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飛鴻的感應沒有錯,明明隻是向前邁了一步,周圍的環境陡然一換。原本近百人的求仙者,此刻隻剩下了不足二十人。那些消失的人,都是麵前的金丹道人發動了傳送法術,將他們送走了。而環境也隨之一變,眾人站在一個青石製成的巨大平台上,一時驚疑不定,竊竊私語不已。


    陸塵瀟一摸懷裏,一個事先準備的木牌,也在那一瞬,同時被傳送走了,不免心情陰霾了一瞬。


    等眾人慢慢冷靜下來,金丹道人這才抖了抖袖子——陸塵瀟看得清楚,剛才幻像蜃影就是被這個道人收到了袖子裏——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能到達這裏,都是緣分。等會我會測試大家的靈根,如果靈根不好,我們也隻好把大家請回了……不過,不要灰心,我們會贈送諸位一塊木牌,如果你們有子孫後代也想前來求仙,可以憑腰間的木牌而來,我們會酌情放寬標準。”


    這個“求仙木牌”是太衡劍派特有的規矩。太史飛鴻原本靈根殘缺,斷無可能被收入門下,隻是在來之前,他偶然得到了一個木牌,再加上求仙意誌頑強,這才入門做了一個燒火童子。


    而現在,這塊木牌在陸塵瀟往前邁一步的時候,悄然被傳送走了。


    ……也就是說,虛言的心性,在第一關就沒有及格。


    陸塵瀟也很無奈,他本來收著木牌,是想在關鍵時刻,給太史飛鴻施恩,好施恩於對方。但現在情況出現了意外,很有可能,太史飛鴻最後遺憾而離開。


    這讓陸塵瀟也開始考慮自己的來去,一開始順水推舟準備入門太衡劍派,確實有狐假虎威的想法,但把主角牢牢控製在自己的手中的想法,也同時揮之不去。讓陸塵瀟就這麽放手,多少有些不甘之意。


    之後,金丹道人開始分別檢驗眾人的靈根,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彼此相連的五片玉片,貼在檢驗者頭上,玉片立刻就發出顏色不一的淡淡光輝。太衡劍派的靈根檢測不算嚴格,隻要光輝肉眼可辨,亮起的數目少於四個,就一律讓他們站到自己身後。


    但天資極佳者畢竟極少,一輪下來,隻有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少女,屬於木水雙靈根,發出的光輝照亮的周身,讓那位金丹道人抬了抬眼皮。


    “陸塵瀟。”


    很快就輪到了陸塵瀟,陸塵瀟往前走了過去。他眼角餘光一掃,還能看到太史飛鴻的鼓勵之色。隨即,五塊玉片貼在了陸塵瀟的額頭上,金丹道人用法力啟動了它,五種屬性不同的靈力從眉心印堂穴灌輸而下,運轉百骸,行駛一個小周天,隨後返回眉心,重新回到玉片中。


    玉片立刻散發出白色紅色黑色相交匯的色彩,三靈根,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出奇的。金丹道人抬抬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後去。


    隻有陸塵瀟自己清楚,他並非三靈根,而是金火雙靈根。隻是靈氣在經過丹田時,水靈氣被陰蟲截斷下來,所以才造成了他吸收了水靈氣的錯覺。


    陸塵瀟之後,就是太史飛鴻了。金丹道人把玉片貼在太史飛鴻頭頂時,卻出現了五色之光齊齊閃爍的異景。這個情況不免讓那金丹道人咦了一聲,生出手,搭在了太史飛鴻的脖子上。


    陸塵瀟倒是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正常情況下,這個法器是用靈氣吸收情況,來衡量靈根好壞。但太史飛鴻靈根有缺,運行到一半,靈氣全部都消散到了周圍環境中,給法器造成了這個弟子把所有靈氣涓滴不剩地吸收幹淨的錯覺。


    但這種情況,絕對瞞不過金丹道人,他沉吟片刻,看著太史飛鴻忐忑不安地神色,歎了一口氣:“五行靈根有缺,很遺憾。”


    金丹道人身邊的築基童子,立刻眼疾手快地給太史飛鴻發了一個木牌。


    太史飛鴻拿著木牌忍不住發呆,他似乎一時還沒法接受這個事實,勉強鎮定問道:“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


    金丹道人倒是很有耐心地給太史飛鴻解釋道:“不會有錯的,五行靈根有缺,相當於無法留靈氣在體,所有的修真功法,你都無法修行……回家吧。”


    太史飛鴻舉著木牌,腳步依然沒動。


    陸塵瀟歎了一口氣,終於下了決定:這天下又不止太衡劍派一個門派。又不是他家真傳獨一無二,至少,陸塵瀟自認為,自己上輩子修行的法門,就絕對不遜於太衡劍派的真傳。


    那麽,修行法門好找。修行資源隻要有心,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主角……上天入地隻有太史飛鴻一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陸塵瀟往前邁了一步,朗聲道:“陸塵瀟願意和太史飛鴻一起下山。”


    他這個態度,頓時讓那個金丹道人吃了一驚:“你可知道,你能站在這裏,是多大的福緣……罷了罷了。”他卻是看到了陸塵瀟堅定的目光,頓時明白陸塵瀟心意已決,便不再勸了。


    倒是太史飛鴻著急不已:“哎呀,你傻啊,多好的事情啊,你怎麽就……”少年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間紅了。陸塵瀟不動聲色地把袖子從對方手中抽出來,心中對自己的決定滿意不已——看太史飛鴻現在這個樣子,就是麵前有個懸崖,他要太史飛鴻跳,太史飛鴻都不會說出半個不字。


    這時候,突然,陸塵瀟耳畔傳來一聲歎息。


    他猛地轉頭,不知何時,李大夫站在了兩人的身後,當然,他現在看起來和之前的大夫打扮有了很大差別,他換了一身白衣道袍,白衣邊角紋了三道金紋,手持一支竹簫,一頭漆黑的長發披散,擋住了半張臉,乍一看去,宛如神仙中人。隻是麵容蒼白,倦怠枯朽之意凝而不散,又透出幾分將死之人的氣息。


    太史飛鴻驚呼:“李大夫?!”


