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昆侖再說。”


    裴練雲沒有推開東方敘,反而軟軟地趴在了他胸膛上。待東方敘仔細看去,她竟是閉了眼,疲憊地昏睡過去。


    東方敘將她輕輕抱起,動作輕柔,如對待世間最珍貴易碎的稀有之物。軟香在懷,她身上的幽香陣陣鑽入他的鼻息,有意無意地撩撥他的心弦。他眸色微斂,不過一瞬,克製中,又低低笑了起來。


    她才雙修過,精力、真元正是充沛之時,如今這樣疲倦,怕是因為太過憂心的緣故。


    裴練雲對人不冷不熱,向來都是沒心沒肺,何時將人放在心上,忐忑焦慮。


    這世間能讓她如此的人,唯他而已。


    “師父,弟子等你。”


    一個等字,慢悠悠的聲調鑽入了意識模糊的裴練雲心中,蕩起圈圈漣漪。


    月上中天。


    裴練雲咻地睜開雙眼。


    這還是第一次她在沒有喝醉的情況下,全身心放鬆下來。


    從那墮仙墓道出來,第一眼沒有瞅著東方敘,她的心跳亂得仿佛快要衝出胸膛。不管她麵色多麽平靜,心跳的混亂節奏就如百年前看著那寒光閃閃的武器,劈下了裴家第一個人頭時的感覺。


    她向來記性不好,明明都快忘記那時候的場麵,卻在這種時候想起來,心亂如麻。


    修仙百年,她一直為自己活著。後來,她多了個徒弟,漸漸的,當她麵臨自己和徒弟的性命時,那一刻,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


    本以為這一生,自己都不會在乎任何人,長久的、孤獨的活下去,就是她唯一的路。


    她翻身坐起,長發散在身後,伸手掠一縷在掌心,突然有點想念東方敘給她梳頭時的舒服。他五指纖長,動作輕柔,專門給她梳頭的木梳都是他親手所製,齒縫不疏不密,劃過她的發間,猶如小船過江,順流通暢。


    每當那時,她的心情都會格外平靜。


    裴練雲神識一頓,一番搜索打量,終於發現了東方敘此時正在何處。


    但她的神識也同時被另外的人發現。


    “既然醒了,還不過來!”清冷的女聲直接用密法傳音入裴練雲的意識海。


    裴練雲推開房門,隻見古蘭城上空的禁製已經完全解除。


    寬敞的竹樓庭院中,一身白衣的蕭紫珞負手而立,仰頭望著夜空裏的月色。


    東方敘半跪在蕭紫珞身前,發絲垂過他的臉側,看不清他的表情。


    “蕭師伯。”


    裴練雲邁步上前,一把拉起東方敘護在自己身後。


    蕭紫珞微微偏轉腦袋,見裴練雲一身水紅色薄紗內衫,嬌美的身軀若隱若現,長發未梳地直垂在腰後,行進間有種別樣的靜怡之美。她不由盯著裴練雲精致的容顏,冷哼一聲:“怎麽?難道我還要為難你的弟子不成?”


    “師伯為何讓阿敘跪著?”裴練雲不答反問。


    蕭紫珞被氣笑了,整個玉清宗,大概就隻有裴練雲敢在自己麵前如此說話。


    她冷冷地打量了一番東方敘:“你這小徒弟一問三不知。”


    裴練雲聲調平靜:“蕭師伯有何疑問,盡管問我。”


    哪知蕭紫珞隨意擺了擺手:“不必了,大概的情況我已經聽他說了,有些東西以你們的程度根本不知曉,問了也是白問。”


    她說著,手掌一翻,將掌心寸大的通體瑩綠的小瓶扔給了裴練雲。


    裴練雲打開一嗅,有些不解:“這是?”


    蕭紫珞冷哼一聲:“你煉製築基丹的材料有限,用三滴這液體,保你一次成功。”


    裴練雲有些愣住。


    雖然她和奚皓軒很熟,但她和奚皓軒的師父蕭紫珞交集並不多,上山百年,唯有十年前宗主要處罰她那次,才初次見麵。第二次見麵,便是日前在大殿之上,處理風月穀女修時。


    蕭紫珞身為玉清宗的刑罰長老,剛正不阿,冷酷無情,給裴練雲的印象,一直都是挑剔冰涼,甚至還很厭惡裴練雲。


    可是,蕭紫珞居然贈給她鞏固凝丹成敗率的稀有輔助丹液?


    裴練雲平靜沉默,蕭紫珞眉頭微揚:“不用想太多,這是你應得的,保住了古蘭城數千人命,也是功德一件。早日讓你徒弟築基,去完成對宗主的承諾,往後定要一心向道,再走歪路休怪我不客氣!”


