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的畢生誌願?除了當真是一無所知的沈冰向謝清珺投出了疑惑的目光,蕭昊和顧長安皆是微微一愣,尤其是作為太子的蕭昊,心下更是不禁凜然,恍然間隻覺得似乎有一陣陣寒意刺入骨中,蕭昊的神情更是忽然變得極為難看,溫文儒雅的麵容是少見的冷酷寒厲,大失以往的君子風度。


    不過也無怪蕭昊驚懼至此,作為上位者,誰手上沒有幾件見不得人的事,就連在場諸人中最為光風霽月的顧長安,恐怕也不敢說自己從來都是事無不可對人言,至少顧長安意欲判出顧家之事,在不合適的時機泄露出來,便能引發整個大晉由上至下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地震。


    顧長安叛離顧家,將投向何方勢力?顧家智囊消失,是否會引發顧家內亂?顧家對顧長安又是何等態度,追殺還是默認……零零總總,都是值得任何有意在大晉朝廷繼續混下去的人深思探究的問題。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看似不經意的細節,都能造成一場大毀滅,何況單單論起顧長安本身,卻也不是無關緊要之人,他的智謀與名聲,對於各方勢力的實力對比,有極大的震懾作用。


    所以如蕭昊這樣位高權重之人,最忌諱的就是他人的窺視,簡直猶如芒刺在背,時時刻刻不能安心,而謝清珺的話,無疑是在昭示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脫不了謝家勢力的監控,這怎麽能不讓蕭昊震懼?


    當日在十裏居中,顧長安與蕭昊談話窗戶敞開,更有許多仰慕顧長安的女郎環繞,看似坦坦蕩蕩,光明正大至極,猶如一對尋常的同窗好友,談天說地,但暗中卻不知埋伏隱匿了多少武功修行已至一流高手的暗衛守衛在身旁,蕭昊甚至還出動了他最為看重的宗師級太子隱衛,防守得密不透風。


    但蕭昊沒想到就算是如此,還是能被謝家人鑽上空子,蕭昊既是忌憚於謝家暗部流露出的冰山一角的實力,又是深恨自家暗衛的不爭氣,這能不讓自認算無遺策的太子殿下心中驚懼苦悶嗎?


    可再苦悶又能怎麽樣?謝家人的霸道連他那英明神武的父皇蕭英都對付不了,他一個沒有上位的太子,又哪裏奈何的了,除了忍,還能怎麽辦?


    “謝家暗部果然名不虛傳!”蕭昊不愧是做了多年太子的人,他迅速平複下心中的驚懼,轉瞬之間便收斂好了麵上冰冷無比的神情,坦坦蕩蕩的讚歎了一聲謝家暗部,又道,“長安的誌願本宮自然知曉,隻不過這又與阿冰有何關係?而借沈家在寒門中的地位一用,那更是無稽之談,畢竟阿冰雖然姓沈,卻也非是沈家家主,又哪裏做的了沈家的主?謝郎君和謝宗女還是莫要為難阿冰了。”


    說來說去,蕭昊就是想通過裝傻推辭掉這件事,說什麽沈冰做不了沈家的主,但凡是大晉人,又有誰不知道,家主和繼承人都是能全權代表家族政治立場和決定家族大事以及未來方向的重要人物。


    也是,誰知道謝家這是誠心誠意還是試探?即使是誠心誠意,做買賣不也有坐地起價一說嗎?


    不同於顧長安獨身一人投誠太子,畢竟顧長安又不是顧家的繼承人,決定不了顧家的政治立場,沈冰這位沈家繼承人既然在蕭昊手下效力,就相當於整個沈家都成為了太子的附庸勢力,太子作為主君,自然有權力決定臣下沈家的任何事。


    沈冰一言不發,他是個聰明人,十二萬分的清楚,此事雖然是與他息息相關,但在此刻,顯而易見,他並沒有繼續發言對抗謝家的餘地。


    “為難?”謝清珺桃花眼一瞥,似笑非笑著飲下杯中琥珀色的醇厚美酒,他的神情輕佻,十足的風流浪蕩子模樣。


    “這可算不上什麽為難,要我來說,這對於太子殿下來說,難道不是難得的助力嗎?畢竟顧長安願意背叛顧家和楚王殿下,投效太子殿下您,提出的條件,不正是實現自己的畢生誌願——改製嗎?如今我們謝家也有意於此,殿下何必如此冷酷,將我謝家這大好的幫手拒之門外呢?”


