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安若晨準備好行裝,坐了馬車前往前線兵營。[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因著之前她與將軍遞信及收到回信的速度,她原以為小半日便能到,結果卻走了兩日。中間還在信吏驛站休息過了夜。


    盧正聽得她的疑惑,笑了笑:“從中蘭到邊關前線,途中有五個信吏驛站。信吏送信,中途驛站換馬換人,隻求最快速度趕到邊關,以免耽誤軍情。這般自然小半日便能到。將軍連夜回城,以如風的速度,人與馬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那也是跑了一|夜的。如今姑娘坐馬車,又隻能行大道,自然比不上單騎快馬。”


    安若晨明白了,想起那夜裏龍大為她一番囑咐,頗有些心疼他的辛苦。


    第二日快過了酉時終是到了兵營轄地,每隔數裏便有一道關卡。盧正出示腰牌,衛兵查驗好,將安若晨的馬車放過去了,如此一連過了三道關卡,再行一段,安若晨終是聽得田慶道:“姑娘,我們到了。”


    安若晨緊張起來,忙坐好了整了整衣裝。她聽到車外頭盧正與衛兵道車上是將軍府管事,來與將軍報事的。衛兵應了,踏踏踏地一陣小跑通報去了。


    安若晨將馬車門悄悄開了一條縫,看到外頭景象頗似中蘭城郊的駐軍兵營。但更簡陋些。田慶將馬兒都交給士兵,囑咐好了,轉身過來打開馬車車門,將車上的小凳放到地上,以便安若晨下車。安若晨一個勁給他打眼色,田慶愣了愣,反應過來,把小凳又放回車上。安若晨再理了理衣裳頭發,然後小心翼翼跳下車來。


    車身有點高,她可不想在這般嚴肅的地方摔個狗啃泥。


    龍大聽得報,麵上穩重沉著,腳下步履飛快地趕來。衛兵們見得將軍親自來,嚇了一跳,趕緊站直立好。


    龍大剛到,便看到一少年背影從車上跳了下來。待這人轉過頭來,龍大的眉不禁挑得老高。


    “將軍。”安若晨剛站穩便聽到衛兵喊將軍,她忙轉身,欲施禮,想起自己的打扮,趕緊換了動作,拱手彎腰行禮。


    ……


    沒聽到龍大說起來吧。安若晨悄悄抬首,看到龍大正瞪她。


    “站直。”龍大道。


    安若晨趕緊站直了。


    “你隨我來。”龍大轉身,背著手領頭走在前麵。安若晨趕緊跟上,將軍今日心情不好啊。


    路上龍大吩咐個衛兵,讓抬一盆水到他帳中,衛兵領命趕緊去了。龍大一直未看安若晨,直到進了帳坐下。


    安若晨不敢坐,挺直背脊站他麵前。


    龍大一直不說話,直到衛兵搬來了水盆,放到架上。問了龍大再無別的吩咐,便退了下去。


    龍大再看看安若晨,這才與她說話:“為何打扮成這般?”明明是個美嬌娘,非穿了身男裝布衣,布巾包頭,一副年輕下人的裝扮。


    “回將軍,聽說女子不得入營,值此風口浪尖,我,哦,奴婢是覺得低調行事為好。扮成男子,方便些。”


    “那為何將自己抹黑?若不是如今大冬天的沒甚日頭,我還當你去了田間耕種。”


    “這不是,嗯,著了男裝也不像男子,所以抹得黑些。”


    “抹黑了便像了嗎?”龍大沒好氣。


    “比原先像了。”


    “原先是個白淨姑娘著男裝,如今是個黑乎乎的姑娘著男裝,有甚區別?”


    安若晨抿抿嘴:“未曾黑乎乎,就是膚色暗了些罷了。沒抹得太黑。”


    “那如何,便像了嗎?”龍大看著她那身打扮便來氣。


    “有點。<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安若晨回道。


    還頂嘴。龍大又挑眉頭。挑得安若晨手好癢,好想摸一下。她把手背到身後,一本正經站好。


    “那怎地不貼個胡子?”


    “試了試,貼了更不像了,臉上沒皺。”


    龍大盯著她:“安管事。”


    “奴婢在。”


    “我剛才不是問你話。”


    安若晨顰了眉,不是問話,那是嘲諷?她低了頭,有些難過。她隻是想盡力不給將軍惹麻煩罷了。


    “去把臉洗了。”


    安若晨靜靜去到水盆邊淨臉,龍大遞過來一條巾子:“這是幹淨的。”


    安若晨默默接過,把臉擦幹淨。龍大看看她,這下稍稍順眼些了。“用過飯沒?”


    “路上吃了些幹糧。”


    龍大出去喚人上飯菜,很快,帳中支好了飯桌,飯菜擺了上來,營中條件有限,飯菜都挺簡單,擺了兩副碗筷。


    “坐下吃飯。”


    將軍怎麽吩咐她就怎麽辦。安若晨趕緊坐下了,捧著碗,拿起筷子。


    龍大坐在對麵,為她夾了一筷子菜。“怎麽不高興?”


