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子母環


    作者:


    正月十六清早,陸子航準備回元市,蘇畫準備出門行醫。至於他們倆人的婚宴,元師傅給看好了日子,七月在蘇家屯辦女方婚宴,八月在元市辦男方婚宴。蘇畫和陸子航都沒有大辦的意思,到時候隻邀請親朋好友。


    來的時候,房車的空間被陸子航塞的滿滿的。走的時候被蘇珍準備的各種土產塞的滿滿當當。


    揮別家人,房車緩緩開出農家院駛離蘇家屯。


    牛望和牛當歸這對祖孫也在車上。他們搭乘順風車是為了到洛市,再從洛市機場飛回南方。


    蘇家屯到洛市這段路程,由牛當歸開車。


    陸子航和蘇畫在後麵休息。陸子航要養精蓄銳從洛市獨自駕車回元市,蘇畫則準備同牛望祖孫一同南下行醫。


    牛望的病情有了不小的起色,這是蘇畫幾次調整藥方的成果。等他到了家,按最終藥方再服用九副藥就差不多好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是慢慢調養的問題。若不是他上了歲數,又有心疾,恢復的隻會更快。


    房車從高速路口轉進洛市,正趕往機場,蘇畫的手機響了。


    蘇畫睜開眼,抬手接過陸子航遞過來的手機接聽,「你好!」


    「你好!請問是蘇大夫嗎?」低沉的男音問道。


    「我是蘇畫。你是?」


    「你好,蘇大夫。我是章嘉年先生的助理,江華。去年章先生曾拜訪過蘇大夫的家鄉,我是隨行人員之一。不知道蘇大夫還有沒有印象?」


    「原來是江大哥,找我是有什麽事嗎?」不僅她對章老先生一行印象深刻,整個蘇家屯人也是印象深刻。村裏人時不時在媽跟前拿這事恭維她,誇她醫術好,有錢人都找上門求醫等等。媽每次聽了都能高興半天。


    「是這樣,章先生前兩天受了風寒,吃藥輸液作用都不大,反倒更不舒坦了。如果蘇大夫方便出診,我這就派人過去接您。」江華說。


    「我正要出遠門,在去洛市機場的路上。出診地點是哪裏?」


    「坤市。蘇大夫不方便嗎?」


    其實,章老的長孫已經在飛往蓉城的客機上了,還聯繫好了下機後的交通工具與回程的私人飛機。章家沒有派出下邊的人,而是由章家子孫親自出麵,一是為了表現章家的誠意,二是想讓蘇畫感受到被尊重被重視。交好一位醫術上乘的大夫非常必要。


    蘇畫說了一聲「稍等,我考慮一下」,掛了電話,低聲問陸子航,「坤市是不是在去元市的路上?你覺得我該去嗎?」病人自己上門求醫,她不會拒絕。但讓她千裏迢迢出診的,尤其醫的還是首都大佬之一,她心有顧慮。首都曾經的風起雲湧,她還記憶猶新。


    「是。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沒關係。」陸子航一邊削果皮,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蘇畫考慮片刻就拿定了主意,原定南下的計劃推後。途中經過坤市時停留一到兩小時,給章老看病。到了元市,給外公外婆拜個晚年,順便請平安脈。如果時間允許,還可以見一見沈莫。


    回家的第三天,她避開所有人和師傅提起沈莫和沈莫手上的指環。當時師傅的臉色黑了那麽一下,冷哼一聲,一言不發地拿出卜卦器具擺弄起來。


    直到今早離開前,師傅才叫住她提起這事兒,囑咐了幾句關於沈莫的話,還交給她遊醫派藏書閣珍藏的奇物誌係列書籍,包括機關篇、神兵篇、農篇、醫篇、匠篇等等五花八門共六十四冊。


    當時她隨手翻開了奇物誌之機關篇第一冊,入眼的就是關於「子母環」的內容,標題下配了一個插圖。插圖上半部分是拆開的八「子」與一「母」,八子沒有圖案,母有纏枝暗紋,外形和沈莫的指環、她的鐲子非常相似。而插圖下半部分是整體的子母環,外形像八瓣花。


    關於子與母的組合方法的介紹,大意就是隨意,特別任性。關於拆解方法的介紹,大意也是隨意,特別任性。關於用途介紹,大意就是袖珍暗器的容器。至於暗器如何裝取,沒寫,同樣特別任性。至於評價部分,寫的是「稚子練手之作,難登大雅之堂」。


    別的內容她來不及看,就已經感覺到了著作者的任性屬性。既然是稚子練手之作,又難登大雅之堂,你還把它編入書中?還寫在第一個?