    明明是自己有求於人,在謝清珺嘴裏一轉,卻好像是蕭昊有求於謝家,輕而易舉之間,便將雙方的立場暗自的扭轉了過來。


    蕭昊喉頭一哽,神色一怔,隻能暗罵一聲不要臉的老狐狸,他這回倒是真有些無可奈何了,遇上謝清珺這樣的無賴之人,蕭昊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對付了?場麵一時之間便僵持了起來。


    方才聽到謝清珺提到自己名字之時,顧長安便已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一愣過後,不過不同於蕭昊驚懼的反應,他俊美無暇的容顏是一如既往的沉靜從容,靜坐的姿態,更是優雅美好得令人摒息,不敢驚動。


    雲衣坐在蕭昊的身旁,目光卻不由自主的隨著他轉動,神情流露出淡淡的癡迷與哀愁,她聽說過他,仰慕著他,卻也知道自己與他的距離——猶如天塹。


    光風流月初,新林錦花舒。雲衣在心中再三咀嚼著以往為了附庸風雅學過的優美詩句,心情甜蜜而苦澀,暗自忖度道,恐怕隻有這般美好動人的詩句,方能描繪出眼前這位長安公子的翩翩雅致風度。


    “我的畢生誌願?”顧長安淺笑一聲,輕描淡寫的打破了僵持的場麵,他的眉眼溫雅如玉,隱去眸中那一絲深藍色如海淵的憂鬱,笑起來宛如明珠美玉,隱隱生輝,讓人恍惚察覺出他的年紀,正是可以任意輕狂之時啊!


    顧長安自言自語又重複了一遍,淺笑道,“我顧長安的平生誌願,的確是改製,不愧是謝家武陵,當真算起來,怕是我顧家任何人,都沒有你們謝家人了解我顧長安。”


    “長安你何必承認?”蕭昊歎息一聲,無奈道,“唉,你怎麽如此不知變通……”


    “殿下不必憂心,”顧長安出聲製止住蕭昊接下來要說的話,柔聲笑道,“謝郎君其實說的不錯,謝家既然有此心思,確確實實是合了長安的心思,而且同樣有利於殿下您的誌向,既然如此,我等何必再三推拒呢?”


    顧長安望著蕭昊,眼神傳遞著他隱下的未說出口的勸解——即使太子殿下您這一回推拒成功,但憑著謝家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專注勁頭和十年如一日的霸道性情,玩一套先禮後兵,太子您這一係的勢力,說不定就是下一個被謝家殺雞儆猴後大傷元氣的王家。


    蕭昊這時方才反應過來,暗自苦笑著忖度道,自己當真是被謝家兄妹謙遜的表現迷了心誌,這世間從來都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自己雖然是大晉太子,但能不能登上皇位還要做兩回說,何況在世族勢大的大晉朝,謝家兩兄妹一明一暗掌控著謝家這偌大的頂級世族,這兩人提出的要求,他哪裏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隻不過是他自願參與和被迫加入的區分罷了。


    想明白了,蕭昊馬上就從有機會向謝家提出要求的美夢中清醒過來,苦笑道,“長安說得有理,改製如此利國利民的大事,想必沈家必定不會吝惜這一臂之力,對嗎,阿冰?”


