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練過了葵花寶典,雖然沒宮過就是二把刀,但……依稀的方位感還是很不錯的。


    無憂大致能夠感覺到自己來到了京城北麵……也就是皇城北麵的一處院落。


    話說這路上也有段插曲。


    無憂是被綁了雙臂,蒙了眼睛,腦袋衝下,被一位健壯的小哥背著走了約莫半刻鍾,無憂終於忍不住了。


    他輕聲道:“大兄弟咱們打個商量啊。你扛我要麽換個姿勢,要麽就把你的佩刀換個地方……這一路上我讓刀鞘打臉,都快打腫了。就算你們打算大刑伺候,好歹也到了地方再說?”


    此言一出,無憂頓覺四周的呼吸聲都變了。


    這幾位精銳衛士也是當真尷尬:他們知道無憂是誰,甚至知道無憂蹲守忠順王府的目的。


    要是聖上有心處置此人,直接下令,幾箭出去紮成篩子不就了結了?要求活捉並把人往他們接頭的地方帶,顯然聖上沒打算對這位二公子如何,至少在問話之前不打算把人家怎麽樣。


    見過了這位二公子的身手,這兄弟幾個還頗為佩服呢,當然也沒想過為難人家。


    這哥幾個低聲商量了一下,最後改成二人一起扛著無憂趕路。


    橫豎忠順王府離他們的目的地不遠,靠著雙腿不過兩刻鍾走到的地方……反正無憂雙腳著地,心裏也安生了不少。


    而後他就被摘了眼罩,整個人又被綁在了一把椅子上。


    那蒙著麵的小頭目撂下一句“你等著”,便一溜煙兒似的沒了影。


    無憂暗中試了下——現在沒有鋼索和碳纖維,掙脫這皮繩不算事兒,但掙脫之後就得麵對外麵幾十個近戰遠程組成的精銳……無憂很有自知自明,打不過就認慫,自然得老老實實地待著。


    等一會兒聖上到來,也會先開口鬆綁的。


    話說無憂展現出的武藝足以讓聖上欣賞,但遠還沒到聖上會忌憚的地步,再說聖上的身手還挺不錯的。


    隻是他此時莫名通身燥熱……多年清心寡欲下來,他自信自己的定力也是男人之中一頂一的。


    他先是想起葵花寶典的副作用終於顯現了,可仔細一琢磨就覺得不對,葵花在這個時代根本練不出內功,而無內功如何引出“欲~念~焚~身”?


    就算因為用力過度而有點反應,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讓他險些把持不住。


    麵子節操的什麽的,麵對聖上基本可以不要,於是無憂大聲呼救,“我懷裏那封信不對勁兒!從忠順王府裏順出來的信!”


    剛才出門的那位小兄弟立馬出現在門口,無憂還能提醒他,“戴著手套拿!離臉遠點兒!”


    須知無憂掏信的時候也是戴著手套,揣懷裏也是隔著裏衣,他還能中招,可見這玩意兒主要還是靠著吸入來起效。


    無憂這會兒臉紅脖子粗,額頭還亮晶晶的,下~半~身……該有的反應一概不缺,就這樣他還能冷靜道,“把信拿走之後別忘了告訴我信上寫的什麽,還有,煩勞兄弟你給我弄盆涼水來。”


    再缺心眼兒也知道這信上的藥是幹什麽用的!


    這小哥答應得極為痛快,“公子你等著啊!”


    數息之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無憂覺得自己……大概要飛升了……現在可是冬天啊!


    聖上到來之時,見到的是猶如落湯雞一般,但雙目晶亮的無憂。


    聖上也是戎馬半生的人物,什麽慘狀狼狽相沒見過,從心腹口中聽說始末,看向無憂的目光也溫和了好幾分,“愛卿這是……”回頭望向心腹,“還不快給賈愛卿鬆綁?”


    無憂當賈珍那會兒,對聖上有些了解:這位陛下頗為愛才,又因為半生從軍,性子不扭曲不陰沉,一心抱他的大腿不必擔心狡兔死走狗烹,隻要別功高蓋了主。


    當年聖上新繼位,立足不穩,上麵有個不甘於放權的親爹太上皇,下麵還有一堆處心積慮把他掀下來的兄弟,聖上無奈之下自然要行千金買馬骨之計。


    無憂接手賈珍時,便是趕上了那個好時候。哪怕寧府跟著太子失勢後才轉投陛下,依然得了信任,因此無憂對這位陛下多少存了點親近,說話也就不那麽“規矩”。


    聖上的心腹幫他鬆綁,無憂便“蹬鼻子上臉”道,“還請陛下允臣換件衣裳。”


    聖上都一口一個“愛卿”招呼他,他還自稱“草民”做什麽?這回要是再趕上“千金買馬骨”,他肯定從了啊。


    這個要求十分合理,聖上笑著點了頭。


    擦幹淨冷水,無憂也徹底平複了下來,再重新理了理頭發,換了衣服,無憂來到聖上身前,先大禮參拜,“臣賈……璉見過陛下。”


    他還差點嘴順,說成“賈珍”……


    聖上笑道:“愛卿平身。”也不跟無憂客套,而是開門見山,“愛卿如何到忠順王府做了數日梁上君子?”


    無憂以實相告,“臣前些日子到刑部大牢中探監,家父給臣解了多年疑惑,為何忠順王府一直揪著臣一家子不放。據說昔日廢太子狂悖,與忠順王府有些幹係。忠順王一直懷疑,臣祖父握有證據,並在過世後交給了家父。”


    聖上忽然笑了,“其實愛卿手中並無證據?”


