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乍見這地兒,全家人便被這裏深深的打動,決定就在此定居,了卻餘生。雖說這裏離鎮上還有些路途,父親去擺夜市也不大方便,但無礙他們對這裏的眷戀。


    自頓鎮一別,這裏儼然成為了胡家的第二故鄉。


    悄悄的走進小村,靜靜的跨過小橋,見幾個小屁孩不顧冬日的冰寒,竟依舊在小河裏嬉戲,胡盼心頭一樂,突聽見河的下遊傳來了一聲粗嗓門的呼喊,回頭望去,正瞧見鄰家的胖大嫂正蹲河岸邊洗衣服,用粗大的手揮舞著棒槌向自己問好,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胖大嬸,你好哇!"見胖大嬸的神態,胡盼"咯咯"直笑。


    心中無比的愉快。走過小橋,才到村口,突然瞧見遠遠的一個人騎著三輪車,慢慢悠悠,略顯吃力的向自己行駛過來。


    胡盼眼睛一亮,發現那蹬三輪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老父親,想來現在黃昏時刻,父親得出去擺攤了。臉上頓時流露出燦爛的笑容,大聲呼喊:"爸..."腳下一蹬,撒丫子便往父親的身前竄去。


    此刻胡大炮本是埋頭向前,使著吃奶的勁兒蹬車的。猛然聽叫一個嬌嬌的呼喊聲,抬頭一看,竟是自己許久不見的閨女回來了,本是木然的臉上,可現出無限的笑容。猛的躍下三輪,大喜道:"好哇,好閨女,你怎麽突然間就出現在家裏了?中午你媽不是才打電話給你麽?就算是心疼你媽,也不用這麽早急著回來嘛!"


    說到這,眼神上下不住打量自己的閨女,越瞧越漂亮,越瞧越高興,臉上的笑容怎麽也掩蓋不住,歡喜道:"趕緊趕緊的,你現在趕緊回去,興許還能撞見你媽!你今天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害得你媽現在要下地看看,家裏也沒做飯招待你,真是的..."


    胡大炮從口袋裏拿出一根旱煙卷點上,又道:"你回去之後啊,先和你媽多嘮叨嘮叨,你媽要是堅持下地的話,你就陪她下去看看。她最近視力又下降了些,看東西也不大利索了。要是出個三長兩短,家裏可就完了。"


    胡大炮美美的吸一口煙,又接著開始嘮叨起來:"閨女啊!你這次回來,可得在家裏多呆幾天啊!我和你媽現在兩老人在家,可孤單死了。也沒人做個伴兒,也沒孫子外甥,日子難熬啊...好了好了,不扯了,我得趕緊去鎮裏擺攤去。現在的,你趕緊回去,聽見了沒有?要是家裏實在是沒什麽東西吃的話,等下晚些我回來的時候,在鎮上給你帶些東西回來..."


    "爸..."


    瞧見父親這麽大年紀,依舊要為了生活奔波,不但享受不到天倫之樂,每次回家,還要對著徒有四壁的房子,不免心中傷神,眼睛漸漸的有些濕潤,哽咽起來:"爸...你今晚...今晚就別出去擺攤了行麽?女兒剛回來,咱到家裏麵好好嘮叨嘮叨去。"


    "傻閨女,這怎麽能行呢?爸現在還得多攢些錢,不但要帶你媽媽去首都治眼睛,還要為你以後出嫁考慮啊!這要是不出去賺錢,到你嫁出去了,可怎麽辦啊?"胡大炮壓根兒就不會聽女兒的話,騎上三輪車,就要往前走去。


    "爸你等等..."


    眼見胡大炮要走,胡盼心中一急,趕緊拉住三輪車頭,焦急道:"爸,我說了叫你別出去就別出去,你看看你都這麽大年紀了,腰都弓成這樣,心髒也不好,出去後,要是你也病倒了,那我和媽媽該怎麽辦?"


    "再說了,我現在工作也穩定下來,福利待遇也不錯,以後我養著你們二老就是了!"


    "不行!"胡大炮直接拒絕了女兒的好意。嚴肅道:"你也不想想,你現在工作才剛剛穩定,也沒什麽積蓄,而且你瞧瞧你現在多大的歲數了,將來要結婚生孩子了,不也得花錢麽?我們兩老頭生活能自理的時候還是盡量自理,也好減輕些你們的負擔。"


    "哎呀爸,你怎麽這麽不聽女兒說啊?"


    見老爸執意要出去擺攤,胡盼又是惱怒又是心疼,又道:"反正女兒今天剛回來,你就又要出去,女兒不依。更何況,今天女兒還有一個好消息要當麵告訴你和老媽呢!"


    "好消息?什麽好消息?好消息難道還有你老爸出去擺夜攤重要啊?真是的...讓開,再晚了就沒地兒了!"胡大炮以為女兒在使緩兵之計,又要開溜。


    "爸...我說的是真的..."胡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父親的衣服袖子不放,脆生生道:"我說了叫你別走嘛。我今天真的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們,而且這個好消息呀,你們聽了之後,保管會歡喜的跳腳!"


    "行了,別扯了!爸都多大個人?還會聽到你的好消息就跳腳?別賣關子了,你有什麽好消息,趕緊告訴老爸吧。不然老爸就當你是在騙我,要走了喔!"


