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做事一貫雷厲風行,決不浪費時間。巴加內爾的建議一經接受,他就立刻吩咐做好旅行的一切準備,就在第二天出發了。


    這次橫貫澳大利亞大陸會有什麽結果呢?既然格蘭特船長在這片大陸上已成為無可辨駁的事實,那麽這次遠征可能會有收獲的,必然會有更多的機會找到線索。人們將沿南緯37度線進發,當然誰也不能肯定就在這條線上找到。但是這條線上或許有他的蹤跡,並且這條線直接通到失事地點。這才是主要目標。


    而且,艾爾通也同意和他們一起去,做為向導,引他們穿過維多利亞的森林,並直達東海岸,這又增加了成功的把握。爵士十分高興能獲得格蘭特船長的水手的幫助,於是問那位農莊主,是不是艾爾通的離去會給他帶來幾多不便。


    奧摩爾雖然舍不得失去一個好的幫工,但仍然同意了。“那麽,你呢,艾爾通,你肯和我們一塊去找你的遇難夥伴嗎?”


    水手長沒有立刻回答,猶豫了一下,然後一切考慮好了,就說:


    “好吧,爵士,我和諸位前往。如果找不到船長的蹤跡,我至少也會把你們領到出事地點的。”


    “謝謝你,艾爾通,”爵士說。


    “我要問你一個問題,爵士。”


    “說吧,朋友。”


    “我們準備在什麽地方同鄧肯號會齊?”


    “如果我們不需要把全程走完,就到墨爾本吧;如果直達東海岸,那就在那裏會齊。”


    “那麽,鄧肯號船長呢?”


    “船長在墨爾本聽候指示。”


    “好了,爵士,你信任我就行了。”


    “當然信任你。”


    不列顛尼亞號上的水手長艾爾通受到全體船員的熱烈歡迎,格蘭特的兒女也不知向他表示了多少謝意。除那愛爾蘭移民外,都對他的決定表示高興。隻有奧摩爾不大喜歡,因為艾爾通要走了,他失去了一位聰明而又忠實的幫手,但他知道這次遠征非由他做向導不可,所以隻好忍痛割愛了。爵士請求奧摩爾供給交通工具,說妥之後,乘客們回船了,並和艾爾通約定了會齊的時間和地點。


    大家歡天喜地地回到船上,一切情況都轉變了,任何顧慮也沒有了,那些勇敢的訪者不用在內陸瞎摸了,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獲得信心的愉快。


    如果一切進展順利的話,兩個月之後,或許鄧肯號就能把格蘭特船長送到蘇格蘭海岸登陸了!


    當門格爾船長支持橫貫大陸旅行建議時,他認為旅行隊中一定少不了他。所以,在和爵士商量行動計劃時,提出種種理由堅持要去。


    “隻有一個問題,不放心,”爵士說,“那就是你的大副可以信任嗎?”


    “絕對信任,”船長回答,“奧斯丁是個好海員。他一定能把鄧肯號開往目的地,他心靈手巧會把船盡快修好的。而且他是個忠於職責的人,絕不會私自改計劃或延緩執行的。因此,閣下信任他和信任我一樣好了。”


    “既然這樣,好吧,你陪我一起去,”爵士又說,“我們找到瑪麗的父親,你在場也好。”


    “啊,閣下!……”門格爾含糊地應了一聲。


    他所說的隻此而已,因為他非常激動。


    第二天,船長帶著木匠和幾名水手,載著糧食,去農莊裏了,他負責和奧摩爾商量組織交通工具的事。


    莊主全家都在等候他們,準備他一吩咐,就動手工作。艾爾通也在此,不惜自己所積累的經驗,提供了許多意見。


    有一點,奧摩爾和門格爾意見是一致的:就是女客乘牛車,男客騎馬。莊主可以提供車子和牛馬。


    那種牛車是長6米的大拖車,上麵蓋著大皮篷,底下4個板輪,輪上沒有輻條和鐵箍。車頭離車尾很遠,不能急轉彎。車頭上安著10米的車轅,準備六頭牛成對地站在轅邊。趕這樣的牛車,非有技巧不可。艾爾通是趕車的能手,駕車的職務非他莫屬了。


