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凜的問話,讓尚非雀臉上的表情有些凝固了。她表情不變地盯著戚凜的約有半炷香時間,突然猛地爆發出一陣狂笑:“你居然不記得了?……你居然不記得了哈哈哈哈……”


    見狀,戚凜忍不住微微顰眉。尚非雀這個神態似哭似笑,半癲半狂,即便是戚凜,也感到心底發怵。


    笑夠了的尚非雀勉強板起了臉,她輕聲細語地陳述道:“我和你之間確實是有仇,但至於那是什麽仇,什麽怨……你就給我下地獄去問吧!”最後一聲,陡然淒厲,像是杜鵑啼血,刮得耳朵生疼。


    她白皙如玉的手臂在空中一招,數個血色人影就竄了出來,像是野獸一樣試圖襲擊戚凜,戚凜打出幾道法術,把那些人逼遠了。法術之威煌煌如血河,綻放如傘,籠罩天地。


    但片刻之後,那些血影中的人,竟然趴在護罩上,開始舔食。他們舌頭經過的地方,血色為之一淡,甚至有消失的跡象。


    戚凜不由皺眉。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是該感歎,自己的底細被尚非雀摸的太清,還是尚非雀此人膽大包天。


    前者,是諸惡老祖決定放棄自己苦修的元嬰修為的理由,魔道晉升的條件太艱難,諸惡老祖也不認為自己能在這種條件下,擊敗剩下五個老奸巨猾的元嬰魔道大佬——現在六脈中每一脈裏是否都有元嬰,還是一個說不準的事情。此外,他苦修多年的道法,擅長的神通大多都在魔道有備案,一個一個針對起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像是金思渝這種渾身至陽之真元,完全克製於他的魔修完全沒有,還留給了諸惡老祖布局騰移的空間。


    但隨著劇情的推移,後期大乘滿地跑渡劫不如狗的情況一出現,修為被限製在元嬰無疑是一個很大的缺陷。為此,在反複思慮之後,諸惡還是堅定了壯士斷腕的狠絕。


    而後者……則是因為戚凜認出了那些試圖攻擊他的人。


    不,那不應該稱為人,在魔道中,更應該稱為赤血影魔的魔物。每一隻都需要消耗上萬的凡人性命才能製成,諸惡曾經有耳聞,但是因為大自在天討厭這種東西身上的血臭味,大家誰也沒明麵上拿出來過,這才慢慢地消失在人間。而現在,為了彌補自己戰鬥力的短缺,尚非雀不但煉製了,還一連煉製了七個,這種毒辣讓戚凜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這玩意兒有違天和,每煉製一個,晉升元嬰時的天劫就會增加一道,這一道可是難度數倍的提升,再加上魔道的劫數本來就比道家更難……她這是完全放棄了晉升,隻求一時之痛快麽?


    但這樣的想法隻在戚凜的腦海中轉悠了一會兒,隻要尚非雀能活到巫夢雲上位,戚凜就覺得她的價值已經完全足夠了。隔著血色的護罩,戚凜對尚非雀微微一笑:“你覺得,這樣就能結果我嗎?”


    瓊鬼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倒退一步,顯然準備見勢不妙就撤。


    尚非雀一挑眉:“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唱空城計?”


    戚凜也不理會尚非雀的嘲諷,從腰間解下相思行,注入真元激活它。與此同時,撤去了明顯帶有魔道氣息的血色護罩。


    瞬間,失去了阻擋的七個赤血影魔化作七道閃電,以雷霆之勢,欲取戚凜性命。但彈指之間,金色的光輝猛然爆發出來,環繞周圍的小鬼們發出慘叫,竟然青天白日之下,生生被燒成了一股白煙。而那看似溫和的金色光輝,寸步不讓,一步一步地侵占了周圍的空間,四個影魔見勢不妙迅速逃走,剩下三個,兩個是反應慢了半拍,剩下一個是被發現自己將死的同伴,生生纏住了腳腕,不得不不甘心地一起被金色光輝纏上。


    這赤血影魔不愧為魔道聖物,即使是金思渝的太陽真法,也隻能纏住他們,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奈何。隻見他們不斷地在地上翻滾掙紮,身上暗紅色的皮膚,不斷地被灼燒出一個又一個觸目驚心的創傷,但隨即自愈。整個場麵極其慘烈。


    戚凜感覺到了一隻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他略微轉頭,就看見金思渝一臉嚴肅地站在他身邊,他雙目睜開,一對金烏在他眼中翻飛輪轉不休,眉間一輪金日,表情微憫,恍若神靈。此時此刻,金思渝雖然並沒有全力施展,但是有環境加成,威力也極為可觀。


    那種輝煌之感,一時之間,戚凜竟覺得有一點不敢直視,隻覺自己身邊懸空一輪赤日。而在赤日之邊的自己,又是多麽微不足道。


    這是道心層麵的交鋒。


    戚凜緩緩吐出一口氣,金思渝所修煉的太陽真法,確實是魔道克星。真不知道那群廢柴,到底是怎麽相互爭鬥互扯後腿,才讓他成長到這個境界的。


    ……如果不是立場變化,戚凜會不計代價地幹掉金思渝。


    “戚師兄,你沒事吧?”金思渝擔憂地問,視線轉向那些影魔的時候,又化作深深地厭惡,像是這種天生穢物,天生和他互為死敵。


    “他們沒傷到我。”戚凜搖了搖頭。


    金思渝不疑有他,他轉過頭,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敵人。這個時候,金思渝才看起來像是一個戰士:“師兄,你在邊上等一會兒就好,我很快就能搞定這一切。”說完,他回頭一笑,笑容中竟然有“看我多厲害求誇獎”的甜意。


    “別開玩笑了。”金思渝和戚凜之間的氣氛柔和,似乎狠狠地刺激到了尚非雀,她不可抑製地尖叫起來,“那個人就是一個人渣,你信不信,他心中對你隻有利用,沒有了利用價值,他立刻就能把你棄之如敝屣?”


