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把眼淚,仰頭望月故作高深模樣。


    臧幻琴喃喃自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林蟬已死,大千世界她要如何去尋,如何分辨?


    但是若是她不去尋,便覺得心有不甘。她一直放不下林蟬,似一把利刃深深紮在其心頭,那往日的音容笑貌一直盤踞在心頭。


    族中長老曾與她說過,就算自己能認得出林蟬轉世之人,可對方終究不再是所認識的林蟬。


    這個道理,臧幻琴懂,但是她不想去懂的太透徹。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著的人隻能受罪。


    臧幻琴坐了一會兒,翻出一麵古鏡,端在手中,眯了眯細長的眸子。


    瞧著鏡子裏的美人,眼角上挑一抹豔紅,眉毛上揚,顯得有幾分還有英氣。


    臧幻琴歎了口氣,尾指摸到眼角眉梢。這裏她自己以前經常去帶著笑意,可卻虛假的很。


    沒有皺紋,她這麵容還算的上年輕美貌。不似李長心再過幾年,便要呈現真正的衰老症狀。


    可是現在這麽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呢?


    自己九尾已斷了八尾,縱使自己努力修煉,也是機會渺茫。


    “唉……”臧幻琴喃喃自語,索性坐在洞府前,一副頹廢模樣。她想起當初李長心曾對自己說,羨慕自己與林蟬互相愛慕。


    苦笑一聲,低聲說:“羨慕我與人情投意合又有何用,你又說的對,人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前塵種種,終究還是自己負了林蟬。對方中了符咒,最後許是想起來些事情。那些事實真相,讓對方一時間難以接受。


    她臧幻琴已死,


    怕是怨極了自己,也恨極了自己。


    林蟬走的竟如此幹脆……


    臧幻琴心中悶得慌,偏偏眼睛幹巴巴的,又哭不出來。這口氣憋在心中,終於讓她開始難受的很,眼睛濕潤,鼻尖發酸起來。


    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壇烈酒,掀開塞子,抓起壺口,大口灌著。


    酒水十成有三成流入她衣口,浸濕了衣物,勾勒出傲人曼妙身姿。


    酒喝光,臧幻琴起了一絲醉意,跌跌撞撞的回了洞府,鞋也不脫,躺上石床。


    醉人囈語:“本仙子不在乎……”


    大不了這輩子,自己一直找下去,直到年華逝去,死於山野之間。


    臧幻琴醉了一宿,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睜開眼睛。


    打了哈欠,伸了個懶腰。


    洗漱完畢後,軟著腳在山上溜達,看看還有沒有標致的美人。


    “嘖嘖,果真是見著好看的,稍微次一點的都不入眼了……”臧幻琴瞧了半天,最後冒出這麽一句話。


    她愛美人,隻喜歡那種溫婉和柔情似水的。


    可惜蘇紅纏性子烈,做事雷厲風行;昨天見著的夙玬,美則美,卻冷了些。這二人相貌屬上成,臧幻琴卻沒有什麽興趣。


    至於李長心……


    臧幻琴皺眉,對方麵容倒也清秀。若是明眸似水,自然是算得上佳人一類。可惜的是對方瞎了眼,少了那勾人的眸子。


    另外李長心性子冷,那顆心隻放的下蘇紅纏一人。遇見著了,成為知心好友再好不過。


    要說起什麽情愛心思,那便困難了。


    臧幻琴思量許久拿出一根尾羽,微微思量一下,旋即足尖一點,便趕往朝山上的宮殿。


    既然這尾羽乃定情信物,她可不能隨便亂收。這鳳凰羽毛好看,她要根其他的羽毛算了。


    那小姑娘還是和之前那般,乖巧的坐在這鳳族宮殿的一處偏殿前的玉台子上。


    雖然五官還略顯稚嫩,但是以後張大了定是個美人!


    “你來了。”小姑娘開口,吐字清楚,頗有大珠小珠落玉盤意味,聽的人耳根子舒服。


    臧幻琴一笑,跨上高台。“昨個兒忘記問你姓名,小美人兒,怎麽稱呼?”


    “吾名扶搖。”名為扶搖的孩子扶搖開口。


    臧幻琴拿出那尾羽,塞到她手中。“扶搖九天,當真是個好名字。這尾羽太過於珍貴,你先收著,日後想好再給我。”


    未等扶搖開口,臧幻琴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小包糕點,解開繩子,撚起一糕點遞到扶搖嘴邊,道:“今天記起來,昔日遊曆凡人世界時候買的,嚐嚐。”


    小孩子禁不住,輕輕咬了一口。咀嚼幾口,水潤的粉唇還意猶未盡抿了一下。


    臧幻琴昨日晚上與李長心說的遇見個標致的小姑娘,便是這扶搖。自然是不帶什麽旖旎心思的。


    這粉嫩嫩的人兒,一雙墨藍色眼睛瞧的人都要醉了。


    不過臧幻琴頂多就是當娃娃疼。無聊時候,逗一逗對方罷了。


    “你娘親每日叫你呆著這玉製高台上幹嘛?”臧幻琴打了個哈欠,含糊著問。宿醉至今,還沒有緩過神。


    扶搖吃完了拿出小帕子,擦了嘴。“娘親懷我時候被仇家重傷,便提前生產。後來,又來不及仔細顧及我。自破殼之後,我身子一直不怎麽好。這玉台是聚靈台,玉氣養人……”


