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無憂是正版賈璉,那麽定會借著這個天賜的好機會一心上進,建功立業。


    但無憂不會,他怕麻煩,超額完成任務有什麽福利嗎?光屏提都沒提過。


    再說就家裏剩下的那群女眷……的德行,有幾個對賈璉一片真心的?


    無憂不介意被人說是睚眥必報,隻是他篤信善惡有報。


    半生作惡,隻不過家裏出了個出息的賈璉,就能安安生生地做個誥命或是富貴太太,借著這股子東風雞犬升天,哪有這種好事兒?


    就說王夫人和王熙鳳姑侄倆,不因夫離子散而死於貧病交加,已經夠便宜她們了。她們若是還能過得好,讓她們手底下的冤魂何處說理?


    因此無憂即使來了禁軍做把總,隻想平安,不打算掐尖兒出頭,因此忠順王嫡長孫這副擺明了“老子就要拖你後腿,直到你狼狽不已自行去職”的態度,對他基本沒用。


    話說忠順王的嫡長孫要折騰賈璉,但絕不會把他自己也捎帶進去。於是無憂這個光腳的,還真不怕忠順王長孫這個穿鞋的。


    既然不謀求升職,無憂這個禁軍裏的把總隻需震懾住宵小:他沒耐性慢慢收攏麾下的真心……他隻要一路揍過去就好,哪用管你們是不是真心服氣?


    拿了忠順王府的銀子,就得吃我的棍棒。


    新官上任,麵對忠順王嫡長孫示意之下一眾跟班躍躍欲試,要給無憂下馬威,無憂笑得純良極了,“既然咱們兄弟要守衛皇城,守護聖上,老子初來乍到,那就先試試兄弟們的身手。”


    忠順王長孫一聽:正合吾意,賈璉果然一如他打探的那樣,時不時地缺個心眼兒。


    這要是來個兄弟揍得他求饒,這個把總還能當得下去?


    順帶一提,忠順王這位長孫正好是把總麾下的司官,從七品——忠順王全家都不敢嫌棄這官兒小,因為禁軍每一個的職位都得聖上親自點頭。


    哪怕襲了爵的宗室子弟,起步的官職也不過六七品,當然這裏指的是實缺。忠順王長孫得知聖上將他選入禁軍,開始可是很興奮的。


    然而今天當賈璉站在他麵前,他就跟挨了一巴掌似的,麵上帶著笑心裏……根本就是惱羞成怒,恨不得手下那幫子兄弟誰收不住手,給這位新上司來個一了百了……


    雖然他也知道這事兒也就是想想而已。


    片刻之後,望著賈璉腳邊“玉~體~橫~陳”哎呦不絕的幾個兄弟——這幾人都是好勇鬥狠聞名的,忠順王長孫猶如被掐了脖子的公雞,滿心的話全卡在嗓子眼兒,上不去下不來。


    無憂接連放倒五六個,其實有些氣喘。但他一點都不擔心其餘人得了忠順王長孫的眼色一哄而上——這就成炸營了,固然他得不了好,但其餘人不知道還能活下去幾個。


    畢竟剛入軍營,這群小子就讓各自的隊長在拳頭和棍棒之下背會了七禁令五十四斬的軍法。


    無憂很是滿意手底下這幾百小子一臉震驚的模樣,他想了想,還是腳下留情,沒在地上趴著的這幾個臉上再踩一踩……雖然若是讓這幾個得了逞,他臉上指定得挨上幾下。


    好歹是上峰,不好第一麵就留下心胸狹窄的印象。


    於是他笑了笑,“你們平時都是怎麽~操~練的?是吃不飽還是練得不夠?”