    作為刑罰長老,蕭紫珞常年冰山臉,本欲誇獎的話,都說得*的,仿佛在訓人。


    可是,裴練雲難得沒有反感,點頭應了。


    蕭紫珞暗中觀察裴練雲多年,知曉這個弟子從來是桀驁不馴的模樣,她也是首次見裴練雲這麽乖順地承應,反而感覺到一絲不適應。


    她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冷聲道:“世間的女子力量通常弱於男人,然女修則不同,隻要我們努力,男人不足為懼,所以我們更應該自尊自愛。別以為靠那些男歡女愛的歪門邪道能走捷徑,那種下作手段得來的修為,終究不如你實打實的修煉得來紮實。”


    蕭紫珞這番話實屬憋了許久,十年前想說未說,今日才首次對裴練雲語重心長地道來。但在這種時候,這些話反而顯得有點沒頭沒尾、莫名其妙。


    裴練雲眨了眨眼:“什麽是男歡女愛,是男女歡愛的雙修?”


    骨龍在墓道裏教了她不少新詞,現在她隨口就能拿來用。


    蕭紫珞臉頰一紅,沒料到裴練雲會把這種閨房之事大咧咧地說出口。她一口惡氣衝上腦門,怒瞪裴練雲,雙目中寒光迸射:“你知不知道修仙之人講究清心寡欲、無為清淨!怎能把這種說辭掛在嘴邊!”


    哪知道裴練雲半點沒有羞澀之意,追問:“為何?”


    “你!”蕭紫珞一口氣堵在胸膛,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裴練雲卻語不驚人死不休:“可我和阿敘的雙修,的確幫助他修為提升了。不違天道,不肆意殺生,為何是歪門邪道?”


    蕭紫珞呆住了。


    幾年前的精英男弟子還不算,不讓裴練雲接觸太多人,她居然……居然對自己弟子下手了?


    “你師父逼你了?”蕭紫珞的眼刀狠狠地飛向東方敘。


    隻要東方敘有半點畏懼或者承認,今天就算不在玉清宗,她也要懲戒裴練雲的行為。


    作為師父,拿弟子做爐鼎,這是修仙之道絕對不能容忍的不倫!


    若是人人都如此,為了提升修為幹脆尋遍天下間絕佳爐鼎體製的弟子,不斷踩著弟子往上爬就好了。那麽誰還甘願作為弟子,仙道如何傳承,正氣如何延續,仙修和魔修又有何區別?一樣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東方敘瞥了裴練雲一眼,神色淡淡的答:“弟子甘願。”


    蕭紫珞額角青筋都冒了出來。


    她哪裏看不出來,東方敘那一眼,滿眼的情意都快溢出來了。


    蕭紫珞哪怕為人再刻板,也沒能再說出責怪的話。


    因為在修真界中,昆侖的仙修道途繁多,形式多樣,大部分都並非蜀山道宗那樣禁欲寡歡的宗派。若是兩廂情願,玉清宗內師徒結為道侶的也不是沒有,在宗門內生下嫡子後代的都大有人在,比如藥堂長老和他親傳子弟結為道侶一千年,嫡孫都生了不少。


    既然東方敘甘願,蕭紫珞倒是沒有理由再怪罪裴練雲了。


    最終,蕭紫珞冷哼一聲,麵色冷厲:“你們的事,我會向宗主稟告!待我尋到你奚師兄之後,你們立刻跟我一起回昆侖!”


    裴練雲自始至終不明白蕭紫珞在生氣什麽。


    這個師伯果然不好相處啊。


    “還有……”蕭紫珞意味深長地瞥了裴練雲一眼,冷哼一聲,“我已經跟墨潯飛劍傳訊,通知他到此匯合,他若到來,你幫我告訴他,古蘭城上空的法寶我先替他收了,改日一一還給各位道友。”


    裴練雲沒問蕭紫珞,墨潯到底在哪裏,又是否安好,那些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倒是蕭紫珞不忘多警告裴練雲一次:“還有你!既然和你弟子雙修,就一心一意,不準再招惹他人!”


    裴練雲理所當然地答:“別人我才不管。”


    她還沒那麽好心,幫其他人提升修為。


    蕭紫珞見裴練雲毫無悔意的臉,氣得臉都青了,差點沒抽出劍砍幾下。


    東方敘安靜站立,淺笑沉默。


    蕭紫珞沒在這處逗留太久,她本來性格就冷,也沒多餘的話跟裴練雲說。得了奚皓軒傳回昆侖的飛劍信息,趕來此地的她,第一時間是把自家那個到處亂跑的弟子給逮回昆侖。


    這一次,蕭紫珞決定非要關他五年禁閉不可,宗主之令也敢違抗,雙修大典之前溜逃出昆侖。日後宗派弟子都以其做榜樣的話,宗主威信何在?


