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總會好了傷疤忘了痛。在我看來,那不過是傷得不夠深,傷疤不夠明顯罷了。


    若像我這樣,又怎麽能忘得了?


    我絕不能再重蹈覆轍,這比享受複仇的快感更加重要。


    以此平複了心情,我趕忙去後勤辦公室打了上班卡,幸好時間還來得及,我並沒有因為遲到被罰款。


    當我精神不振地走進休息室時,立即感到今晚的氣氛很怪。平時吵吵鬧鬧、八卦連篇的女孩們,絕大部分都是鬱鬱寡歡的模樣。


    我在化妝台前坐下,玫瑰湊過來拍拍我肩膀告之:“簡喬,先別化妝,二姐讓大家等會兒都一起出去,她有話要說。”


    我心裏麵不禁一涼,這才明白女孩們為什麽都沉默如此。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那傳得紛紛揚揚的小道消息並不是空穴來風。


    這時,蘇敏敏抱著手晃了進來,把她那亮皮小香風挎包重重地砸在我麵前的台麵上,明顯就是衝著我來的。


    我扭頭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這次又是抽的什麽瘋。


    她隨即對著鏡子撥弄流海,陰陽怪氣地笑了笑說:“這老話說得一點也沒錯,會咬人的狗不叫。平時一聲不吭裝白蓮花,結果還不是從土豪的車上下來。還特意讓人家送到側門,還真以為沒人看見啊。”


    我本就沒什麽心情和人爭吵,況且在這種特殊時候,我願意忍一次息事寧人。


    “我先換衣服。”我沒理她,對玫瑰笑笑,起身要往更衣櫃走。


    不料,蘇敏敏不依不饒將我攔了下來:“去哪兒啊?我話都還沒說完呢。”


    “你要是想吵,換個時間。我現在沒這個心情。”我冷冷地回,其它女孩們陸續都被吸引了過來。


    蘇敏敏扯了扯嘴角:“怎麽?怕我揭穿你的真麵目啊?你平時不是裝得多聖潔多清高的麽?快和我們說說,你是怎麽靠這一招釣到大魚的呀?”


    “你說什麽?”我蹙了蹙眉,“你再說一遍。”


    “喲,生氣了?”蘇敏敏對此不以為然,“簡喬,大家雖然道不同,但好歹也算是姐妹同事一場。


    “被人包養又不是什麽丟臉的事,你一直藏著掖著的可就是你的不對了。趁著今晚人多,你倒是傳授幾招給姐妹們啊,也好讓我們能夠學習學習,早日脫貧致富。”


    在一片竊竊私語中,我不怒反笑,環起手來:“這樣子,你心裏就舒服了?要是舒服了就去好好準備開工吧,多賺點錢,等你那癮君子男友來找你要錢的時候,才能少挨些打!”


    興是沒料到我會說這話,蘇敏敏刹那間慌神,睜大了眼睛。


    她那癮君子男友時常來要錢,甚至動手的事,在這個地方本就不是什麽秘密,隻是現在又被我搬到了台麵上。


    在這麽多雙異樣的眼睛注視下,就同打了她耳光。


    “簡喬!你好樣的!”蘇敏敏頓時怒從中燒,“我今天跟你沒完!”


    她吼著就伸手想抓我的臉,關鍵時候卻被玫瑰一把擋住,幾個姑娘也趕緊把她從後麵抱住。


    “誰也別攔我!放開!我一定要弄死這個賤、貨!今天有我就沒她,有她就沒我!”


    一團混亂之中,我麵不改色地任蘇敏敏發瘋,心想“狠毒”這兩個字也許還是很配自己的。


    “夠了!”玫瑰渾厚的聲音把所有人都震了下來,“你們到底鬧夠了沒有?同在一個屋簷下這麽多年,非要撕破臉才高興是吧?”


    “姐。”蘇敏敏忿忿地甩開抱住自己的姑娘,“你可是看見了,是她......”


    “我是看見了!”玫瑰吼住她,“是你先挑起來的!人家的私事關你什麽事?!你嫉妒個毛線!”


    “......”蘇敏敏當場語塞,嘴巴撅地老高。


    “蘇敏敏,不是我這個做姐的有意讓你難堪!即使要鬥,也要鬥地光明磊落,鬥地聰明點。不要一天到晚用這麽不上道的方法沒事找事!”


    玫瑰恨恨地說,然後又扭頭看向我,同樣是沒有好臉色,“還有你,簡喬!無論如何,大家都還是同一個屋簷下。就算再是氣頭上,也不可以挖傷疤。”


    我咬了咬唇角,將臉撇朝一邊,不服氣也不情願。


    “你們要打,要鬥也得挑挑時候。這可是二姐在‘天堂’的最後一晚,你們倆非要讓她鬧心嗎?懂點事兒好不好?”


