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的一晚之後,唐逸本以為自己的工作保不住了,誰知道一大清早忽然來了幾個叛軍士兵,說是平等使者派來幫忙修門的,還順帶著給了老板一筆損失費。老板千恩萬謝,樂的合不攏嘴。


    唐逸蹲在門檻邊上抽著煙,看著那些士兵忙忙碌碌,直想翻白眼。他是不明白為什麽lee要成天來騷擾他,他一個基地小兵,幹了這麽多年才隻有在冒充唐雅的時候被升了上尉,到現在水銀也已經到了他們手裏,他已經沒有什麽用了才對。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他猜那個變態應該隻是喜歡看他抓狂的樣子吧。


    離開店還有一段時間,他決定去集市裏打探一下林茂臣他們的下落。雖說羅馬城不像燕都那麽大,但是要找到那麽幾個人還是像大海撈針一樣。他想起來lee說譚明淵在醫院裏幫忙,而整個羅馬也就那麽一座醫院,於是便先往那座建築在軍營附近的大樓去。


    譚明淵穿著白大褂正在給一個老人聽胸腔雜音,灰燼給唐逸倒了杯咖啡。唐逸道了聲謝,問道,“鶴田怎麽樣了?”


    “已經全部複原了,不過他對叛軍敵意很強,所以還被關在軍營裏。”譚明淵衝老人點點頭,示意已經檢查完畢了,用圓珠筆在一張紙上用有些潦草的字跡寫下要開的藥方,“羅唯現在跟他弟弟還有紫息住在城東,好像在一家機械修理廠幹活。他有試著找你,不過一直沒找到。現在沒有手機和腕表,大家都像是傻子一樣,什麽也不會了。”


    唐逸歎了口氣。心中十分愧疚。


    如果不是因為他、水銀還有鶴田,恐怕大家也不用被困在這個地方。


    回到酒館之後唐逸有點心不在焉,有兩次都上錯了酒。好在現在已經沒人敢惹他了,否則少不了被一頓白眼。


    快到關店的時候了,有一兩個客人還磨嘰著不走。他動作麻利地把手裏的啤酒瓶蓋撬開,咣鐺一聲擺到那個帶著兜帽神秘兮兮坐在吧台最靠裏的位子上的客人麵前,隨意地說了句“慢用”就要走。但是手腕卻忽然被抓住了。


    那個人抬起臉,露出一雙碧色雙瞳。唐逸一愣,“你怎麽在這兒?!”


    孔雀低聲說,“我來找你。聽著,你必須想辦法回軍營去。”


    唐逸皺眉,幹笑一聲,“我回去幹嘛?我不可能加入叛軍。”


    “你知道前幾天第一基地聯和第二基地向第三基地宣戰了麽?”孔雀驟然說道。


    唐逸頭皮一麻,“怎麽可能?”


    就算關係緊張,也不可能這麽快到這種地步吧?


    “第一基地上周公開了一段視頻,是我們救援過的樸世煥博士的演講,他將第三基地隱瞞利維坦病毒疫苗研究成果並將疫苗的主要負責人沈良哲博士軟禁數年的□□都抖了出來,包括疫苗的主要成分在內。第三基地有嚐試在自己的領土內屏蔽這段演講,但是在其他基地中這個消息是爆炸性的。而後第三基地中也出現了叛亂。兩天前第三基地也公布了一段資料,是在一年一度的全球指揮部聯合會中的畫麵。視頻顯示,暫時將對疫苗的研究成果保密的表決中五大基地有四個都同意了,其中包括第一基地。


    第一基地說視頻造假,總之輿|論亂成一團,現在第二基地已經將大批兵團調往第三基地境外的無人區,第三基地也派出了整個海妖戰隊駐紮在變境外,第一場大戰很有可能就在距離我們不算遠的地方發生。”


    唐逸嘴巴微微張開。這麽多的信息,為什麽他完全不知道……


    不過也不能怪他,在這城裏,連古老的電視機都沒有幾台,他已經多久沒有看過新聞了。


    “他們說第一基地其實是看上了第三基地最近新找到的那個天然氣礦。”孔雀喝了口酒,低聲說道。


    關於那座礦井的事他聽說過,在現在這個世界,那樣大型的礦藏已經比黃金還要珍貴稀有,但是僅僅為了這個就可以置人的性命於不顧,貿然發動戰爭麽?