    "哼哼,這個好消息現在可不能說。因為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你必須回去和我媽媽一起分享。反正我保證,當你和我媽聽到這個消息後,恐怕會高興得整夜整夜吃不下飯的。"


    "真的?"胡大炮有些動搖了。


    "真的,千真萬確,女兒絕對絕對絕對不騙你!"胡盼的臉色變得非常嚴肅,不開玩笑。


    "好!老爸相信你,相信自己的女兒!"


    胡大炮樂嗬嗬的笑一笑,趕緊把三輪車調頭,然後要胡盼坐到自己的三輪車上去,一邊騎一邊問道:"閨女,老爸問你,你說的那好消息,是不是你在工作上又有什麽進展了?"


    "不是!"胡盼笑眯眯的否定。


    "那...是不是...是不是你個小丫頭片子交了男朋友,而且男朋友人品好,你瞧著也滿意,所以趕緊回家報喜來了?"


    "也不是!"胡盼又笑眯眯的否決。


    "咦?既然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那你還有什麽好消息能告訴我和你媽?莫不是你這丫頭想叫我多休息休息,所以拿謊話來消遣你老爸吧?"


    "哎呀爸,真是的,我發現你現在不但比我媽還會嘮叨,而且居然還學會了不信任自己女兒的壞毛病來,哼...要知道,你女兒現在還沒出嫁呢!"


    胡盼坐在車子後麵,不滿的嘀咕了一聲。又瞬息間換上笑臉,笑眯眯道:"爸,你現在就別換亂瞎猜了好不好?我告訴你喔,我的好消息啊,絕對是你和媽都想不到的。而且啊,當你們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絕對會欣喜若狂的。我今天之所以匆匆忙忙的回來,就是要親口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的。"


    "是嗎!那行,等回家後,老爸洗耳恭聽,看看你這丫頭倒是有什麽好消息告訴我和你媽!"


    父女兩蹬著一輛小三輪,夜攤也不出去擺了。一路前行,往回家的路上趕去。路遇不少的憨厚鄰居,一一招呼後,不久便來到了如今的家,一棟小小的平房前。


    此時小平房門前,一個略顯老態的婦人,正坐在門口剝豆角。臉色再沒了從前在頓鎮時的悠然,皮膚也開始褶皺,一雙手老繭深厚,顯然這三年間飽經風霜,吃了無數的苦頭。


    她正胡母,本打算等胡父出門後,自己下地裏去瞧瞧的。奈何突然發現家門口還有一大堆得豆角沒剝開來,再一想,這黑燈瞎火的地裏路也不好走,萬一出個三長兩短倒讓丈夫擔心,便自個兒坐在門口剝起豆角來。


    北方的冬日,本是格外寒冷的。好在今日月朗星稀,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再說屋門口,正好是暖氣籠罩的範圍。胡母坐在門口便不覺有多寒冷。


    隻是,她剝豆角還沒剝上一會的功夫,突然聽見一陣熟悉的三輪聲由遠而近,竟是自己丈夫原路折返,並沒有去擺他的夜市。


    瞧見丈夫歸來,胡母一愣,忙把手裏的豆角放進籃子裏,奇道:"咦?你剛還不是出去擺攤了麽?怎麽這會兒又回來了?"


    "嗬嗬,回來了回來了...不擺了,你瞧瞧,誰回來了?"胡父樂嗬嗬的笑。胡盼從三輪車上走下來,走到母親麵前,臉上的笑容怎麽也抑製不住,嬌甜的喊道:"媽,是我啊!我回來了。"


    "哎呀!"聽見胡盼的聲音,胡母欣喜若狂,待得胡盼走近了,終於瞧清楚了女兒的容顏,又是喜又是歡,忙拉住女兒的手,怎麽也不舍得鬆開。樂嗬嗬的道:"哎呀呀,我說我的好女兒啊,媽中午才剛給你打個電話,沒想到你晚上就回來了,真好...真是好啊!來來來,外麵天冷,趕緊回屋裏坐去,坐車累不累?晚飯吃了沒?要回家怎麽也不給家裏來個電話?媽也好幫你把屋子收拾收拾啊..."


    母親嘮嘮叨叨的說話,乍見自己的女兒回來,欣喜自是難免。一邊招呼著胡盼,一邊又要忙裏忙外的為胡盼收拾去...


    瞧見母親忙忙碌碌的神色,胡盼鼻翼一酸,眼角潮紅,竟有種想要哭泣的衝動。暗想父母之所以喜歡在自己麵前嘮叨,實在是在過思念女兒之故。一想之下,好不容易強忍住心頭那股想哭的衝動,忙跑過去與母親一起收拾屋子:"媽,你別動了。這些事情讓我來做吧!瞧你累的..."


    "哎哎哎...傻閨女,你今天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而且坐火車又累,肯定沒吃飯,媽哪能讓你幹這活兒?去,去陪你爸聊會天去,媽來收拾收拾就行了。"


    "媽..."


    胡盼還想搶過母親手裏的活兒,卻被母親一把推出了屋門,硬是不讓她碰家裏的髒活累活。見呦不過母親的堅持,胡盼無奈,隻能先行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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