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他空洞的望著屋頂,回憶他與朱朱之間美好的點點滴滴。


    “少主,雲錦坊的據點被發現了,我們馬上要撤離了。”


    朱朱放的一場大火,將雲錦坊全都燒了,也將雲錦坊暗藏秘密據點的地方暴露了,陳四維下令嚴查雲錦坊,連家連夜撤出了珍珠城,所幸他們的真實身份未暴露,換了另一個身份後,依然還能在城郭附近活動。


    連玨說:“好,我馬上動身。”


    他心已死,離去之前,還是反複問道:“朱朱,找到了嗎?”


    “沒有……”


    同樣的回複,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


    生要見人死要見死,這是他在珍珠城內下的最後一道命令。


    可是朱朱自從被鐵麵黑影帶走後,就了無音訊,放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這些天,隻要珍珠城出現無名女屍,他都是親自確認。


    就這樣,他化身流民在城郭附近活動了一年的時間。


    就在自己陷入回憶的時候,曹東汝來到他的麵前說:“城主不會出城迎接呂王來訪了。”


    自從雲錦坊遭到清洗後,立國堂也被城主下令關閉了,因為相同的遭遇,促使曹東汝更加的信任連玨,連玨乘機提出了立國的另一個方向:


    兵諫!


    燒雲錦坊、廢立國堂、禁大爭圖存言論,將遊說列國的名士驅除出境……


    曹東汝親眼目睹了城主反對立國的種種行為,下定決心,接受連玨的意見,準備實行兵諫,清君側,逼城主立國。


    隨著呂國形勢的變好,呂季的位子越坐越穩,連玨想起呂季曾經邀請他去呂國為官的事情,呂季也坦言若是沒有他相助回不到呂國的恩情。


    兩人在書信的交往中,連玨坦誠了自己的身份,也說出了自己在珍珠城的目的及窘境。


    珍珠城對於呂季來說是牢獄,但是珍珠城若是立國,並且與他結盟,那麽他就可以借助珍珠城的水路去進攻辰國,報了臨山之仇。


    畢竟辰國才是呂國的心腹大患。


    他明確了雙方的心意,呂季決定出訪珍珠城,


    一是:為了跟連玨商議結盟事宜;


    二是:為了查探朱朱的下落。


    久別重逢,連玨望著昔日好友成為了左擁右護的列國之主,心裏無比羨慕。呂季見到堂堂一個富家公子淪落直至也是無比感慨,安慰他:“複國道路本就無比艱辛,幸好城主沒有國主的謀略,珍珠城也沒有趕盡殺絕的傳統,僅僅隻是查封了雲錦坊跟立國堂,沒有要人性命,要不然你連在城郭外立足都難,更別說還有這麽多死忠追隨你的壯士了。”


    連玨感慨,說道:“珍珠城是商城,商城崇尚的是自由跟法製,就算是城主,也必須按照珍珠城的律法來行事,不能隨意殺人,毫無征兆的查封雲錦坊跟立國堂就已經引起眾怒了,要不然曹東汝那幫人也不會同意我練兵。”


    呂季問道:“你的練兵場在哪裏?不會被城主發現吧。”


    連玨說道:“在城外的深山老林裏,還有部分混在流民之中,早就提前進入珍珠城埋伏了,曹東汝以為我剛剛開始練兵,卻不知道,練兵營地我們已經暗中經營了數十年,就算是城主親臨也不會發現異常的。”


    呂季說:“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是珍珠城最隱忍的世子,沒想到你比我更能隱忍,申國與呂國一向交好從未結過仇怨,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於是兩人下血誓立盟書,呂季承諾在連玨舉事之日借他五萬兵馬自帶糧草供他驅使。


    呂申兩國盟約就這樣簽訂了,連玨最害怕的問題也出現了。


    盟約書的墨跡尚未幹透,呂季就屏退了左右,問他:“朱朱呢?”


    朱朱呢?


    他也想知道這個答案,但是他跟朱朱之間的糾葛千萬不能讓呂季知道,畢竟呂季曾經當麵向他承諾,親自回到珍珠城的那一日就是迎娶朱朱回呂國的那一日。


    連玨將君臨結衣玉交到呂季的手裏,說道:“當年我就親手將此物轉交給了朱朱,但是朱朱不要,她說她明白你的心意,但是她不會接受。”


    呂季接過結衣玉微微一笑,說道:“野丫頭還是這個秉性,說不幹的事情就堅決不幹,但是現在我的身份不同了,我若是要她離開珍珠城,她就是不願意也得離開,由不得她任性妄為了。”


    看來過了那麽多年,呂季依然還是忘不了朱朱,連玨沉默的低下了自己頭。


    “連玨,你放心,我既然已經來了珍珠城,就不能空手回去,也不可能不去會一會城主,明日我就進珠心宮城,向她開口要珠心塔上的點燈宮娥朱朱,我就不信他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宮娥而得罪呂國國主。”


    連玨悠悠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你來珍珠城的事情早就傳開了,城主沒有親臨城外迎接你,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他不歡迎你。”


    呂季說:“既然已經來了就由不得他不歡迎了,珠心宮城我是一定要重遊的,朱朱我也是一定要帶走的。”


    聽他這麽一說,連玨臉色發白,手心發汗,他心如刀割的說道:“朱朱失蹤了……”


    “什麽?”