    車上沒有彈簧,顛簸得厲害,門格爾沒有一點辦法改造一下這粗糙的東西,隻有車內布置得好一點了。首無,將車廂分成兩段,中間隔層木板。後段裝糧食、行李和行灶,前段乘坐女客。經過木匠加工,前段變成一個精致的小屋,地板上鋪著地毯,裏麵裝有盥洗設備,還為海輪夫人和瑪麗小姐準備了兩張床鋪。四周掛著皮簾,夜間放下來,可以擋住寒氣。若是下起雨來,男客們可以躲進來避雨,但正常夜間,他們另搭帳篷居住。船長挖空心思要把這塊狹小的地方變成一個安樂窩,他居然成功了。海輪夫人和瑪麗小姐在這流動的小屋裏是不會留戀船上的客房了。


    至於男客們就比較簡單了:爵士、地理學家、羅伯爾、少校、船長和威爾遜、穆拉地這兩名水手每人一匹馬,這兩位水手居然又能在陸地上“航行”了。艾爾通駕車,當然坐在車頭。


    奧比爾先生不愛騎馬,所以寧願坐在行李廂裏。


    牛馬都在莊園的草地上吃草,出發時很容易集合起來。


    門格爾把一切安排停當,於是帶著那愛爾蘭移民一家來到船上。這一家要回拜爵士閣下的。艾爾通也覺得要和他們走一趟才對,於是,快四點鍾的時候,船長和大批客人走進船艙。


    他們受到熱烈歡迎。爵士留他們在船上吃飯。盛情難卻,他們欣然接受了。奧摩爾看到這一切都表示驚奇。房間裏的家具、壁櫥、船上的楓木和紫檀做成的裝備,引得他讚口不絕。


    艾爾通則相反,他對於這些不必要的消費並不十分欣賞。


    但是,這位水手長對這條遊船從航行的角度作了一番考察。他一直參觀到船腹,看了看機器,問了問機器的馬力和耗煤量;他又去了煤艙和糧艙;他特別關心武器間,了解了大炮的性能和射程。門格爾聽了他那些專業方麵的談論,知道艾爾通是個內行人。最後,他又檢視了桅杆和船具,參觀到此結束。


    “您這條遊船真漂亮,爵士,它是多少噸位?”他問。


    “210噸位。”


    “這船開足馬力,一點鍾可以從容地跑9公裏,”艾爾通說,“我猜得差不多吧?”


    “如果說10公裏,”船長糾正說,“那你就猜對了。”“10公裏,”舵手叫起來,“那麽沒有一條戰船可以追上它了。”


    “是的,”船長自豪地回答,“鄧肯號是隻競賽的遊船,不論以任何方式航行,它都不會輸的。”


    “張帆航行也比別的船快嗎?”


    “沒錯。”門格爾又說。


    “那麽,爵士,還有你,船長,”水手長又說,“請接受我作為一個普通海員的祝賀吧!”


    “好,艾爾通,”爵士說,“隻要你願意,可以隨時來這條船上做事。”


    “將來我會考慮這個問題的,”水手長簡單回答。


    這時,奧比爾先生來報告,宴席已擺好,請大家入席。


    “好一個聰明角色,這艾爾通。”地理學家對少校說。“太聰明了!”少校含糊其辭地說。他總覺那水手長的麵孔和舉止不對勁,我們應該說,這也許由於偏見和嫉妒在作怪。


    席間,水手長對他所熟悉的大陸作了許多有趣介紹。他問爵士帶多少水手在大陸上旅行。他一聽,隻帶穆拉地和威爾遜表示驚訝。他勸爵士再找幾個。對這一點,他甚至一再堅持。


    這樣的堅持,應該使少校對他的反感完全消除了。


    “為什麽要這樣做呢?”爵士問,“途中沒危險吧?”