    她多嘴問了師傅一句,「誰編寫的?」


    師傅特別隨意地告訴她,「還能是誰!本派的開山鼻祖,老不正經的元兮子。」


    「」


    「你那是什麽表情?哪天給你看看藏書閣收藏的元真人自傳,你就知道他老不正經到什麽程度。」


    「」


    「他生前寫了自傳,囑咐第二代門主,他的自傳必須放在本派藏書閣最顯眼的位置,要讓本派無數後輩拜讀,讓代代後輩敬仰他的豐功偉績。」


    「什麽豐功偉績?」她挺好奇的,以前師傅隻說過遊醫派的創始人名諱元兮子,是個半道兒走上醫術一途的士族公子。


    「一生結識了一百七十八位紅粉知己的豐功偉績,其中有九位公主,二十七位郡主,無數官家小姐、風華絕代的夫人,不下二十個名動一時的風塵名伶。他還得意洋洋地吹噓和其中五十幾位紅粉知己同床共枕、對飲共譜華章。」


    「」蘇畫表示無言以對。雖然有點大不敬,但是,師傅說的太對了,那就是個老不正經。臨上車時,她還聽到師傅在那兒叨叨,「大概物極必反,開派鼻祖老不正經,害的第二代門主嚴肅正經到了極致,弄得門下弟子半數以上木訥呆板」


    不再想這些瑣事。蘇畫給江華回了電話,表示不用派人來接,快到坤市時她會再打電話聯繫。手機剛放下,眼前就遞來了毛巾。她看著遞毛巾的人,隻是無聲地笑。


    陸子航也不說話,拉過她的手,特別仔細地給她擦了手,再把旁邊的果盤與水果叉放到她手裏,說,「機票已經退了。」


    果盤裝滿剛切好的水果,有蘋果、芒果和火龍果。蘇畫接過來抿嘴笑,叉了塊兒芒果遞到陸子航的嘴邊。


    陸子航一臉嚴肅地張嘴咬走叉子上的芒果,又翻出來一個保鮮盒,掀開蓋子捏了個紫紅的櫻桃出來示意蘇畫張嘴。


    蘇畫有點不好意思地瞅了一眼牛望的方向,見牛望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一副睡的很沉的架勢,這才放心地張嘴。大概和性格有關。他們倆私下裏一點不拘束,在人前卻並不黏糊。在人前,親密的動作無非是牽手或陸子航摟蘇畫的肩。


    不知不覺間,夫妻倆就進入了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的甜蜜狀態。


    突然陸子航的手機響了,打破了夫妻二人無聲的甜蜜。


    陸子航接電話的工夫,裝睡的牛望才敢動一動身體。哎呦,打擾年輕人談情說愛是要遭雷劈的。真是老了,裝睡都這麽累,老嘍!


    注意到牛望的動作,蘇畫這才意識到牛望可能在裝睡,感覺臉燙的不行,低頭繼續消滅手上的水果丁。


    到了機場,陸子航下車送牛望祖孫進了候機廳,很快出來,開車趕往洛市市區。


    蘇畫坐在副駕駛位上,不解地問,「怎麽往市區開?」


    「盧川夫妻兩個要去元市探親。咱們過去接上他們,一起走。」


    蘇畫這才知道,先前的電話是盧川打的,之後陸子航掛了電話不停發消息也是跟盧川聊天。


    沈彎彎懷孕了,過年前後那段時間孕吐特別厲害,所以沒去成元市。現在孕吐症狀有所緩解,盧川請了假準備帶媳婦飛元市探親。既然要去元市,他們夫妻想和陸子航、蘇畫這對夫妻聚一聚,於是提前給陸子航打了電話,這才知道陸子航開房車回元市不說,人正在洛市。


    盧川看重房車空間大、有床休息,媳婦若不舒服又可以找地方停車,下車走走。於是他和媳婦商量了一下,再加上有陸子航主動邀請,立馬退了機票。


    半小時後,陸子航把車停好,打電話通知到了。


    很快,盧川左手拽著皮箱,右手牽著媳婦出現在小區門口。


    陸子航和蘇畫立刻下車把人迎上車。


    蘇畫和沈彎彎在後邊寒暄,陸子航開著車和副駕位的盧川說話。


    蘇畫條件反射地給沈彎彎號了個脈,笑吟吟地說,「恭喜!小傢夥四個月了。」


    沈彎彎笑的眉眼彎彎的,「謝謝!你好厲害,醫院孕檢也說是四個月大了。」


    「就是吃這碗飯的,連這都診不出來,哪敢稱遊醫!」


    兩人絮絮叨叨地說話閑聊時,側躺在床鋪上的沈彎彎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蘇畫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了一條毛毯,拿出早晨隻看開頭一點的奇物誌之機關篇第一冊,接著往下看。「子母環,八子一母,為機關暗器盒,子為母而生,母為子所憑。流傳此物乃故國無名氏獻與王女朝陽之信物。王覺其私情,斬無名氏,遠嫁朝陽」原來這就是個八卦故事。