    有地上連翻滾起身都不能幾個狠茬兒做背景,無憂這一笑在一眾小子看來,有點猙獰。


    反正最初上任的這兩個月,無憂都在教屬下做人的過程中度過。當然,他也不是不受傷,身上沒挨上幾下狠的,但顯然他的屬下們傷得更重。


    讓無憂吃痛的小子們一準兒三天就難從床上爬起來。


    而且正值冬季,除了練兵也沒太多事兒做,正好靠著活動筋骨的功夫大家彼此暖和一下。


    隻是如此一來,無憂回家之後,話就更少了。白天在禁軍大營又要拚演技,又要比耐力,真是身心的雙重疲憊。


    除了待巧姐兒一如往昔,無憂比以前沒耐性多了。


    但他再嫌麻煩,休沐時他第一時間便拜訪了史鼐,從這位史家叔叔這兒聽說了兩位老爺以及珍大哥哥父子的近況。


    不知是不是聖上看他還算順眼,牢裏的老爺們離京的日子被改到了開春之後,不管北上還是南下,路途上應該舒坦不少,而且隨著無憂入得禁軍,牢裏老爺們的日子也過得更好了一些。


    謝過史鼐,無憂又給賈璉的舅家寫了家信:以前前途未卜,不好拖累人家。如今看著日子逐漸滋潤起來,能幫的忙他一定盡力。


    年底禁軍出缺的時候,他推薦了舅舅的小兒子。聖上準了,於是賈璉的這位表弟也親身體會到了表哥“親熱的對待”。


    挨了一頓打之後,這小子深刻地發現了自己身手的不足。他跟無憂那些手下差不多,從多少有點輕視——畢竟璉二爺最初的名聲真不怎麽樣,到真心敬佩。


    就算無憂手下之中不少人都收了忠順王府的銀子,但這不影響承認他們的把總十分厲害:軍中就是這樣直接,誰強就服誰。誰讓那個把嘴硬的,到現在臉上的青紫還沒褪下去?


    這時忠順王長孫想拿銀子讓人去敗壞無憂,已經沒什麽人肯接這個茬兒。忠順王長孫氣得要命,隻得另想法子。


    於是營中便難得的和氣了起來。


    話說少了後顧之憂,且底氣漸足的無憂,麵對堆到麵前的家事他隻會處置得簡~單~粗~暴。譬如鳳姐兒兄弟王仁上門耍賴要銀子的時候,無憂親手把他揍了個抱頭鼠竄。


    王仁在家裏養了三天才能走路,跑了之後也就再不敢在他在家的時候上門。


    在禁軍頗有些閑錢,無憂又厚著臉皮請動史家叔叔幫著說和,最後花了一千兩銀子把蓉哥兒從牢裏救了出來。


    蓉哥兒隻要就是受他爹牽連,以及做過秦可卿的丈夫,有些事兒說不清。如今無憂手裏有銀子,又得了聖上賞識,還有史鼐的麵子,因此花了個友情價就把蓉哥兒贖了回來。


    畢竟當過賈珍,無憂對賈蓉還有點“慈父之心”,更知道這小子絕非無可救藥。他叫著賈薔賈芸並族裏的子侄們一起把賈蓉抬回了家。


    無憂拿了五十兩銀子讓賈薔去給小輩們分一分:這裏麵也包含他們守著水月庵的賞錢,而後讓尤氏和胡氏過來照顧賈蓉,卻不許賈蓉家去。


    因為尤氏和胡氏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無憂想著再攢點錢,買個三進的大院子,讓蓉哥兒能跟著他住。等蓉哥兒傷好,無憂再上陣教一教這小子“做人的道理”,又有賈薔賈芸幫襯,他就真不用憂心家裏和族裏的雞毛蒜皮了。


    說起族人……族中其他叔伯兄弟,臉皮厚的已然上門修複關係,那臉皮薄的也不敢再亂說話。這群人還暗地裏嘀咕:得虧沒把璉二爺得罪到家。人家這麽快便入了禁軍,別是咱們族中商議奪祭田的時候便有了譜吧?


    至於寶玉……寶玉這一個多月裏始終沒回家,而是吃住全在鐵檻寺。無憂猜測,寶玉大約就是想送過父親,便正式剃度出家。


    休沐時,無憂抱著巧姐兒四處閑逛,倒也沒少到鐵檻寺和水月庵轉轉,自然也能跟寶玉惜春妙玉他們說說話。


    話說,從寶玉最近的隻言片語,無憂便猜到寶玉應是憶起了神瑛侍者些許舊事,因此才會對王夫人、寶釵以及襲人越發冷淡。


    絳珠仙子還了神瑛侍者一世淚水,而醒悟的神瑛侍者又要賠上半生孤寂,下輩子絳珠仙子是不是又得再還上些什麽……好吧,你們開心就好。


    無憂無力勸解,還是提醒道,“出家之前最好把你媳婦和那通房安置妥當。”


    寶玉雙手合十,輕聲道,“弟弟省得。我這一生也就這樣,不好拖累她們兩個。”


    無憂又問,“二嬸你打算怎麽辦?”