    “沒有任何危險,”水手長回答。


    “那麽,盡量把水手留在船上好了,鄧肯號張帆、修理正需要人手。特別要緊的是,將來還要指定地點和它會齊。因此,船上的人手還是不減的為好。”


    艾爾通仿佛懂得了爵士的意思,不再相勸了。


    天色已晚,乘客和愛爾蘭人分手了。艾爾通和奧摩爾全家回到了他們的莊園。車馬都應該為明天準備好,啟程時間是明早八點鍾。


    海輪夫人和瑪麗小姐作好一切必要準備,花的時間並不長,帶的東西遠沒有巴加內爾那麽哆嗦。這個學者利用了半個夜晚拆下他那巨大的望遠鏡,擦了又擦,擦過了又裝。所以,第2天天一亮,少校用雷鳴般的聲音叫醒他時,他還在大睡哩。


    行李派人送往農莊,一隻小艇在下麵等著,門格爾一行人跳上去,船長對大副奧斯丁作了最後一次吩咐。囑他一定要在墨爾本等候命令,並且不論在什麽情況下都得執行。


    那位老海員叫船長盡管放心,代表全體海員祝福這次遠征的成功。小艇離開了船,雷鳴般的“嗚啦!”聲響徹雲霄。隻用10分鍾,小艇靠岸了,一刻鍾後,這一行人出現在奧摩爾莊園裏。


    一切準備就緒,海輪夫人看見為她準備的鋪位,高興極了。那輛巨大的原始的牛車,她也喜歡。那6頭牛,一對對地排著,神氣得象老家長一樣,也合她的口味。艾爾通拿著牛鞭,在等候著新主人的命令。


    “啊!這輛車好極了!”地理學家說,“它賽得過世界上所有的郵車。象江湖藝人一樣,周遊列國,沒有比這種旅行方式更妙的了。一座流動的房子,能停,能走,來去自由,還有比這更好的嗎?古代遊牧民族薩馬特人的幻想我們終於實現了。”“巴加內爾先生,”海輪夫人說,“將來你可以光顧我的客廳了。”


    “當然一定,夫人,”那學者回答,“那是我的榮幸,一定不會錯過機會的。”


    “我將天天等候你的到來,”海輪夫人說,“並且您是……”“我是你朋友中最熱誠的一個,是不是?”巴加內爾殷勤地對海輪笑著。


    這一番社交辭令被7匹馬打斷了,馬鞍備齊,長叫嘶鳴。爵士結完賬目,付了一切購置費用,還說了許多感謝的話。那位愛爾蘭移民覺得這話比金錢還珍貴。


    啟程信號一發,海輪夫人和瑪麗小姐上了“臥車”,艾爾通爬上禦座,奧比爾鑽進後車廂,其餘的人都跨上馬。奧摩爾叫了一聲“上帝保佑你們!”全家人和著。隨著牛馬的嘶鳴,車輪滾動了,車廂板咯吱咯吱地響起來,不一會兒,路一轉彎,那誠實好客的愛爾蘭人的農莊不見了。


    12月的天氣,在北半球已變得淒冷、潮濕而令人討厭了。在南半球可不同,那正是炎熱的夏季。出發那天,夏天已經到了兩天,因為太陽在12月21日進入磨羯宮,它每天在地平線上的時間越往後越少。因此,哥利納帆一行的遠征幾乎在和熱帶一般的太陽下進行。