    “但是……這跟我去軍營有什麽關係?”


    “他們利用唐雅要挾水銀帶領叛軍士兵在對戰中偷襲第三基地海妖戰隊。”


    “什麽?!”唐逸心裏咯噔一下,“水銀答應了?”


    “還沒有,不過現在來看,他也沒有多少選擇。他畢竟是與唐雅綁定了的。如果叛軍用唐雅當籌碼……”孔雀的眼神卻倏然陰暗起來,“但是……匠真總覺得唐雅不大對勁。”


    唐逸向前探了探身體,有些急切地壓低聲音,“我哥怎麽了?”


    “唐雅從來沒有離開過arena,而且每一次見麵,周圍都守著很多那種怪物。”孔雀看了唐逸一眼,“並且,唐雅似乎從來沒有試著與你取得聯係。這不像他。”


    “我?”唐逸莫名其妙,“我和我哥之前聯係的也不多,沒什麽可奇怪的。”


    “嗬嗬,這件事,恐怕匠真比你知道的還多……你記得我告訴過你,他曾經和唐雅被困在荒島上兩個星期之久。那段時間裏他徹底了解了唐雅這個人,對他的敵意也隨之迎刃而解。你知道為什麽麽?”孔雀向前探了探身體,湊在唐逸耳邊說,“因為他們同病相憐。心裏真正喜歡的人,都不在意自己。”


    孔雀的話拆開來唐逸都懂,可是合在一起就不懂了。哥哥喜歡的人不喜歡他?說的是誰?水銀明明被綁得死死的啊?


    難道說……唐雅心裏有別人?


    唐逸驟然想起來那張沒看完的光碟。想起水銀看過那張光碟後死灰般的目光。


    可是,這和他唐逸有什麽關係?


    “總之,匠真說以他對唐雅的了解,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唐雅最想見的人應該是你。但是他沒有。”孔雀向後坐直身體,“並且,你想想,如果叛軍那麽想要水銀,為什麽不一開始就使出唐雅這道殺手鐧。為什麽要想盡辦法把水銀騙來後才讓他們相見?原本在我們救援樸世煥的時候,隻要lee讓唐雅給水銀打個電話,恐怕他當時就會乖乖投降吧?”


    唐逸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兩個月中,他自己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不是沒有琢磨過這件事。但又覺得是自己心裏陰暗故意懷疑哥哥。


    “總之,匠真要我告訴你,如果想救水銀、想救戰隊裏的所有海妖還有我們以前的戰友們的話,就想辦法回軍營裏去,查出真相。他說,如果是你,一定有辦法辨別唐雅的真偽。”


    “可是就連水銀也沒有察覺到異常啊?!”唐逸一點也不想扛這種包袱,他已經不想再卷入這個漩渦裏去了,“你們是不是想多了?”


    “我隻是轉達匠真想讓你知道的話。”孔雀站起來,用力按了下唐逸的手臂,“要怎麽做就看你自己了。”


    唐逸看著孔雀迅速離開酒館,身影消失在溶溶夜色中。


    當晚唐逸一夜無眠,蜷縮在床上,用力咬著拇指的指甲。


    第二天,當lee再一次出現在酒館裏的時候,唐逸神色如常地遞給他一杯他常點的馬丁尼。lee有些意外似的揚起眉梢,“你不會在裏麵下毒了吧?”


    “隻是吐了口口水而已。”


    “那我們算不算間接舌吻?”lee媚眼如絲地看著他,喝了一口後還舔了舔嘴唇。


    唐逸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直截了當地說,“我想見見唐雅。”


    托著臉頰,歪著頭望著他,“一杯酒就想買通我?”


    “那你要怎樣?”


    “陪我一晚。”


    “做你的春秋大夢!”


    “又沒說讓你跟我上床,你思想真不純潔。”lee無辜地睜大眼睛望著他,“我隻是想讓你陪我出去透透風聊聊天嘛。


    唐逸懷疑地盯著他。這個人跟狐狸一樣狡猾,能相信他嗎?


