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羽見他眼色詭譎,頗為怪異,也不再問。他自命為武林中人,實不願與官府扯上瓜葛,倒惟恐張宇初給他出個難題。


    馳到近前,翻身下馬,但見崇簷雕棟的道觀旁破廟依舊,而今人事已非,睹物傷情,不禁黯然神傷,便欲垂下淚來。


    張宇真見狀,忙雜以他語道:“羽哥,你的東西可是絲毫沒敢動。你先查驗一下。”


    段子羽進得密室後,果見一切與走時無異,他在桌案的底部摸了摸,不知按了什麽機關,地上一塊方磚突然而起,現出一個洞來。


    他移開磚,伸手一摸,取出一個匣子,在匣子底部旋了兩下,匣子驀然彈開,向裏一看,卻是大驚失色。


    張宇真見他麵色忽異,不知何故,忙問道:“羽哥,怎麽了?”


    段子羽顫聲道:“真經不見了。”


    這一語無異晴天霹靂,擊得張宇真頭嗡的一聲,搶過匣子一看,果然空空如也,她對九陰真經的得失毫不縈懷,但看守了這麽多天,真經丟了,自是擔了嫌疑,一時花容失色,幾欲哭將出來。


    段子羽忙道:“真兒,先別急,怕是我放錯地方了。”


    接過盒子細細查看,咦道:“這是什麽?”隨手拈出一張黃色的帛幅來。


    張宇真湊過來一看。上麵寫著幾行字,字跡端莊娟秀,是出於女子之手,寫道:


    “敬啟段君,武功有成,可喜可賀,寶經流傳江湖,福淺禍深,故爾取去,特此告知”。


    題款是“終南山活死人墓傳人。”


    段子羽笑道:“此經真是神物,來自何方,複歸何處。煩勞賢兄妹看守一個空盒子,委實過意不去。”


    張宇真長籲出一口氣,一股火盡數傾瀉到段子羽身上,怒道:“你還來說嘴,差點沒把人嚇死。”粉拳連搗,打在段子羽胸上。


    段子羽見她急成這樣,負疚良深,連連討饒道:“好真兒,是我疏忽,饒了我吧,我可經不起你再來一記‘天雷神掌’”。


    張宇真聽他提起天雷掌,登時停手。想起初次和他見麵時,一記天雷掌把他打得背過氣去,忙道:“那火傷全好了沒有?”


    說著解開他衣扣,袒露出胸,上麵猶隱隱有一微紅的手掌印,不由得臉貼在他胸上,啜泣出聲。連日來為段子羽提心吊膽,不知作了多少噩夢,這些委屈吃這一嚇盡數宣泄出來。


    段子羽抱住她雙肩,柔聲勸慰了半天,張宇真方收住珠淚,洗了臉,重勻了麵,和段子羽攜手去見張宇初。


    張宇初聽說真經被盜去,也是一驚,看那帛上標明的日子,居然是他到後第五天,麵色沉凝,眼望窗外。


    段子羽笑道:“大哥無需為此事煩心,真經本就是他們的,他們來取去也是正理。”


    張宇初淡淡一笑道:“經書得失事小,居然有人能在我眼皮下盜走一物,也算他本事。


    活死人墓傳人,楊過的後代,我若有暇,倒要去終南山領教一番,看他究竟本事到何等地步。”


    段子羽見他如此自負,卻也不便相勸,張宇真恨恨道:


    “大哥,你何時去,叫上二哥,咱們三人一同去,讓他活死人墓變成‘死死人墓’。”


    第二日上午。


    張宇初決定返回京師,臨別之際,張宇初對段子羽道:


    “兄弟,你出掌華山門戶之舉,我本不讚同,你若欲在武林中發展,天師教雖小,也盡夠你鳥飛魚躍的了。


    “若欲重現大理段氏的風光,‘大理王’之位我一定給你爭取到手,何去何從,可要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


    說罷十餘匹馬濺起一路黃塵而去。


    段子羽與張宇真送別張宇初歸返道觀,卻見道觀前不知何時聚了黑壓壓百餘人。俱著明教服飾,華山二老和三清觀的百餘名教士拔刀持劍,兩相對峙,看樣子尚未交手。


    明教中人為首的居然是教主楊逍和護教法王“鷹王”殷野王,教眾俱是楊逍座下天、地、風、雷四門中人和野王所屬的“天鷹旗”。


    自殷野王之父——白眉鷹王殷天正死後,殷野王便子繼父職,當上了護教法王,人稱“鷹王”。


    明教中一人戟指罵道:“快叫你們少教主出來,否則將你們這一幹雜毛牛鼻子殺得一幹二淨,把這三清觀一把燒成平地。”


    段子羽和張宇真從馬背直躍而入場中。


    殷野王見此二人,眼睛登時一亮,對楊逍道:“教主,盜去聖火令的便是這女娃子,殺死顏旗使、大敗四散人的就是旁邊那小子,不知何故又當上了華山派掌門。”


    楊逍“哦”了一聲,見二人年紀甚輕,頗不為意。


    他此番東來,原是要找張正常較量,以奪回失落的兩枚聖火令,行至此處,才得悉張宇初來至此間。


    他知道張宇初實際上等於是天師教的教主,權柄甚重,便率人前來。


    他和殷野王均自重身份,雖久久不見張宇初出來,卻也不屑與些無名小輩動手,隻派人在觀前叫罵索戰,以便把張宇初激出來。


    殷野王見楊逍不動聲色,知道張宇初若不出來,這位大教主怕是不會動手的,便緩步上前,對張宇真道:


    “女娃子,上次你射我一針,這回且接我一掌。若是自料接不過,便隨我們走,一起去見令尊張大教主。”


    他倒並非存心與後生晚輩計較一招一式的得失,而是想把張宇真擒在手上,逼張正常交出兩枚聖火令。


    張正常的武功他是領教過的,至今思之,猶餘威懾人,恐怕楊逍亦非其敵,說著緩緩提起手掌,輕拍出來。


    張宇真麵色倏變,情知若是與他賽起輕功,仗著自己步法精妙,人又精靈,倒是不懼,但這般硬對硬地對掌,絕非其敵。


    段子羽忽道:“且慢,上次我吃你一掌,這次也吃我一掌。”


    殷野王停手蓄勢不發,輕蔑道:“手下敗將,尚敢言勇。”


    段子羽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倒是一副好對。


    兩掌相交,轟然大震,殷野王立足不住,退了三步,段子羽卻是一步未退,神定氣閑。


    登時全場嘩然,均感此事匪夷所思。


    殷野王素以拳掌剛烈聞名於世,即便楊逍、範遙也不敢和他硬對硬地比掌上功夫,不虞這少年竟將殷野王震退。


    其實這一掌段子羽是有備而來,全力施為,所用的是西毒歐陽鋒的蛤蟆功。


    殷野王哪知他迭逢奇緣,內力精進之速實是不可思議,這一掌隻使上五成內力,滿擬已將之斃於掌下,不料一掌之下,被震得氣血翻騰,五髒倒置,已受了內傷。


    段子羽也被震得內力一滯,但體內九陰神功運轉如流,須臾便已如故,渾若無事。


    殷野王性烈如火,大有乃父遺風,這一口怒氣如何咽得下,調息片刻,氣血略暢,大聲道:“小子,敢再接一掌嗎?”


    張宇真撇嘴道:“說好隻打一掌,這麽快就耍賴皮,真不識羞。”


    殷野王不理她,舉步上前便要發掌,楊逍眼力何等高明,一見便知他受傷不輕,隻是硬撐著不欲人知罷了。


    再對一掌也絕討不得好去,是以揚聲道:“鷹王,豈可失信於這等小輩,待本座出手料理他。”


    殷野王長吸口氣,散了內力,回轉天鷹旗下,靜靜調息療傷。


    楊逍走至段子羽前,上下端詳幾眼,道:“你小子牛勁倒是不小。”


    段子羽冷冷道:“你若不敢比掌,比別的也成,何須出言相激。”


    楊逍麵上一紅,不想自己心事被他一語道破,暗歎慚愧。


    淡淡道:“本座此次是找天師教討一筆賬,你是華山掌門,何必趟這渾水。”


    高老者在旁道:“天師教和我們華山派是親家,天師教的事便是我們華山派的事。”


    段子羽和張宇真相好,二老和天師教的人自都瞧在眼裏,卻無人敢說,便是段、張二人也從未論過嫁娶,高老者心地單純,口沒遮攔地道將出來,倒把二人鬧得麵紅耳赤。


    楊逍道:“天師、華山已結秦晉之好,無怪乎段掌門屢次強行出頭,壞我明教大事,既然如此,接招吧。”


    段子羽見他長袖飄飄,神態瀟灑,竟不使用兵刃,便也不拔劍。


    楊逍輕輕一指點來,指到中途,倏化成掌,疾速拍來。


    段子羽久聞這位明教教主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絲毫不敢怠慢,腳下一飄,避了開來。


    楊逍這一動上手,招數如狂風暴雨般猛攻上來,雙手或指、或掌、或拳,又時而作刀,時而屈指為劍,有時又詭異絕倫地使出軟鞭、長槍、短匕的招數來,雖是空手,倒似手中有四五十種兵器,端的是招數精奇,變化無方。


    段子羽與他動手,卻占了便宜。先前他曾大敗明教地字門門主司徒明月,司徒明月乃楊逍及門高弟,雖然功力相差懸殊,但招術上卻極相仿佛。


    是以楊逍二十幾招淩厲無比的攻勢,倒被他舉重若輕,履險如夷地避了過去。


    二十餘招一過,楊逍心下嘖嘖稱奇,以他的武功身份對付一個後生小子,居然讓他支持這麽長時間,委實大損顏麵,手上攻勢更猛辣迅捷,直將生平所學武功使將出來。


    段子羽先前頗怵於他的名頭,此時卻信心倍增,見一掌拍來,也是一掌拍去,楊逍豈肯與他對掌,掌化劍指,疾點他咽喉“廉泉”穴,段子羽想也不想,一指疾出,便欲與他一較指力。


    兩指將觸,楊逍卻是縮手不迭。


    大理段氏的“一陽指功”何止威震天南,武林名家無不忌憚幾分。


    其實段子羽不僅“一陽指”,什麽指功都沒練過,隻是憑仗九陰神功罷了。


    兩指相較,段子羽未必能占上風。楊逍既認為他是段氏後裔,精擅“一陽指”自是天公地義,是以不敢硬撞,放過一次得勝的良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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