    說著,他轉頭看向沈冰,無意間眼神掠過坐在自己身旁的雲衣,卻發現她正癡癡的凝視著顧長安。


    雲衣察覺到蕭昊的視線,心中一慌,故作鎮定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強自微笑著提起酒壺,為蕭昊再續上一杯酒。


    蕭昊心念一動,假裝沒有看到方才那一幕,而是略過雲衣,繼續看向沈冰,詢問道,“怎樣,阿冰,你怎麽說?”


    沈冰看著自家主君無奈的模樣,心中發苦,但他轉念一想,改製終究利國利民之事,而且還是有利於他們寒門庶族,不過是風險太大,要壓上自己的全部拚上一場,一旦失敗,不僅家破人亡,更怕是會遺臭萬年,這才使得他猶豫不決,但此次有謝家牽頭,成功的可能性極高,何況男兒在世當有誌,正該建功立業,令天下太平,四海安樂,何必如此畏縮不前,惹人笑話呢!


    沈冰灑脫一笑,堅定道,“殿下無須多言,沈冰和沈家自然都願意為此事奔走,以效犬馬之勞!”


    聽到此話,顧長安認真的看向沈冰,可以說,隻有在這個時候,顧長安才真正把沈冰這個人看入眼裏,而不是把他當做自己晉身路上必須踢開的攔路石。


    不過眼下不是討論沈冰這個人的時候,改製是顧長安一生孜孜以求的事業,為了這個,他都能從對謝清華的迷戀中迅速掙脫出來,此時莫說是一個沈冰,任是他心心念念的謝清華,都擋不了他胸中為改製燃起的熊熊火焰。


    心念回轉過來,隻見顧長安唇邊含著清淺的笑意問道,“共識既然已經達成,那麽,長安敢問謝宗女,改製,上至朝廷貴族之製,下至黎民百姓之製,謝宗女打算從何處改起?”


    “選官令,”謝清華微微一笑,音色清冷而柔和,絕色的眉眼中卻是令人心驚膽戰的堅毅之色,“唯有選官令,唯有從選官令改起,方才是決定我們改製是否能成功一線生機。”


    她的眸光依然是似水的瀲灩華美,仿佛剛才她說的不是選官令這無比沉重的三個字,而隻是喚雲衣來吟唱一曲輕快明亮的小調,風輕雲淡,從容自若。


    “選官令!!”蕭昊驚叫出聲,多年的好修養毀於一旦,“謝清華!!!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是瘋了嗎?改製改製,若是無關緊要的小改動,憑著你謝家繼承人的身份,朝廷裏的老狐狸不忍也得忍你,再容不下你的特立獨行,也必須給謝家幾分麵子。”


    蕭昊完全拋棄了自己作為尊貴的大晉太子應有的風度,直呼謝清華的名字,就連自己本宮的自稱都給忘了。


    “但對選官令下手,謝清華你簡直是在自尋死路,挖那些世族老不死的老底,抄他們的老巢。你若是從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改起,麻痹那些老不死,層層遞進,由表及裏,倒也不失為一條好計策。可你上手就想動選官令,謝家繼承人的身份哪裏可能保得住你!!”


    越說,蕭昊的神情愈發嚴厲,語氣幾乎可以說是咬牙切齒,可見他對謝清華想對“選官令”下手的策略的不讚同。


    “我隻怕你今天改製,晚上就會被大宗師給暗殺了,能活著看到第二天的太陽,恐怕都得感謝你謝家列祖列宗的庇佑。”


    沈冰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由得為眼前之人的膽大包天驚出一身冷汗,自古以來,改製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簡直可以說是要提著人頭去做的買賣,哪一位有所成就的改製者,不是小心翼翼,層層深入,偏就謝清華如此大膽,甚至是不要命,一出手就向著大晉朝廷的要害之處打去。


    選官令這塊燙手山芋謝清華也敢去碰,究竟還有什麽事情是她謝清華不敢做的?


