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樣,手裏有錢,不僅花用上寬綽了,心裏也踏實了。蘇畫第一個想到的是,給師傅拿點錢花;第二個想到的是,最近琢磨的那幾樣藥材終於可以放開手腳的買了。


    她拽過背包,課本、筆記之類的拿出來放到桌上,錢包、鑰匙丟進去,再把背包一背,出門。正往樓下走,手機響了。看到來電顯示的“路人甲”三個字,果斷當沒聽見。


    被她存為“路人甲”的號碼是屬於蘇濤的。她以前存的是“爛人一號”,後來想想就改了,改成了現在的路人甲。至於原來的“爛人二號”莫英蘭,現在改成了“莫小三”。


    等她走到一樓的時候,手機來電鈴音再次響起。她看了一眼,顯示的“路人乙”。她覺得奇怪,怎麽這麽巧?這對前夫、前妻居然前後腳地給她打電話,不知道又要幹什麽?


    她走到樓門口的台階上接了,“喂!”


    陳芝這會兒在車上,拿著某牌子限量版的白色手機說話,“小畫,我是媽媽。晚上有時間嗎?媽想請你吃飯,不在你外公家,在外邊,省得你不自在。”上次讓女兒到陳家認門,女兒抵觸的厲害,她不得不妥協。


    蘇畫想也不想就拒絕,“我忙著呢!學習壓力大,正在爭分奪秒地學習。”


    “學習重要,身體也很重要,你不要太拚了。媽這會兒正在去你學校的路上,大概五分鍾後到。你說一下具體位置,媽好過去接你。”


    蘇畫討厭她自說自話的一麵,剛想說不去,就看到了正向她走過來的蘇濤。電話打的一前一後不說,不僅前夫到了,前妻也在趕來的路上。


    這情況,有點耐人尋味!她立刻對著手機,對等著她說出具體位置的陳芝說道,“你前夫向我走過來了,你確定要過來?”話外音就是,你確定要過來和前夫相聚?


    陳芝急切地說道,“小畫,別理他,不要跟他走,媽馬上就到。”然後手機挪開一些,催促前邊的司機,“開快點”。催完司機又忙問蘇畫這邊,“你在什麽位置?”


    “宿舍區9號樓門口。”蘇畫說完按掉電話,看著已經一腳走上台階的蘇濤,“有事?”


    蘇濤沒接這話茬,笑著說道,“來晚一步,說不準就和你錯過了!這是剛從外邊回來,還是準備出去?”


    “正準備出去,你前妻要請我吃飯。”


    蘇濤沒有一點尷尬之類的表情,擺出一副開明父親的麵孔,說道,“趕巧了,爸爸過來也是想帶你出去吃飯。你是跟我出去吃,還是跟你媽出去吃,都一樣。爸爸沒意見,你決定。”


    蘇畫沒說跟誰出去吃飯的話,往旁邊站了站,也示意蘇濤挪一挪,“擋道兒了。”


    蘇濤對著經過的學生說了句抱歉,學蘇畫站到了一旁,感慨道,“你媽變化挺大的。離婚前,你媽的狀態就不好。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我是一直沒忘。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突然變得喜怒無常,經常無端發脾氣,三天兩頭跟我吵架,嚴重的時候還摔東西,砸壞過電視。”


    蘇畫沉默,低著頭,讓人看不出表情。


    “有一次你作業沒按時完成,老師找家長,電話打到家裏。是你媽接的,接完電話關於沒教育好你的問題又跟我吵了一架。我接你回家,剛進門,你媽抓住你就打。你嚇壞了,哭的厲害。我護住你,推開你媽。你媽當時說我們父女欺負她,把自己關在臥室一直哭,晚飯都沒吃。”


    蘇畫抬頭,神色淡淡地看了蘇濤一眼。


    蘇濤這會兒卻沒看著蘇畫。他眼睛盯著旁邊的一顆景觀樹,神色間透著些許的傷感,“那段時間,我一回家,你媽就和我吵架。後來我兩三天才回家一次,慢慢的變成一周回一次……日子過不下去,爸爸很氣餒,頭腦發熱就犯了錯。”


    他歎了口氣,“英蘭懷了我的孩子,你媽那邊整天跟我吵,我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總之要辜負一個,爸爸選擇了辜負你媽。隨便別人怎麽說怎麽罵,無論過的好壞,除了自己誰也體會不到。”


    蘇畫聽出來他想說什麽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他笑笑,“看她現在的模樣,明顯是好了。不再喜怒無常,整個人像我們初遇時那樣,性情溫和、氣質優雅。我們離婚是對的。離婚後,她一切順心順意的,病也好了,又組了新家庭,一看就知道過的很好。我也不錯,事業家庭都過的去,沒什麽不滿足的。”


