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步步妙蓮,巧笑作揖,來到他的身前,說道:“呂王屈尊來珍珠城找我,想必也不在乎那些列國請君迎節的禮儀,怠慢了一點應該也沒關係吧?”


    呂季收起錯愕的表情,回道:“城主以禮相待,本王自然不會介意,隻是傳聞,珍珠城的城主是一個男子……”


    城主打斷他,笑著說道:“市井傳聞,不可盡信,我一向身體不好,城中事務都是交給四家族長處理,這些年身體好了一些才親自處理一些事情,你所說的’城主’,其實是我夫君,我們夫婦一同經營珍珠城,拋頭露麵的事情就交給他了,所以才有傳聞,說城主是男子。”


    呂季恍然大悟,說道:“這麽說,您才是真正的城主!”


    城主哈哈大笑,回道:“貨真價實,你放心,當年你歸國時的回函正是由我親手所書。”


    呂季想起那封曾經助他取得王位的回函,說道:“說到此信,還得感謝城主,將我質子的身份解釋成客居,避免了我的很多麻煩。隻是不知城主何時成親,讓人雌雄難辨啊。”


    呂季仔細觀察城主的舉動,隻見她在主坐上輕輕落座,示意無關人員回避,舉手投足間皆是無比高貴,她解釋道:“珍珠城與列國不同,不重婚喪之事,身為城主也必是以身作則,低調嫁娶,我與夫君自幼相識,早就性命相連,我的珍珠城也既是他的珍珠城,他自稱城主也是無可厚非的。”


    呂季點頭說道:“珍珠城倒是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傳統,夫婦共同經營。”


    “呂王理解就好,隻是不知呂王突然駕臨本城,有個貴幹?難不成又是要借糧?”


    呂季笑著說道:“非也、非也,仔細回想,當年臨山一戰也不是隻有這麽一條出路,年少無知逞勇之事,害的自己差點失去王位,葬身在這座商城裏,想來也是可笑。”


    城主說:“其實當年借糧一事,我們有其他處理的方法,你們也有其他應對之策,隻是將軍耿直,世子又年少,這倒是我的過錯了。”


    呂季吃驚的說道:“難道當年同意借糧的人是你?”


    城主笑著說:“我那時也是年少,一時貪玩,非得逼你留下當質子,結果差點誤了你。”


    那個時候,呂季就很懷疑,為何一向態度強硬的珍珠城突然就肯借糧了,還不肯要高價回報,非得讓他當質子,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小女孩的任性妄為而已。


    他苦笑,然後將國禮放在城主的麵前,直入主題,說道:“當年的事情不用再提了,這次來,確實是有事相求。本王當年避難珍珠城時,曾蒙受一名婢女的關照,相處七八載,早已情投意合,五年前離開珍珠城時,我曾許諾,他日登位必返珍珠城迎娶她,立她為後,希望城主能夠不吝賜愛,將那名婢女賜予我,我必有重謝!”


    城主沉默了一會,說道:“立她為後?呂國不是有王後了嗎。”


    “王氏有罪,我已廢了她的後位,珍珠城的婢女若是能夠成為呂國王後,對珍珠城是必有好處的,想必城主不會反對吧?”


    城主笑道:“有這等事,我當然不會反對,隻是不知是哪一個宮殿的婢女有這個福氣?”


    呂季回道:“珠心塔點燈宮娥朱朱。”


    城主向花豐姿擺手,花豐姿躬身上前,她問道:“花氏,速速請哪位宮娥前來與呂王相認吧。”


    呂季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如此順利,心想:珍珠城的城主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不好交流啊。


    珠心宮城太大了,大到花豐姿也不認識所有的人,她請來層層監管人員一查,居然沒有朱朱這個人,更沒有點燈宮娥這個職位。


    呂季不相信,言之鑿鑿,花豐姿又繼續追查下去,結果查到一條令人瞠目結舌的信息:


    宮娥朱朱已死!


    而且死了十多年!


    原來早在十多年前,珠心宮城確實有點燈宮娥一職,點燈宮娥中也有一位叫做朱朱的小宮娥,隻是早已離世。


    呂季拿著“朱朱”生前所佩戴的宮牌,心裏都是疑問。


    他將名牌扔到地上,說道:“不可能,朱朱那麽一個鮮活的人,難道是鬼魂不成?”


    花豐姿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呂王所說的那名宮娥,其他人是否也認識?待我再仔細查查,可能有同名同姓之人也說不定。”


    呂季仔細一想,他認識朱朱在寒宮涼院中,除了師傅跟連玨他從未跟其他人接觸過,更沒見過朱朱接觸過其他人,唯一能夠證明他與朱朱相識的人除了師傅就是連玨,師傅已經雲遊四方不可能再回到珍珠城,連玨是珍珠城的敵人,更不可能出來作證。


    他回想與朱朱相伴的幾年,發現朱朱一直都是獨來獨往,每一次來都是偷偷摸摸,每一次走也都是神神秘秘,他從未見過她跟其他的宮娥交好,也沒見過她主動跟別人打招呼,他曾經把她形容成珍珠城的野老鼠,正是因為她居無定所、行無所蹤。


    花豐姿提醒他:“呂王可曾想起什麽?”


