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準備,被異物入侵的痛楚讓她渾身一顫。


    裴練雲根本不懂姿勢和力度,這樣猛進,哪裏受得住。


    身體本能的想要逃避這種痛苦,但她咬了牙受著,手指掐訣,真元運轉,要壓製身上的氣,協調至東方敘現在的境界。


    真元一動,她瞬間感覺到不對勁。


    如果之前她體內的真元如同一個小水池的話,現在就突然擴展成了汪洋大海,寬闊得看不見盡頭。


    暴漲的真元儲量讓裴練雲有些措手不及,充盈的力量在全身激蕩,原本飛出意識海的古蓮燃燈自主回到眉心裏,瘋狂地吸收她體內突然溢出的強大靈氣,橘色的火焰漸漸地轉為幽藍,顏色更冷,溫度卻更高。


    她的身體就好像受到某種無形的引導,動作有了固定節奏。


    低喘如牛毛細雨密集,身體如湖麵波紋蕩漾。


    她的意識也渾渾噩噩起來,身體裏有東西進進出出,好像破除了她身體內的某種枷鎖,將裏麵蘊藏的寶藏給全部展現出來。


    恍惚間,她終於稍微回想起十年前那個晚上。


    月色流瀉,落英飄飛,同樣有節奏晃動的軟榻上,她如魚肉,任人宰割,利器撕開了她,刺入她最柔軟的地方,殘忍地任由鮮血灑在馨香的錦被上。男人血色的雙眸逼視著她,銀色長發垂在她的臉頰邊,薄唇微張。


    他在說什麽呢……


    “師父。”


    東方敘的聲音漸漸拉回了她的意識。


    回憶中那男人的眼睛和他的在瞬間有些許重疊,但也隻是一瞬,裴練雲又忘記了。


    她視野裏是東方敘壓抑又潮紅的臉,他的視線專注而占有地凝視她,魅惑的鳳眸如深不見底的黑洞,連她的注意力也全部吸了進去。


    “看著我。”東方敘突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裴練雲還沒意識到古蓮燃燈失效,驚訝於他怎麽掙脫她的符咒力量,突然被他捏住,反應慢了一瞬,身體動作都停了下來。


    她本來就動作生疏,停停做做,龍骨殘魄口中那些降龍伏虎、妙用神劍、擒住真鉛、轉化陰陽的手段步驟,完全都沒有落實。驟然把他卡在半中間,東方敘也是不上不下,忍得難受。


    但他看著她清澈的視線,知道她現在全部身心都在清楚地感受他,那足以讓他在忍耐中更加興奮。


    他手指摩挲著她凝脂般的臉,低低地笑:“弟子的第一次是師父的,以後每一次都是……不要再忘記了。”


    裴練雲腦海裏有東西轟然炸開,無數錯亂的記憶片段將她包圍,最後定格在十年前那晚,陌生陰冷的男人聲音那裏。


    “你是本尊的第一個女人,也是最後一個。”


    她突然分不清當時和現在,殘留在她潛意識裏的男人危險的殺意讓她反抗起來。


    見她抽身要逃,東方敘哪裏肯放,一把抓住她纖細的腳踝,拖回來重新翻身壓住了她。


    上下再次顛倒,真元卻更加瘋狂地在裴練雲體內流轉。強烈的衝擊讓她神魂都震蕩起來,本就有些恍惚的精神,瞬間又失去了意識。


    東方敘重新掌握了主動權,感受著從她身體裏傳過來,同樣在他體內一遍遍衝擊他經脈的真元,頗有些遺憾地凝視著裴練雲昏睡過去的臉。她的體質一旦和男人歡好,體內那龐大的力量爆發出來,首先都會將她本人給震暈。


    真想如剛才那一刻,她的所有,視線、身心,都膠在他身上,無法分離。


    他單手握著她的腳踝,抬高她的長腿,偏頭親吻。


    “師父放心,弟子現在已經不想再殺你了。”


    隱約的雷電劈裏啪啦地在東方敘身後響起,他頭也沒回,隻任由汗水滴在裴練雲瑩白的肌膚上,仿佛下一刻死在她體內都願意。


    天劫之力,毫不猶豫地攻擊了東方敘。


    雷電之威,淩厲強大,不過瞬間,他便化為黑色焦炭,觸之便成飛灰。


    然而下一刻,飛灰觸及裴練雲的身上,一道血色符咒突然淩空射出。


    安靜無聲的空間開啟了條黑色的裂縫,衣著完整的東方敘跨步走出,身後跟著如鬼影般的瘦高男人。


    “怎麽會?劈死的居然隻是個分體傀儡!”墓靈驚訝的叫嚷出聲。


    東方敘首先急步到裴練雲身邊,用她的衣衫裹住她,打橫抱在懷中,這才垂眸,掃了床榻上的黑色灰燼一眼:“隻承受了兩道大羅天符篆和一點點的天劫之力就廢了,鬼簫,這就是你找的材料?”


