,忽然之間,眸子一冷,商赤鳳如受雷擊,周身劇震之下,淩空跌落!


    那張絕美的麵孔漸漸縮小,化為一隻帶殼的蠱蟲,在夜空中展翅飛舞。


    商赤鳳的火蜮神鞭才一動,君天烈立即便有警覺,他的蟠龍棍立即舞動!


    蟠龍棍力大招沉,舞起來如山如嶽,君天烈從來不怕別人偷襲。但這一次,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因為他感覺到一股沉雄的內力就潛藏在他身前不遠處。


    這股內力之浩瀚,簡直就如大海一般,而且潮湧不斷,鼓起散亂的無意識之息就如強風一般衝撞著他的蟠龍棍,讓他一陣陣地手麻。單是氣勢就已如此之盛,那真正出手之一擊又會強悍到什麽地步呢?


    君天烈連想都不敢想,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搶著出手,隻怕就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了。於是他大吼聲中,蟠龍棍猛砸了出去。


    凡是力大之人,多半不太擅長變化,或者是不太屑於變化。但君天烈不同。潛藏在這粗豪的身軀中的,是一顆極為敏感而慎細的心,單論審時度勢之能,他甚至比商赤鳳還要勝一籌。所以蟠龍棍出,幾乎橫掃天下。但現在,君天烈知道,他頂多能夠自保!所以,他絕不再留一分力氣,二十多年來的苦苦修為,都在這一棍之中盡情抒發出來!


    但見棍影猶如遊龍,倏然竄起,在空中一陣掀頭擺尾的晃動,跟著力飄而下,偌大的一隻蟠龍棍竟硬生生地被這強猛的棍法扭曲成弧月形,帶著尖銳的嘯音及滿天的棍影,怒舞而下。


    棍影中忽然出現了一抹黑影,同滿天的棍影比較起來,這黑影是如此的渺小,但君天烈就覺虎口劇震,他甚至沒有看清楚這黑影是如何出手的,蟠龍棍已然硬生生地斷成了兩截,任何一截他都無法掌握,破空向兩邊飛了出去!


    他的虎口深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兩隻拇指幾乎碎掉,但君天烈根本不敢看自己的手一眼,他的目光,全都被眼前的影像吸引住了。


    那是一團血一般的影子,淩空漂浮著,它的形體並不大,身下萬千飄絲一般的觸手急速滑動著,聚生出讓它停留在空中的力量。最為詭異的是它的眼睛,幾十顆米粒一樣大的眼睛呈一圈點綴在那魔影盤子一樣的身體周圍,閃都不閃地盯著君天烈。


    君天烈忽然有種死去的絕望。


    鞭影的撕空聲跟棍影的破空聲才一響起,韋雪衣的劍立即出鞘!


    韋雪衣狠辣,他更自信。他絕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的劍下全身而退,因為一旦對上了陣,他就算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刺中敵人一劍。


    這就是九華韋雪衣最可怕之處。


    但現在,他卻連絲毫的自信都沒有了。


    江湖上奇人異士輩出,瑰奇的武功也層出不窮。單以劍來論,運劍的高手們或多或少都掌握了劍氣的秘密,但每個人的劍氣都不相同,尤其是絕頂的高手。像金衣侯的劍衣,青陽真君的劍火,都有別於普通的劍氣,而具有極大的威力。但就算對上這些人,韋雪衣也絕不懼怕。因為他的劍氣更為樸素,威力也更大。


    他的劍氣,就是他的劍。他以自己的劍為劍氣。兩年以前,他就領悟了這個返樸歸真的道理,將外放的劍氣再度歸束到劍內,武功更上一層樓。


    這等劍術的精華,他從來未在別人麵前施展過,就算是追捕辛鐵石時也沒有。因為他覺得像這樣的絕招,隻能作為救命時用。潛藏得越深,就越有可能多換一條命。


    現在,他知道自己到了必須要施展出來的時候了!


    一股劍氣宛如天河倒傾一般,從頭瀉落了下來,韋雪衣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劍氣,他也從來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將劍氣修習到這種程度!


