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把女人比喻為料理的話,詠橙對他來說就是家常菜。雖然很平凡,卻有著特殊的意義,那是用青春與情感匯聚而成的,每一口都可以嚐到她對他的愛。


    他的雙親都是來自台灣的移民,兩人在紐約相戀結婚後生下他,十歲那年,一場車禍奪去兩人的生命,從此他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


    二十歲那年,他遇到傑克·史密斯,被吸收進入組織,訓練成緝毒署裏最頂尖的探員之一,但即便擁有高薪,他仍然是個孤獨的個體。


    但在詠橙出現後,她的愛一點一點地補綴了他心底的空缺,挫折的時候有人安慰,寂寞的時候有人陪伴,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一個人,而是擁有一個家和家人。


    “原來老婆就是家常萊啊!”韓克森似懂非懂地撫著下頷,又自動下注解。“那女朋發應該就是外賣,隨傳隨到——”


    “韓克森!你要是有時間研究家常萊與外賣之間的差別,要不要先把‘古斯曼集團’的成員名單整理給我?”傑克站在他身後,凜聲說道。


    “局長,我在特維斯島受槍傷,才剛複原沒多久,這種工作不能叫其他人頂一下嗎?”韓克森故意撫了撫受傷的左腿。


    “你中彈的是左腿,不是雙手。快去!”傑克喝道。


    “局長,我需要休養……”韓克森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如果你再討價還價,我就派你去秘魯出任務,讓你半年之內都回不了紐約!”傑克威脅道。


    “報告局長,我馬上去整理‘古斯曼集團’旗下的名單,就連他家寵物、廚房裏的蟑螂叫什麽名字,我都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你幹萬不要派我去秘魯!”韓克森一溜煙地閃回自己的座位。


    “黑鷹,我有個東西要交給你,跟我進來辦會室。”


    “是的,局長。”易行濬斂去對妻子的依戀,恢複以往嚴肅精悍的表情,隨著局長進入辦公室。


    夜幕低垂,萬盞燈火將紐約的夜晚點綴成一座不夜城,但這一切的繁華喧囂對易行濬而言毫無吸引力。


    在不用“出差”的時候,他的生活規律得與一般白領族無異,還是個會準時回家陪老婆、孩子吃飯的好爸爸。


    流理台前傳出潺潺的水流聲,易行濬奉了愛妻的命令,卷起袖子,笨拙地清洗著碗盤。


    “老爸,媽咪說這個碗屁股要洗幹淨啦!你這樣油油的,都沒有洗幹淨。”小傑從易行濬的身後探出身子,下起指導棋。


    “我哪裏沒有洗幹淨?”易行濬低下頭,瞅看著身高不及他胸口的小家夥。


    “就是碗後麵這個小圈圈,媽咪說這裏叫做碗屁股,要用刷子刷幹淨才行。”小傑表情認真地說。


    “你怎麽知道?”易行濬反問他。


    “因為我常常幫媽咪洗碗啊!”小傑說。


    “這麽厲害?”他朝兒子挑了挑眉。


    “還好啦,媽咪常說我洗碗洗得好幹淨。”小傑咧嘴微笑,露出一整排潔白小巧的牙齒。


    “小傑,既然你這麽厲害的話,不如示範給爸爸看吧。”易行濬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騰出一個位置讓小傑站往流理台。


    “好啊!”小傑卷起袖子,拿起菜瓜布,沾了點泡沫,笨拙地洗著碗盤。


    “不錯不錯……表現得真好!”易行濬單手插腰,拿起桌上的啤酒,仰頭灌了幾口,還不忘讚美兒子兩句。


    詠橙倚在廚房的門框旁,凝看著眼前這一幕,心底湧起一股暖意。


    回想起得知自己懷孕、剛踏出婦產科的那一刻,她慌亂得不知如何自處,因為這不是一個二十歲女孩該承受的一切,也不是她來紐約想要的結果。


    她茫然無措地在中央公園呆坐了一個下午,直到背包裏的手機鈴聲響起,才將她的思緒喚回現實,她在電話裏向他說出懷孕一事——


    我們結婚吧!


