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羽苦笑道:“武當四俠武功德望當世鮮有人及,領袖群倫也應當仁不讓。


    “隻是他們與魔教首腦淵源殊深,若讓武當對魔教痛下殺手,恐怕不易吧。少林高僧,免談為上。”


    百劫聽其話中有因,忙問端的,段子羽將少林在武林大會痛下殺手,擊斃蘇習之、衛四娘、西華子之事略述梗概。


    百劫冷哼道:“少林高僧,徒具虛名,外戰不足,內訌有餘。”


    段子羽忽見孫碧雲盤坐在地,運氣療傷,臉上神情痛苦殊甚,登時歉疚之情大生,忙俯身伸掌按至他胸前,將陰冷之處運功吸拔。


    有頃,孫碧雲麵色轉和,體內真氣運轉無礙,睜目道:“多謝段掌門。”


    這一陣子他委實受了極大的痛苦,但在外人麵前卻不肯失聲呻吟,以免墮了天師教和恩師張宇初的名頭,強自運功相抗。


    段子羽歉疚道:“在下實在是該死,讓道長多受了這陣子苦。”


    孫碧雲一笑而起,六道陰寒之氣拔盡,實如去了附骨之疽,心中感激莫甚。


    段子羽對百劫道:“此番魔教傾巢而出,勢頭不小,五行旗幾番铩羽,下次遇到未必會顧慮武林道義,羽兒還是先陪師太回峨眉吧。”


    百劫笑道:“毋須多慮,峨眉立派百餘年,幾經風雨摧折,卻也仍未在江湖除名,我也不想速返峨眉,在此將息些時日,便再尋這些魔崽子周旋去。”


    段子羽見她逃脫凶危,豪情益壯,全將生死安危付諸等閑,心下益欽仰傾佩。


    轉思張正常待己恩重,自己未曾還報分毫,若在他大行前不能見上一麵,實為至憾,回至房中與孫碧雲商議,請天師教在附近的分壇暗中照拂峨眉派。


    孫碧雲苦笑道:“公子爺,教主與少教主都曾頒過嚴旨,但教公子所命,天師教上下無不凜遵。


    “隻是這位師太與本教頗有過節,若由本教出麵照應,到怕被這師太先打個落花流水,反為不美。”


    段子羽氣道:“你們也真是的,既如此瞧得起我,何必去招惹峨眉派?”


    孫碧雲苦笑道:“這都是早些時的過節,那時公子爺還在密室裏精研九陰白骨爪呢,我們哪曾想會有現今這些瓜葛。”


    段子羽細想也是,那時節恐怕世上還無人知道有位段子羽這號人物呢。


    笑道:“你吩咐下去,讓他遠遠跟著,若無事自然好,若遇強敵便出手相援,反正你們教中人額上也沒刺字,到時別報字號不就成了。”


    孫碧雲情知若不如此,這位公子爺的大駕難請。便出去轉了一轉,將事辦好。


    他是張宇初的大弟子,天師教上下自對他恭謹有加,令至即行,不到半天時光,這座客棧已處於天師教的監視保護中。


    段子羽這才放心,辭別了百劫及其弟子,與孫碧雲急急上道,快馬加鞭,向應天府趕去。


    疾行數日,段子羽不時回頭張望,麵色凝重。孫碧雲奇道:“公子爺,你邀了人了?”


    段子羽搖頭道:“不是。我總覺得有人跟蹤我們,自從辭別峨眉派後,便有這種感覺。”


    孫碧雲笑道:“不會吧。若說有人跟蹤段大掌門而不被發現,必是絕世高手。這等高手豈會作盯梢之事。”


    段子羽自嘲道:“或許是我疑心生暗鬼,心神恍惚所致吧。”


    孫碧雲道:“公子爺是太累了,我看也無需趕得如此急促,好好歇上一天吧。”


    段子羽搖頭回絕,他自知絕非疲勞過度,每當他靜下心來,屏絕心慮,靈台空明之時,便有一模模糊糊、撲朔迷離的影子閃現,行路之時明明感覺到有人綴在身後,可回頭望時,卻什麽都沒有,一連數日。


    這種感覺愈來愈強,有時不禁毛骨悚然地想到:“遮莫是撞上鬼了吧。”


    二人行至安慶,段子羽怎生也擺脫不掉心中的怪影,卻又查不出後麵跟蹤不舍的人。


    遂買舟沿江北上,忖道:“陸路行人不斷,房屋、樹木盡多遮掩之處,看在這一望無際的水麵上,還有何伎倆。”


    說來也怪,舟行移時,段子羽心中怪影頓失,靈台澄徹,空明一片,段子羽方始釋然。


    這等與擺不脫、拂不去的心中怪影相鬥,實較與楊逍、殷野王等人搏殺尤為吃力。


    這二日船抵裕溪口岸。


    美酒告罄,食鹽等日常用物亦須補充。


    拋錨靠岸後,段子羽與孫碧雲攜手步入裕溪鎮上。


    一至鎮中,段子羽心頭怪影又生,他不動聲色,暗自四處查察,佯作觀賞四周景物狀。


    但是街道兩側多是鮮魚攤檔,往來之人亦皆是販夫走卒之輩,並無怪異可疑者,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直感匪夷所思。