    那鬼影般的男人跪下:“尊上,時間太緊,所以……”


    東方敘冷冷地掃了鬼簫一眼,目若寒冰。


    鬼簫立刻閉嘴,不再狡辯。


    他態度誠恐,有些意外。


    畢竟東方敘隻用了兩三個時辰,以自身精血和魂魄滋養,煉製的這個如他分體般的傀儡。就算他的部分魂魄在其中,實力也不超過金丹期,能抵擋大羅天符的威力和天劫之力已經讓鬼簫覺得驚訝的了,哪裏知道東方敘根本不滿意。


    一個巨大的龍頭在空中若隱若現,聲音沙啞:“難怪我剛才附身時覺得古怪,你的身體似乎魂魄不齊,我還當是你身上所謂的傷勢緣故,沒料到和那女人歡好的不過是個假身體。”


    沒想到一個下界的修士,居然會這麽高等的傀儡術!精血喂養,割魂裂魄,分體替身如本體一樣,彷如鮮活的生命。就算是上界的仙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這一步。


    東方敘埋頭,親吻懷裏的裴練雲,低低地笑:“無論我什麽形態,她都屬於我。”


    哪怕留在傀儡身體裏的隻是他分裂的一絲魂魄,感情、欲求都來源於他本身,因符咒效力,一直和他的神識遙相呼應。


    墓靈暗自引聚墓道中的天劫之力,卻發現那些力量根本沒打算攻擊東方敘。


    東方敘頭也沒抬,視線還凝在裴練雲的睡顏上:“規則之外當然不會受約束。”


    墓靈見多識廣,反應過來。


    因為東方敘的本體是在他的替身傀儡消亡的瞬間,激發裴練雲體內潛藏的符咒傳送過來,雖然不知道他怎麽會使用這種力量詭異的符咒,但結果是他以規則之外的途徑進入了這個墓道,所以不會再被墓道裏受規則約束的天劫之力攻擊。


    墓靈冷笑,滿是鄙夷:“區區凡人,還算有點見識,知道利用仙墓規則。數萬年來,能以這種安全方式進入墓道的,你算是第一個!”


    東方敘抬眸,雙目血紅,魔氣漸漸彌漫:“墓口在哪?”


    既然知道血輪法王想要墮仙的傳承,他又怎麽會客氣,不半路搶劫一番?


    墓靈在此數萬年,期間有不少人有意無意地闖入此地,哪個不是對它懷著敬畏,裴練雲那種持有元明燈的異數惹不起,那倒也就罷了,隨便一個凡人也敢那種囂張口氣?


    它頓時冷笑:“下界之人,你可知我是何等身份?”


    東方敘淡淡地瞥了龍頭一眼:“仙人墓道的看守大多是仙人的獸奴,畜|生一頭,你能有什麽身份?”


    墓靈啞然。


    雖然東方敘說的沒錯,可它好歹曾經是一條叱吒風雲的蒼龍啊!


    它震怒起來:“凡人!我要你後悔長了這張嘴!”


    幔紗碎裂,空間震蕩,東方敘抱著裴練雲,笑容隱在越來越黑的環境中:“區區畜|生,要麽開啟墓地,要麽……死!”


    墓靈驚訝地感受著周圍一切劇變,在它反抗無果的時候,終於陰狠地笑了起來:“你們不是都想要得到,好,我讓你們每個人都知道怎麽去獲得!”


    棺木中的血輪法王眼眸緊鎖!


    奚皓軒眼裏帶起了疑惑。


    墨潯勉強抵擋住最後一絲天劫之力,在聽到腦海裏突然響起的聲音後,暈倒在白星瑜身上……


    所有空間陡然崩裂,裏麵的人全部被彈了出去。寂靜得墓道之中,骨龍正在一點點消失,它最後掙紮著往前爬,卻被拖入了黑暗裏,從它身後傳來有什麽東西被吃掉的沙沙聲。


    裴練雲醒來的時候,簡直神清氣爽,渾身無比舒暢。


    充盈的真元在她體內流轉,她不用神識都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起碼已經到了金丹大圓滿的時期,隻差一步機緣就可以碎丹成嬰。


    隻不過待醒來後,她根本沒有沉浸在修為提升的喜悅中,想起墓靈所言“誰為爐鼎留存誰”,如今她還活著,那麽承受天劫之力的……是東方敘?


    所以她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人。


    這裏不是空間和時間都無比錯亂的墓穴,而是古蘭城。


    晨光下的古蘭城漸漸從寂靜中蘇醒。


    之前被陣法影響的居民,逐一恢複了正常。他們大多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的茫然的從地上爬起來,摸摸腦袋,不明白自己怎麽就睡在了大街上;有的被自己身上的血汙給驚嚇到,滿臉煞白;有的則已經橫屍街道,陰魂飄搖……


    而更多的人,則發現自己正在匆匆老去,前一刻還花白的頭發,很可能已經變為全白。多年以來,他們自傲與外界不同的長壽狀態,正在逐漸距離他們遠去。


    整個古蘭城還被墨潯設立的法寶禁製所包圍,沒人能出城,這讓城內的氣氛更為恐慌絕望起來。


    與驚慌失措的人群擦身而過,裴練雲四處找尋,沒有東方敘的身影,也沒有奚皓軒和墨潯他們的蹤跡。直到路過城主居所,她遇見了行色匆匆的閔才良。


    她記不得這個將他們迎入古蘭城的管事模樣,但閔才良卻記得阿珠那身邊這個絕美的“活屍”。


    閔才良一眼看見裴練雲,眼淚鼻涕橫流,撲著裴練雲的腳,伸手欲抱:“可是我們招待不周,上師發怒懲罰我們?”