    自打他到禁軍上任,王夫人終於消停了,事實是不管她甘不甘願消停,她兩個兒媳婦是絕對不許她再胡鬧。


    寶玉也很果斷,“有蘭哥兒在。蘭哥兒讓大嫂教導得很好,不會像我糊塗一生,一點主意都沒有。”


    無憂扶了額頭,“算我倒黴。”還是得養著王夫人並李紈寶釵她們。


    王夫人和李紈母子倒也罷了,橫豎甩不開趕不走。他能眼睜睜看著王夫人自食其果,卻不能坐視李紈母子因此吃糠咽菜備受欺淩。


    誰讓他早早就承諾,送蘭哥兒讀書去?賈家真正起複,估計還得看在賈蘭身上。


    但寶釵……無憂篤定寶釵不會和離,因為和離她無處可去。聽說薛蟠的案子也要判了:死罪可贖,散盡家財之後也是流放——畢竟身在禁軍,如今很是有人樂意給他透露些消息。


    憑薛蟠的性子,應該是回不來了。到時候寶釵帶著嫁妝和離回娘家,奉養寡母之際就能讓人把那點子家底謀算空了。


    預料到自己結局的寶釵,趨利避害之下必然不肯離了賈府。最起碼無憂不是什麽王八蛋,對她這個弟媳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平心而論,無憂很樂意養著寶釵這個一流大管家,這能讓他免卻不少麻煩事。


    寶玉此時忽然機靈了一把,“弟弟多謝二哥。等蘭哥兒來,我會跟他好生說道。”


    無憂長歎一聲,“你要是早點想明白……又何至於此生遺憾,再難彌補?”


    寶玉不答,隻是麵上苦澀哀痛,不言自明。


    兄弟倆說完話,無憂去惜春處帶回巧姐兒——聽說賈芸賈薔果然一如允諾的那般,每日裏都有自家兄弟護著水月庵,無憂又和惜春妙玉閑聊幾句,才抱著巧姐兒,父女倆一同回家。


    可惜他還沒下馬踏進家門,就讓從街角衝出,徑直撲了過來的騎士嚇了一跳。


    無憂懷裏還有寶貝閨女,想也不想又是一發成名絕技窩心腳——練葵花就是好,柔韌度匪夷所思,什麽高難動作都做得來,偏偏還能做得賞心悅目。


    小夥子挨了一下,卻沒挨實,他跌落在地的時候一把摘掉了頭盔,焦急道,“老爺不好了!忠順王府造反,聖上下令要咱們營前去王府拿人,兄弟們就等您回去主持大局呢。”


    不怪這群小子心裏發虛,吃了忠順王府不少銀子,此時忠順王府事發,他們能不能將功折過,可不都等無憂過去拿個主意。


    什麽話不用多問,無憂就知道這群拿了銀子的臭小子還做著白日夢,想把忠順王長孫從~造~反之中摘出來!


    無憂當即又是一腳,冷聲道,“膽子不小你們!聖旨已下,還敢僥幸?!你們還想拖累全家不成?”


    卻說跑來送信的這個小夥子也是無憂麾下那群人的小頭目之一,還是個腦子十分靈活的小頭目,聽了上司所言,頓時就是一身冷汗,幾乎能把身上的鎧甲都捂出鏽來。


    此時他猛地回神,比起性命臉麵算個屁,他就在無憂家門口五體投地,“求老爺指條活路!”


    無憂又想踹他,“什麽活路?!趕緊回營裏,省得讓不知情的其餘禁軍兄弟把咱們包了餃子!”


    這時候不表態,不跟忠順王府劃清界限,是要找死嗎?