    無名氏和王的女兒朝陽暗生情愫,無名氏把子母環當定情信物送給朝陽。王發現了朝陽與無名氏的私情,將無名氏斬首,把朝陽嫁去了遠方稱為戎的小國。送嫁隊伍走了半年,朝陽在野外生下一個兒子,取名曦。朝陽取下子母環的一個子,用金線串好掛在曦的脖子上,安排貼身伺候的婆子與一個女護衛帶著繈褓中的曦逃走。


    匆匆七年,朝陽的丈夫即戎國三王子在奪王位的陰謀陽謀中遇刺身亡。朝陽帶著二子一女逃亡,用了兩年時間才逃回故國。王特別不高興,言語間帶出對女兒朝陽的不喜。


    朝陽最後投靠了同母兄長,以子母環為依託,不動聲色地暗殺了王,她的兄長順理成章成了新王。朝陽有新王當依仗,尋回多年前送走的兒子曦,開始招兵買馬。


    十年後,朝陽帶兵遠征戎,一番陰謀陽謀、正麵交鋒背後刺殺,使勁渾身解數,終於為夫報仇成功,並擁立長子為王。這裏邊,子母環扮演的角色依然見不得光。


    朝陽覺得對不起沒有名分的兒子曦,於是塵埃落定後把子母環傳給了曦,並隻告訴曦子母環的秘密。但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念之差害得自己國破家亡。


    曦憎恨母親拋棄了他;憎恨自己見不得光的身份;憎恨弟弟妹妹人後四處對他使壞下絆子欺淩於他,人前卻假裝兄友弟恭。在戎國,他喜歡上一個愛笑的小酒窩姑娘。妹妹得知後借他的名把姑娘騙入王宮,獻給了王。他闖進王宮時,他心愛的姑娘衣衫不整的跑出來,看到他後含淚一頭撞死在宮柱上。


    王站在階上,冷眼看著他,對姑娘的屍身不屑一顧。


    妹妹從側殿走來,一臉輕蔑地看了屍身一眼,說,「不識抬舉。」又嗬斥他,「還不將這晦氣東西快快清理幹淨!傻站著做甚?」


    他衝上去,未能傷仇人分毫,換來養傷數日。他殺心起,在子母環裏藏了浸毒的針等待時機。一次宴會上,王為了侮辱他,叫他代替侍女上前斟酒。機會送上門,他自然不會錯過。不動聲色地在酒中下完毒,看著仇人喝下毒酒,他在所有人起疑前離宮離開開了戎。


    第二天日王與妹妹毒發身亡。王死,戎國再亂,敵國趁機發動戰爭。內憂外患之下,戎國滅。朝陽和僅剩的一個兒子死於敵軍刀劍之下。


    多年後,孤身流浪各國的曦垂垂老矣,遇到年輕的元兮子。他對元兮子講述自己坎坷的一生,並直言對毒殺一弟一妹的事至死不悔。臨終時,他把子母環送給元兮子。


    元兮子安葬了曦離開,遊歷各國時突發其想,揀起少年時所學醫術四處行醫,四處結識紅粉知己。而子母環,成了他盛放救命銀針金針的容器。


    寫別人的八卦故事都不忘顯擺紅粉知己滿天下的事情,蘇畫對元兮子這個遊醫派開山鼻祖的敬重之心碎了一地。


    蘇畫翻到下一個,映入眼簾的居然還是「子母環」。名字、插圖都一模一樣。怎麽回事?往下翻相關介紹,隻有一行字:鬼斧天工之奇物,有緣者得之。


    除了這麽一句評價,其他什麽都沒有寫。


    同一本書,出現兩個子母環,配圖一樣。第一個子母環被評價為「稚子練手之作,難登大雅之堂」。第二個子母環卻是「鬼斧天工之奇物,有緣者得之」。


    根據書中寫的不難猜出,遊醫派的子母環應該就是第一個子母環,大概就是她手腕上戴的這個。可是,她手上這個可不是俗物,也有可能是書中寫的第二個「子母環」。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師傅不說透一定有師傅的考量。想不明白就不想,她也不想浪費心力在這種地方。


    繼續往下翻,她愕然。木鳶,有詳細的設計圖,還有詳盡的文字解說,卻沒有一句廢話。她詫異地不停往下翻,雲梯、流砂、連弩車、轉射機、木牛流馬


    整本書的畫風突變,從八卦風格轉瞬化為高端的專業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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