    修真者一怒,輕則屍橫遍地,重則天下衰亡,凡人如何不敬,如何不畏?


    裴練雲微微側身就躲開了他。


    閔才良驚慌地看著自己逐漸枯老的手臂,不肯放過裴練雲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爬著去抓她的腳踝:“上師,我還不想死,為何會這樣?救救我,救命啊——”


    裴練雲看著他,聲音不喜不悲,平淡無波:“凡人壽命本就不過百年,天意如此。”


    她不是鐵石心腸,隻是更清楚,與天道相比,自己也不過是芸芸眾生,天道以萬物為芻狗,她有何資格評論幹涉?


    救了閔才良,是否又要救助其他的人?就算她身上真的帶齊了可以給全城活著的人延續壽命的丹藥,這些沒有經過修煉的普通人服下,就不是受到墮仙墓地仙靈之氣影響而長壽,而是成為散發著續命藥性的藥人。


    到時候,就算他們想要如普通人那樣百年終老,也將成為奢望,滿城的藥人,最受魔道喜好,連皮帶骨,煉製吞噬,魂魄都將永不超生。


    閔才良伏在地上,眼睜睜地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裏絕望悲苦,再也忍不住嚎哭起來,直到他形態垂垂老矣,再也沒有聲息。


    生離死別,裴練雲向來看得極淡。


    但如今,她的步伐略有些焦急。


    或許不是真的不在意身邊的人離世,隻是在於離世的那個人有沒有被她放在心上。


    走到裴家的斷壁殘垣前,她猛地停住腳步,視線落在殘牆的高處。那裏幾日前,幕夜星光,夜風清爽,她還和他並坐上麵,把酒暢飲。現在此處,隻剩她形單影隻,寂靜蕭瑟。


    裴練雲靜靜地站立,紅色身影如躍動的火苗,隨風搖曳。


    “師父果然在這裏。”


    熟悉的聲調讓她眸子一緊,略有些僵硬地扭頭轉身。


    晨光之中,東方敘迎著她穩步走來。他明顯又長大了兩歲,十□□歲的男子,長身玉立,身段更為挺拔高大,真真是玉樹臨風之態,有從少年蛻變至青年的堅毅。


    裴練雲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靠近,任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望進他那雙光華氤氳的鳳眸,她憶起兩人渾身不著一絲遮擋的袒露糾纏,心裏雖還平靜,身體卻有些不自在,耳朵尖都粉嫩微紅起來。


    東方敘斂目,他如今高她許多,微微俯身,才能俯首在她耳邊低語:“師父在想什麽?”


    連帶他的聲線都低沉了幾分,帶著男人誘|惑的磁性。


    裴練雲啪地一聲,伸手按住東方敘的臉,手指擋住了他的眼睛,將他和自己的距離分開。


    “那骨龍騙我們?為何你和我都活著?”


    東方敘抬手,按握住她的手,寬大溫暖的手掌將她的緊緊包裹,她欲抽手,卻被他握緊了,慢慢地從他臉上移開,放到了他結實的胸膛上。


    他凝視著她沒什麽表情的臉,緩緩地道:“弟子也不清楚。”


    裴練雲覺得他的視線很燙,炙熱得仿佛要把人融化掉,可她沒有躲開,這樣迎著他的視線,她隻覺得心裏某處被填塞得滿滿的。


    “算了。”她突然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東方敘的腦袋,如同撫摸一隻大型靈寵,“你我都還活著,這就夠了。”


    裴練雲的表情若有所思,東方敘的身體卻微僵。


    察覺到他的奇怪,裴練雲偏頭看他,用神識將他反複打量了好幾遍,才道:“修為倒是漲到練氣五層了,哪裏受傷了?”


    東方敘心裏莫名憋了一股氣,咬牙:“師父當爐鼎是什麽?”


    裴練雲靜默一瞬,一本正經地道:“好東西。”


    讓她這個不管怎麽修為都難以增長的弟子進步了,看來爐鼎效果果然比丹藥更好,難怪宗門願意接受滄溟宗送來的爐鼎卓雅竹,的確是好東西。


    東方敘手臂一攬,按住她的腰,將她拉入懷中。


    四目相對,氣息曖昧交纏。


    他鳳眸微眯,上挑的眼角是若有若無的誘惑笑意:“既然是好東西,弟子還想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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