    迎著蕭昊和沈冰滿滿都是“你瘋了嗎”的驚懼疑問目光,謝清華在心中微微的歎息了一聲,純黑色的明眸中有一縷惆悵的微光閃過,若是還有時間,她自然也想循環漸進,由表及裏,一樣一樣慢慢來,好完全剔除大晉這巨人身上的腐肉,可她隻有十年時間便要離開玄天界,北周更還有她宿命的敵人越瑾意虎視眈眈,她不對著大晉的要害之處下重藥,改製又哪裏可能成功得了!


    選官令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惹得蕭昊和沈冰如此失態?


    要說起選官令,就不得提一提大晉獨特的政體——


    皇族、世族、寒門庶族,這站在大晉頂端的三個勢力,猶如一個完美穩定的三角形,支撐起整個大晉,同時也分割著把控大晉的權力。


    而無疑,在三方勢力當中,世族的權力是最大的,但世族有憑借什麽,能攫取整個大晉最強大的權力呢?其中的關鍵,便是這小小的選官令。


    大晉人若是想要入朝為官並爬上朝廷中樞的高位,就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名為“征官”,一條名為“選官”,而選官令,就是“選官”這條入朝路上的特殊產物。


    除此之外,如林音的家族一般耗費大量錢財捐一個小官雖然不是不可行,但這樣捐出來的官,向來沒有升遷的可能,而且從來隻有微末小官,才能被朝廷拿出來讓人捐官,所以但凡是有點誌向的非世族嫡係子弟,都更願意走“選官”這條路子。


    而所謂選官令,顧名思義,就是一塊小小的令牌,不過令牌雖小,它的含義卻不簡單,它可是代表了一個人入朝為官的資格,是扣開大晉朝廷的通行令,沒有選官令,寒門庶族和世族旁係子弟壓根就沒有向上爬的鑰匙,從中可見選官令的重要性。


    當然,世族嫡係子弟入朝為官是不需要選官令的,世族子弟在他們十六歲那年就必須遊曆天下,但世族嫡係卻多了一個特殊任務——在這些世族嫡係子弟的遊曆途中,他們必須拜訪至少十位在《天下名士錄》、《天下將才錄》和《天下修武錄》榜上有名的賢德人物,得到他們的承認和評鑒書,作為自己入世的名望資本,而且更苛刻的是,這十位賢德之人還不得出於同一錄,十人中至少有兩位要必須分別出自《天下名士錄》和《天下將才錄》。


    這些能在《天下錄》上留名的大賢大德,從來難以被世俗利益所打動,所以能完成這一特殊任務的,從來都不是庸碌之人,唯有文成武就、極為出眾的世族子弟,方才能一舉成功。


    一旦這些世族嫡係子弟完成自己的遊曆,成功得到評鑒書,朝廷便會向這些子弟發出入朝為官的邀請,於是這一條路,就被稱為“征官”。


    “征官”確保了隻要是能從這條路上走出來成功入仕的世族嫡係子弟,每一個都是世族天驕,堪稱是天下英才,隻是隻要是人,就會有自己的私心,這些被各大世族精心培養出來的英才們,效忠的第一對象從來不是大晉這個國家,而是自己的家族,這些英才世族在大晉上層的統治穩固無比,但為了維護世族地位,也在很多傷害世族利益的情況下,他們偏向性的態度,同時也阻礙了國家的發展。


    所謂“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族”,說的著實是再精辟不過了。


    隻是世族嫡係子弟無須選官令,通過朝廷“征官”入朝,獲取為官的資格,可偏偏選官令的所有名額,都把控在世族嫡係的手上,按照世族的品級,由多到少,依次分配,得到選官令名額最多的,自然是顧王謝陸這四個大晉的頂級世族。


    同時這也導致了,但凡有意於入朝為官的非世族嫡係之人,都必須投效於這些世族嫡係,方才能換來一把未來掌握大晉權力的鑰匙。


    玄天界之人重信諾,敬鬼神,既然立誓投效,就少有背叛之人,但凡背叛者,將永無東山再起之日。


    所以靠著這小小的選官令,大晉世族在大晉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凡是有大晉人的存身之地,就脫離不了這張大網的控製。