    ……說的好像很了解他一樣。


    戚凜不快地想,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自己的人生經曆在腦海中轉悠了一圈,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反例例證。


    金思渝倒是沒受對方的挑撥,但戚凜也沒覺得開心。青年笑了笑:“我知道……但是我做事,非是要求師兄真情以報,才這麽做的。”


    尚非雀一愣,臉上隨即掛上冷笑:“沒錯,他總能找到你這樣的白癡。可惜……”


    她沒解釋可惜什麽,隻是一揮手,一直躲藏在遠方的四個赤血影魔不得不被迫出現,和金思渝纏鬥。


    金思渝雙手一抖,兩條長長的綢帶飄出——就算是戚凜,也沒想到,金思渝的武器居然這麽女性化。一對柔弱不勝風吹的長長綢帶,就在金思渝雙手之中舞動中,明明是無常形之物,竟然重如高崖千仞,江河萬丈,輕如飄搖之雪,浮萍之歎,壓製著赤血影魔慌張躲閃,狼狽不堪。


    戚凜關注了一會兒金思渝的戰鬥,看到他確實遊刃有餘,結束戰鬥隻是時間問題。於是,他轉移注意,看向尚非雀。


    這個女人看起來太過氣定神閑了。


    戚凜皺了皺眉,雖然他知道尚非雀有保命武器,但是她這種姿態,也太過淡定了吧,像是把金思渝視作盤中餐了一樣。戚凜替換位置,思量許久,也沒想到能必勝金思渝的方法。


    這時候,一道遁光降落此處,遁光散去,站在原地的人戚凜居然也認識,雖然之前從未見過——李瀟水。李瀟水對尚非雀略一行禮,笑道:“抱歉,處理私事而拖延了一會兒,望夫人懲罰。”


    “懲什麽罰,還不快做正事。”尚非雀對他竟然頗為和善。


    “遵命。”李瀟水便開始低頭念咒,戚凜聽了一會兒,辨認出這是幻神術,一種足以以假亂真的魔道秘法,屬於攻心之術。但是這個修煉數年隻能練出一道不能變換的形象,堪稱雞肋至極。戚凜倒是好奇,尚非雀要用出什麽形象來動搖自己內心?


    ——如果是大自在天,他一定要將這個玷|汙大自在天的混賬挫骨揚灰!


    半空中虛幻的形象很快就清晰起來,那是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盛裝嚴飾,羅殺臨風,蘭麝馥鬱,淩波微步,極盡人間能想象的一切美好之態。當她看向任何一個男人的時候,眉間鎖的那一抹淺淺的哀怨,便讓人恨不得把世界都捧到她麵前,任她挑選。如果說美是一種虛幻的概念,當她降臨人間時,就變成了切實的概念——姹女天魔素素,就是這麽樣的一個妖孽。


    戚凜不由冷笑,如果尚非雀認為素素能動搖自己的心思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他能殺掉素素一次,自然不介意再殺第二次。


    “啊啊啊——!!”


    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聲,讓戚凜驚駭不已。金思渝突然手臂捂住了頭,真元震蕩,在半空中激蕩出環形的金光。這,這是發生了什麽?戚凜下意識地往前幾步,拉住了金思渝的手,青年的手燙得嚇人,剛一接觸,戚凜的肌膚上就發出了肉煮熟的茲茲聲。


    “快冷靜下來!”戚凜命令道,“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但金思渝不聽,他隻是茫然地睜著眼睛看向素素,他的眼角湧出鮮血,鮮血沿著臉頰往下淌,看起來極為可怖。金思渝覺得自己心都要裂開的疼,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難受,難受到下一秒就想死去。


    而這時,李瀟水製造的“素素”動了,她朱唇輕啟:“……阿璉。”


    她在說什麽?戚凜完全不明所以。


    但金思渝隻覺得腦海中某一處封印發出輕微的破碎聲,一些淩亂的記憶流淌而出,和其中一起而來的,是被主人強製壓抑了三千年的情感,它們未曾消失,反而因為時間而變得更加深厚。金思渝完全無法承受這樣的情緒,他感覺到自己的魂魄都因為難以承受而發生破碎……


    “啊啊啊——!!!”


    一輪金日在天焰山之處出現了,它是那樣的明亮,連天上的另一顆太陽在它的對比之下,都顯得如此的渺小。時間,空間,聲音,全部失去了意義,沒有感覺可以度量這一切。不知道過了多久,“金日”消失,整個天焰山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隻有幾縷揚塵,訴說著這個可怕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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