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將林媛緊緊抱住:“媛兒,是你福大命大,沒有跟著旁人一塊兒往外跑,這才能保住腹中胎兒。”


    林媛隻是淡笑:“皇上說的是,比起毒蛇來,嬪妾更怕那些一窩蜂逃命的人。往花圃裏跑,若是小心的話還能避開蛇,人卻難以避開。”


    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麽,又道:“嬪妾既然無事,皇上也不要太擔心了。比起嬪妾來,方才聽宮人說葉貴姬並幾個嬪妃都不見蹤影了,皇上快些尋找才好啊。”


    拓跋弘這才想起這一茬,好在早有侍從去找了,此時兩個內監抬了一個擔架過來道:“張婉儀撞到了頭,暈倒在地。”


    孔醫女上前簡單地把了脈,道:“並無大礙,隻是外傷而已,休養幾天就能好。”幾個侍從又將張婉儀抬了下去。


    “葉貴姬呢?你們沒有找到她麽?”拓跋弘沉聲問道。


    侍從們低頭不語。


    “嬪妾看見過葉貴姬!”安令姬突然道:“方才嬪妾跑出來的時候,在假山附近看到葉貴姬似乎摔著了,走路一瘸一拐地。嬪妾心裏慌張顧不上她,之後也不知如何了。”


    安令姬是為數不多毫發無傷的人。她幼時家中貧苦,甚至光著腳插過秧的,螞蟥水蛇都見過,既不怕蛇蟲又身子康健跑得快。


    聽安令姬所言,拓跋弘立即吩咐道:“還不快去假山那兒找!”


    宮人們都得令鑽進了花圃。林媛拉過安令姬,悄聲問道:“你真見到過葉貴姬?那你是否看見了趙淑姬呢?”


    安令姬想了半晌:“好似看見過……唔,也在假山附近的!”


    “不光葉貴姬不見了,趙淑姬也沒了影。”林媛聲色沉悶:“現在張婉儀找著了,就剩她們兩人還沒有下落,她們一同失蹤,這絕不是巧合。你記得是趙氏提議我們來看曇花的罷?”


    安令姬猛地點頭。


    “你見著葉貴姬的時候,她已經受了傷,如今怕是越發不好了。”林媛麵露憂慮:“令姬,你不怕蛇吧?你現在快些去找葉貴姬,拖得久了,她恐怕凶多吉少。”


    “慧嬪娘娘要救葉貴姬?”安令姬驚訝道:“您素來與葉氏有舊怨……”


    林媛笑看一眼她:“比起葉氏來,我更厭惡恬嬪,而趙氏是恬嬪的人。”她一壁伸手將一撮亂發撫在耳後:“令姬,我這是在幫你。今晚的事和趙氏脫不了幹係,如今趙氏頂替何氏得寵,你想要在皇上麵前露臉,首先要扳倒趙氏才行。”


    安令姬雖然投了誠,但林媛並未完全信任她。自己和葉氏之間的合作,還是不要告訴她為好。


    安令姬聽了林媛所說,自己也明白了,點頭道:“嬪妾這就去。”


    她撥開花叢,閃身進了花圃裏。四周有宮人在捉蛇。


    安令姬腿腳快,一路又沒有阻礙,很快趕到了假山處。她憑著記憶四下看了看,最終往一個宮牆角落走去。


    出乎意料地,她竟是在這個角落裏看到了兩個人影。隔著夜色,一人躺倒在地,似乎沒有意識,另一人站在一旁。


    安令姬連忙奔過去,驚呼道:“葉貴姬,趙淑姬!”


    趙淑姬猛地回過頭,滿麵驚愕地看著疾奔而至的安令姬。


    比起昏迷不醒的葉貴姬,趙淑姬安然站著,隻是手臂被蛇咬了,纏著一塊布條,其餘的地方並無傷痕。


    “趙淑姬,你怎麽還呆在這裏!葉貴姬如何了?”安令姬奔過去抓住了趙淑姬的手。再看暈倒的葉貴姬,她登時嚇了一跳。


    葉貴姬的胸口有大片的血跡,破裂的衣衫下隱隱看到皮開肉綻的傷口。


    安令姬不怕蛇,卻不能不怕血。她尖叫著,大聲呼喊四周搜尋的宮人們。


    那些宮人就在附近,但不如安令姬曾親眼見到過葉氏,他們一時半會還找不過來。


    趙淑姬猛然拉緊了安氏,想要捂住她的嘴。安氏一手甩開她,右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淑姬,這裏不安全,我馬上就叫人來,咱們快些離開。”


    “令姬!”趙淑姬大急。她沒有料到安氏竟會穿過花圃來尋找葉貴姬。


    情急之下,趙淑姬猛地掙紮著拉住安令姬:“令姬,不要喊了!你驚動了這些蛇,它們越加狂躁,會來咬我們的!”