    呂季驚了一下,沒有留意他的失態,問發生了什麽事?


    連玨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假裝不知情由的說道:“雲錦坊失火的前一夜,朱朱被一個鐵麵男子帶走,就失去了蹤影,這些日子,我尋遍了珍珠城就是不見蹤影,我懷疑她就在珠心宮城裏,可是,我現在的身份,就是內城也進不去,更別說,宮城了。”


    呂季畢竟已是一國之君,不會因為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而亂了分寸,他細細詢問了過程。


    連玨含糊的將過程略去,堅稱自己不知情,事情很莫名其妙。


    呂季經曆過生死劫難閱盡了世間險惡之心,才走上了這個位置,卻獨獨栽在了這座商城裏,他對連玨是極其信任,對他說的話也是一字不疑,而是細細思索後,將朱朱失蹤的原因歸咎到了城主的頭上,說:“你放心,我這次去宮城,一定會讓城主交出朱朱的。”


    連玨的心在滴血,他多想誠心結交這位仁君,隻是他若是仁義,申國就隻能是曆史書翻過的篇章,再也不會重生,他朝著呂季說道:“我懷疑朱朱不是一個普通的宮娥,她可能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呂季說:“不會,我認識朱朱的時候,她才十一歲,不可能說謊騙人。”


    “那麽,那個鐵麵人到底從何而來?”


    箭矢淬毒,鐵鏃入肉,連玨真的想不出朱朱的活路在哪裏?


    他不擔心呂季會找到朱朱,發現朱朱失蹤的真相,撕毀盟約,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奢望,奢望呂季能夠找到朱朱,隻要朱朱還活著,就算讓他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他也毫無怨言。


    夜色如墨,風聲似妖,他告別呂季,走出了呂國王帳,如今他此生唯一的願望是:找到朱朱的屍體,死後與她合葬了。


    他抬頭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呂國營帳,想起了當年在白淵山與呂季朱朱相逢的那天。


    那天,他去白淵山是為了調查珠心宮城的密道走向,沒想到見到了朱朱,更沒想到的是,第一眼,他就愛上了她。


    當時她小身影正搖搖欲墜的趴在樹上,俯伏朝著覓食的雪狐而去,他玩心大起,揉了一個雪團,砸在了朱朱的腦袋上,朱朱氣鼓鼓的站在他的麵前,像極了他夢中經常出現的那個女孩子。


    從小到大,他總是做同樣一個夢,在夢境裏,一個可愛的女孩子笑著向他走來,就在他伸手迎接的時候,他的手裏突然多了一把刀,刀上潺潺滴著鮮紅的血液,他低頭一看,手中的刀沒入了女孩的身體裏,他嚇得驚醒,後來見到朱朱,他才知道,夢中女孩的眼睛像極了朱朱。


    他從來都不相信命中注定,他相信的是把握機會,所以在呂季離開珍珠城後,他對朱朱展開了強烈的攻勢,直到擁有朱朱。


    本來以為人生已了無遺憾,就算在奪取珍珠城的過程中失敗,他也能笑對人生。可是此時,他的人生真的隻剩下一件事了,此次一戰,珍珠城他勢在必得,否者他不會再活在這個世上了。


    帶著回憶、帶著不解、帶著不安、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連玨走進了墨夜中。


    王帳中,呂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朱朱為什麽不肯接受君臨結衣玉?朱朱為什麽會失蹤?珠心宮城宮娥那種卑微的身份她為何要堅持?


    他在剛剛在呂國世族大戰中取得勝利,一連滅了好幾個一直以來都與他對著幹的世家大族,並且廢黜的王後,他內心充滿了希望,不會往最悲觀的那一麵想象。


    他覺得自己終於有臉麵回來接朱朱了,就算朱朱不肯離開,他也有辦法,隻要朱朱願意跟他走,他相信他一輩子都會對朱朱好。


    第二天,他帶著國禮浩浩蕩蕩的進入珠心宮城,花氏帶著人迎接,他沒有見到城主的身影,神色有些不快。


    花氏客氣應對,大意上是說,城主身體不適,不能外出迎接,讓他在迎客殿先稍等片刻。


    他冷冷一笑,在國際會麵中充滿了各種明爭暗鬥,先將你涼一涼是常見的伎倆。


    呂季不在乎,他傲視珍珠城內的群雄,昨日階下囚,今日堂前客,在亂世中他練就了一顆銅牆鐵壁之心,國主蒞臨城主若是不親自接見,於禮製不合,呂季終於要見到了神秘了十幾年的珍珠城城主。


    想著珍珠城的繁榮已經持續不了多長的時間了,他就是多等一等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微笑的走向珍珠城最尊貴的客位,等待城主的到來。


    隻是從門口緩緩走來的人……


    臉遮麵紗,身著華服,竟是一個絕倫無比的美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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