    這小子聽說,人立即傻了。


    無憂把巧姐兒交給聽見動靜匆匆跑出門來的平兒,“看好巧姐兒。”言畢,抬手一鞭抽在馬上,連人帶馬立即疾馳而去。


    那小夥子連頭盔都忘了撿,還是在平兒提醒之下,才揣起頭盔,也上馬追著無憂跑遠。


    巧姐兒在平兒懷裏,還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篤定道,“出大事了。”平兒還為巧姐兒懂事而欣慰,怎料這小祖宗又補了半句,“不然爹爹不會丟下我的。”


    無憂對巧姐兒百般疼愛,全家都看在眼裏,如今連寶釵見到這小祖宗都得陪著笑。


    平兒哭笑不得,“巧姐兒說得是。”


    巧姐兒點了點頭,“咱們回去,我要等爹爹回來。”


    卻說無憂一路狂奔——得虧他腰上的吊牌足以說明他的身份,否則早讓巡城的給攔了下來,回到營中……守著門的幾個小子居然就吵了起來,不打算放他進來。


    無憂下馬站定,那跑去報信兒的小子已經連滾帶爬的到了他身後……這小子一路上已經徹底想明白,冷靜了下來,此時見此情景,那冷汗唰地又下來了。


    無憂還有空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才氣沉丹田大聲道,“你們是禁軍,吃聖上的糧,拿聖上的銀子,要守衛聖上的禁軍。你們他~娘~的,誰給你們膽子敢抗旨不尊?你們要護著的好大人是不是參與了造反,那要聖上明斷!不用你們說了算!聖上聖明燭照,不會冤枉了好人!”


    一番話說完,把門的幾個小校也停止了爭執。


    無憂忽然把聲音放低,但獨特的發聲方法足夠營內大多數小子們聽清,“抗旨是什麽結果你們可想過?自己沒命不算還要賠上一家子!你們這死守著大門,連我都不讓進,你們是想讓其他的禁軍兄弟領旨之後過來把你們團團圍住,用箭駑一一射死不成?”頓了頓,他又推心置腹道,“你們好好用你們不多的腦漿子想一想,你們越是護著他,聖上便越不能容下他,甚至也不會容下你們!什麽時候禁軍敢不聽聖上的話!”


    講大道理這群糙漢子聽不懂。


    但無憂這番話立即打動了營裏的小子們——這也是他拳腳相加差不多整個冬天的結果,小子們信了把總的拳頭,自然也信了把總的嘴巴……


    片刻之後,營裏那幾個小頭目齊齊出麵,身後就跟著麵如薄紙的忠順王長孫。


    無憂也沒廢話,“聽說你爹在邊關造反了。”仔細一想,忠順王長子如今的官位,可不就是無憂當賈珍時做的那守關大將?“先綁起來,對大家都好。”


    忠順王長孫長歎一聲,“是。”很順從地讓兄弟們給他五花大綁,還自嘲道,“我爹不止我一個兒子。”


    其實從聖上盯住忠順王府,並在這幾個月裏憑著蛛絲馬跡尋到當年害了太子的~秘~藥,忠順王府的結局就注定了。


    這裏無憂懷揣密信中了招,讓聖上深信忠順王府擁有多種~秘~藥,也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對聖上而言,臥榻邊上豈容他人酣睡?


    忠順王長子在邊關造反,不幹無憂的事兒,此時他要帶著一眾兄弟將功折過,把忠順王府徹底拿下。


    無憂手底下正好滿員,戰兵四百四,吃了大半個冬天的拳腳,小子們身手都有了長進。


    忠順王府在京城,府中府衛大約五百,但是退伍老兵組成的家丁也有幾百。這是在京城,能放箭卻不能放火……


    無憂主動領了進入忠順王府肉搏的差事:他手底下的小子們不能將功折過,他這個把總也做到頭了。


    全家都指著他吃飯,這個差事真心不能丟。


    無憂不是不知道任務艱巨,但他也不得不動用真功夫——此時出現在他腦海裏的便是巧姐兒燒餅一樣圓圓的小臉兒。


    好吧,為了閨女,爹爹拚了!