    “是將軍不高興。”安若晨小聲嘀咕。


    “我是不高興。”龍大看著她,“本以為來的是我家管事,怎料換了別人。若你到門口接我,卻發現車上下來一個戴著花抹著胭脂的大漢,你高興嗎?”


    安若晨撲哧一笑。那畫麵,還真不敢想。


    “不愁著臉了?”龍大心情似也好了起來,大口吃了幾口飯菜,還很順手地給安若晨夾菜。安若晨有些局促,這般委實不合尊卑規矩啊。她小小口吃他夾的菜。他夾菜的速度比她吃得快,刷刷一下她碗裏堆成小山尖。他吃飯也很快,三下五除二片刻吃完兩碗,掃光了半桌菜。


    他吃好了,便看她吃飯。安若晨被看得臉通紅,真恨自個兒的吃飯速度。想說吃飽了,可碗裏菜太多,不吃完是不是不太好?


    “將軍今日軍務繁忙嗎?”說些話來轉移下注意力。


    “還好。眼下還未有戰事,但危機未除,不可掉以輕心。所以日日巡察,操練兵馬。”回答得一本正經,但這態度教安若晨安心。


    “將軍辛苦了,這般晚了還未用飯。”不知道說什麽了,隨便拍拍馬屁,別客氣。


    “我今日下午已是無事,在帳中看看軍報寫寫字罷了。未吃飯是在等你。驛站有人來報你們的行程,我知你差不多該到了。”依舊回答得一本正經,但那句“等你”又教安若晨有些緊張。完了,一緊張便不知該說什麽了,往嘴裏塞飯,先堵住,表示嘴忙。


    “這是我倆第一次單獨用膳吧?”語氣還很正經,可是如果將軍大人不要盯著她看她便會自在些了,起碼她是這麽覺得的。說不了話,安若晨隻得點點頭。


    “我不高興隻是不歡喜你糟蹋自己的樣子,沒別的意思。”


    是嗎?安若晨努力把飯咽下去。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怎麽覺得意思挺多的呀。


    “你還吃得下嗎?”


    吃不下可以說嗎?安若晨小心從碗邊緣偷偷看了一眼龍大,觀察他的表情。


    在龍大的眼裏,是這麽一番情景--白淨的小臉用大粗瓷碗擋著,黑漆圓亮的眼睛小鹿一般在碗上方望過來,特別無辜……甚是可愛。他忽然笑了起來,那一笑,似寒冰化水,春暖花開。映在安若晨的眼裏,印到了她心裏去。於是她臉又紅了,紅得大粗瓷碗都擋不住。安若晨埋頭吃飯,恨不得一腦袋紮碗裏去。


    她真是容易臉紅啊,龍大又笑起來,道:“吃不下便不吃了吧。”


    嗯,如此甚好。安若晨捧著碗點頭。要等臉不熱了才放下碗。做將軍的管事,也頗是艱難,光是管好自己勿失儀態便艱難。


    龍大喚人來把東西收拾出去,回來與安若晨道:“我讓人收拾個帳子與你,你在這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這般行嗎?我原以為報完事就走。”


    “為何不行?你坐了兩日馬車,該歇息歇息。”


    安若晨眨了眨眼睛,又覺心裏暖了。


    “便是你不休息,你也想想盧正、田慶,還有那些馬兒。”


    “……”安若晨被噎得。


    龍大看她的表情,又微笑起來。


    安若晨站著,咬咬牙,決定還是快些說正事,不然閑扯起來,她總是鬧不明白將軍的意思。


    “將軍,我原是不該來此,但有急事要稟,將軍勿怪。”


    “你問我能不能來,我應了能你才來的。你這般說,豈不是暗指我是出爾反爾之人。”


    “將軍。”安若晨實在忍不住了,“方才那話是客套話。”將軍能不故意噎人了嗎?她一板起臉來,仍有些氣勢。


    龍大點點頭:“這般便好了。”


    “什麽好了?”


    “你開始與我好好說話了。”


    “奴婢一直是與將軍好好說話的。”


    “你前兩句時未曾自稱奴婢。”


    “奴婢錯了。”安若晨咬牙。


    “好吧,你接著說。”龍大懶洋洋,一副我就看你能怎麽說的表情。


    “奴婢這次來,是有事稟報。奴婢二妹來找奴婢了,她與我說了將軍命人與她下毒的事。”


    “嗯。”龍大點點頭,沒半點心虛的樣子。


    “我問了盧大哥,他說確是將軍讓他辦的。”


    “嗯。”龍大繼續點頭,也不知這姑娘注意到她自己又把稱謂變成了“我”沒。


    “我想多謝將軍為我如此冒險。二妹說了,錢裴在安府中威脅於她,說了非常狠毒的話,二妹嚇壞了。我想若不是將軍這般做,她大概就已全聽錢裴擺布。”


    “猜也知道她會受脅迫,所以得用更激烈的手段才好反製。你能明白便好。未與你商量也是不想你為難。”


    “那個,是真的每月都需服解藥嗎?”