    可是轉念一想,他一介書生,自己一介武夫,難不成還怕了他?


    “你要是又打什麽歪主意,別怪我不客氣。”唐逸惡狠狠地威脅了一句。


    滿意地揚起微笑,跟老板說了一句,老板也不敢再留唐逸,馬上就準許他提前跟著lee離開。唐逸一出門,就看到一架銀灰色的迷你機停在外麵,四周也沒有守衛。lee坐進駕駛艙,唐逸也隻好坐到他旁邊。就在此時,lee忽然衝他靠過來。唐逸緊張地用手撐住他的肩膀,“你幹嘛!”


    “隻是暫時幫你關掉追蹤器而已。”lee手裏拿著一塊類似磁鐵一般的小圓片晃了晃,“你不想在出城的時候被電擊吧?”


    唐逸猶疑地鬆開手。lee將手伸向他的後頸,曖昧地摩挲著他頸後的皮膚。唐逸覺得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緊張地盯著lee近在咫尺的琥珀雙瞳。


    忽然吧嗒一聲,那塊小圓片貼在了他頸後追蹤器所在的皮膚上。


    “好了。”lee的氣息擦過耳際,像一個輕如鴻毛的吻。唐逸不自在地清清喉嚨,扣好安全帶。


    如果在這種時候逃跑,是不是叛軍就追蹤不到他了?唐逸考慮了一下這種可能性,又將之拋在腦後了。


    這架迷你機顯然是s的最新款,速度無比之快,眨眼間就衝出了羅馬城。無盡的碧綠水澤在夜色中漂浮著一層幽藍的朦光,在如內海一般的大鹹水沼澤中漂浮著一座座形狀不一的島嶼。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唐逸納悶地問。這方圓附近百裏都隻有一片荒澤。


    “馬上就到了。”


    他們的迷你機越過幾條長長的山脈,驟然間,一片純白的世界在眼前展開。


    那仿佛是一片海,純白的海。薄薄的一層水鋪展在如雪般瑩白的鹽之上,天幕中雲巒翻滾著青藍的顏色直至與鹽沼相交的遠處,像是兩片鏡像般的世界合在了一起,宛若天堂。


    唐逸竟然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麽美麗的地方。


    “這片鹽沼形成的時間不長,是在海平麵上升以後才出現的。”lee微笑著說,“小時候到了假期,我常常跟我的老師來這裏度假。”


    唐逸瞥了他一眼,“你還有老師?什麽人這麽可憐?”


    低笑幾聲,“我可是個好學生啊!”


    迷你機緩緩降落在水麵上,如蜻蜓一般點出一圈圈擴散的漣漪。唐逸將腳踏進水裏,水很淺,下麵如海底的細沙般鋪展的鹽起伏著細密的波紋,在夜色中彌漫著一層幽幽的靈光。站在鹽沼中間,向著四方眺望。天地遼闊,而自身則仿佛一顆輕砂。


    唐逸走了幾步,忽然嗤嗤笑起來,“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約會啊。”


    “……你還真是變態。”唐逸歎了一聲,看著他搖搖頭,“我的臉已經變醜了,現在也沒什麽利用價值,你到底在玩什麽鬼。”


    卻伸出他的機械手臂,“沒關係,我也隻有一條真手。我們兩個很配嘛!”


    “說真的,你到底想要什麽?”唐逸收斂了笑容,認真地盯著混血男人的眼睛,“我還沒天真到認為你真的喜歡我的地步。”


    “寶貝。雖然我是個深不可測的男人,但也並不是做所有事都是有目的的。”lee的眼睛逡巡在他的身體上下,仿佛能剝開他的衣服一樣的目光,“也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見到你,就讓我很有種想要……折辱你的衝動。”


    “……這麽難聽的告白我還是第一次見識。”


    “可是我又打不過你,所以隻好慢慢來咯。”lee忽然將視線瞭望向遠處,“我想,也有可能是因為越接觸你,就越覺得你跟我小時候的老師很像。”


    唐逸哈哈笑了起來,笑得lee有些不滿地挑起眉梢。


    唐逸一邊笑著一邊搖搖頭,踩了踩腳下的水,“為什麽每個人都覺得我像別人。我還真是替身的命啊。”


    “不是說長得像,大概是那種……讓人很想欺負虐待的感覺吧。”lee忽然一伸手環住他的腰,“就是看起來很堅強,但隻要你找準一個點,一擊就碎了的感覺。”


    唐逸拎開lee的手,“你老師呢?該不會被你玩死了吧?”


