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李洄魚和聞嘯把剩下的幾個求仙者的資質測試完畢。太衡劍派對於靈根不甚看重,標準也比其他門派要低,最後過關的有十幾人。聞嘯領了這些新入門弟子,從袖子裏拋出一片祥雲,帶著他們往主峰飛去。


    看架勢,應當是把這些弟子分配到不同的師父手下,但陸塵瀟和太史飛鴻已經被李洄魚收為侍奉童子,自然不用再去前殿跑一趟。


    李洄魚也取出了自己的法器,是一對通體翠綠的圓環,看起來像是防禦型的法器。陸塵瀟剛開始還奇怪,據他所知,這種法器沒有載人作用。隨即,李洄魚一手撈起一個小孩,直接禦風而起。


    那一對翠綠圓環護在邊上,替兩人擋風。


    陸塵瀟不免挑了挑眉,李洄魚的心思比他想象的要細。諸惡老祖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第一次被人帶著飛天的時刻,落地之後,狀態糟糕到幾乎快要把膽汁吐出來了。


    哼,正派人士的假惺惺。


    不過半柱香時間,李洄魚就到達了目的地。雲霧繚繞中,一座高聳的碧山顯露在三人麵前。李洄魚帶著兩人,落到山腰的一塊青石砌成的平地上。陸塵瀟眼前景色又是一變,紅牆綠瓦在蒼柏翠青之後若隱若現,有種如紙上水墨般的雅致感。


    以凡人的眼光來看,這個居所可謂清新雅致,但以陸塵瀟的眼光,卻隻覺得寒酸至極。


    諸惡老祖當年的行宮,蜿蜒山脈六百裏,規模巨大,氣勢恢宏,靈獸神鳥不計其數。怎麽落到了太衡劍派手上,就能把門下弟子寒酸到這種程度呢。


    陸塵瀟想到這裏,又不免生出幾分洋洋得意。在他看來,修道若是連五欲(財、色、食、名、眠)都不能滿足,這道不修也罷。對於正派清心寡欲的行為,他多半是不信的,隻是以己度人,總覺得正派人士都隻是死要麵子活受罪,或是私底下什麽不堪的事情都做的虛偽敗類。


    陸塵瀟有這個印象,倒也不純粹是偏見。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以諸惡老祖的人品,認識幾個道門敗類,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李洄魚向兩人介紹道:“常理而言,一峰之主都應該住在峰頭,隻是我年歲將盡,靈蓮峰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迎來新的峰主,我就把上麵的主殿清理出來。自己在弟子居所開辟了一個洞府……雖然寒酸了點,但平時居住應當沒什麽問題。”


    “弟子知曉。”太史飛鴻規規矩矩地點了點頭。


    李洄魚點點頭,帶著兩人進了內屋。屋子裏的事物,比外觀還寒酸些。正堂前麵掛著兩幅人人像,畫像前供了香。敞開的紗窗旁邊支著幾個木桌,木桌上擺著幾盆盆景,或是盤根錯節,或是奇峰羅列,或是玲瓏可愛。盆景對麵則擺著幾個蒲團,蒲團旁邊支了一個架子,一些尚未處理好的草葉零散的擺在上麵。


    陸塵瀟對於這個景象不太感興趣,倒是太史飛鴻極為亢奮,左顧右盼,似乎都想摸摸看看。李洄魚敲了敲手中的竹簫,指了指那兩幅畫像,吩咐道:“磕頭吧。”


    兩人先跪了畫像靠左的人,那是一個笑容和善的老人,一身衣裝都成古時打扮。見兩人磕頭完畢,李洄魚介紹道:“這位是我太衡劍派的開山祖師,太衡老人。”


    然後,李洄魚把目光落在了另一幅畫上,舉起的手,不由頓了一下。


    那畫中道人背負長劍,清臒俊逸,英姿颯爽。畫者筆法精道,不過寥寥幾筆,便把畫中人那股灑脫之意勾勒得淋漓盡致。肖像之旁題著李瀟水三字,這大約是那人的名字。


    李洄魚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下來,他輕聲說:“這位是我師兄,李瀟水。當年我和他的感情極好,收你們入門,也是聯想到我與師兄之情……”


    李洄魚話還沒說完,太史飛鴻已經撲通一聲跪下去,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頭。李洄魚呆滯了一瞬,問道:“你這是何意?”


    “我因為他才有機會拜入太衡劍派門下,他算是我半個恩人,雖然不曾見麵,恩情卻是實實在在的受著的。”


    聽到了太史飛鴻的回答,李洄魚臉上的笑意漸濃,他點點頭,讚道:“你很好。”


    這大概算是馬屁拍得正著吧。


    陸塵瀟心想,太史飛鴻這麽一做,逼得他不得不學模學樣地照做。如果是虛言本人在此,見到能刷峰主好感度的機會,大概會做到涕淚聚下吧。但陸塵瀟對金丹期本來就看不上眼,在加上從來都對正派沒什麽好感,做到這般,對他而言,已經是極致。


    拜了兩位先輩,李洄魚便開始把太衡劍派的各項門規和禁忌都介紹了一番,陸塵瀟算不得正式弟子,需要遵守條例不多。李洄魚倒是把修真界的一些常識事無巨細地一一道來。他口才極好,即使很多東西陸塵瀟早已清楚,但依然不絕地乏味。