    “每月給藥是必須的,不然如何挾製於她。”其實也沒正麵回答。


    不過安若晨並不在這問題上糾|纏,她繼續問:“若是去看大夫,能瞧出問題嗎?”


    “沒有大夫會說你無病。每個去瞧大夫的都有病。沒大病也會這虛那虛的,然後開兩副補藥吃一吃。你如此問,是怕她報官?”


    安若晨點點頭:“我信將軍不會謀害她性命。隻是這事畢竟不甚光彩,若教人抓了把柄,再抹點黑,會給將軍招來麻煩。”她將安若希兩次來找她說的話全都說了,特別提到了巡察使會來以及錢裴教安之甫告狀的事。


    龍大聽罷,並無驚訝表情,鎮定點頭:“確是如此,若來的巡察使是與我不對付的,自然是要拿我這把柄。若在邊關不好處置,也可留著回京在聖上麵前參我一本。”


    安若晨嚇了一跳:“將軍在朝中樹敵多嗎?”


    “為官者,哪有不樹敵的道理。我龍家三代為官,我借著祖蔭和戰功,二十四的年紀便官居二品,豈會不招敵?況且這次事情頗是蹊蹺,是拿我把柄的好機會。想拿捏我們龍家的大人們想必會爭著來做這巡察使。”


    安若晨再嚇一跳,她仔細看看龍大表情,不敢確認:“將軍不是嚇唬於我的?”


    “我豈是這種人。”


    “……”安若晨忍了忍,沒忍住。“將軍確是愛嚇唬人的。隻是這事事關重大,將軍且認真說話。”


    “我相當認真。”


    完了,安若晨覺得自己判斷不了啦。到底這事嚴重不嚴重。將軍不笑時,還真是不知他情緒。


    “那,那若真是將軍的仇家來了,借機給將軍安了罪名,如何辦?”


    龍大道:“首先,不必去理會你二妹的那個毒,沒人能證實,亦沒有證據。再者,你二妹不敢到處宣揚。她一旦說我下毒,便要扯出我的動機,這般便會將安家錢家全拖進水裏。鬧將起來,你爹不顧女兒名聲,那錢裴也不能不顧他兒子的仕途。”


    安若晨點頭,好,這個她明白了。


    “再來強搶民女這事上。你來報官,我收留於你,並無人看到我擄劫了你。再者細作之事並非虛言,府中死了兩名仆役便是證據。”


    安若晨插話:“但也無證據表明他們與細作有關。若是那位大人栽髒你故意殺了他們偽裝細作之事呢?”


    “那他也得有證據。我有人證,他呢?”


    安若晨點點頭,好,這事也解決了。證明不了與細作有關,也證明不了與細作無關,那將軍還是占理的。


    “最後,便是你。你身上傷也好了,雖然傷痕仍在,但說明不了什麽。況且家務事,父親責打女兒,哪個官也沒法管。細作之事已經過去,現在再無動作,邊關即將開戰,兩國互通了使節,問題正在解決,於是你亦沒了誘敵的價值。”


    安若晨一下便懂了,“他們判不了將軍強搶民女之罪,卻是可以將我遣回家中。若是將軍再插手,便得背罪。”


    “沒錯。”


    安若晨靜默下來。


    “你覺得,該如何辦?”


    安若晨抬頭看龍大:“若是這人去了外地,不見了……不,不行,我是將軍的管事,我若是不見了,將軍說不清楚,也是為將軍招了麻煩。”況且四妹還未找到,她不想走。


    “安管事。”


    “是,將軍。”


    “那什麽逃到外地,隱姓埋名躲開追捕是你為安家大小姐時能想的法子。可現在你是將軍的管事,我原以為你經了事,見識多了,便能有長進了,原來不是。”


    安若晨羞愧。


    “你要換個腦子想想。若這事發生在你的丫頭身上,若是你妹妹身上,你當如何幫她?”


    若是她的丫頭,或是妹妹,不能教她們再入狼窩,她要為她們作主。安若晨想了想:“在巡察使來之前,為她們定好親,若能辦完婚事是最好,若不行,定親也是可以的。禮媒一定,便是成了。當初細作之事是真的,所以她被安排在將軍府行誘敵之計合情合理。時間過去,雖形勢不一樣了,可她已經許了人家。若是她家裏想招她回去另嫁他人,便是那人家強搶民女。”


    龍大一本正經點頭,“這般反咬一口,是好計。”


    安若晨再想了想:“如此,清和郡太守夫人捎來的三位公子,給她從裏頭挑一個?”


    龍大:“……”臉上的沉著差點掛不住了。


    給她挑一個?!她是誰人?


    竟這般入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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