    卻說禁軍同僚們頂著箭雨,用巨木撞開王府大門,無憂便當先衝了進去。幾乎是接地的一瞬間,無憂便砍倒了三個,


    身邊空出一小片地,立時讓他手底下的小子們齊齊擠了上來。不管這群小子在這兩個多月裏對他有幾分真心,但此時大家隻能守望相助,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弟兄!


    無憂這些日子修煉不輟,身手比不得武俠小說裏的高手,卻也足夠他鶴立雞群。


    問題他手底下了結的人命忒多,神射手就找準了他。


    他剛剛放倒一個,忽然後背一股涼意直衝腦頂,他想也不想拎了身邊的小兄弟打了個滾,一下子鑽進了王府的……花叢,嗯,後麵還有個茅房。


    他們身子剛閃開,一支長箭便釘在他們原先待著的地方。


    無憂手裏那小子剛剛殺得起勁,再看清情況,冷汗就下來了。連拎著他領子的無憂都覺得手上潮乎。


    無憂定睛一瞧,樂了:這小子就是剛才給他報信兒的那個,怪不得冷汗就是多。


    此刻殺進王府的絕不止無憂這一營人,因此四處都是禁軍與府衛家丁們纏鬥,無憂帶著這小子躲進茅房,又等了一會兒,便從茅房門口總共截下十來個自家弟兄。


    無憂道:“忠順王府我熟,忠順王老東西此時應該在他書房的密道裏。將功折過,封妻蔭子在此一舉,你們敢不敢跟我搏一場?”


    這還有哪個不肯應?


    卻說禁軍這邊主要是想殺入王府~後~宅正院,忠順王一般就在那裏起居。事發時又是飯點兒,因此忠順王在後宅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目前為止也沒得著活口,沒有忠順王準確所在的消息,大家也隻能按常理推測。


    無憂卻覺得……自己果然沒白在忠順王府當梁上君子。


    因為摸到書房很容易:此時書房這兒已然清了場,禁軍兄弟們搜了三四個來回,一無所獲便繼續強攻~後~宅。


    無憂踏入書房,仔細感受了一下,在淩亂的書房角落聽到了似有似無的呼吸聲。他很有把握,除了他這個有葵花加持的奇人,別人根本聽不見這些微的動靜。


    無關對錯,隻關乎利益。


    無憂歎了一聲,抄起屋裏的紅木書案擋在自己和幾位兄弟身前,悄悄走到那呼吸聲發出的地方,他用從兄弟手裏搶來的長~槍,猛地捅了過去。


    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隻聽“砰”的一聲,表麵的磚石脫落,隨後便是數十支羽箭迎麵而來。


    無憂眼疾手快,箭枝一個不少地……全紮在了書案上。這書案是紅木的,都能入木三分,足見這機關的威力。


    無憂也不管兄弟們的劫後餘生的驚喜之色,而是衝著忽然出現的黑漆漆洞口道,“王爺請吧。您自己出來,還能給您留個體麵。”


    話雖如此,無憂遞了個眼色,手底下兄弟便撲了上去:這完全就是不想給忠順王留麵子的意思。


    最後無憂還找補了一句,“卸了他下巴,別讓他服毒!哥幾個前程全在這老東西身上!”


    片刻之後,忠順王的四肢落在四個兄弟的手裏,下巴脫臼,話都說不清,隻冷冰冰地盯著無憂瞧。


    無憂也不怕他,“王爺有話跟聖上說去。否則那些不該聽的,我們聽了去,聖上不自在了可怎麽辦?”


    兄弟們對自家把總簡直服氣……都快到了崇拜的地步,目光交流之下立即達成了共識:操,看咱們璉二爺這心眼兒!反正心眼兒再多,咱們跟著他不吃虧!