    呂季苦笑的說道:“能否將當年我住的荊棘小院附近的宮娥請來,或許她們有印象也有可能。”


    城主對花豐姿道:“就按照呂王所說的,將人請來吧。”


    花豐姿有些遲疑,城主問她為何遲疑?


    她才有些為難的說道:“當年的荊棘小院早就廢置,那些宮娥也已經年老歸家了,恐怕不好找。”


    聽到花豐姿這麽一說,城主臉色微慍,說道:“這是呂王的心頭所愛,也是珍珠城的一樁美事,我們應該多多用心調查才是,要不然我們就真的怠慢了呂王了。”


    看著花豐姿恭敬的行為,呂季確認那是城主無疑了,他見城主果真認真在幫忙尋找,沒有其他懷疑,而是發自內心的說道:“多謝城主成全!”


    又過了半天,當年荊棘小院的老宮娥果然來到了呂季的麵前,她們剛剛看到呂季時還認不出他就是當年在破落院子哭泣的小男孩,等到呂季一表明身份,她們才顫兢兢的跪倒在地,呂季問道:“當年有一個身穿粉衣的小宮娥經常來我這裏,你們可還記得?”


    一個老眼昏花的宮娥跪道:“前幾年,荊棘小院的大門不允外人進入,連我們也都是從門洞裏送食物,怎麽會有人進去呢?後幾年,城主開恩將院子劃給了您,隨您進出後,我們也就不在那裏當差了,更沒見到什麽宮娥啊。”


    呂季一回想,朱朱每次進出都是鑽狗洞,她們不知道也是常理。


    於是又問道:“朱朱對珠心宮城如此熟悉,進出自如,你們難道就沒有一絲察覺嗎?請再仔細回想回想,應該有這樣的一個宮娥經常在珠心宮城走動才是。”


    花豐姿回道:“珠心宮城的小宮娥數不勝數,身穿宮衣到處走動的宮娥多的是,隻是不知哪位才是呂王所言的姑娘啊?他們不知也是當然的。”


    呂季有苦難言,不知該怎麽證明朱朱的存在?


    就在這時,一個老宮娥小聲的說道:“老奴有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呂季激動的說道:“說,饒你無罪。”


    老宮娥俯伏在地,發抖地說道:“其實……其實……荊棘小院一直都在鬧鬼。”


    “胡說!”


    花豐姿嗬斥道。


    城主說:“鬼怪之事不可亂言。”


    那個老宮娥說:“若不是今日呂世……呂王問起,我們也不敢亂言。正是因為鬧鬼,那個小院才被荒廢了那麽多年,自從呂王住進去後,奇事就不斷發生,我們在門口經常聽到裏麵傳來陣陣鬼魅的笑聲,有一次透過送飯的門洞,我見到……見到呂世子一人……一人在院子裏與人交談。”


    老宮娥親眼所見,說的是栩栩如生,聽的人無不汗毛直立,呂季一下子就傻眼了,覺得自己都分不清現實與幻想了。


    接下來的調查中無不證明當年的荊棘小院呂季獨身生活的事實,朱朱似乎真的是一個鬼魂。


    城主遺憾的說道:“你少年時,孤身一人流落於此,有些美好的幻想也是理所當然,你無法證明


    ‘朱朱’的存在,我又怎麽能憑空變出一個人來給你呢。”


    是啊,他如何能證明朱朱的存在呢?


    難道這些年在珍珠城經曆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嗎?


    呂季一邊苦笑一邊走出珠心宮城,他來到十幾年前死去的宮娥“朱朱”的墓地前。


    小小墳墓坐落於白淵山上,墓旁長著一株高大的鬆針,鬆針有個樹洞,樹洞裏蜷縮著兩隻白色的雪狐,雪狐看到他一點都不驚慌,從樹洞爬出來後,盤踞在墓前的石碑上,直直的看著他。


    他撫摸著墓碑:


    珠心宮城點燈宮娥朱朱之墓。


    墨痕經曆歲月的洗滌已變得蒼蒼,他感受的到從地底傳來的陣陣陰涼。


    “朱朱,你真的躺在這裏嗎?陪著我一起成長,給我快樂,鼓勵我勇敢活下去的那個人,你到底是誰?”


    他不停的苦笑,以為了如指掌的一個人,他連她的真名都不知道,以為他們已是不需要山盟海誓也能生死相隨,她卻將她的身份從少年隱瞞到成年。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才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為何用一個死去的人的身份來與他接觸?除了鬼魂他真的想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沒想到,他在珍珠城的一切真的是一場夢!


    將呂季送走後,迎客殿的城主解下麵紗: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呂季苦苦尋找的“朱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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