    然而安令姬不管不顧,繼續呼喊求救。


    靜妃的話沒有錯,比起蛇,人才是更加可怖的。


    很快,四周的宮人聞聲而來。宮燈將這個漆黑黯淡的角落映照地輝燦如明,與此同時映出了趙淑姬雪白的臉。


    看到葉貴姬的慘狀,幾個宮女驚叫出聲。好在內監們膽子大些,上前小心翼翼地探看起來,其中一人道:“快,快把貴姬小主抬出去,小主還有氣息……”


    葉貴姬傷得太重,並沒有人去照看趙淑姬。安令姬仍拉著趙淑姬,麵色不露分毫破綻:“淑姬,咱們快些走吧。”


    趙淑姬無奈,四周這麽些人,隻好隨著一塊兒走。很快出了花圃,皇帝和一眾嬪妃們都等在外頭,幾個內監七手八腳地將葉貴姬抬出來。


    葉貴姬並沒有死,卻也隻剩一口氣了。拓跋弘一看就嚇了一跳,連忙命人將葉氏抬去最近的宮殿,傳禦醫診治。趙淑姬滿麵淚痕地跪了下來,抽泣道:“嬪妾和葉貴姬都嚇壞了……四周都是蛇,我們兩個被堵在裏頭跑不出來。”


    “淑姬,是你一直和貴姬在一塊兒?貴姬竟然傷在胸前,難道是蛇咬的麽?”拓跋弘的問話急切,卻隱隱有凜然。


    趙淑姬聽了這話就心道不好。她壓抑著慌張,搖頭道:“嬪妾是跑到半路才看見貴姬的,那時貴姬已經昏迷,身邊沒有服侍的宮人。”說著伸手摸一把眼淚:“貴姬傷得很重,胸前的傷好似是撞到了什麽尖銳的東西,也不知是蛇咬還是別的什麽,嬪妾也不大清楚。嬪妾不敢扔下她,就守在她身邊……”


    拓跋弘聞言神色軟下來,點頭道:“也罷,你先下去吧。等貴姬醒過來再說。”


    禦前的一位嬤嬤再次點了一遍人,張婉儀、葉貴姬、趙淑姬三個都找到了,嬪妃們就齊全了。隻是幾個宮女內監還沒找著,不過眼下正亂著,這些下人們也不會得到重視。


    “皇上和姐妹們還是先回宮吧。”靜妃柔聲提議道:“嬪妃們不少都傷著了,夜裏風大,皇上也疲乏了。至於徹查花圃,挑些穩妥的宮人守在這兒,等明日再查也不急。”


    拓跋弘聞言點頭:“靜妃說的有理。”揮手吩咐道:“都散了吧。禦醫先去為貴姬和慧嬪診治,花圃這裏,由靜妃留下主事,嚴加看守,不得讓任何人出入此地。”


    嬪妃們早就又冷又累,聽了這話三三兩兩結伴回宮。拓跋弘拉著林媛的手道:“方才前朝有奏報,楚達開在外求見朕。朕今晚不能送你回去了,就讓安桂領一隊侍衛護衛你。”


    近來皇帝為著鏟除逆黨,深夜裏召見臣子是經常的事,楚達開深受皇帝賞識,時常進宮來麵聖。林媛雖期盼著皇帝能親自送她,但亦萬萬不敢幹擾軍國大事,遂溫順道:“嬪妾不打緊的,皇上快些回建章宮去吧,別讓楚大人等急了。”


    停一停,又細心囑咐:“還有,皇上累了一天,夜裏要早些安寢,不可太勤勉了。”


    “朕知道。朕明日一定去看你。”拓跋弘寵溺地撫一撫她的額角,上了龍輦與她告別。


    身邊的嬪妃們紛紛扶著宮女散去。好幾人扭了腳,好在皇帝吩咐了宮人去備轎輦。


    林媛所居的華陽宮和安令姬的萬春宮在一個方向,遂同路而行。安桂領著十幾個帶刀侍衛護衛在側,將林媛的轎輦團團圍住,倒是讓人安心。


    安氏的位分還不能夠乘坐轎輦,又沒有受傷之後皇帝的體恤。她緩步走在林媛身側,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林媛敘話。


    夜深露重,即便是夏日,林媛和安氏兩個也都裹緊了外衫。走了沒一會子,前方巷子口處隱約看到一乘小轎停在路邊。


    林媛微微疑惑,遣了宮人去看,結果竟是任貴人。回稟的宮人與林媛道:“任貴人在花圃裏頭摔著了,起初還沒什麽事,此時卻腹痛不止。任貴人身邊宮女正在旁照料著。”


    “任氏是最先摔倒的人,真是可憐。”安令姬淡淡道。


    任貴人居在沒有主位的麟趾宮偏殿,與華陽宮毗鄰。林媛問那跑腿的宮人道:“你看她是傷得重麽?”


    “奴才不清楚。方才奴才遠遠地看了一眼,並未去問任貴人身邊宮女。娘娘,要不奴才再去一趟?”


    “不必了。”林媛擺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貴人又與我有怨,咱們去了徒惹一身腥。”


    安令姬入宮數月,也深知宮裏不是管閑事的地方,對曾經與何漣姬一塊兒欺辱過自己的任氏更無好感。她拉了林媛的袖子道:“娘娘腹中胎兒要緊,要快些回宮診脈,咱們繞過去吧。至於任貴人,遣幾個下人去內醫院尋禦醫給她,再去通稟皇上,也算咱們仁至義盡。”


    原本安令姬一點也不想管的,但礙於禦前宮人桂公公在,不好太冷漠無情了。


    林媛點頭同意,隨口吩咐了幾個人去辦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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