    先後把忠順王和忠順王的長孫“交公”,又對禁軍統領交代了一番始末,聖上聽了統領的稟報,便特許無憂先回家歇著……


    卻說無憂此時身上的皮肉傷剛剛包紮好,看著很是唬人,實則壓根沒動根本。


    反正也沒他事兒了,無憂還是不會掐尖兒出頭,就安心等著論功行賞時再在聖上麵前打一晃就是。


    除掉忠順王祖孫兩個,牢裏的老爺們必定睡得更安穩。


    回到家裏,無憂頓覺氣氛不對。鳳姐兒和平兒都在抹淚,而邢夫人、李紈和寶釵也青著一張臉。見到無憂四處包著繃帶的模樣,就更是沒人敢說話。


    賈蓉身子還弱,卻立即起身道,“都什麽時候,還想瞞著?二叔,巧姐兒不見了,不見之前巧姐兒跟她舅舅王仁在一處。”


    無憂抄起個茶壺就猛地砸在鳳姐兒跟前,“你還有臉哭?若是巧姐兒有個好歹,你那兄弟別想活命。”旋即問向賈蓉和寶釵,“命人去找了沒有?”


    這一天裏無憂手底下不知添了多少人命,正是戾氣煞氣深重的時候,一個控製不住可不就發了火。


    他深吸口氣,想了想今日正是收拾忠順王府,京城宵禁,王仁帶著巧姐兒也出不了城。


    “叫上咱們家裏還能喘氣兒的爺們,給我四處去找,我不信王仁在族裏小輩們這兒,沒個相熟的。”又吩咐賈蓉道,“蓉哥兒去叫薔哥兒芸哥兒過來,你拿著我的帖子去跟京兆尹府上說一聲,老子剛立功回來,就丟了閨女,沒這個道理!”


    無憂發號施令過後,越想越不痛快,猛地起身便再次出門。


    鳳姐兒此刻真是哽咽得說不出話,平兒也不知該勸些什麽才好。


    豈料無憂剛踏出大門,就見月光之下,寶玉舉著個燈籠,懷裏……正抱著淚汪汪的巧姐兒。


    而寶玉身後正是拄著拐杖的蓉哥兒,惜春,妙玉,以及族裏幾個素來跟薔哥兒芸哥兒走得近的子侄。


    無憂見狀,頓時感慨萬千:一飲一啄,豈非前定?


    寶玉念了聲佛,“二哥哥,咱們進去說話。”


    無憂點了點頭,神色立時舒緩下來,從寶玉懷中接過巧姐兒,再仔細看了看,小丫頭似乎除了驚嚇並無他傷,也就徹底安了心。


    原來這一日無憂帶著巧姐兒離去,賈芹便又偷偷摸摸來到了水月庵……自然讓蹲守在此的兄弟們一起捉住。


    賈芹曾經要拐賣妙玉,此事定要到族中說道說道。


    縱是出家人也講究個心念暢達,於是寶玉便帶著惜春妙玉和兄弟侄子們一起綁著賈芹,想要找族老們以及族長賈薔討個說法。


    結果在賈芹家門外,還撞見了王仁。王仁鬼鬼祟祟的模樣,讓寶玉立時做主,“拿下他!”


    王仁見勢不妙,立時就跑。


    寶玉順手就把手裏的燈籠砸了過去,燈落人倒,燈籠撿起來一瞧,沒壞照樣能用,而王仁則腦袋開花,暈了過去。


    此時屋裏忽然又響起稚嫩的嗚嗚聲,寶玉他們衝進門一瞧,就見巧姐兒正被綁住手腳捂著嘴,塞在角落裏。


    說到這裏,寶玉頗為不好意思,念了聲佛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既然來了,寶玉今晚便住下。跟蘭哥兒談了半宿,第二日寶玉一臉釋然,蘭哥兒卻麵帶不舍之色。


    至於王夫人,寶玉見都沒見。


    王仁和賈芹都讓賈蓉帶著無憂的帖子,送入了衙門。至少都得判個流放——須知在現代,拐賣也是死刑妥妥的。


    無憂養了三天,便得了旨意麵君,從大殿裏出來他已然升了五品守備……這火箭一般的升遷速度,讓無憂知道自己六年內都別想再擢升了,對他而言五品真的盡夠了。


    開春後,無憂頂著五品烏紗,帶著家人一起去送別賈赦賈政以及賈珍三人。親人見麵,賈赦和賈政無比欣慰,隻說一切都交給無憂,他們安心。


    至於賈珍難得和顏悅色地拉著賈蓉囑咐了好久,大意就是好生跟著你叔叔過日子。


    之後親人之間都上前見了麵,囑咐幾句,唯獨王夫人,賈政理都沒理。


    大勢已去,王夫人身子搖搖欲墜卻隻能含著淚,一句話也說不出。


    而鳳姐兒雖然站在無憂身邊,但夫妻之間全無交流,落在賈赦眼中,也就是暗歎一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過他自己也是應了這句話,就別說旁人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們去吧。