    這一帶印度洋上英國各領地總稱澳大利亞,它包括新荷蘭、塔斯馬尼亞、新西蘭和四周若幹小島。至於澳大利亞大陸,被劃成許多塊大小貧富不均的殖民地,這些殖民區間的界線都是直的。英國人不顧地形、河流、氣候和種族的區別,善於隨心所欲地找出這樣的界線。殖民地都是長方塊,一個挨一個,彼此嵌合,和鑲嵌的方格一般。在人家看來,直線和直角都是幾何家們的把戲,而不是地理學家的手法。隻有海岸線作種種迂回曲折,代表著大自然以生動可愛的參差向人為的整齊提出抗議。


    這種棋盤式的分區常被巴加內爾笑話,這也難怪。如果澳大利亞屬於法國的話,法國的地理學家決不會愛矩尺、愛畫線筆到如此程度。


    大洋洲這個大陸現在分為六個殖民地,隻有海邊住有移民。僅僅少數大膽的居民冒險向內陸324公裏遠的地方生活過,但後來死活不知。至於真正的腹地,差不多沒有人知道它的內幕。


    幸虧37度緯線不穿過這些荒無人煙的地方,在這些地方,許多科學家探險有去無回。爵士是不會冒險去的,現在,他所要過的澳大利亞南部地區,這一帶包括:阿德雷得省的狹長部分,整個維多利亞省和新南威爾士的那個倒置三角形的尖端。


    由莊園到維多利亞邊境,不到100公裏,兩天可以走完。艾爾通打算第二天晚上到達維多利亞省最西邊的阿斯人雷城裏過夜。


    旅行開始時,總是“鞍上人精神,鞍下馬活躍”。人精神,無關緊要,馬活躍要控製一點。“誰想走遠路,就要惜馬步”。因而,大家決定每天平均隻走40裏至50裏,不多走。而且,“老牛拉破車”,速度很慢,馬車還要配合牛步。那輛大車,連同車上的人和糧食用具,成為護衛的核心,仿佛是個流動的堡壘。騎馬人盡可能走在車子兩邊,趟趟路,但不能離車子太遠。


    人馬的次序沒有特殊規定,在一定範圍內可以隨便走走,善於打獵的人跑跑曠野,善於交際的人和女客們談談心,是哲學家的聚在一塊辨辨哲理。巴加內爾樣樣都行,因此忙得不亦樂乎。


    開始的這段路程沒有什麽引人入勝的。一連串的丘陵,不高卻禿禿的。廣闊的一片荒地,形成人們所說的“草養區”;許多草原上蓋著一片片灌木叢,這些植物帶著鹹味,葉子是尖尖的,羊類最愛吃,幾公裏路走過,看來看去,不外乎這些東西。有時還可以看到一種豬頭羊身的動物——豬麵蓋,在那一根根電線杆下吃草。


    直到這裏為止,這種平原和幡帕斯草原沒有兩樣,平坦的綠茵,藍藍的天空,成群的野獸。少校硬要大家說,這仍在阿根廷,可地理學家卻肯定地說地形不久就會變化。由於他這種保證,大家都期盼著新事物的出現。


    快到3點鍾了,車子步過一大片無樹的曠野,俗名叫“蚊原”。這是名副其實的蚊子的世界,那討厭的雙翅昆蟲不斷地叮人,叮得那一行人和牛馬都很苦惱。要想蚊子不來叮是不可能的,幸虧流動車子上有的是阿摩尼亞水,叮了就擦一擦,立刻止癢消痛,巴加內爾個子大,那些頑強的蚊子特別光顧他,他氣得直罵娘。


    傍晚時分,幾處用豆花樹編成的籬笆點綴著平原,疏疏落落地還有幾棵白膠樹,更遠一點,有一條新壓出的轍道,接著就是一些外來樹種:橄欖樹、檸檬樹、青棟樹,最後,是一些護園的柵欄。晚上八點鍾,牛在鞭子的驅趕下,加緊了腳步,到達了紅膠站。


    所謂“站”,就是指草原上飼養牲畜的建築物。我們知道,牲畜是澳大利亞草原上的主要財富。牧人都是些“坐地人”,就是坐在地上的人們。的確,遠離故土的移民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遊牧,累了時候,第一個動作就是往地上一坐。