    這簡直不是劍氣,而是劍之山、劍之嶽、劍之天!


    刹那間仿佛頭頂上的蒼天以及這片天葉穀盡皆化成了一柄蒼茫的巨劍,在冷月清輝下,含孕著斬裂萬物的威力,央央茫茫地揮舉而起。這籠罩萬物的月光,就是它的劍氣!它竟然以月為劍氣!


    盡管這個想法很怪異,很荒誕,但韋雪衣卻無法拒絕這個帶著恐懼在他心底瘋狂滋生的念頭。月光散亂,將他的劍與劍氣包裹住,他已被困在這劍之煉獄中。但他還有揮出一劍的力量,他必須揮出這一劍!


    嗡然怒響中,劍光從韋雪衣的身軀中竄射而出,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劍就是劍,沒有光華,也沒有撼天動地的氣勢。所有的力量盡都拘束在劍本身中,怒肆而出,繁華落盡見真淳。


    這一劍,可命名為真淳劍。韋雪衣的腦海裏忽然閃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然後,他就看到了摧滅。他的劍就在他的麵前,就在他的揮舞中,一點一點,雖然緩慢,但卻絕不可抗拒地,焚化成了細微而明亮的灰土,在空中撒開。


    他的麵前隻剩下一輪無比皎潔的明月。


    月亮被遮住。那是一隻並不太大的怪蟲,長的就跟一柄劍一模一樣。但這柄劍身上,卻有著一隻宛如劍痕般的眼睛,以及君臨天下的氣勢。


    韋雪衣全身都被劍氣轟中,慘跌了出去。他無論如何都不明白,這隻怪蟲身上為什麽會有如此強雄的劍氣!


    三位師弟激戰的呼喝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但靈均並沒有動。


    他不但沒有動,連他水袖也一動都沒有動,因為他不敢動,也不能動。


    一動就死!


    這股悍然的戰意雖有些隱晦,但卻明顯地表達出了這一訊息。之所以隱晦,是因為它並不是隻針對靈均的。它根本就沒有瞧起靈均這個人。


    就連還劍山莊莊主謝鉞都不敢輕視的靈均,竟然在它眼中空如無物!這實在是一件極為荒誕之事,但靈均並沒有餘裕去思索這些,他被眼前這凶悍偉碩的殺氣給震驚了。


    殺氣是江湖中最奇特之物,沒有人知道殺氣是什麽,也沒有人專門修煉殺氣,以之對敵。但武功修煉到極處後,便會隱隱約約感覺到殺氣的存在,進而會摸索出一些簡單的規律,用殺氣來對敵。


    蕭茫的秋風中,兩位江湖高手相對站立,殺氣在他們中間翻湧……


    這實在是個經常會出現的畫麵,但的的確確,沒有人能夠真正以殺氣為武器。


    因為沒有人清楚,要怎樣才能鍛煉並增強殺氣。


    靈均的武功到了目前的進境,於殺氣已頗有了解,但卻仍然知之甚少。他惟一確切知曉的,就是若是對手殺氣與你可抗衡,那就要專心應戰;若是殺氣強於你,就準備死拚;若是殺氣輕易就可以破你樊籬,攻入身軀,那就連逃跑也無門了——因為你的性命已掌握在了別人的手中。


    現在,靈均已完全失去了判斷。來者的殺氣強於他十倍,還是百倍?


    他無法估測。因為他所麵對的殺氣,已超過他的認知太多。


    殺氣如山,緊緊將他禁錮住。他不能言,不能動,不能視,不能聽!


    他空洞的眸子直直地看出去,早就盲掉的眼睛仍然被這殺氣刺激成一片金燦。


    無數倒卷的鉤須組合成兩團急速蠕動的羽翼,在空中漂浮展開,將這個扁平的身體托在空中。那身軀一動不動,也仿佛在凝視著靈均。靈均咬住牙,拚盡全部的力氣,才堪堪抵抗住那宛如天風海雨一般轟然怒嘶潮卷而來的狂猛殺氣!