    蘇畫不置可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句古話確實很有道理。


    蘇濤與陳芝的婚姻生活,好也罷、壞也好,跟別人沒什麽關係。日子過的是否順遂,別人的閑言碎語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好賴他們自己知道。會受到影響的,隻有他們倆共同孕育的她罷了。


    蘇濤和陳芝離婚,跟那些說閑言碎語的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受影響的也隻有一個她罷了。年紀小時,她或許會恨這對夫妻的不負責任。現在她大了,早不在乎了。他們對不起她的事,不是他們離婚這件事,而是離婚後拋棄了未成年的她這件事。


    有時候她會想,她是個幸運的人。好歹,蘇濤沒把她丟進某個窮鄉僻壤的山溝或是某個福利院,而是過繼給了明顯喜愛她的親大姐。她被父親拋棄,然後遇到大姑,遇上師傅,際遇不算壞。


    真的,她不恨蘇濤和陳芝,隻是討厭罷了,尤其討厭他們的自以為是。曾經,他們自以為是地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如今,他們又自以為是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她覺得有點可笑,“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很好,跟別人沒什麽關係。為什麽不想想,或許別人也是這麽想的。”


    蘇濤轉過臉,“什麽?”


    “你覺得,你們離婚是對的,我沒意見,因為那是你們倆個人的事。而我覺得,我過的很好,不需要他人不請自來地進入我的生活,因為這是我自己的事。”


    蘇濤張了張嘴,一時之間詞窮。


    “小畫,上車,跟媽走。”陳芝到了,坐在車裏,正從打開的車窗和蘇畫說話。


    蘇畫看看陳芝,看看蘇濤,“你們倆都說要帶我去吃飯,我該答應誰?”


    陳芝淡淡地掃了蘇濤一眼,“當然是跟媽走,不負責任的‘後爸’不需要理會。”


    蘇畫以為蘇濤會跟陳芝吵起來,但沒有。


    蘇濤笑笑,“小畫,上車,你媽可比爸爸有錢的多,去的地方肯定高級。”


    這話不僅蘇畫覺得意外,陳芝更是意外。


    蘇濤走下台階,走到陳芝乘坐的豪車旁站定,“小畫,快點過來,上車。”


    蘇畫不想動。隻是,她看到一輛紅色豪車往這邊開過來。車牌號她記得,那是歐蔓妮乘坐的車。她利索地走下台階,幾步來到副駕駛座這邊的車門跟前,繞開蘇濤,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


    拉開後車門恭立在旁的司機,“……”


    後座,正準備女兒上來後抓著女兒的手談天的陳芝,“……”


    打著副駕駛座主意的蘇濤,“……”


    蘇畫扣上安全帶,“不走嗎?”


    司機看向陳芝。


    陳芝已經回神,“走吧!”


    司機關上後車門,繞回駕駛座上車,正在係安全帶,就聽到後車門打開的聲音。他立刻回頭看。


    蘇濤鑽進車裏,拽上車門,整了整領帶,“可以走了。”


    陳芝氣夠嗆,“下去。”


    蘇濤瞅都不瞅她,跟前座的蘇畫說話,“小畫,咱們今天就見識見識有錢人的生活。”


    蘇畫,“……”


    陳芝氣的顧不得涵養與禮貌了,伸出纖細的食指指著蘇濤,“你,趕緊給我滾下去。”


    蘇濤側過臉,打量她幾眼,正過臉,“不讓我去,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背地裏和女兒說我壞話,離間我們父女關係?這飯到底吃不吃了?你不想請女兒吃飯,我請。小畫,下車,爸爸帶你去吃吃。”


    “你……你……”陳芝按了按心,“小趙,開車。”


    蘇畫回頭,疑惑地看了一眼後座的前夫與前妻,表示腦子不夠用,不懂這倆人在玩兒什麽把戲。


    豪華的星級酒店,處處彰顯著上層社會的奢華格調。


    蘇畫不開口、不亂看、管住手,表示堅決不暴露自己土包子的本質。進了包間,她剛想鬆一口氣,卻發現包間裏有人。


    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身邊帶著個四五歲年紀的男孩兒。男孩兒長的白白淨淨的,眼睛像陳芝,鼻子嘴巴與小臉的輪廓像中年男人。


    陳芝是個行止得體優雅的闊太太,走到中年男人身邊,對著中年男人笑的溫柔,“這是小畫,我女兒。”她又衝著蘇畫笑,“過來,這是你蔡爸爸。”


    蘇畫的表情淡淡的,“蔡叔,今天打擾了。”


    蔡啟年頷首,“哪裏的話!都是一家人,以後說話不要這麽客氣。”


    陳芝看向站在丈夫腳邊,正仰頭好奇地盯著蘇畫的兒子,“達達,來,叫人,這是姐姐,小畫姐姐。”


    達達上身白襯衫配黑色小馬甲,下身是黑色小西褲,腳上穿的黑色小皮鞋。他人小,卻似模似樣地學紳士,伸出一隻小手,“漂亮的姐姐,我可以吻你的手背嗎?”