    紅膠站是個不大的建築,但爵士卻受到了盛情款待。這些偏僻的人家,總是熱情好客的。在澳大利亞移民區中,隨處可見。


    第二天,天一亮,旅行者們又行動起來。他們要在當晚趕到維多利亞省內。地麵漸漸高低不平起來,小山蜿蜒起伏,一眼望不到盡頭,山上覆蓋著條紅色的細沙,簡直是一麵被風吹皺了的大紅旗。幾棵直幹白皮的杉樹,伸出它們的枝條,用深綠的葉子庇蔭著肥沃的草場,草原充滿了活蹦亂跳的袋鼠。過了一段路,人們又看到大片荊棘和小膠樹。不久,這些樹叢漸漸由密而疏,一棵棵孤立的小樹變成大樹,開始呈現出原始森林的風貌。


    然而,接近維多利亞邊境時,景物又顯著地變更著,行人們都感到腳下踐踏著一片新的地麵。他們始終沿著一條直線前進,既使遇到任何丘陵或湖泊等障礙也是如此。他們老是盯著幾何學上那第一條定理,不折不扣地走著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的路程。什麽疲乏,什麽困難,都忘得一幹二淨。


    他們的行進速度以牛行的速度為準,這些心平氣和的牲口走得並不快,但是一步也沒有停。


    就這樣,一口氣走了100公裏,分作兩天,23日傍晚,到達阿斯人地區了,這是維多利亞境西部的第一個城市。車子由艾爾通送進客棧,這個叫“王冠旅舍”的客棧,是全城最好的賓館。晚上,清一色的羊肉上桌了,熱氣騰騰,各式各樣,十分豐盛。


    大家吃得多,談得也多。每人都想知道澳大利亞大陸上的珍奇事物,所以都渴望那位地理學家打開話匣子。自然,巴加內爾不用去請,就以“幸福的澳大利亞”為話題在維多利亞省做起文章來。


    “‘幸福’這兩個字眼形容得不正確!”他說,“應該說‘富饒’二字,因為幸福和富饒並不能相提並論。澳大利亞有金礦,可是卻被那些冒險家們所霸占。我們穿過金礦區,就可以看見。”


    “維多利亞這個殖民地,曆史很短嗎?”海輪夫人問。“是的,夫人,才30年曆史。那是1835年6月6日,星期二……”


    “晚上7點15分,”少校接上一句,他總愛和說出日子的地理學家開玩笑。


    “不對,是7點10分,”地理學家又一本正經地說,“巴特曼和法克納兩人在腓力浦港建立了一個據點,就在墨爾本城東麵的海灣上。最初15年中,這塊殖民地還算新南威爾士省的一部分,後來,宣布獨立,叫維多利亞省。”


    “獨立後就繁榮了?”爵士問。


    “你想想吧,我的高貴的朋友!”地理學家回答,“這裏有一些最近統計數字,不管少校討厭不討厭,我覺得非常有意思。”


    “你說好了。”少校說。


    “1836年,這塊殖民地有244個人。今天,有50萬人了。700萬株葡萄樹,每年生產12萬1千加侖葡萄酒。1萬3千匹馬在平原上奔馳著,67萬5千2百72頭牛放牧在那一望無際的牧場上。”


    “還有豬呢?”少校又問。


    “對不起,我差點忘記。豬有79625頭。”


    “多少隻羊呢,巴加內爾?”


    “羊有7119943隻,少校先生。”


    “我們現在吃的這頭計算在內嗎?”