    無憂理直氣壯道:“若是在臣手中,能由著忠順王逍遙至今?”


    聖上大笑,“你倒是實誠。”


    無憂趕緊道:“臣曾祖便是軍功起家,家學淵源,臣也不會繞彎子。”


    通過~下~藥搞掉了太子,無憂不信隻有忠順王一家子參與了此事,忠順王也沒有這樣能在東宮暢通無阻的手段。


    他敢這樣跟聖上挑明,也是因為忠順王這一係人最初也不是聖上的人。


    正好比半路出家和帶藝拜師,都有點不為人知的秘密。尤其這個能讓人越發狂亂暴躁的~秘~藥,一早交出來還好,到了這個時候讓別人挑明,聖上疑心病必然發作:能給昔日的太子~下~藥,萬一他們一時不如意一個想不開,也對朕下手了呢?


    不得不說,無憂摸準了聖上的心思。憑他自己搞掉忠順王,也隻有~暗~殺一途,但借力打力嘛……就全交給聖上了。


    聖上沉默片刻,忽然道,“愛卿可知道那封信上寫了什麽?”


    無憂搖了搖頭:賈璉的精明,是相對他那些兄弟們而言,放在外麵尤其是官場,這性子其實……還是比較憨實的。賈璉本人也未必怕聖上,那純是因為這小子沒想那麽多。


    練武之人,本來也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心思。賈璉這個角色設定如此,無憂就得努力演下去,撐死將來加個粗中有細,但搶答和揣摩聖上心思什麽的,目前還是算了吧。


    聖上果然替他解開了謎底,“是打發人打聽一番,史愛卿幫你謀了個什麽官位。”


    無憂大喇喇道:“忠順王真是亡我家之心不死。”


    聖上越發覺得這小子有趣,“你史家表叔打算為你謀個鑾儀衛裏的差事,折子都已經送上來了。朕瞧著,鑾儀衛不適合你。”


    無憂立即瞪大了眼睛,“這官職飛了我們全家吃什麽”的沮喪與震驚之情都快寫在臉上了。


    聖上便不再賣關子,“你回家收拾收拾,後天到禁軍報到吧。”


    無憂一怔,旋即回過味兒來,再次大禮拜謝,聲音都透著興奮,“謝聖上恩典!”得了聖上一句“平身”,無憂一個趔趄,險些在聖上跟前來個狗啃泥。


    這個……不是演技,而是他的腿真的麻了。


    無憂得了聖上金口玉言,這就成了那幾位扛他過來的兄弟們的“自己人”,因此回家也不必再蒙眼,而是放他自行離去。


    無憂走了,聖上的心腹才建言道,“提審賈赦與賈政之時,兄弟倆倒是守口如瓶。”


    聖上輕聲道:“誰知道來提審他們的,有沒有忠順王府的人?忠順王做了這麽些年的大功臣,越發目中無人了。再過些年,是不是朕也不放在他們眼中了?”


    忠順王府能屹立不倒,那是因為他背後站著太上皇!


    以忠順王為首的這些老臣子麵對聖上也全無敬畏之心,聖上忍了許久,眼見著太上皇快要不成了,他也終於忍到了極限。


    不管什麽時候,投效都是得考慮大背景的。


    如果不是算準了這就是個好時機,無憂也不會在此時出麵,引起聖上的注意。


    不過目的圓滿達成,無憂回家時雙腿都是……軟的。畢竟是麵君加陷害一位親王,一個玩不好就小命休矣。任務失敗不算什麽,但親娘還在另一個世界等著他,因為他疏忽不得,事事都是三思而後行。


    卻說璉二爺徹夜未歸,王夫人那邊不知道也就罷了,但鳳姐兒和平兒卻為此擔心了整個晚上。


    床裏麵睡著巧姐兒,這主仆兩個躺在一處,睜著眼睛一直捱到天明……而後她們終於聽見了開門聲。


    說也奇怪,無憂擔驚受怕且展示了一整個晚上的演技,回來後最想見的……就是便宜閨女巧姐兒。


    他此刻麵色並不好看,可閃身進門時,巧姐兒已經猛地坐起身來,衝著門邊的黑影就嘟囔起來,“爹爹?抱抱?”


    無憂的心立時就化得不成樣子,他也不管目光灼灼甚至眼眶含淚的鳳姐兒與平兒,徑直來到床邊抱起巧姐兒,“你怎麽知道是爹爹呀?”


    巧姐兒還迷糊,小腦袋歪倒無憂身上就不動了,“唔?就是爹爹呀。”


    無憂抱著便宜閨女就在這屋裏歇下來:這一夜真是身心俱疲。隻有守著便宜閨女他才不用想那麽多,隻要安心休息就好。


    卻說,無憂再醒來已恢複了精神奕奕。


    他直接告訴鳳姐兒和平兒,“明天我要去禁軍報到。旁的話,你們不用多說,且等著瞧吧。”


    鳳姐兒和平兒大喜過望暫且不提……禁軍之中哪怕官兒再小,那也是在聖上眼皮子底下!家裏起複在望。


    然而無憂前去報道,便發覺他竟成了忠順王嫡長孫的上司……想也知道,無憂麾下這百多個小子,有大半都讓忠順王這嫡長孫收買了。


    果然皇帝沒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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