    說選官令是大晉世族的命脈,當真是一點兒也不誇張。


    “嗬嗬,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瘋子,”一直沉默著沒有出聲,任由蕭昊和沈冰責問謝清華的顧長安突然愉悅的低聲笑道,“沒想到原來謝清華你啊……才是這個世上最大的瘋子。”


    瘋子!!!顧長安一言給謝清華的行為下了定義,事實上,這同樣也是蕭昊和沈冰想要說的,不過他們固然詫異震撼於顧長安激烈的反應,但心中都不由得暗自鬆了一口氣,看顧長安的反應,想必他也是不讚同的,長安公子辯才極佳,由他說服謝家兩兄妹,定然能成。


    隻是信心滿滿的蕭昊和沈冰卻一時錯眼,沒能察覺顧長安的異常,隻見顧長安唇邊的笑意竟一時難以止住,他隻覺得自他來到這個世上,當真沒有任何時間的任何事,可以比這一刻碰上的,更令他開心了。


    蕭昊驚訝的望著顧長安,突然發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位突兀向他投誠的、名滿天下的長安公子,此情此景實在是對顧長安以往印象的大顛覆。


    顧長安從來都是從容的、淡定的、自信的、溫雅的、智珠在握的,甚至是謙遜的,即使是喜悅,也是淺淺淡淡的,如水般清淺的,又有何人曾經見過他如此模樣


    ——他的神情是極致的喜悅,說出這句話時,他眉目之間的瘋狂更是令人心驚,琉璃色的眼眸裏,投射出的不再是令人心疼的、深藍色如海淵的憂鬱清寂目光,而是帶著瘋狂甚至是癲狂的意味。


    這是一種人於黑暗中前行已久,卻忽然之間乍見一縷明光的喜悅;這是一種在人群中孤寂已久,卻突然得到同類的歡愉;這更是在冰天雪地之中,燃起熊熊火焰的溫暖。


    如何教我遇見你?又是何等有幸遇見你?


    偏偏在我將要在心底埋藏這一場風花雪月的餘燼之時,上天投出不死心的火星,教我知道,這冰冷而紛擾的塵世,原來還有一人,知我,懂我,憐我,等待著與我來一次盛大的相遇。


    當真是令人喜悅啊!!顧長安唇邊含笑,溫柔的凝視著謝清華,眸光是難以看懂的複雜,混合了極盡繾綣的柔情和令人戰栗的瘋狂,甚至還有勢在必得的堅定。


    “不過瘋一場又如何,”顧長安唇邊含著似水的柔情,溫聲道,“有阿珠你陪著,”他喚著她的小名,“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蕭昊和沈冰被這大反轉弄得瞠目結舌,就連一直悠閑飲酒的謝清珺,都開始擼起袖子,想要親自上陣,教訓教訓這膽大包天,敢在他謝清珺麵前調戲她妹妹的登徒子……


    謝清華製止住謝清珺的動作,看著顧長安良久,目光交匯,無須多言,一切盡在兩心知。


    隨後她微微一笑,眸光流轉,依舊煙波浩渺,卻像是印刻上了什麽,又像是什麽也沒有……


    她沒有指責他的無禮,隻輕聲笑道,“那就說定了。”就連原先清冷冷的音聲,也好似含了數不盡的笑意。


    說定了,為我把棋局上差得最後一粒棋子填補上;說定了,為我親自編排的這一場命運的大戲描補上最美的妝容……


    顧長安,謝清華在心裏輕輕念著這三個次,第一次,不再是清風明月不留痕,她古井無波的心境泛起了微微的漣漪,一圈又一圈,向外擴散著,遲遲不能平息。


    而謝清華一片白茫茫的識海中,那株代表著她道心的不知名奇特植物漸漸凝實,開始抽出一點嫩綠色的新芽……


    聽,究竟是誰的心在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真)玄天記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天星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天星瀾並收藏(修真)玄天記事最新章節