    這一場送別拖了許久,邊上的差役也不見焦急之色。他們收了銀子,而且父親叔父堂兄有罪在身,無憂卻能安生做官,還在禁軍……這隻能用聖上欣賞甚至是厚愛來解釋。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無憂也心知肚明,這輩子他就隻能在聖上眼皮子底下混了,不用琢磨外任……他這身功夫正經入了聖上的眼,自然有得必有失。


    不過身在禁軍,狐假虎威也足夠一家子安生,甚至風光度日。


    送走了父親,寶玉等來了癩頭和尚,果斷剃度出家。而送走了親哥哥薛蟠之後,寶釵便給母親在賈府旁邊買了個小院子居住。寶釵不肯和離,隻願等著寶玉回心轉意的那一天,無憂和寶玉自然也隨她去。


    至於襲人,終究在爹娘和兄弟的勸說下,嫁給了從忠順王府全身而退的蔣玉菡——原因無他,蔣玉菡乃是一眾求娶襲人的男子之中,出手最為大方的……


    襲人爹娘自然屬意他。


    能從忠順王府全身而退,蔣玉菡必然有新的大靠山……


    反正自己的人生自己選,不管你是站著趴著還是跪著總得走完。無憂抱著巧姐兒,自始至終看著家中女人們來來去去,都沒勸上哪怕一句話。


    卻說某日無憂在酒席過後,認得了個落第的舉子,此人談吐不凡,無憂頓時眼前一亮,又聽說他想要在京中再留三年以備下一科,無憂見狀立即把他“扣下”,請他教蘭哥兒讀書。


    蘭哥兒有了好老師,李紈也默默從嫁妝中拿了銀子出來奉養王夫人。


    無憂見狀隻對蘭哥兒提了一句,“你娘再如此行事,怕是會寒了旁人的心。”


    賈蘭正色道:“二叔的恩情,侄兒記在心上。母親終歸……婦道人家,想不得那麽遠。”他能說母親說到這個程度也是極限了。


    無憂一擺手,“我是要你報恩的?叔叔沒旁的想法,隻求別再來人拖咱們家後腿。你若是覺得二叔對你不錯,不如多照應下你巧姐兒妹妹。”


    賈蘭鄭重應是。


    卻說無憂在這裏一直逗留到巧姐兒出嫁——巧姐兒嫁給了賈蘭的同科,一個青年才俊,正是賈蘭本人牽線搭橋。


    有賈蘭照應,無憂走得很是安心。


    再睜眼,熟悉的光屏出現在眼前,無憂輕歎一聲,“這輩子真夠累的。”


    光屏上立時浮現出一行字,“前兩次任務,你都嫌麻煩,沒有這次完成得完美。你看……”


    無憂再次見到了母親,而依舊是儀器環繞之下的母親忽然睜開了眼……無憂果斷道:“下次任務是什麽?我現在幹勁兒十足!”


    光屏上出現了個大笑臉,而後……無憂笑不出來了。


    “穿越對象:賈赦。


    穿越目標:摸一次大寶。”


    “這是要逼著我~造~反?”無憂都想爆~粗~口了。亂世的話,無憂也就順水推舟了,問題是聖上他……堪稱明君。


    光屏解釋道:“那倒不用,你摸到了就好。”


    無憂深吸口氣,“我現在寄希望於我的金手指了……”


    光屏上又多了個笑臉,“那希望你不要太失望。”


    無憂頓感不詳,轉輪上指針一停:功德醫療係統。


    這又是啥?!


    “耗功德治病唄。一看就明白嘛。”光屏還有心思調侃無憂,“不過你穿過去那會兒赦老爺身上的功德可是負的喲……”


    媽~的!無憂一陣眩暈,合著啟用係統還得先做陣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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