    蘇畫,“……”她不動,也不說話,可人小孩子還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她好歹是個大人,怎麽也不能為難小孩子,於是,木著張臉,出遞一隻手。


    達達伸長小胳膊握住,說到做到,吻了一下蘇畫的手背。


    蘇畫,“……”被小孩子親了手,算不算被占便宜。


    達達放開蘇畫的手,畫風立刻變了,伸出雙手,“姐姐抱。”


    蘇畫,“……”誰家的熊孩子,趕緊弄走。


    達達很堅持,圍著蘇畫打轉,堅持要抱抱。


    蘇畫渾身不舒服,假裝看不到、聽不到,堅決不抱熊孩子。


    而熊孩子非常有毅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纏到底。


    蘇畫這邊鬱悶的要死,另一邊陳芝的現任丈夫與前任丈夫正在友好交流。


    是的,友好交流。現任與前任滿麵笑容地坐在一起,談生意經、談人生、談兒女。那樣子,看著相當和諧。至於心裏是不是在揪住對方的衣領狂毆,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陳芝,坐在現任身邊,一直優雅地微笑。


    蘇畫和熊孩子的“戰爭”,以蘇畫完敗劃下句點。她木著張臉,抱著熊孩子坐到了對麵,拉開足夠的距離並欣賞著一個女人與現任、前任和諧相處的劇情。


    原本,今天的飯局蘇畫很可能被推到主角的位置。但有了蘇濤這個變數,蘇畫解放了。蘇畫第一次覺得,蘇濤還是有點用處的。


    服務生開始上菜,那邊還在和諧相處。蘇畫帶著不認生的熊孩子吃上了,那邊還在和諧相處。


    陳芝提醒邊吃邊聊,她的現任與前任開始和諧地邊吃邊聊,佐以美酒。


    豪華包間的桌子很大,蘇畫又選了他們對麵的位置,離的就遠了。


    陳芝幾次想起身坐到女兒身邊去,但看到兒子與女兒相處融洽,不想破壞這種氣氛,便坐著沒動。她心裏十分滿意,不枉她最近時時教育兒子,見了姐姐要多多親近。


    陳芝應該感謝自己的兒子還小,才四歲零七個月。若換作大些的孩子,比如上十歲的,蘇畫會妥協?簡直是開玩笑。再有,熊孩子達達除了執拗地糾纏蘇畫之外,吃東西、說話等方麵都很有禮貌,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否則,蘇畫早把人丟回給陳芝了,才不會忍耐下去。


    當然了,席間蔡啟年不是真的忘了蘇畫的存在,時不時會和蘇畫說話。但是,每當他開了頭,話頭總會被蘇濤攔下來。


    陳芝又起了個國外師資力量雄厚的話題,談起他們目前所定居城市的著名大學及教學質量,談西醫的廣闊前景,談中醫的沒落。


    不等蘇畫開口,蘇濤又接下這個話題。


    “西醫有西醫的好,中醫有中醫的好。再說,中醫是老祖宗千年傳承下來的瑰寶,後人理應傳承並發揚光大,沒道理丟下老祖宗的東西跑去捧別人的東西。這種忘本的事,不是誰都會做的。”


    陳芝立馬反駁,“中醫好,那國人的醫院怎麽不全請中醫坐堂,反倒不停引進西醫的設備與技術?中醫好,那國人看病怎麽不去找中醫,全跑醫院去了?現在的醫院,你告訴我哪家不用西醫的設備和技術?”


    “你這想法不對。中醫有中醫的好處,西醫有西醫的好處,中西醫結合治病效率更高,大家都承認,國內不就中西醫並濟了嘛!”


    陳芝不客氣地說了一句,“別往中醫臉上貼金了。國內的形勢,哪裏是中西醫並濟?眼瞅著中醫要完全被西醫替代了。”她說的認真,倒沒注意到蔡啟年看她的那一眼。


    蘇濤聽了直搖頭,不再和陳芝說話,對蔡啟年說,“回去勸勸她,這種得罪人的話,以後最好不要出口。”


    蔡啟年笑笑,跟蘇濤碰了碰杯,“別理她,她就隨口說說,對醫學方麵的事一竅不通。”


    蘇濤也笑,“我的錯,我的錯,我一個大男人,跟女人較什麽真啊!”


    蘇畫簡直不知道說陳芝什麽好!看著挺有涵養、挺有文化的人,居然突然腦子鏽逗,一開口就得罪了一片人,包括她這個遊醫。


    若倒黴讓愛國人士聽到,瞬間會被唾沫星子淹死。若被愛國又憤青的人聽到,嗬嗬……保不齊會引來無數抗議聲並強行趕出國去。被有名望的中醫聽到,最好祈禱這輩子別碰上西醫搞不定、中醫卻能解決的病症。


    總之,一頓飯平靜落幕,沒有發生任何當場翻臉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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