    他索性將心一橫,抱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宗旨,將此怪異感覺置之不理。


    兩人走上一家臨江的酒樓,選了一張靠窗的座頭落座。


    須臾,酒菜上齊,兩人飲著醇正香冽的紹興老酒,吃著鮮辣子魚,較諸船上光景別有一番韻致。


    孫碧雲笑道:“段公子,別小看這地方,也是藏龍臥虎之地,巨鯨幫的壇口便設在這裏。”


    兩人正說話間,走上一位瘦高漢子,一身漁夫打扮,走至二人桌前,奉上一物,低聲道:“兩位高人光降敝處,敝長上無以為敬,些須薄禮,還懇笑納。”言畢即走。


    兩人滿頭露水,摸不著頭腦,一掂包裹不輕,解開一看,竟爾是十錠黃金。


    孫碧雲沉思有頃,失笑道:“必是這裏的主人會錯了意,以為我們是上門打秋風的。”


    段子羽自幼與歐陽九在一起,黑道之事亦頗通曉,知此輩幫會人物平日裏常作些沒本錢的生意,固然是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


    但對武林中大有聲望的人物卻極力巴結,一來畏懼這些大俠除之以揚名,二則萬一有個馬高蹬短,亦可倚為靠山。


    但自己出道不久,從未與巨鯨幫的人朝過相,這些人怎會識得自己?


    笑道:“這必是衝著道長的金麵。”


    孫碧雲擺手道:“小道從未在江湖上行走,怒蛟金龍眼中可沒小道這號人物,必是為公子而來。”


    段子羽驀然間想起那位跟蹤自己一路的神秘人物,望著這十錠燦然生光的黃金,暗道:“你總算要出頭露麵了,且看你下步如何。”任黃金散在桌麵。與孫碧雲繼續飲酒。


    街道上忽傳得得得得的馬蹄聲,於喧鬧漸息的夜中格外清脆,不多時,馬蹄聲在酒樓止住,蹬蹬蹬上來十幾人,一見段子羽俱大驚失色,怔在當場。


    段子羽也大為詫異,見這十幾人一色黑衣,俱是女子,竟爾是楊逍座下天、地、風、雷四門中地字門教眾。


    他曾在三清觀與楊逍的四門教眾血戰一場,是以識得其中幾人。


    為首一名女子拔劍道:“難怪我們門主司徒大姐失落人手,原來是段大俠從中搗鬼。卻不知華山派幾時與巨鯨幫合夥了?”


    段子羽又是一怔,忙問道:“遮莫是司徒門主失落旁人之手了?”


    那女子恨恨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段大俠又何必惺惺作態。若非你從中搗鬼,區區巨鯨幫怎困得住我們門主,我們縱然不敵,今個兒也與你拚了。”


    一劍刺來,嗤嗤聲響,腕力也並不弱。


    段子羽持箸一擋,急道:“且慢,此事絕無段某的份兒,先將話講明,司徒姑娘究竟落入何人之手?”


    那女子隻感劍上一震,幾欲脫手。


    複見段子羽神色愕然,倒似並不知曉內情。狐疑道:“你當真沒對司徒大姐下手?”


    段子羽微惱道:“你們門主又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便是你們的教主,段某也曾動上一動,難道便殺你們門主不得嗎?


    “司徒姑娘倒是找過一回段某的晦氣,好男不與女鬥,我也沒將她怎樣,之後便再未見麵。”


    旁邊一女子道:“師姐,段大俠或許真的不知,咱們既約了麥幫主在此相見,一會兒便知端的。”


    那女子收劍道:“既是如此,多多得罪了。待我們救出司徒大姐後,咱們再了斷以往的梁子如何?”


    語氣已大為鬆緩,情知自己師姐妹十幾人絕非他九陰白骨爪之敵,惟恐他對自己一行人立下殺手,是以先訂後期,亦是緩兵之策。


    段子羽冷然道:“段某便是清算過節,也隻找你們教主、法王等,還尋不到你們頭上。”


    這些女子聽他語氣中大含不屑之意,心中著惱,但能避免與他為敵,也是大為輕鬆,均默然落座。


    段子羽和孫碧雲此時方始恍然,原來巨鯨幫有對頭尋上門來,誤認為自己二人是應邀來助拳的,才選備上一份重禮,令其看在金子的分上,悄然身退。


    不多時樓下又走上四五人來,其中便有送禮的那位瘦高漢子。為首一人身形剽悍,四十上下年歲,紫銅色國字臉膛,步履凝重,顯是外家功力不凡。


    十幾名地字門女子登時起身,為首女子冷冷道:“麥幫主果然守時。”


    這名麥幫主哈哈笑道:“巨鯨幫再沒起色,也不至望風遠逃。何況眾位美人之約,麥某縱是豁出命,也要來赴這桑中之會。”


    眾女子聽他言語輕薄,俱都蛾眉倒豎,秀眼圓睜,紛紛拔刀掣劍,便欲動武。


    為首女子一擺手道:“不忙動手。麥幫主,你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角色,我們是依照武林規矩行事,不想麥幫主太令人失望了。”


    麥幫主悠然坐下,渾不在意道:“若依幾位小娘子之意,麥某人該當如何?麥某雖素性風流,可這麽多位小娘子,卻也著實吃不消啊。”


    言罷爽然大笑,幾名左右也紛紛呷笑不已,一人道:“幫主一人雖吃不消,屬下等略盡些綿力也就是了,豈可令美人失望。”


    忽然嗤的一聲,這人登時慘叫出聲,一錠黃金嵌在口中,滿口牙齒盡數震落,滿口鮮血直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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