    這一下,他哪裏還不知道,這位李大夫恐怕也是太衡劍派的劍修之一。


    緊隨其後的,則是一直乖巧的站在眾人邊緣的淩玨,他當場就跪倒在地,雙手伏地:“懇請李洄魚真人救命。”


    李大夫——也就是淩玨口中的李洄魚,扭頭對那位金丹道人說道:“聞嘯師侄,李某最近少兩個侍奉的童子,我看這兩人就不錯,可否行個方便。”


    “收童子這件事情不歸我管,當然由李洄魚師叔自己決定。”聞嘯瞅了瞅兩人一眼,默認了此事。


    李洄魚隨即轉頭看向太史飛鴻和陸塵瀟,神色溫和地問:“我本名叫李洄魚,是太衡劍派的第二十八代弟子,有金丹修為,你們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的。”他隻是說不受委屈,卻沒有保證能讓太史飛鴻走上修真路。


    但太史飛鴻卻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原本已經在他麵前關閉的門派大門,陡然又敞開了,他自然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樣,而且,自家好兄弟也有機會再度進入修真門派,別說是童子,就是仆奴他也會一口答應下來:“謝謝……李……”


    “可以喊我峰主。”李洄魚微笑地提點兩人。


    這下,即便是陸塵瀟,也不得不老老實實地給他扣了兩個頭,才算是把名分定下來。那個築基弟子也不嫌尷尬,跑過來把太史飛鴻的木牌又收了回去,臨走時,還不忘給他露了一個笑容。


    不管怎麽說,陸塵瀟自己也對這個結局很滿意,後麵很大一部分的劇情,都是離了太衡劍派,就很難展開的。至於侍奉童子這個身份,有時候都能算是對方的半個徒弟,地位不知道比燒火童子高了多少倍。


    處理完了這件事情,李洄魚終於把視線放到了那位半龍少年身上,不由露出了一分無奈:“李洄魚確實欠你家母族一個恩情,但是……如果這件事情隻是李洄魚一人承擔,我自當責無旁貸,但現在,你卻是要把整個太衡劍派當庇護,卻不是我能承擔的責任了……而且,我剛剛衝擊元嬰失敗,元壽不足百年……”


    李洄魚聲音裏藏了幾分歉意,但言詞之中,確實把前因後果解釋得十分清楚。不能以個人私情牽連整個門派,他這一點原則卻是不可動搖。


    但淩玨就算明白這樣的道理,也不可能接受。他把頭磕得砰砰響,甚至流出了鮮紅的鮮血。


    陸塵瀟看了看淩玨,又看了看太史飛鴻,對太史飛鴻的平靜詫異不已。在原著中,淩玨是主角的第一位好友兼小弟,他還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妹妹,如今應當入門鎮嶽派,後期,這位小龍女通過自家哥哥的搭線,成為了主角的解語花之一。


    而他們之間的緣分,最早,就是太史飛鴻出聲為淩玨求情開始。


    陸塵瀟本來也對這些細節不甚在意,但架不住虛言一心一意,想要搶走主角的後宮,他在心底盤算了很久,應該如何在此時此刻搶走太史飛鴻的風頭,贏得淩玨的尊敬。


    但奇怪的是,現在太史飛鴻替淩玨求情的意思,確實一絲也無。


    陸塵瀟卻不知,這卻是他這隻劇情蝴蝶的功勞。原來太史飛鴻苦苦哀求,才勉強當了一個燒火童子,看到淩玨這個模樣,聯想自身,這才心生憐憫。


    但如今,太史飛鴻一心一意都放在陸塵瀟身上,見到陸塵瀟神色沉穩,喜怒不形於色,自然覺得自己的兄弟涵養很高,一舉一動都有一種翩然出塵之意,不自覺地模仿起來。再加上,境遇不同,心境不同,種種差異綜合起來,最後造就了這麽一場意外出來。


    李洄魚似乎不忍,最後退讓一步:“雖然我無法做主把你收入門下,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玉牌,捏碎玉牌,我自會趕來保護你。”


    淩玨不動了,他一出場有多麽飄然非俗,現在就有多麽狼狽不堪,他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氣,正要答話。


    這時候,天空中突然響起雷嘯之聲。劍光直衝雲霄,碧光乍起。在場之人,皆感到一絲刺骨的寒意,修為淺薄者,甚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陸塵瀟丹田裏,陰蟲陡然興奮起來了,哪怕是真龍氣息,也無法阻攔它對來人的垂涎。


    其氣如虹。


    玉節金鳴響似雷,一劍晶熒敵盡摧。


    無上劍,謝廬溪。


    陸塵瀟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了,他怎麽就忘了這一茬——他當年吞噬了一部分謝廬溪魂魄,元嬰裏不免帶上了他的一絲氣息,現在,他進入了太衡劍派裏麵,防護陣法不再阻攔他的氣息,謝廬溪自然心有所感,過來看個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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