    李洄魚說了一個時辰有餘,喝了口茶,便不再多說。之後,他領著兩人,去隔壁看看,大約是沒想到會收下兩人,李洄魚準備的客房隻有一個床鋪,好在兩人年歲不大,擠擠夠用。


    陸塵瀟對這個房間還算滿意,這房間之前大約是書房,房角靠著整整齊齊的書架,上麵擺放著各類玉簡。從窗戶向外看去,樹木蔥鬱,碎光滿地,偶有鳥吟蟲語,確實是一處潛修的好地方。


    “你們先暫且住在這裏吧。隔段時間,我再去給你們準備新的住處。”李洄魚想了想,又從懷裏掏出一雙碧綠圓環,分開來,分別遞給兩人,“雖然名義上,你們隻是我的侍奉童子,但我還是把你們兩人當做徒弟來看待的。這一對翡翠玉環,便是我給你們的見麵禮了。”


    之後,李洄魚又交代了祭煉法器的要訣,分別看著兩人把法器粗劣地煉製了一番。陸塵瀟本來沒當回事,但等到自身氣息和法器氣息相通,一道靈氣從法器上度了過來,才忍不住咦了一下。


    原著中,諸惡老祖傳授太史飛鴻修煉的法子,乃是壓榨自身精華,雖然初期實力會突飛猛進,但最後免不了燈枯油盡。


    如今,陸塵瀟倒是不可能再用這等極端手段,但他一時之間能想到的解決辦法,無一不是血流成河的手段。而如今,李洄魚也在試圖改善太史飛鴻的不能修煉的缺點——卻是不知,是不是那三個磕頭的功勞了。


    李洄魚的手段,卻是和陸塵瀟想到的有幾分雷同:陸塵瀟想到的,無非就是抽取其他修士的修為,強行灌輸到太史飛鴻身體裏,免去了太史飛鴻自己修煉的過程,算是走了一個彎路。


    而李洄魚的手法,則是把自己的修為封入法器中。在太史飛鴻祭煉法器的時候,讓那些修煉過的真氣直接收納入對方丹田。


    李洄魚的手法,好處是明顯的。最起碼,有著真氣主人的引導,免去了走火入魔的危險。但壞處也是明顯了,李洄魚自己犧牲的,可是實打實的修為。修士修道,誰願意把自己苦苦修來的修為,送給別人做嫁衣。


    ……好吧,起碼沒幾年可活的李洄魚樂意。


    踩了狗屎運的主角。


    想起自己踏上修真路吃過的苦頭,繞過的彎路,陸塵瀟不由多了幾分酸溜溜的情緒。


    太史飛鴻尚且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步入了修真的門檻。現在的他,還在單純的為新到手的法器歡呼雀躍。他用手掐了幾個手決,那玉環就慢慢地從地麵上浮起,像是一隻輕盈的小鳥環繞著他。


    等太史飛鴻修為高深了,就不再需要手決的輔助,心念一動,瞬息千裏,這便是神識的厲害之處。


    太史飛鴻這麽玩了好一會兒,突然呆住。翡翠玉環也浮在他麵前,一動不動。又過了一會兒,太史飛鴻悶悶的聲音突然傳來:“塵瀟,我們現在有了一個成對的法器了誒。”


    陸塵瀟不明所以地盯著他——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有必要專門和他強調嗎?


    很顯然,太史飛鴻就是這樣認為的。他勾起嘴角,笑意完全遏製不住,似乎“有一個和陸塵瀟的法器成對的法器”,是比他得到新法器,踏上修真路還要令人歡欣的事情。


    陸塵瀟有些莫名其妙,但太史飛鴻明顯不關心陸塵瀟是否理解自己。


    他就像是咿呀學步的嬰孩,模仿著陸塵瀟盤坐的姿勢,然後把法器也調整到了一個相似的角度,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拙劣的cosy。


    cosy這個詞是突然跳入陸塵瀟腦海裏的。


    陸塵瀟是很微妙地意識到,這個身聚大運的主角,正在毫無防備的仰慕著自己,太史飛鴻的這種情緒是幹淨的,坦然的,甚至沒有夾雜任何私欲。


    這種情感對於諸惡老祖,是十分陌生的——他身邊親近他的人,總是挾帶著無窮的*,他們甚至不會對這種欲求加以掩飾,因為諸惡老祖喜歡野心勃勃,眼睛明亮的後輩。


    但同時,也是十分熟悉的——曾幾何時,他也用這樣的目光注視過另一個人,覺得對方就是天下最厲害的人。


    陸塵瀟覺得有些好笑。


    他忍不住開始期待,有一天,當太史飛鴻發現,他的這位“仁弟”,對於他,從頭到尾都隻有利用,毫無真心。這位赤子心,無垢情的主角,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呢?


    陸塵瀟又設想了幾種可能,但還沒推敲出最能滿足自身惡趣味的那種時,突然感到肩膀一沉。太史飛鴻心神驅動法器,消耗極大,不過片刻便忍不住沉沉睡去。他潛意識地把頭靠在了陸塵瀟肩膀上,眉眼舒展,毫無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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