    此話一出,才算是中止了這場鬥爭。


    我知道二姐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即使她令所有人都又敬又畏,但受過她恩惠的人並不在少數。


    時間久了,“KING”就等於是二姐。


    對於來這裏尋歡作樂的人來說,它不過是紙醉金迷的銷金窟;可對於在這裏求生存的眾人來說,這裏是避風港,是躲避風雨的希望。


    如今,二姐要走了,大家也悲從中來,覺得“KING”散了,避風港也沒了。


    當眾人聚來外圍舞池四周時,二姐立於燈光之下,手持著麥克風久久沒有說話。


    她慢慢地環顧四周,好似要將這一張張熟悉的麵孔仔細回顧,繼而才不改沉穩氣場地說:“你們應該都已經聽說很久了,我從今以後不再是這‘KING’的老板了。今天......我就是來給大家開最後一次會,並正式向大家告個別。”


    “二姐,你去別處,我們也跟著你去。”眾人之中有人勇敢地喊了出來,隨即有人聲援附和。


    二姐聽了會心一笑:“謝謝,謝謝你們對我的信任!我平時也沒少虐待你們,可你們依然對我有情有義。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在刀口浪尖上太久,也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一股離別的傷愁籠罩著整個“KING”,有人在這昏黃的燈光下偷偷擦拭淚水。


    我看著舞池中央的二姐,她依如女王般高抬頭顱,目光中卻充滿了不舍和感慨。


    二姐將大家的不舍收進眼裏,嘴邊的萬語千言最終都隻能化作一句“大家隻要記住,這裏永遠是‘KING’,無論外麵有多大的風雨,無論坐在老板辦公室的人是誰,這裏永遠都是‘KING’。我也把‘KING’交托給大家,請大家繼續讓它繁榮下去,讓它......”


    說到這裏,二姐難掩哽咽,而周圍慢慢響起了掌聲。


    也許,此情此景,隻要有掌聲就足矣。


    二姐在掌聲中紅了眼睛,誠摯地彎腰鞠躬表示謝意。


    當一個模樣清秀,西裝筆挺的年青人出現在二姐身邊,掌聲稀稀拉拉地停了下來。


    因為所有人都能猜測到,這年青人極有可能就是新的管理層,隻是不知是不是新的大老板。


    這年青人,上次我在二姐辦公室見過。我自是知道,他並不是新的大老板。


    二姐直起身來,衝年青人皮笑肉不笑地看過去:“何秘書是不是也太心急了?我還有很多話沒有和我的這些老員工們說。”


    這被喚作何秘書的年青人文質彬彬地笑了:“二姐不用難過。唐老板說了,隻要您願意,隨時都可以回來,也隨時可以敘舊。”


    “多謝唐老板的好意。”二姐眼中憤恨難平,臉上卻隻能繼續笑著,然後拿起話筒說,“這位是何亮,何秘書,是你們新老板的得力助手。”


    明顯稀拉而抗拒的掌聲之中,何亮接過話筒,聲音明亮地說:“今天這個短會,我代表我的老板,唐夜,唐先生,宣布三件事情。”


    唐夜?!我聽到這兩個字,神經立即緊繃了起來,腦海裏又浮現那血肉模糊的男人臉。


    “一、KING以後唯一的老板是唐夜先生;二、雖然唐老板是新老板,但這裏的日常運轉照舊,二姐曾經訂下的那些規矩也照舊,沒裁員,沒新規,沒降薪,和以前並無兩樣;三、倘若有人還是要離開,唐老板也不強留,離開的大門就在那邊。”


    何亮伸手指了指安全通道,見周圍沒有異動,便說:“那就開始照常工作,謝謝。”


    擺下話筒之後,對二姐做出一個“有請”的動作。“二姐,唐老板在會客室等您。”


    二姐點頭,隨何亮消失在舞池中央,眾人也紛紛散去,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之上。


    休息室裏,大家對這個新老板唐夜議論紛紛。光從這第一次就不露麵的行為上來分析,就覺得他架子大得要命。


    平日裏,二姐雖然雷厲風行,使起狠來讓人心裏頭恐懼,但二姐是性情始然,有著江湖兒女的豪爽仗義。


    而這個唐夜,讓年輕秘書來代言露麵,這樣的作風讓大家都心裏沒譜,紛紛發揮著被迫害妄想症,猜測著這新老板的來曆和手段。


    在大家的議論之中,統一的意見就是:這個新老板可以擠掉像二姐這樣的人物,肯定不是個普通角色,甚至於心狠手辣都及有可能。


    我呆坐在化妝台前上妝,聽著這一係列的討論,不禁暗暗認同了“心狠手辣”這四個字。


    我見過那男人臉上的血,始終忘不掉那男人說出“唐夜”時臉上的那種恐懼。


    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想清楚,這個唐夜為什麽要替我出頭,為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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