    “不,不在內,這隻羊我們吃掉四分之三了。”“精彩!不虧是地理學家!”海輪夫人喝彩道,“必須承認,這位學者對這些問題太熟悉了,我的表兄麥克那布斯無論如何也難不倒他。”


    “當然,直到現在還沒有……”少校接上一句,故意引起他的興頭。


    “你等一等嗎,少校先生!”巴加內爾叫起來了,“我告訴你,我向你保證這地方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地方。這個大陸的形成、地形、物產、氣候、乃至它將來的消失,沒有一點不使世界上的全體學者驚訝的。這片大陸最初不是先從中心開始形成的,而是四周先聳立起來,就象個無窮大的圓環;那麽它的中間就形成了一個內海,慢慢地幹涸了。現在空氣、土壤中沒有一點潮氣;樹木每年脫一次皮,葉子從來不落,葉麵是背向太陽,因此不遮陰;木材常常燒不著;石料淋雨後就溶化;樹長得很低,而草長得很高;禽獸種類奇特,四足獸和長嘴鳥,如鴨嘴獸,使生物學家們不得不再為它們再添出一個“單孔動物”新門類;袋鼠用長短不齊的腿跳躍;山羊長著豬頭;孤狸會飛;天鵝是黑的;老鼠會築巢;‘抱窩鳥’會迎接客人的到來;鳥類各式各樣的鳴囀和姿態叫你想也想不出來,有的象時鍾報時,有的象馬鞭怞響,有的發出磨刀霍霍聲,有的響著“滴達、滴達”的鍾擺聲,有的在早晨日出時鳴叫,有的在傍晚日落時哭啼!啊!真是個稀奇古怪,不合邏輯的地方!真是個不近世間人情,不合自然規律的鄉土!”


    巴加內爾一篇宏論,說得得意忘形,仿佛喋喋不休。他老是往上說,指手劃腳,叉子在手中飛舞,坐在他身邊的人很危險。最後,還是一片雷鳴般的喝彩聲把他的話壓下去了。他總算沉默了。


    當然,他說的天方夜譚的故事,人們已經滿足了,不想他要再去補充了。然而,少校卻又冷言相激,問他:


    “你說完了嗎,博學的專家?”


    “完了?還早著呢!”地理學家頂了他一句,又來了勁頭。“怎麽?”海輪夫人又無意中挑逗他一句,“難道還有比這更奇的事情嗎?”


    “當然,夫人,就氣候來說吧,它比動植物還奇怪哩!”


    “舉個例子吧!”有人叫。


    “且不說澳大利亞在衛生條件上如何優勢,這裏的氧氣豐富,氮氣不多;沒有濕風,很多疾病從來沒在這裏發生過,從傷寒、天花到各種慢性病,這裏都沒有。”


    “然而,這也是一個不小的優點呀!”爵士說。“當然是個優點,但並不顯著,”地理學家回答,“我單講氣候的某一點,說出來仿佛是假的。”


    “說出來,試試看。”船長急著問。


    “你們永遠不會相信我的。”


    “我們相信,快說啊!”聽眾忍耐不住了。


    “說嗎,它有……”


    “有什麽?”


    “有教化功能!”


    “教化功能?”


    “是的!”那地理學家充滿信心地說,“這裏的金屬不生鏽,人也不會生鏽。這裏有純潔幹燥的空氣,會很快洗淨一切的,從衣服到靈魂!在英國,流犯們被送往此地來教化,早就注意到了這裏的氣候的功效了。”


    “怎麽!會有這種影響嗎?”海輪夫人問。


    “是的,夫人,對人對獸,一樣起作用。”


    “你不是說笑話吧,巴加內爾先生?”


    “當然不是!你們看吧,這裏的馬群和羊群被馴良到萬分了。”


    “不可能的事!”


    “但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凡是做壞事的人,一運到這種充滿活力、適合衛生的空氣裏來,幾年就變好了。這種功能,慈善家們早知道了。在澳大利亞大陸,人類的一切天性在變好。”“那麽,你呢,巴加內爾先生,”海輪夫人說,“你已經這樣好了,再來這得天獨厚的大陸將變成什麽樣子呢?”“將來變得刮刮叫,夫人,”地理學家笑得前仰後合,“刮刮叫,沒有旁的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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