    他在手機那端毫不猶豫地開口。


    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的身邊,攔了輛計程車,兩人來到紐約頗負盛名的第五大道的tiffany精品店內,他親自為她挑選了一隻銀色圓形鑽戒。


    詠橙低首望著圈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銀戒上鑲綴著一顆小小的鑽石,不僅滿足了女人對愛情的憧憬,也印證了他的愛。


    當時的他既沒有逃避,也沒有閃躲,而是用一種篤定的口吻說——我要你和我們的孩子。


    一句看似簡單的承諾,讓她淒惶無依的心得到了依靠,更決定了他們一家三口的未來。


    她多麽感謝當年的他沒有掉頭離開,沒有怯懦地斷絕兩人的聯係。


    “媽咪,爸爸都欺負我啦——”站在流理台前的小傑突然發現爸爸的詭計,拉開喉嚨哇哇抗議,兩隻小手和鼻尖全沾滿了泡沫。


    小傑的呼喊聲中斷了詠橙的思緒,等她回過神時,父子兩人的身上已經沾了許多泡沫。


    “做爸爸的怎麽會欺負兒子呢?”易行濬眼色無辜地說,但仍然把沾滿泡沐的手塗向小傑的臉,還換上一副慈愛的嘴臉。“我疼你都來不及了。”


    “媽咪—”小傑也不甘示弱地把一陀泡沫抹到易行濬的村衫上,父子倆就這麽一來一往地打起泡泡戰。


    “不要玩了,再玩下去,就罰你們拖地板。”詠橙出聲製止。


    “是!”父子倆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回應。


    “你們兩個快點把碗洗好。”詠橙一臉無奈地說。


    “是!”兩人再度異口同聲地說。


    父子倆在詠橙的監督下,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終於把廚房收拾幹淨。


    半個小時後,沐浴完的小傑親昵地偎在詠橙的身邊,將小臉擱放在她的大腿上,享受著被掏耳朵的樂趣。


    “好舒服喔!”小傑半眯著眼睛,笑咪咪地說。


    “真的嗎?”詠橙放下手中的棉花棒,撫著兒子圓潤的臉頰問道。


    “我最喜歡讓媽咪掏耳朵了。”小傑從沙友上爬了起來,雙手圈抱住她的脖子,撒嬌地說:“全世界我最愛媽咪了!”


    坐在單人沙友上的易行濬很不是滋味地瞅看著霸住愛妻纖腰的那雙礙事小手,涼涼地調侃道:“等你交了小女朋友之後,我看你最愛的人還會不會是你媽咪?”


    “我才沒有小女朋友咧,而且我比爸爸還愛媽咪!”小傑跳下沙發,很不服氣地辯解。


    “你媽咪是我的老婆,當然是我比較愛她。”易行濬逮到機合,連忙移到詠橙的身邊,仗著身材的優勢,霸道地占住雙人座沙發,光明正大地摟住她的肩膀。


    詠橙輕瞪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大腿,但依然甜蜜地將頭偎向他的肩膀。


    “爸爸‘出差’的時候,都是我在保護媽咪,所以我比較愛媽咪!”小傑雙手插著腰,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是去工作。”易行濬的氣勢當場弱了三分,還乘機裝可憐地偎著老婆的肩膀博取關愛。


    “媽咪真的太幸福了,居然能被爸爸和小傑一直喜歡著。”詠橙伸手將兩人摟進懷裏,轉頭親了親小傑的臉頰。


    “小傑也很幸福,擁有爸爸和媽咪的愛!”小傑整個人飛撲進兩人的懷裏,跳坐在他們的大腿上。


    話甫落,詠橙和小傑不約而同地望向易行濬。


    他清了清喉嚨,硬著頭皮擠出幾句肉麻的話來。


    “爸爸也好幸福,擁有你們兩個人的愛……”易行濬略顯尷尬地說。


    “爸爸,你這個星期五下午有空嗎?”小傑坐在易行濬的腿上,問道。


    “什麽事?”易行濬說。


    詠橙接口說道:“小傑的學校這個星期五的體育課有一場親子足球賽,缺一個守門員,想問問你那天能騰出時問嗎?”