    這殺氣電卷無形,但卻又蘊涵著無比凶烈的力量,靈均被推得一步步後退。殺氣聚合成一堵完美的攻防之牆,他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


    他深切地知道,就算這殺氣不再增強,再過片刻的功夫,他的心、肺、內髒也會被殺氣侵蝕而入,整個人碎散成毫無用處的破片,但就算是如此,他仍然不敢出手,因為他知道,這股殺氣並沒有施展出全力。


    他無法想像,那怪蟲若是全力一搏,會是如何威猛?


    一瞬之間,他也知曉,為什麽師父說自己的克星在此穀中。這等怪蟲不但是師父的克星,天下還有什麽人能逃脫他們之手?


    《俱舍論》卷十二曰:“如壯士一疾彈指頃,六十五刹那。”


    但就在這一刹那中,靈均,連同他的三個師弟,竟然盡都被這幾頭看去有些怪異,但絕不凶悍的怪蟲製住,甚至重傷!要知道,他們每一人都是江湖中實實在在的高手,多給他們幾年的時間,他們一定會名動天下。


    靈均心念電轉著,但在如此豐沛狂悍的殺氣中,他卻是什麽辦法都沒有!就仿佛沉落大海中的旅人,載浮載沉,沒有一塊木板可以藉身,而四顧茫茫,盡是無窮無盡的殺氣海洋。靈均從來沒感到這麽無助過!


    突然,閻王神醫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想不想救你的師弟們?”


    若是閻王神醫問他想不想救自己,靈均定然嗤之以鼻。但若是救自己的師弟……靈均奮力地將頭轉向了閻王神醫。


    閻王神醫笑了,他緩緩地,但卻一字一字地道:“解開辛鐵石的穴道!”靈均心中一動,當前能夠作為戰力的,隻怕就隻有辛鐵石了。


    他是個極為灑脫之人,既然認清了局勢,就絕不拖泥帶水,手一抖,身上的衣袖霍然飄出,射到了辛鐵石的身上。他甚至能夠覺到那鼓湧的殺氣因他這個動作而悍然增強起來,將他完全固定住,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一瞬之間,他的心情有些複雜,難道他要讓這個窮凶極惡之徒,自己一直追殺的辛鐵石來救麽?他的衣袖才射到辛鐵石的身上,辛鐵石立即就能行動。隻聽閻王神醫淡淡道:“你知道你的四個師兄弟為什麽敗得那麽快麽?”


    難道不是因為這四隻怪蟲太過於特異?答案顯然不會這麽簡單,辛鐵石知道閻王神醫必定有更好的解釋,所以,他搖了搖頭。


    閻王神醫指著那張古卷,緩緩道:“‘赤血蠱’能聚合天地靈氣,化生為一己之內力,這麽多年匯聚而來,何止相當於幾百年的內力修為?君天烈雖然力大,也是絕對擋不住的。”


    “‘此生未了蠱’精擅攝魂之術,可遙遙製禦生靈心神,它背上極似人臉的花紋,更可化身絕色,是攝魂秘術施展的最佳載體。商赤鳳自詡靈慧,但越是靈慧,便越容易被這天生攝魂所吸引。”


    “‘劍蠱’化合諸力,涵然而為劍氣,但這劍氣乃是先天劍氣,又豈是後天修煉的劍氣所能抵擋?是以韋雪衣雖然修成了劍中之劍,但仍是被一擊而潰。”


    “而四人中武功最高絕也最神秘的靈均,敵對的卻是七禪蠱中實力最為強悍的‘飛花浩氣蠱’,它之所以最強悍,是因為它能將自身之力轉化為殺氣,攻的是心,而不是身。而人的身體是最脆弱的,就連靈均也一樣。”


    他的手指在古卷上遊移著,將血紅的赤血蠱、背生人臉的此生未了蠱、劍形的劍蠱、金燦燦的飛花浩氣蠱一一指點出來,他的臉色也越來越嚴肅。


    辛鐵石詫異道:“內力?攝魂?劍氣?殺氣?這些不都是人類才有的武學麽,為什麽會在這些怪蟲身上出現?而且還這麽厲害?”