    “他失蹤了。”


    “啊?”


    “我的父母都是第三基地的前任次席智者,我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便是成為比他們更高階的智者。所以,我的老師也是一名次席智者。他每周會來看我一兩次,給我上課。他上課比一般的老師有意思很多,而且好像這世上沒有他不知道的東西,不管我提出多麽刁鑽的問題,他都答得出來,比那些蠢蛋一樣的老師強出太多倍了。而且,他記得我的生日,記得我喜歡吃什麽,記得我喜歡什麽顏色,這些都是連我父母也不知道的。我很喜歡他,甚至想象過將來長大了要成為令他驕傲的男人。


    但是……在我十七歲的時候,他突然消失了。”


    的神色跟平時有些不一樣,眉目間竟有些深重的哀傷,“他原本說過,在我成年的時候會參加我的成年禮。但是也沒有來。他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lee冷笑一聲,那笑容另唐逸從骨子裏感覺到一陣陰寒。


    “我成為智者後,開始注意到那些利劍悄悄進行的實驗項目,並非是我最初以為的那樣是為了人類更好地生存和保護自己而進行。那些實驗,為的隻是更多的殺戮和掠奪。我很失望,但也並沒有膽子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會站到整個基地係統的對立麵上來。直到我在一間深埋利劍地下的實驗室中找到了我的老師。”


    唐逸驚訝地抬起頭,正對上lee那黑暗到看不到邊際的目光,宛若燃燒著地獄烈火的雙瞳,“原來我的老師和之前的幾名首席智者政見不合,又屢次阻礙這些實驗項目的進行,於是他被秘密清除了,被送進實驗室當實驗對象。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不是人的樣子了。”


    唐逸沒想到就連利劍裏的智者也會有被清除的可能。


    親眼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變成那種樣子……難怪lee會變得這麽變態……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


    “我把他殺了。”lee輕鬆地笑了一聲,捋了捋額角的碎發,“他最後對我說了聲謝謝……至少我認為那是謝謝的意思。”


    一股寒意從風中析出,爬上了唐逸的背脊。


    “你說我跟你老師像,你該不會也想殺了我吧……”


    “我怎麽舍得呢?”lee站在唐逸麵前,手不安分地扶上唐逸的腰。唐逸猛地捏住他的手腕一把掰開。lee吃痛地叫了一聲,卻反而笑了起來,“到現在力氣還這麽大,還真是令我驚訝啊。”


    “你不會以為我會站在這兒乖乖讓你摸吧?”


    “ohyes!”lee笑眯眯地看著他,“你難道還沒有感覺手有點麻麽?”


    唐逸一愣,動了動手指,卻發覺手指不大聽使喚,與此同時,腳上的知覺也有些麻木。他驟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lee,“你!怎麽會……什麽時候!”


    “那枚磁片除了可以暫時屏蔽你後頸的追蹤器信號外,上麵還有一枚小小的針刺,裏麵存著些麻醉劑。”lee慢條斯理地把手從唐逸的手中抽出來,猛地環住了唐逸已經開始發軟的腰肢,衝著唐逸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唐逸痛呼出聲,想要推開lee,卻發型手臂軟得跟麵條似的,根本使不出力氣。


    “你王八蛋!”唐逸破口大罵,卻覺得嘴巴也有點跟不上節奏似的慢半拍。


    “明明知道我不能相信還相信我,你這傻瓜。”lee陶醉地嗅著唐逸身上的味道,然後一把將唐逸推倒在淺淺的水中。唐逸驚呼一聲,的襯衫和長褲被水濕透了,緊緊裹在健美修長的身體上,透出皮膚那誘惑的顏色。


    站在他雙腿之間,居高臨下望著他,邪惡地舔了舔嘴唇。


    “嗯~看來可以開始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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