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蓓壓根不管唐迄哲那張已經被氣得通紅的臉,更沒理會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與質問,她拉著我,揚起下巴挺直腰杆,直接越過唐迄哲跟紀言,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下意識想回頭看看情況,結果曹蓓加重手中的力道:“別回頭!我怕我會動搖。”


    我轉頭看著她,她不是會哭,而是已經哭了,就在剛才轉身走的那一刹那,她就流淚了。


    曹蓓走出醫院的時候,沒有半點氣色,也沒什麽精神,蒼白的小臉上除了漠然,啥都沒有,她鬆開我的手,不再看我,一個人往前走。


    她這幅樣子弄得我莫名心慌,想當然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待著,於是我快步跑上去,拉住她,道:“去我那裏吧,我來照顧你,你剛流產,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又死不了。”


    “曹蓓!”我實在看不慣她一副生無可戀,覺著世界好像都虧待了她的樣子。


    如果說唐迄哲單單說了一句當初追她是因為打賭,這點挫折都承受不起,那就不是我認識的曹蓓。


    從來她都是雷厲風行,拿得起放得下,雷厲風行她是做到了,不然也不會去醫院打掉孩子,可這拿得起放得下,我知道,很難,但竟然決定,咬著牙,狠著心,也得把這事給忘了。


    她的身體太虛弱,我雙手扶住她,邊給她些鼓勵:“這事過去咱就當它過去了,不是有句話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以前你也總對我這麽說,雖然我至今都在紀言身上吊著,但你是你,你有自己的決定,那何必給自己找麻煩添堵?”


    曹蓓扯出一絲笑,看似嫵媚如花,然而我清楚,這是罌粟盛開前的預兆,罌粟很美可卻劇毒,而她,把罌粟的美剔除,換上的全是狠毒。


    在我執拗的堅持下,曹蓓還是跟我去了別墅,她隻是之後沒再說過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整天都不出來。


    紀言回來的時候發現了擺在門口的鞋,他心裏便了解了幾分,為了不打擾到曹蓓,我倆老早就上了樓,我想起了曹蓓說唐迄哲是跟紀言打賭,所以我很想問,他倆的賭,到底是怎麽打的?


    “你跟唐迄哲打的那個賭到底是什麽賭?”我一進臥室,關了門,靠在門邊一副審犯人的姿態瞪著倆眼睛盯著他,意思是讓他最好不要說謊。


    他眼神閃躲,我沒見他這麽別扭過,紀言一慌耳朵就會紅,舌頭也會在裏麵抵住右側的口腔壁,所以說,這裏麵確實有鬼。


    我繼續逼問,道:“難道現在還不打算說?他倆已經黃了,該說的就都說了吧。”


    “我覺得我要是說了,我倆也會黃。”紀言低著個腦袋,雙手不斷來回搓著,他的腳也沒歇停過在那上下打著拍子。


    “哦?那你說說看。”


    他見我揪著不放硬是要問出來,索性自暴自棄抱怨了句:“哎呀,我說。”


    “很久之前,我是說很久之前,唐迄哲那家夥跟我打賭,當時我們感情沒現在好,所以那時我想離婚。”


    “你現在想離婚也不是不可以。”我沒好氣地插了一句。


    紀言一臉憋屈樣,急忙打住我:“你聽我說完,我當時是想離婚,可現在又不想,這麽好的老婆誰會不要呢,對吧?”他湊近我,雙手圈住我的腰,說話時的熱氣噴在我脖子上,溫暖的感覺就像每晚和他相擁入眠的時候一樣,但我現在可不能亂了心。


    我推開他,要他老實點好好說清楚,紀言拗不過我,隻得繼續。


    “然後唐迄哲就說打賭呀,他說要是他能在我跟你離婚前追到曹蓓,我就得給他紀氏一半的股份,要是我先跟你離婚而他還沒有追到曹蓓的話,那他就得把他公司的一半股份給我,當初我倆覺得這市場公平交易,所以沒多想。”


    原來如此,一切事情開始的起因就是因為一個賭約,還是一個從我跟紀言結婚之後就開始策劃的,不知為何,我一下子很生氣,一半時氣紀言瞞著我這事,另一半則是氣唐迄哲出發點不純,導致事情發展到無法控製的局麵。


    這對誰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紀言下巴磕在我肩上,他歎了口氣:“現在怎麽辦?唐迄哲那家夥都要氣瘋了。”


    “能怎麽辦?說白了,這不就自找的?”


    “我說你這女人怎麽這麽沒良心?”


    “比把你們男人說的很有良心一樣好嗎?”我甩開紀言躺到床上,指著旁邊的位置,道:“你們男人在床上的時候話說得一套一套的,下了床,估計連昨晚睡過的女人是誰都不知道了吧。”


    紀言嘴角微翹,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我昨晚睡過的女人不是你嗎?我明明清楚的記得。”


    “...”我臉一黑,直接拿起手邊的枕頭朝紀言用力砸過去。


    “流氓!”