    閻王神醫苦笑:“因為人類本就是從它們那裏學來的。道法自然,但究竟能法自然幾分?而且這七禪蠱的內力、攝魂、劍氣、殺氣都是天生靈能,與後來修煉的大不相同。所以先哲們將七禪蠱所擅劍氣稱為先天劍氣,而武林修煉的劍氣為後天劍氣。先天劍氣無論在威能、迅捷上都絕非後天劍氣所能比擬,所以七禪蠱才能夠一戰而殲千餘九幽金蠶。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


    他臉色更加肅然:“君天烈內力強霸,遇到的是聚合先天真氣的赤血蠱;商赤鳳機變奇詭,遇到的是先天攝魂術的此生未了蠱;韋雪衣劍術最高,遇到的是化煉先天劍氣的劍蠱;靈均武功最特殊也最神秘,遇到的是禦使先天殺氣的飛花浩氣蠱……以強克其強,以擅克其擅,而強者更強,擅者更擅,是以君天烈等人才瞬息落敗。就算讓我指揮,也不過如此安排而已。究竟七禪蠱是如何知道這等戰術的呢?”


    他皺眉深深思索,這的確是個問題,七禪蠱並不是毫無靈覺的怪蟲,相反,他們的智慧非常之高,甚至還要高過眼前的這些江湖人士。這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力量在可怕的智慧指引下,才能造成可怕的結果。


    辛鐵石的眉頭皺鎖了起來。


    閻王神醫的手指在古卷上緩緩移動著,一邊思索一邊道:“靈犀蠱、三生蠱、碧海玄天蠱……是了,就是‘碧海玄天蠱’!據古卷上雲,此蠱上通於天,下通於地,天上天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此等描述,自然多有誇大,但從古卷上來,此蠱天生靈能是……”他的聲音透露出他的心情並不太好,他緩緩而沉重道:“智慧。”


    “此蠱據稱為第一靈物,當年薑尚破紂而立周,數次從險死之地而求生,據說就是依靠此蠱之助。也隻有此蠱才能一眼看出形勢安危之所在,並迅速作出對策。”


    古卷上畫出的那個蠱物被六蠱環拱著,傲然挺立。它的貝殼宛如一柄張開的紫色大傘,而身子卻細小的可憐,孱孱如最軟弱的嬰兒,掉在那幾如虛空的傘麵下。在傘與身子的連接處,是兩隻極大的眼睛,黑幽幽地望著這個世界。


    辛鐵石看著這畫像,忽然發覺這個碧海玄天蠱雖然樣子怪異了一些,但他竟不由自主地將它當成了個人。也許是因為它的眸子,那眸子中蘊蓄了太多的意味,辛鐵石從中讀出的,居然是……感情。龐雜的,紛複的,幾乎所有能夠想得到的感情,全都在這眸子中深孕著,再被一股巨大的憂鬱覆蓋著,繽紛絢麗地展現在他麵前。


    那是思索,那是憂愁,那是決斷,那是掌控一切的從容。


    閻王神醫道:“此蠱為七禪蠱之主,憑借高絕的智慧控製另外六蠱的行動,是以七蠱無敵。控禦了此蠱,則就可讓七禪蠱聽命於己。這也成了七禪蠱致命的弱點,因為此蠱隻擅智慧,一點力量都沒有,傘下麵的身軀更是軟弱之極,幾乎一碰就死。大概是上天覺得七禪蠱太過強大,所以才安排了這麽一個弱點吧……”


    他掃了一眼,君天烈四人畢竟是九華老人的得意弟子,就算在此險惡境遇下,竟然還可以苦苦支撐。尤其是靈均,飛花浩氣蠱如山殺氣縱橫而來,幾乎砭食了他所有的腑髒,但他一點靈識寄於心府,居然搖搖晃晃的,就是不倒。


    閻王神醫道:“也許一炷香,也許一盞茶,總之越快越好,找出碧海玄天蠱來;否則,隻怕你就隻能為他們收屍了!”