    臧幻琴點頭,摸了一下她的頭發,說:“挺好。今日我來便要和你道別。我瞧著你這丫頭懂事可愛,也沒有什麽送你的,這發帶便送給你。”


    白色布底繡上了藍金紋路,在日光下流耀著淡淡光芒。


    好東西……


    扶搖看了一眼,有些躊躇,最後遲疑下,伸手接過,看了一下緊張的抿了抿嘴角,道謝。


    這是對方送的東西……對方還要離開了……


    臧幻琴低頭,溫柔的看著扶搖,眼神卻很散亂,似是透過她在看故人。


    最後抬手,才輕輕笑了一下。


    臧幻琴起身,正要離開,卻被扶搖扯住衣角。對方低著頭,挽留的樣子倒有點可憐兮兮。


    霎時間,臧幻琴還以為自己再次遇見了當年的林蟬。也是這般小,也是這般可憐。


    叫人心生憐憫……


    扶搖開口:“你哪裏人士?”


    臧幻琴宛然一笑:“青丘山,全名臧幻琴。小美人莫有傷心,日後說不定還會再見。若是此刻哭泣,我這心可疼的很。”


    臧幻琴身形一晃,化成一道流光溢彩,消失於空中。


    扶搖眼瞧著那豔色衣角突然消失,臉上著急。卻止步於玉台邊緣,喊道:“那我日後便去青丘尋你玩!”


    聲音縹緲,竟有了幾分回音,但始終沒有得到回答。


    臧幻琴若是知道,她定要苦笑搖頭。雖然自己乃是青丘狐族,可這些年漂泊外頭,哪有時間待在青丘?扶搖要是真的去青丘尋她,怕是一場空。


    一身家當全在腰間,臧幻琴直接離開。不過她又再去山腳拜訪了李長心。


    為什麽不來拜訪蘇紅纏?


    她與蘇紅纏可真的沒有什麽情分可說。


    臧幻琴落地,趕巧遇見李長心在洞府盤坐,拱手行禮,道:“李長心,日後我倆有緣再見,你若有事盡管開口!”


    蘇紅纏在一邊瞥她,頗為不屑,冷哼說:“不勞煩你費心。”


    李長心不理會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眉頭一皺,問:“標致的鳳族修士也栓不住你的心?”


    臧幻琴搖頭,這才意識對方看不見,開口:“美則美,又不是我心尖上之人。隻需入眼,何必入心……”


    頓了一下,她又言:“走了!”


    走的幹脆利落,不留情麵。


    李長心站在原地一會兒,確定對方已經離開了。轉身朝裏頭走去,蘇紅纏趕上去為她領路。


    蘇紅纏掌心的溫熱讓李長心片刻失神,喃喃自語:“她這般苦尋,不累嗎?”


    蘇紅纏停下腳步,凝視她許久,似要把她眉眼刻畫入心間。


    挽起李長心的手,放置在自己的心口處,讓對方感受。低啞聲音,溫情脈脈:“她願為一人,消逝年華。而我願為一人,負盡天下。”


    李長心聞言毫無表情,甚至還帶著淡淡哀傷。嘴唇動了幾下,顫抖著似要言語,最後還是緊抿嘴唇,撇開臉輕輕笑了下。


    在蘇紅纏未曾瞧見的地方,竟然帶著幾分自嘲。


    何必再強求……


    李長心道:“我們也該是時候離開了。”


    蘇紅纏點頭,在鳳族之地磨蹭許久兩人也該走了。此地的安逸雖好,卻不適合自己。


    看了李長心一眼,目光深沉。對方本不該與自己受這流轉之苦。可要她拋下李長心不管又不可能,而且人若是在自個跟前總是最好的。


    “師傅,你信我。我必然會去尋讓你再入修仙之路法子!”蘇紅纏突然開口,信誓旦旦說。


    李長心含笑微微搖頭,溫柔而暖心,帶著寵溺氣息。隻是道:“若我死後,你將我埋葬在……”


    蘇紅纏打斷她話,氣急敗壞說:“少說些喪氣話!你隻需記住,此生有我在!”


    李長心皺眉苦笑,也不反駁。生死有命,此生,她的命在天手中……


    心中思量的時候,突然被人攬抱住。蘇紅纏低聲下氣說:“什麽生死有命!信我必會為你扭轉乾坤,踏破陰陽。”


    李長心嘴角含笑,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撫道:“我信你……”隻是不信自己。


    額頭被人印下溫柔的一吻,李長心驟然心中軟了一塊,眼裏有些濕潤。有些嗚咽起來。


    若是前世兩人未有那麽多蹉跎該多好!


    蘇紅纏看著李長心這幅模樣緊張的手忙腳亂,結巴道:“怎麽了?不舒服?”


    李長心含淚搖頭。心道,前世君未變,我亦未老……


    如今卻物是人非。


    蘇紅纏沒法子,點頭吻掉了她臉上淚珠,蜿蜒往下。封住了那唇,吮吸片刻,決定滋味甚好。


    於是舌尖頂開牙關,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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