    *


    一個陽光明媚,天氣正好的早晨,我剛起床下樓,隻見曹蓓一身過於正式的打扮,她將長卷發紮成了馬尾,甚至還化了點淡妝,整個人看上去神清氣爽不少,不像之前,毫無生氣。


    這是要去參加什麽聚會?我揉著眼打著哈欠,慢悠悠吐出一句:“你這是要去幹嗎?打扮成這樣。”


    曹蓓站在鏡子前檢查了好幾遍,確定無礙後她轉頭對我擠了擠眼,就是這一瞬間,我竟感覺之前那個敢愛愛恨,拿得起放得下的曹蓓回來了。


    她隨手將包掛在身體左側,笑靨如花:“姐們我要去相親了。”


    “咳咳咳。”我正喝水,結果還沒到喉嚨那吞下去,我就被她這句話雷的嗆出了聲。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她表情悠閑淡雅,幾乎沒一點對過去的感傷,以前流的淚也全然不見,我不知道她是真釋然還是裝灑脫。


    “你認真的?”


    她點頭,然後拿出手機,放在我麵前的是個男人的照片,眉清目秀的,笑起來跟曹蓓一樣,開朗的很。


    “這是我這幾天在相親網上認識的對象,英籍華人,剛回國不久,我倆約了今天見麵,我打算要是覺著好,兩個人聊得來,那就結婚。”


    還沒見麵就先考慮結婚去了?


    我有些為難,好心提醒她:“會不會太快了?結婚對象還是好好出了之後再做決定吧。”


    “安語,我已經不可能繼續跟第二個人來場愛情長跑了,你知道嗎?我的心已經耗不起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歇斯底裏愛過之後才會知道在這場所謂愛情裏,自己得到的到底是什麽,曹蓓第一次的感情注定是失敗了,她迫切想給自己找個寄托,不管愛不愛,隻要人好就行,至少靈魂可以得到點依靠,這也改變了我之後對感情的定義。


    後來我終於看開了很多事,既然婚姻不是兒戲,那自然不能依著自己的性子跟你愛的人結婚,相愛並不一定代表合適,合適的人也並一定都相愛,結婚是一輩子的事,跟自己能過一輩子的人,注定是跟自己合拍的。


    曹蓓出門時,外麵正好刮起一陣微風,我看著她在微風裏行走的灑脫背影,我知道,她是不可能為了一個人永遠停在同一個地方。


    她有自己的一份驕傲,她最擅長的,便是用自己的驕傲去告訴對方,你看,沒你,我照樣過得很好,甚至比跟你在一起時,還要好。


    我跟紀言之間沒什麽大事,紀言天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陪我,我則每天待在家裏,跟倆老太太聊天,日子也算過得快。


    曹蓓似乎跟相親對象聊得不錯,好幾次她都拉上我一起去,其實她是叫我給他把關的。


    第一次見到那男人時,我突然知道為什麽曹蓓會對這人十分滿意了,因為他太紳士,特別細心,曹蓓隻要稍微沒注意碰到什麽地方,他便會細細聲細語給她把傷清理好。


    “曹蓓就交給你了。”這是我同他說得一句話。


    他好像很受寵若驚,激動得有些結巴:“我沒想到自己會受到認同,我會好好照顧她。”


    “謝謝。”看著曹蓓又能笑得像個孩子樣純真,我就放心了。


    人還是要多去點地方走走,多去認識一些其他人,正如曹蓓,放下了一個,又遇到了另一個更好的,滿足了她僅要的需求。


    相親對象不知道曹蓓打過胎,對曹蓓的了解也是通過一些小事,但他說了,他喜歡的是曹蓓這個人,他說曹蓓的性子很對他胃口,我想也是,他們兩個都是愛笑,沒有顧慮的人。


    曹蓓跟對象飛速發展,很快他們就去民政局辦了結婚證,當我看見倆紅本本時,我隻覺得自己養了快二十年的女兒終於出嫁了。


    那天我倆躺在床上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我們都變了,以前的瘋狂,現在已經被磨得所剩無幾,我們渴求的都是一個叫做安定的東西。


    我抱著曹蓓大聲哭了,因為她說她會離開,跟著對象去英國,可能這輩子都不回來了,我從沒想過會跟曹蓓有這種接近天涯海角的分離。


    以前她和唐迄哲在一起的時候,我總幻想著以後我倆生了孩子還可以繼續延續我倆的情誼,但現在,似乎不可能。


    大概是紀言那裏聽到了曹蓓結婚的消息,一個暴雨夜裏,唐迄哲站在別墅外不停敲門,他全身濕透了,卻仍然固執地站在那,一動不動,像是一定要見到曹蓓。


    我本想開門,奈何曹蓓不準,最後她見唐迄哲還不走,便自己下去,下去時,她手裏還拿著一張結婚請帖。


    我站在二樓的落地窗看著外麵的一切,唐迄哲一見她出去就不停地乞求:“曹蓓,不要結婚,不要結婚。”


    “憑什麽?”


    “因為我愛你。”


    曹蓓嗤笑:“唐大少愛的人多的去了,不差我一個。”


    “我是真的愛你!”唐迄哲瘋了般朝曹蓓喊著自己的心裏話。


    而曹蓓,統統視而不見,她將自己手裏的請帖甩在了唐迄哲臉上。


    她最後一次對他笑道:“竟然愛我,那就請到時候唐大少賞個臉來參加我的婚禮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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