    辛鐵石自然也知道形勢之危急,雖然靈均他們是來捉他的,但是捉而不是殺,他們心中仍然保存著那份兄弟的情誼。這一點,辛鐵石如何不知?自從上了九華之後,他就將他們當成親人,辛鐵石又如何不心急如焚?


    他急問道:“碧海玄天蠱在哪裏?”


    閻王神醫道:“我不知道,你隻能自己找出來。不過你要小心,因為它的身邊還有另外兩蠱:靈犀蠱與三生蠱!靈犀蠱據說生著一對順風耳,而三生蠱百戰不死,正是碧海玄天蠱的最佳護衛。它們一定還有別的靈能,所以你要麵對的危險,未必亞於他們四人。保重了。”


    辛鐵石一咬牙,身形竄了出去。


    崖下懶龍瘋狂咆哮,似乎知道天敵已出現,所以碧海玄天蠱不應該在此處,那麽就隻能在崖頂。從崖頂可觀禦整個戰場,自然是指揮的最好所在。所以辛鐵石直奔崖頂而上。他身邊風聲颯然,一個巨大的背囊忽然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辛鐵石皺眉道:“你跟過來做什麽?”


    璿兒理也不理他,身子宛如輕煙在亂石中飛翔著,辛鐵石忽然發現,她的輕功居然很是不錯,而且起腳落地大有玄奧,看來得過名家的指點。


    璿兒笑道:“如此好的殂擊計劃,怎麽會少了我?”


    她迎風大叫道:“拯救天下,少不了我!”活力四射的聲音,立即在整個山崖上爆開。


    辛鐵石的頭有些暈:“拯救天下?”


    璿兒笑道:“七禪蠱這種魔蠱,要是不降服它們,讓他們跑出去,天下人還有活路麽?所以,我要拯救他們!”


    她轉過頭來,很認真地看著辛鐵石:“你不要老是想著救你的幾個師兄弟,做人豈能這麽小氣?你要認識到,你拯救的不僅僅是他們,而是天下啊!這樣一說,你的幹勁是不是足了呢?那就跟我來!”


    她仿佛一朵月色之花,燎烈地盛開在夜色下。辛鐵石居然也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是啊,既然一樣是拯救,為什麽不說是拯救天下呢?至少這個理由會崇高一些!他的心中湧起了一團烈火,好吧,就跟著這個風情萬種而又活力四射、好奇心極重兼且花樣奇多的小姑娘,去拯救天下!


    崖頂並不遠。


    月色漸漸隱去,星鬥灰暗地訴說著永恒的秘密。但最暗的,卻是這片崖上,那上麵仿佛籠罩了一層霧,混茫而腐敗。突然,崖頂上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嘯聲。


    嘯聲起於他們身側不遠,其音才落,另一聲嘶嘯就在霧的正中間響起。辛鐵石一震,與璿兒齊齊停止了腳步。


    他們身前飛浮著一隻淡綠色的怪蟲,仿佛是隻蜥蜴的樣子,但兩隻極大的耳朵張開,仿佛翅膀一般將身軀懸浮在空中。兩點深紅的眼珠死死地盯著這兩位不速之客,那像是尖針,又像是觸須的嘴巴急速地扭動著,銳嘯就從其中噴薄而出。


    濃霧仿佛變淡了,顯露出三團黑影來,最前麵的一團就跟這隻怪蟲一模一樣,口中也噴發著一樣的尖嘯,飛奔而來。


    辛鐵石隻來得及大喝一聲:“小心!”這兩隻怪蟲已射到了麵前!


    從那古卷上,辛鐵石認識這兩隻怪蟲合稱靈犀蠱,為什麽叫做靈犀蠱卻不知道。電光石火之間,那兩隻蠱蟲陡然身子急速旋轉,化作一條怒繞的龍卷風,分頭向兩人疾卷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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