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你是什麽人?膽敢出現在這裏!”沫兒條件反射,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跳起來教訓人家。


    少年聽了這話忍不住大笑:“哈哈哈……真是可笑,我還沒問你們怎麽膽敢出現在我家呢!”


    沫兒才意識到,這裏已經不是自己的地盤了。


    “你是大郎?”柳安站起來問。


    那大郎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你就是那個被掃地出門的十三小姐?”


    “什麽掃地出門,你這個登徒子瞎說什麽!我家小姐隻是過來借住一陣,等二老爺回京……”沫兒原來跟著十三小姐也是跋扈慣了,打死不承認十三小姐是過繼給了大郎家。


    大郎“撲哧哧”地笑,表情依舊冷冷地:“別再自欺欺人了,你家小姐根本不是你家二老爺的女兒,他豈會要個雜種回去!”


    “你……你胡說!”沫兒急眼,跺了幾腳氣鼓鼓瞪著大郎。


    雜種?!


    這個詞她是第二次聽到了,第一次是從林紫淑的嘴裏,那是前世……想不到這輩子自己依然是個雜種!


    柳安愣了,原來林府那些人是套了個掃把星的名頭把她掃地出門,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她並非二老爺的親生骨肉。難怪……難怪二奶奶也不敢做聲,任林府的人擺布。家醜不可外揚,家醜不可外揚——哈,她又成了林家人的家醜!


    “小姐!小姐你別聽這人的胡說八道,二老爺自小疼你,你怎麽可能不是二老爺的女兒!”看著發呆的柳安,沫兒撓心地急。


    大郎不罷休,繼續說道:“我姓林,跟你們那個林府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十幾天前你們林府派人送來五十兩,求我娘收養你家小姐。我娘看在這五十兩的麵子上,勉為其難才收下你們……”


    “我不聽我不聽,小姐你也別聽!”林大郎的話沫兒怎麽也不肯相信。她寧願選擇相信十三小姐是掃把星,也不願相信她是雜種。


    “大郎!”越娘捧回來一屜白饃,聽見大郎說的這番話,氣得上臉,“誰讓你跟妹妹說這些的?”


    “我沒有妹妹!”林大郎冷笑,轉身就進了裏屋。


    越娘臉上下不來,把白饃放桌子上,就想進去教訓。


    “越娘……”柳安輕聲叫住她,隻覺得嗓子眼裏幹幹地,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越娘似乎不敢直視柳安,局促地盯著地麵的青磚看。


    “那五十兩,你拿了嗎?”


    “這……我,拿了。大郎他爹在的時候……花費了不少藥錢……”


    “哦。”柳安笑了笑,“五十兩,夠了嗎?”五十兩就能讓這寡婦收養下她,這究竟是自己的命輕賤,還是這寡婦的命輕賤?她也弄不清了。


    越娘張了張嘴,顯然地沒底氣。


    柳安收拾起桌上的包袱,再問她:“我住哪兒?”


    “哦,我帶你去。”越娘答應著,想到柳安此時定是心裏難過,她嘴笨不知道安慰,便很內疚。悄悄地打了下臉,罵了自己幾句。


    三間瓦房打掃地很幹淨,正中主屋作為平日活動的地方,放的東西就多了一些。與主屋相連還有一間倒座,是林大郎睡的。柳安被安置在了進門左側的瓦房,跟廚房相鄰,燒的炕也最旺。


    柳安一進屋子的時候,就感覺到一陣暖氣熱烘烘地圍過來。大概是越娘去拿白饃的時候,順便將這屋子的炕頭燒上了。不知道怎麽著,她心裏也暖暖的,可是一想到林大郎的那番話,看待越娘的想法就又變得很複雜。


    越娘將兩人送進屋,帶上門愣了一會兒。突然拿起倚在牆上的掃帚,直奔大郎的倒座。


    沫兒還生著氣,不過性格倔強還不肯服這個軟。她唯恐柳安信了林大郎的話,放下包袱就迫不及待地遊說柳安:“小姐千萬別信那登徒子的話,我看這一家娘倆都不是什麽好人,咱們得尋個機會捎信給二老爺,讓二老爺想想法子,盡早將小姐你接回去。”


    柳安問:“你知道我爹在哪兒?”


    “太原啊……”


    “太原哪兒?”


    “這個……”


    “好了沫兒,你讓我好好想想。”想想,想想……想想在古代的日子要怎麽過。


    沫兒沉默了下,實在忍不住,又問:“小姐……你,你別信那個人的話。你……沒信吧?”


    柳安隻是一笑,開始拆開包裹,將那些衣裳統統拿出來。


    見她沒回答,沫兒不死心地自己嘀咕:“肯定不信的,奴婢都不信,小姐怎麽會信。”


    叨咕了一會兒,門外突然傳來林大郎的哭罵:“到底是咱們欠她的了,她到這兒反而還累極咱們……娘,娘……你說過不要她來的,你為何食言……啊,娘……”顯然是被越娘追著揍,不一會兒那個聲音就像是粘在了門上,細細喘氣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沫兒嚇得把柳安往自己身後拉:“小姐快躲起來,這流氓要進來了!”


    柳安本來就瘦,被沫兒的蠻勁扯得差點跌個跟頭。手上拿的新棉襖一緊,突然抓到一樣硬邦邦的東西。她順手在棉襖裏一番搜索,那東西仿佛還不止一個,被分散在棉襖裏,不留心恐怕很難發現。她趕緊把棉襖塞給沫兒,在林大郎要進來之前,先把門打開了。


    “吱嘎”一聲,把舉著掃帚正要往林大郎身上招呼的越娘唬了一跳:“十三……十三小姐……”


    “哥哥說錯了什麽話,所以才挨打的嗎?”柳安笑笑地問。


    越娘驚愕地張嘴:“哥……哥哥?”


    柳安把貼著門坐在地上的林大郎扶起,被林大郎一胳膊甩開,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無趣地鬆手,繼續跟越娘說道:“倘若哥哥真是說錯了什麽,我可以當做沒聽到。不過,哥哥有說錯話嗎?”將頭扭向林大郎,再問,“有嗎?”


    “沒有!”林大郎別過臉否認,臉上突然感覺到火辣辣的。


    “那就對了。事實就是事實,遮遮掩掩也抹不去。”柳安望著天空明滅閃爍的繁星,冬季冷冷的空氣仿佛夾著屬於來年的新鮮,聞起來寒透到了腳底心。她笑著,嘴裏吐出團團水汽,“即便不是你們,她們也會送我去別的地方。或者凍死,或者餓死,或者……或者有更壞的結局。所以之前的事,我不想再計較,越娘你也莫再叫我十三小姐,今後你我是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了。”


    越娘緩緩地放下掃帚,眼眶裏濕漉漉的。似乎是內疚,也似乎是動容……


    “啊!”身後的沫兒閉上眼,在心裏一個勁兒地喊,完了完了完了,小姐被這兩母子的妖言給迷惑住了!


    “呼……”說完這番話,柳安心中痛快不少。“雜種”這個名詞所帶來的委屈,在前世打不倒她,今世更不可能打倒她!她垂下頭再看越娘,心裏已變得分外平靜,“我們坐了兩天的馬車,著實累了,想先睡了。”


    “……哎。”越娘遲疑地點頭,直到柳安帶著沫兒關上門,還有些愣愣地回不過神。


    林大郎好像也驚嚇不小,張著嘴好半天,終於看到柳安走了,咽了口唾沫提神。再看到越娘手裏的掃帚,便想起剛才的事。憤憤道:“我沒有妹妹,哼!”說著頭也不回地回倒座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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