    易行濬思忖了一會兒,上個月局裏剛破獲中美洲最大的販毒組織“古斯曼集團”,炸毀了古斯曼的製毒工廠和運輸毒品的交通工具,應該可以讓那些逃逸的毒梟安分一陣子。


    “當然可以,到時候我再向局……公司請假。”易行濬連忙更正,以免泄漏自己的身分。


    “爸爸萬歲!”小傑開心地摟住易行濬的脖子。


    “小傑,你踢什麽位置?”易行濬問道。


    “前鋒。”小傑興奮地說。


    “我們小傑的射門能力應該跟林書豪的得分能力一樣強吧?”易行濬摸了摸兒子的臉,讚美道。


    為了拉近親子關係,易行濬乘機惡補了好幾場紐約尼克隊的比賽,還學到了“linsanity”這個單字。


    “沒錯。”小傑咧嘴微笑,一臉充滿鬥誌的表情。“我要踢爆其他隊伍的球門!”


    “到時候該不會要興起一陣‘jay-sanity’吧?”易行濬笑說。


    “一定會的!”小傑用力地點點頭。“爸爸是守門員,我是前鋒,我們一定要打敗所有的隊伍!”


    “那媽咪就當你們的啦啦隊,幫你們加油。”詠橙接口道。


    “耶——”小傑舉手歡呼。


    他們一家三口親昵地窩坐在一張雙人沙發上,她將頭輕輕地倚在他的肩膀上,兩人相視而笑,聽著小傑興奮地分享著學校的大小事情,雖然少了獨處時的浪漫,但卻多了溫馨歡樂的氣氛。


    因為,小傑不隻是他們的開心果,更是他們愛的結晶。


    一個延續了他們的血緣、遺傳了兩人的基因,屬於兩人的小孩,還見證了他們愛情的存在。


    是夜。


    詠橙如同往常一樣,陪在小傑的身邊,哄他上床睡覺後,才輕悄地掩上門。


    雖然多了小傑之後,瓜分了不少兩人獨處的時問,但她仍然感謝易行濬當年的承諾,讓她有勇氣生下小傑。


    有時候,她不禁會想,如果沒有小傑的話,他們的愛情會走得這麽遠嗎?還是彼此都不願意為了對方妥協,而割舍了這段感情呢?


    畢竟當年她來紐約是想學藝術,想當個畫家,不是一個家庭主婦。


    她折回房問,剛好看到易行濬由浴室裏出來,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浴袍,發梢上還綴著濕淋淋的水珠。


    她走了過去,由身後抱住他,將臉貼向他的背脊,感受著他的體溫。


    “怎麽了?”易行濬停下擦頭發的動作,將大手貼覆在她的手背上。


    “謝謝你。”她柔聲地說。


    “為什麽跟我說謝謝?”他一頭霧水。


    “謝謝你讓我有勇氣生下小傑。”


    他扳過她的身子,垂眸瞅看著她。


    “其實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謝謝你給我一個家。”他圈抱住她,邃亮的目光定定地鎖住她。


    “我剛剛在想,如果沒有小傑的話,我們會結婚嗎?”她雙手攀住他的脖子,輕撫著他頸項後半濕的頭發。


    “會。”他篤定地說。


    “為什麽?”她反問。


    “因為你屬於我。”他既深情又霸道地宣告著。


    她掄拳輕捶一下他的肩頭,抗議他的霸道,繼而察覺他頸上的銀鏈不見了。


    “你脖子上的項鏈呢?”她說。


    早在上星期六他從西班牙出差回來時,她就已經發現他脖子上的銀色項鏈取下來了,但白天忙著照顧小傑和處理家務,晚上又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她壓根兒忘記這件事了。


    “項鏈……呃……我在西班牙遇到搶劫,被搶走了……”易行濬頓了一會兒,隨口編了個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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