    蕭紫珞走後,裴練雲靜靜地站在庭院裏,沒有再回房。


    東方敘回房給她拿了衣衫披在她肩頭。


    修真之人並不至於會畏懼夜露深寒,但他知她喜好溫暖,豈能讓她受這些陰濕寒氣。


    裴練雲思緒間,肩頭一沉,見是外衫被東方敘拿來給她披著。她沉默地看著他,什麽話也沒說,直到他說去給她沏熱茶,她才猛地邁步,從他背後抱住了他。


    東方敘站得筆直,沒有回頭。


    剛才在庭院中,他就感覺到她略帶焦慮的神識打量找尋,之前在城中尋著他的那刻,她精神放鬆睡了過去,醒來之後她怕是仍舊還覺得不真實,害怕他一個轉身,就真的消失不見。


    裴練雲從他身後摟著他緊實的腰身,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半晌無言。


    許久,東方敘的聲音才飄了過來,安慰她那顆還未踏實的擔憂之心。


    “弟子很好,還活著。”他的聲調難得柔軟。


    裴練雲這才漸漸鬆開了手,手臂順著他身側滑落時,突然被他伸手握住。


    他的掌心依舊溫暖,帶著男人的炙熱。


    她望向他,雙目水潤,好像一泓清泉,頃刻間就柔化了他的心。


    東方敘聲音無比輕軟:“弟子發現附近有處好地方,既然師父醒了,一起去吧。”


    古蘭城背靠連綿深山,人過葉落,鳥靜山空。


    山澗中的天然溫泉水縷縷匯集,在山石邊形成了十平米見方的溫泉池。池水幽藍,熱霧繚繞如煙。


    裴練雲姿態慵懶地伏在山石邊,隻穿了褻衣褲泡在溫水裏,滑嫩的肌膚上滾動著水珠熱氣,順著那優美的曲線滴滴滑落水中。


    身後東方敘給她洗著頭發,烏黑的發絲如墨般在水裏飄散蕩漾。他神態專注,動作細致,洗的彷如摯愛的寶貝。


    “舒服嗎?”東方敘問。


    他知她喜歡泡澡,熱量和水汽的完美結合,幹淨清爽的味道,會放鬆她平日繃緊的神經。昆侖上不乏這種地方,但因為靈氣充裕,都被宗派內權勢人物占據,沒有在這樣幽靜山中肆意的方便。


    鬼簫這廝,找的地方還算不錯。


    裴練雲好半天才懶懶抬了眼皮,嗯了一聲。


    東方敘凝視著她,她臉頰在熱氣中豔如春桃的鮮嫩顏色,引得他站在水裏,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她靠近。


    他的手探入水中,修長手指摸到她的大腿,順滑而上。


    裴練雲回眸,迷惑的雙目瑩潤如秋水。她嬌美的身段曲線,隔著濕漉漉的衣衫若隱若現,胸前起伏的高度,圓潤光滑的形狀,隨著側身的動作微顫,晃花了東方敘的眼。


    東方敘呼吸驟然變沉,手臂上抬,攬著她的腰,往前一推,將她壓在山石邊。


    升騰的熱氣迷了裴練雲的視線。


    她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微微蹙眉:“阿敘?”


    東方敘摸她濕潤的長發,捏一縷在手裏,一點點地咬著,眼簾半垂,聲音暗啞:“師父。”


    裴練雲睜著眼睛,目光清澈地看著他,回想起他的話,反應過來:“你還要同我雙修?”


    東方敘安靜地凝視著她,也不回答。但那眸中的灩漣,攝了她的魂,莫名的讓她沉迷進去。


    她看著他埋首,感覺到他吻過了她的耳垂、眉心、鼻尖,他的手解開了她褻衣褲的帶子,剝離了她身上的衣物,露出在水中更加滑嫩軟香的肌膚。


    裴練雲呼吸一頓,喉頭微咽,他的手指每過一處,就加速她的心跳一點。


    就在這時,她聽到東方敘說:“雙修之時,師父境界太高,何不先封了經脈,再一點點催動真元與弟子的境界協調。”


    裴練雲應了,法訣一掐,暫時禁錮了全身真元流動。


    沒料到他突然就在這瞬間直奔主題,她痛叫出聲,伸手推他:“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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